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掌握謝恭和貪污受賄的真憑實據,南風市檢察院聯合市煙草局在謝恭和的姨兄開車到南風運用煙酒的途中,以販賣假煙假酒的名義,連車帶人一起扣下,又查抄了張征在西江縣的煙酒公司,取得張征記錄了十二年來的禮品煙酒銷售記錄,連夜取得張征的證詞。又從張征那裡,取得西江縣原國土局長晏世飛行賄的罪證。當晏世飛得知檢方已經掌握謝恭和貪污上百萬的罪證,知道他最後的靠山沒有了,為了主動立功,再加上早先積累的怨氣,一骨腦的將謝恭和向他收受賄賂的事實交待出來,還交待目前檢方未掌握的許多情況。南風檢方已沒有時間一一核實,手裡的證據已經足夠將謝恭和送入大獄,又怕時間拖長了,會讓謝恭和產生警覺,即在掌握確切證據的當夜,就向西疆省委匯報,得到批復後,立即限制謝恭和的行動自由,之後才實施進一步審查工作。
謝恭和被南風檢方控制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陸冰倩那裡。陸冰倩手足冰涼,對於一個副廳級幹部,沒有前期仔細的偵查工作,不可能突然給檢方控制。但是陸冰倩這半年來,並沒有注意到西疆省有不利謝恭和的消息。
陸冰倩當夜飛往春江,要求見春江市委書記餘光魁,卻被告之餘光魁這幾天腰椎病發作,去療養了。
餘光魁自然沒心情去療養。但是他必須撇乾淨與沈氏地關係。他比陸冰倩早一步得知謝恭和被南風檢方控制的消息,他打電話給南風市委詢問此事,卻給堵得嚴嚴實實,繞過南風市委,曲折找到南風檢察院內部的關係,卻被告之省紀委與省檢察院各下來一名副職,又從南風檢察院抽選精兵強將負責謝恭和案,嚴禁向無關人員洩露案件的信息,更別說居中傳話了。
不過餘光魁還是很快就打聽到謝恭和被掌握的材料,十二年積累的煙酒錢竟高達百萬。餘光魁不由的暗罵:謝恭和竟有這樣的SB姨兄。在國內的司法實踐中,平時收受煙酒禮品,並不構成受賄罪,但是國家公務人員收受禮品應上交而未上交,數額巨大者,則構成貪污罪。平時逢年過節。收點煙酒,甚至連紀律處分都夠不上。關鍵就在於十二年積累下來的巨大數額已讓檢方確切掌握。在國內,由於東西部發展程度地不同,貪污罪量刑金額差距也很大,在西部省份,貪污近迫百萬,上面沒有人。判死刑都有可能。除貪污罪之外,南風檢方還掌握謝恭和受賄逾三十萬的證據,當然,這只是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既然省裡有決心追查下去,可深挖的東西還很多……
餘光魁仔細回想謝恭和調到春江市當副市長四年裡與他相處的日子。除了平日節假日的禮品,倒沒有其他過分地事情,何況自己也沒有一個傻子姨兄會將賣禮酒煙酒的錢一筆筆記錄下來。
就在陸冰倩飛抵春江之前,林泉與張婧中午就抵達春江,張婧隨後與那名願意站出來證明謝恭和、沈氏也在西園賓館案發現場地女孩子見了面。之後,代表新經濟週刊直接找到春江市委辦公室。將倉促之間寫成的稿件轉交給餘光魁。
既然謝恭和在省委的要求下被南風檢方嚴密的控制,那麼說,什麼問題都有可能交待出來。據張婧回來後描述,餘光魁當時甚至拍了桌子,指著天地說:朗朗乾坤,竟在春江發生這樣令人髮指的事,春江市委絕不容許春江市發生這樣的冤獄!一定要嚴查、徹查到底。
陸冰倩求見餘光魁被拒,大概也想不到餘光魁正在他地市委書記辦公室裡,向西疆省委匯報零四年發生的西園賓館案以及之後爆發的群體性事情,春江市司法機關可能存在重大的工作失誤,可能致使真正的疑凶仍然逍遙法外,並向省委建議,將原先參與偵查、審理西園賓館案的司法人員隔離審查,另派信得過地同志,重新核查此案。
餘光魁並沒有想著要去爭破案的頭功,萬一謝恭和先扛不住,全部交待出來,他這個市委書記就被動了。雖然餘光魁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出來說他沒有參與製造冤案錯案,但是冤案錯案就發生他眼皮子底下,何況因為西園賓館案件引發的群體性事情,還是他出面平息的,真要追究起來,他地責任小不了。
春江市委至少要有一個積極主動的姿態,好到時對省委有交待。當然,餘光魁也不會去搶偵破此案地頭功,真破了此案
,對他餘光魁未必是好,最好的結果莫過於還是證明原先的判決沒有錯誤。沈氏集團在過去一年的時間裡,正經歷最混亂的動盪,在全國證券市場紅旗飛楊的大牛市時代,沈氏集團名下的橫店能源、沈氏地產卻持續下滑,一直困於資金褳的傳聞,沒有絲毫起色。
這是一個牆倒眾人推的時代,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氏的勢力未必會一下子就垮下去,但是謝恭和在被南風檢方控制的第二天,就有人來翻西園賓館的舊案,那表明有只活蹦亂跳的駱駝在裡面攪和。在瘦死的駱駝與活蹦亂跳的駱駝之間,餘光魁不會選擇瘦死的駱駝,但也不一定會選擇活蹦亂跳的駱駝,餘光魁有他的顧忌,何況他更擔心自己會變成遭遷怒的對象。
對於新經濟週刊欲報道此事,餘光魁不得不採取較積極的態度,甚至請求由市委辦公室幫助張婧對報道潤一下筆。聽到張婧的描述,林泉嘴撇著,笑了笑,那躲在陰影下的笑容,是如此的冰冷:「囚徒的困境!」
張小斌在旁邊說道:「能讓春江當地的媒體報道此時,效果更好。」
「不錯,」林泉點點頭,「我看找誰向春江市委轉達這個意思合適?」
餘光魁還可以採取這種模凌兩可的姿態,畢竟他早就知道西園賓館案件可能是個深深的陷阱,就算沈氏財大勢大,餘光魁也不想將自己牽涉進去,栽進去;但是他當時確實知道案情有疑點,又貪圖沈氏在春江的投資,又顧慮那時沈氏背後的強大官方勢力,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任由謝恭和與沈氏集團在下面操作,為了避嫌,那段時間,他甚至出國考察好長時間。
謝恭和卻是陷入困境甚至說是絕境中的囚徒,當南風檢察院方的辦案人員將報道他與沈氏集團繼承人涉嫌西園賓館強姦跳樓的春江日報丟到他的眼前,他的精神差點崩潰掉。報道刊登在春江日報上,無疑表明春江市委對覆核西園賓館案件的態度,報道中還指出,春江市委已經要求警方將當年參加該案偵查與審理的司法人員進行隔離審查。當年參加掩蓋罪證的警察、法醫,以及在一審、二審中收下沈家錢的法官們,萬一有一個人沒頂得住,該如何是好?
在此之前,謝恭和心裡總想著沒有到最後一步沈氏會救他一命,但是才剛過去三四天,形勢逆轉,已經讓他的意志微弱得幾乎要熄滅。
五月十日,林泉從春江乘飛機返回靜海,聯投也正處於媒體水深火熱的圍攻之中。在飛機上張婧問及西宅公益基金會裡有分支機構負責向西部民眾提供法律援助,是不是林泉受到西園賓館案件的觸動?林泉撇嘴笑了笑,說道:「醜陋的真相被揭露的原因,往往不是因為正義,而是因為仇恨……」
張婧微微一怔,要不是這麼天追隨著林泉有這次西宅公益之行,她當然會將這次事件與兩家集團之間的恩怨聯繫起來,此時卻不這麼想;但是當她曉得林泉真正的身世,又會怎麼想?
聽林泉這麼說,舒雅心裡酸澀難忍,下了飛機,與林泉兩人坐進一輛車子裡,忍不住心痛的說:「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否定自己啊?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仇恨啊!
「一旦真相被公開,公眾會怎麼看?」林泉將舒雅摟在懷裡,眼睛裡閃爍著痛苦的光芒,「設計好的陰謀,不過是一個被遺棄的傢伙在渲洩心裡的仇恨罷了……」
「不會的,不會的……」舒雅憐受的凝視著林泉輪廓的臉,斂著巨大痛苦與矛盾的眼神,「就算所有人都誤解你,我也會明白的,就從小就明白,哪怕你表現再壞,你的心是善良的,我想方楠姐也明白你的,聯投的這麼多人,都會明白你的……」
「但願如此吧,」林泉勉強笑了笑,「就算被誤解,那也是我的命運吧,咬咬牙,也就過去了,畢竟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