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遠古之盟約,以大地和天神之主的名義起誓。巴比貝達蒙-西達羅薩摩,神之眷屬埋葬在死亡之地,召喚靈魂和骨骸,召喚我們的契約,召喚我們靈魂的歸屬。擁有天地之力,召回屬於契約之力!」
威廉雙唇翻飛,念動咒語。他在人群中的十幾個手下身軀倏地抖動起來,那些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四肢抽搐著倒在地上翻滾。一股股白氣從他們的身上、頭頂冒出。其餘人等,有的驚恐後退,有的自動自發讓出道路,方便威廉聚攏這些能量。
強壯起來,強大起來。汲取大地和天空的力量,汲取風、土、水、火元素的力量。汲取經過數年冥想和錘煉積累起來的力量。威廉的雙手彷彿兩隻蒲扇,把那些白氣吸在掌中。從幼年時期起,他就知道自己面臨的是怎樣的命運,他更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淡漠的關係。在這樣的世界上,除了依附名義上的「父親」,按照他安排的道路奪取查理家族族長之位,他已經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選擇。
巨大的權力不全是人追求的巔峰,但卻是人通往巔峰的手段。
威廉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從「糧人」身上吸收的魔法力修補著自己的肉身。填補那些被羅林打出來的血洞。這些人都是他「父親」在他小時候培養的同齡魔法學徒。在學習魔法的過程中,精挑細選了一批精神波動和魔力性質和他相似的人。這些人能夠使用的咒語有限,攻擊力也不夠高。但他們都花費了十年以上地時間進行苦修冥想,積累了深厚的力量。只要吸收了這些人的力量,就足以讓威廉在瞬間突破大法師地瓶頸。達到魔導士的水平。
「少爺……」
雷莉暈暈地把頭靠在羅林地懷中。她蜷縮起身體,心臟一陣抽搐,手腳也開始發涼。羅林抱著她。用氣線殺掉了躍躍欲試攻來的幾個人,要發動飛毯閃人。但威廉的幾個手下祭起巨大的能量氣罩擋住了他的腳步。威廉則在同一時間吸收完了那些「糧人」地力量。發動了新的咒語。
聽出是雷火系的禁咒,羅林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他試了幾次,發現祭起能量氣罩的幾個魔法師能力十分高深,其中的一個至少也有魔導士的水準。他在離開查理家之前,也搜集過查理家子弟的資料。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威廉身邊有這樣的高手。
是隱藏地太深,還是離開查理家後招攬的人?這樣的高手,威廉才是「准繼承」人地傢伙有什麼資格招攬?
羅林來不及細想,威廉發動的雷火已經攻到。旁邊地幾個魔法師發力,將能量氣罩擴大再擴大,把威廉地力量含納其中,將雷火電光控制在氣罩的範圍內,催發它們地攻勢方向,從四面八方朝羅林包抄過去。
「少爺……」
雷莉的聲音細如蚊吶。她垂著頭。眼皮沉重得抬不開了。可那些雷電的摩擦爆發聲如此巨大,讓快要陷入昏迷的她也無法忽視。她感到羅林緊緊抱住了自己,然後身體一輕。彷彿所有的重力都消失,緊接著重重墜下。
週身巨震。碎石、土沫從身旁、臉頰劃過。衝力從下至上。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有什麼熱熱的液體從嘴角流出。灑落在身上。
她想喊,可發不出聲音。她想拉住羅林的手,胳膊也如鉛塊一樣沉重。她感覺有熱乎乎的液體的濺落在自己的臉上、胳膊上。她感覺自己被羅林抱得更緊,整個人像是躺在一片片雲中,飛向了更高遠的天空。
羅林抱住雷莉,腳下的飛毯也殘破了近半片。在迎接威廉出擊的瞬間,他發力向下,用借用大地之力生出的氣罩勉強擋住了威廉的攻擊,隨即借力打力,利用威廉雷電系魔法的餘威,敲碎了腳下的地面,在威廉等人閃避的瞬間,催動飛毯遁入高空。
臨走前,他沒忘記留下幾道在空中飛舞的氣斬送給威廉等人。這些小傢伙不規律的運動方式費了他一年的練習時間。足以讓威廉等人手忙腳亂,足夠他甩掉對方的追蹤。他頭一次有慶幸感,慶幸飛毯上的風系咒符沒被雷火燒掉。如果沒有飛毯,要安全地帶走雷莉幾乎是沒什麼希望。毯如箭般在八格達城上空掠過。羅林銀白色的長髮隨風飛舞。他凝視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那道被氣斬割開的皮膚,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他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白色的身影,還有昏黃暗紅的天空。
血,到處都是血。血的顏色和腥氣。所有人的面孔都很模糊,那些咒語聲,那些波動的氣流,那些咒罵和怒吼。都霎時在腦中爆發。
頭疼欲裂,可還有絲清明。
羅林抱住雷莉,他看到了城牆就在不遠處,而阿拉丁那青年旅社中,一張綠色的防禦網悄悄搭在了旅社房間的屋頂上。他把飛毯降落在院中,抱著雷莉衝回了自己的房間。
薩德、潘塔和阿拉丁都在屋內。他們看到羅林回來就圍了上來,羅林不耐煩地踢開阿拉丁和潘塔,拉著薩德衝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把雷莉放在了柔軟的羊毛毯上,喊潘塔和阿拉丁端一大盆清水過來。薩德見雷莉的臉色不對,忙拿出了一種纖維植物,把它的種子種植在雷莉的心口上。
那種子在血液的催化下發芽延伸,顆粒不斷脹大,顏色也從碧綠變成了暗紅,最後變成紫黑。雷莉傷口中、血液裡的毒素幾乎被吸收殆盡,她的臉色在這顆種子的作用下好轉,面上黑煞之氣漸漸消退,被一絲缺血的蒼白所取代。
「薩德,把我那個綠色的小匣子拿來。」
羅林指指角落裡面的行李。薩德手中的牽牛花籐飛過去,籐條如手指般靈活地翻找,把羅林要的東西拿來。羅林喂雷莉吃了裡面的藥,又跟薩德拿了促進肉身痊癒的植物絲繃帶。他見潘塔和阿拉丁端來了自己要的清水,就把薩德也趕出去,只留自己和雷莉在屋內。
輕輕脫下雷莉的衣服,他用清水擦乾淨了雷莉的身體。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疤留住了他的目光,他在那傷口上灑了藥粉,用繃帶將它包好。雷莉被水和植物絲的涼意刺激,神志有些清醒。她能看到自己眼前有人影晃動,她伸手,拉住了銀色的光芒,握住了滿手的安全感。因為疼痛蹙緊的眉心這時才解開,她的眼睫毛也在安心中閉緊,嘴角漾出了幾乎看不見的微笑。
瞧瞧自己被拉住的頭髮,羅林啞然失笑。他試了幾次,沒辦法把自己的頭髮從雷莉的手中掙脫。沒有辦法處理胳膊上的傷口,他索性不去管了。他用絲綢的薄被裹住雷莉,讓她睡在自己的臂彎中。他抱住她,聽著她平穩的呼吸。他想起了幾個月前,她在鋪滿銀色月光的庭院中唱歌,用水清洗那些石子小路。他還記得她的裙子蕾絲邊的花樣,他記得她衝自己微笑,用很輕柔甜美的聲音呼喚自己。
「少爺啊。」
她仰起小臉凝視自己,柔軟的髮梢有些微微的蜷曲,光潔柔美的腳踝下,有粉紅色的棉襪邊,紅色的小羊皮鞋跟紅色胸針呼應著,白色的女僕裙裹在她細嫩的皮膚上。
伸手去摸,臉上那道淡淡的疤痕,是在釣怪叔叔的夜晚跟人打群架留下的。胳膊上那道長長的傷疤,是在裡峽谷為自己抵擋德魯依和獸人族留下的。其他地方,也還有很多數不清的細小傷疤。有的是剛剛出現的,有的是看上去陪伴她很多年的……
時間和藥會消磨留在人身體上的這些疤痕,但那些恍然若夢的水流,卻無法洗刷掉人內心的那些惶恐和不安,無法消除疑惑,不能清楚掉心被割傷後留下的痕跡。
每個人來到世界上,都帶著巨大的孤獨和惶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一樣。所有的相遇和分離,都在漫漫長生中變得微不足道。但總有些什麼,會殘存在心底,凝結成一顆揮之不去的淚滴。
羅林抱住雷莉,凝視她沉睡的容顏。他輕輕地搖晃著她,用指尖撫摸她的頭髮,撫摸她蒼白的臉頰。他抱著她,再度唱起那首古老的童謠:
「兩個仙人在草原,他們尋找丟失的鞋。他們穿過白色的大霧,像鳥一樣飛翔。兩個仙人手牽著手,他們凝視彼此。雨水在石子上路過,花朵低垂,兩個仙人遇見了清晨。他們看到紅日昇起,露珠晶瑩剔透。他們聽到了妖精的歌唱。他們牽著手,路過草原,去尋找丟失的鞋子。他們尋找永恆,尋找不滅,尋找他們的伊甸之地。兩個仙人在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