看著部落裡的人忙著給昨天的魚再補抹上不足的鹽,我開始反思我對原始人的理解——管理者不但不能輕易給一個個體下評語,甚至也不能輕易地給一個團隊下評語——看來我對原始人的瞭解還是不夠啊。
我雖然從1萬多年以後來到這裡,有著比他們更多的信息和知識,可是要說到對這樣一個生存環境的瞭解,以及在這個世界的獨立生存能力,恐怕隨便一個原始戰士站出來都比我強!
這幾天我教了他們一些技巧,可是我也從他們那裡學到了一些生存的方法。由於身處城市,整天跟電腦打交道,對自然的瞭解,對基本生存能力的掌握,對於與原生態的世界相生相伴,現代人是遠遠地退化而不是進化了。
像我這麼大的成年人,有幾個人還識別得出鄉村裡各種野花、野草的名字呢,有幾個人還知道山路邊那些隨處可見的中草藥的用途呢?
悲哀啊!
這些原始不是我想像中那麼孱弱,他們在長期的進化中,不僅有了較強的生存能力,有了初步的語言,還產生了「家庭觀念」——據我觀察,在晚上交合的基本都是相對固定的對象,下一代的活動空間也是緊緊圍繞著他們的父母。
從家庭結構看,這已經是一個父系社會,男人在生產和『家庭『中處於絕對的領導地位,已經邁過了母系社會。
這也是進化新石器末期的一個重要標誌啊!
我注意到木青不顧一天的勞累,舉著一個火把,用一塊紅色的石頭在一面較平整的石壁上刻寫著什麼,這一點也不奇怪——最早的壁畫應該在四到五萬年前就出現了。
但我還是以一種考古的心態去看他在畫什麼:這一下我不得不干預一下文化的進程了!
其他的就無所謂了,像是昨天的那頭豹子被畫了上去,身上還畫了網;還有一幅明顯是我的「個人像」——頭上頂著上根樹枝,明顯地高於其他人——不對,不是樹枝,是一道閃電!看來我是被閃電擊中了,這幅畫排序在豹子之前,估計也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等看到後來,壁上出現了幾個中文簡體字環繞在我周圍——「木青!」
我大叫起來,用石塊用力擦去上面的幾個簡體字,木青顯然嚇得不輕,等他看清了我的動作,便若有所悟,明白這是我不允許存在的紀錄——開玩笑,要是考古專家發現一個1萬年前的石洞上有簡體字,會不會用碳14去測一下年代?——多半會以為考古現場保護得不好,已經被附近上二年級的小學生破壞了!
我拿回被木青不告而取的「工作日誌」——在部落裡,村長的物品非經村長許可或分配,是不能隨便拿的,長老木青是一個例外。
我看著計劃上的任務,第二項和第三項分別是製作陶器(主要是鍋)和弓箭,前一項是為了喝到湯!——我實在是對吃了好幾天的半生的烤肉有點反胃了!要是到西餐店,哪位哥們再說「七分熟!」我絕對會爆走:我天天吃的多半只有「五分熟」!而且還多是醃過的!
後一項則是為了進一步降低狩獵的風險:發展遠程精確攻擊是很重要的啊!這是當代軍事思想的重要原則!
認真比較了一下兩項任務,我決定選前一項作為重點,優先發展。
首先是因為從生存的必需來看,弓箭的迫切性還不是很強,原始人已經有了一定的遠程攻擊能力(標槍、拋石),加上魚網的使用,生活物資的豐富,生存的壓力開始減輕。
其次是陶器的使用不僅僅是口味的改善,還意味著對原始人生存條件的革命性改善——有了「十成熟」的煮熟食品,原始人消化的壓力會大減小,對食物的有效利用會提高,生病的可能性會降低(我還不是一個合格的醫生)。當然,平均壽命、身高都會得到提高。
那麼陶器是如何製出來的呢?我反覆回憶那點可憐的相關知識。粘土不是問題,下面草地和森林的連接處就有一大片土地是紅色的粘性較強的粘土。可是我知道要做陶器得有「成型工具」!而做轉盤和陶范是對我來講還有點高難度的工作!
還有就是燒製,是露天燒還是用窯燒?溫度要達到多少?要燒多久?
不管了,我還是決定邊干邊摸索!
可是在開始創造之前,我還是決定先「培養」我的「工作隊伍」。因為到目前為止,能夠發揮魚網和木矛綜合能力的只有我一個,而從事發明創造工作需要一定的寬裕時間——從歷史發展階段看,每一個文化或者文明大發展的時期,都是在生產大發展、社會相對穩定之後。
按人事管理的一般原則,關鍵、技術核心崗位不能有壟斷情況出現,否則會增加人事風險(對跳槽、流失風險的無法控制)。
所以我必需要培養也能熟練使用魚網和木矛綜合技能的手下!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帶著木駝、馬齊他們不斷地出擊,指導他們捕魚和羊、鹿、野豬等食物,也從他們那裡知道哪些水果是可以食用的——遇到我想摘不能食用的東西,一個叫「土土」(圖圖?)的原始人會以極高的使命感阻止我。
後來我知道他是木青的兒子。
看來在這個部落裡還沒有「姓」的概念。
當然也會遇到熟悉的東西,像蘋果,不過又青又小,極個別有紅的。跟超市裡實在沒得比!
曬鹽回來六天以後,由於連續的豐收,原始人對每天帶回來的大量獵物已有了免疫力,不再驚奇或大叫——只是鹽的消耗又超出了預期。
木青又拿了一點鹽到我面前,指著放鹽的石台示意鹽又不多了。這一次我沒有聽他的,而是點了幾個人的名,讓他們跟木青去曬鹽。木青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這件有一定技術性的事情一直是由他負責的。
木青出去以後,我讓木駝他們集中起來,把我常用的那根長木矛交給木駝——除了我,他的個子最高(1米56的樣子),力量最大——然後用力揮手向洞外「出發!」
這幾天每天出去前都要說一聲「出發!」,這幫手下已完全能明白我的意思——就是該「上班」了,儘管遲疑了一下子,他們還是跟著木駝出發了。
接下來我開始接手木青平時所做的「內務管理」工作,安排「老虎」她們幾個去採果子和一種含較多澱粉的植物塊莖(不知道是什麼,有點像山藥,但決對不是土豆和紅薯)。「鯊魚」則帶幾個人打掃地面衛生和清潔「公共廁所」——這是我對木青平時工作還不夠滿意的地方。
幾個老人負責帶孩子,以防止他們到洞外去玩——很沒有安全感的童年——我在心裡發揮了偉大的同情心,卻不能改變——至少目前不能——這種養育方式。
偉大的發明創造工作是這樣開始的:我找來一些粘土,用手捏成一個超難看的盆子,然後放到火堆裡去燒。為了讓這個土盆子內外受熱均勻,我還放了一些燃燒的木炭到盆裡面去。
這樣子應該不算是擾亂了歷史發展吧?我在想,歷史上陶器本來就是在青銅器之前出現的,後來才有了大量的青銅器皿。
隨著意料之中的豐收的採摘隊和狩獵隊歸來,我脆弱的心靈承受了到原始社會的第一次失敗!未「降生」的「陶器」裂了!
我看著它先出現裂紋,後出現裂口,卻無能為力!
我知道要燒好陶器,溫度至少要達到1000度以上,這個火堆中間大量的木炭應該是達到了這個溫度要求的。
是不是工藝方面的原因呢?是不是一下子進入最高溫燒製,使陶器裡的硅酸鹽晶體結晶速度內外不一,導致了燒體失敗?有這個可能
仔細分析了一下缺口,發現已出現了明顯的晶粒狀的東西,說明材料和溫度都是符合要求的,還讓我發現了一個可能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晶粒大小不一,說明材料還應該進行一定的處理才能燒製。
那如何改進呢?
我不顧天色已快黑,又找回來一些粘土,用手揉、用腳踩——總之,希望這樣子得到的陶器內部晶粒均勻。然後捏成了四個盆狀器皿——我還是打算從鍋做起。
為了解決逐步升溫的問題,我把泥盆放在幾根攤在地面的碳棍上,周圍架起新的柴堆,直到完全蓋住這幾個盆。
根據前一次失敗的經驗,以及結晶的速度,我估計得要一天多才能得到成果,點火後我就睡了。
天亮後看到新的火堆中的木炭還在燃燒,我趕緊加上了更多的柴。
這天還是由木駝帶隊去狩獵,不過我讓他們分了兩組,木駝和馬齊各帶一組——培養領導組織能力嘛!
等包括木青他們在內的全體勞動人民返回洞中時,天已黑了,新的火堆已燒盡。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盆沒破!
我告訴木青他們,未得到我允許,誰也不能碰這堆東西。木青帶著奇怪的表情,鄭重地向「群眾」宣佈了這個重要通知,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方法,反正所有的人看這堆東西的目光明顯地帶著恐懼。
一個難眠的夜過去,我急不可耐地去摸灰燼中的陶盆——這回是正宗的陶盆了——已經冷卻了。
我輕輕地取出這幾個直徑不到30厘米的極其難看的器皿,美中不足,由於泥盆下木炭燒盡後出現的移位,還是有兩個盆底部出現了明顯的裂口。
在搬動中,儘管我小心又小心,還是有一個好盆和一個裂盆碎掉了——這讓我發現所制的陶器太易碎了!強度顯然比不上後世所用的陶器。
但畢竟有一個好盆的強度比其他三個要好一些,至少讓我能端著它去接了一盆水,放在擺好的四塊石頭上,盆底下懸空。
一個小小的火堆在盆下生起,主要是用的木炭,大概20分鐘後,我得到了第一「鍋」開水。
可是我還不打算立即使用這口鍋進行烹飪工作,木青他們也很「敬而遠之」地看著我操作,不明白我在做什麼。看到我喝冷卻以後的開水,也沒有一個人有要來倣傚的意思。
我在想,有鍋沒碗——怎麼吃東西!我還得先做點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