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大巫師 第二部 平常心 第二十一章 愛相隨
    巷道靜悄悄的,我們很快跟到女鬼身後十米外。

    珠兒拿著一塊樣式老式的銅羅盤,說這是她用五十塊,某一天從地攤上的高人手裡買的,能測知死靈的力場和方向。她還收藏了好幾樣法寶,連當時在永安鎮曉家族長曉寶貴桌上的八卦鏡都有了,好笑的是,在她的背包裡,還有一串念珠,一個十字架——當珠兒拿出來木製十字架時,我發現阿隱驚惶失措地後退了好幾步,臉盡量朝後看,蒼白如雪,令我想起什麼,感到強烈的不安。

    而阿瑩在驚魂稍定後,就開始埋怨我一直瞞她自己是大巫師的真相,「表哥,你剛才簡直就像是一個神仙!」同時她比以往更加崇拜和依賴我了,粘著我不放,連我叫她帶小玲和珠兒先回家都不聽。

    「是的,你表哥達到了半仙的境界,將來是個力挽狂瀾的大人物。」阿隱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這時,我們看到那兩母子亡靈忽然繞了個彎,朝一戶人家裡走進去。

    我們詫異地停下了快跑,轉而緩緩地往怨靈走去,她也已停下腳步了。

    只見她懷抱著鬼嬰,駐足在一個賣豆腐的攤子前,六十來歲的店老闆還在準備中,被那麼可怕的顧客嚇了個措手不及,畢竟誰也對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感到恐懼,雖然自己遲早也會進去。

    「今天怎麼這麼晚啊,小蘭!」結果卻出乎意料,看他胖乎乎的臉,竟露出一絲微笑,自然地噓寒問暖。

    「那店老闆一定是個老花眼,」珠兒肯定地說,「如果我告訴他,他的客人是女鬼,看他不嚇得屁滾尿流才怪。」

    那女鬼只禮貌性地點了個頭,溫柔地拿出一張紙幣。

    老闆問:「照舊,一大碗米漿,對嗎?」

    老闆放下手邊的工作,專心為女怨靈把米漿裝好,然後說:「慢走,謝謝光臨!」目送她離開。

    我也覺得吃驚,擔心豆腐攤販受到靈障騷擾,就冒冒失失地問他說:「老伯,可以給我看看剛剛那位小姐給你的錢嗎?」

    那老伯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們片刻,然後特別仔細地打量我一番,確定我不是壞人後,便輕鬆微笑問道:「幹嘛,她礙著你了嗎?」

    「也不是啦,您知不知道,剛剛……」珠兒剛要說方纔他的客人是怨靈時,他揮揮手道:「知道啦,她是女鬼嘛,剛剛她給我的是冥紙啊!」

    說著他攤開握著紙幣的手,果然已經變成了一張冥錢。

    小玲很覺吃驚,說:「知道你還收,不怕虧本嗎?」

    「哎喲,幽靈養孩子嘛,我三年自然災害、十年文革都過來了,那時候死的人可多,什麼場面,什麼鬼怪沒見過?」

    我聽得呆了,他明知對方是女鬼,卻一無所懼,還每天送給她寶寶的食物,我對眼前的這位老伯只有欽佩和感動,眼眶不覺濕了,然後看了阿隱一眼,希望他像老伯一樣,對人對鬼多一份理解和關心。

    「年輕人,你是巫師吧?」

    「我我不是專職的,業餘愛好而已,純粹業餘愛好。」我吶吶地說。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人家不過是照顧母親罷了,又沒惡意,你就放了她吧。」

    「嗯。這個我知道,我這次來,就是想幫它們,超渡他們母子倆的,不知道您瞭解它生前的身份嗎?」

    攤販老伯欣喜地點了點。

    原來,那女鬼叫做小蘭,是南區長大的純樸小女孩,家裡省吃儉用供她到師範讀書,她也一直很爭氣,經優異的成績畢業,回家鄉執教,在南門某小學教書。

    然而,剛上班不久,她父親就被車撞死了,車主逃之夭夭到現在也沒抓到;母親得了癌症,為了唯一的親人活下來,小蘭開始大量地舉債。在這時,一位於以前暗戀過她的初中男生出現了,用各種手段追求她,他父親現在是暴發戶,就幫她把所有的債務還清了。

    不久,小蘭母親治好了病,但卻患了老年癡呆症,誰也不認得了,更無法自理,要小蘭每天幫她餵飯洗身。

    為了報答暴發戶兒子,她將身子在一個風雨之夜給了他,後來她有了他的骨肉,要求與他成婚。但那男生卻一口拒絕,原來他並早對愛情看淡了,認為有錢就有一切,把女人當玩物,追求小蘭只是當作少年時未滿足的慾望罷了。現在他已經把她玩膩了,哪還想再將關係維持下去,更不用說結婚了。

    後來,她又得知他跟許多發廓、賓館坐台小姐有一腿,真面目只是一個到處玩女人的臭雜碎,要他負責任無異是異想天開了。萬念俱灰的她,在一早突然在家中劇痛自行分娩,結果難產,母子雙雙解脫,身亡後,還每天照顧癡呆的母親。

    聽著我也感到無比的心酸,這就是為什麼小宜經常在夜晚便凶性大發,會到原來男朋友的家裡鬧事,挾帶無窮恨意,其實不過想發洩一下,並沒想害人;回來時分又想到可愛且可憐的孩子,轉而又充滿無盡愛意。

    「那臭現代陳世美現在怎麼樣啦?小蘭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呢?」林彩霞心有同感地問。

    「那小子惡有惡報,一次他竟感去泡黑社會老大的女人,結果被砍死在一條下水道裡,發臭了才被人發現。」

    然後我們按那老伯說的地點,來到怨靈小蘭的家裡。

    它背著鬼嬰,正一口一口地餵著搖頭晃老不知所云的老婆婆喝豆漿。看我們走進來,並沒有吃驚,只是充滿憂傷將手指放在唇上,朝我們噓了一聲。

    珠兒的淚水就嘩嘩地流了下來,我輕步朝小蘭走了過去,接著閉上眼睛,牽著她的手,將我的靈能傳過去,通過她的母體再傳到鬼嬰身上,因為,鬼嬰是不會接愛任何人的靈能侵入的,除了他母親。

    鬼嬰的靈能非常強大和紊亂,數千股能量不斷旋環衝撞,好像要把它只能維持弱小形體的微弱的魂魄攪碎了一樣。好在我有幫助曉清子的經驗,知道以氣代舟,因勢利導的道理。

    用了整整一個刻鐘的時間,我終於將它身體內數千股靈能彙集在一起,送入嬰兒腦部的靈關。

    事情出人意料地,那鬼嬰的力量卻跟我抗上了,將靈能反而向我衝來,要侵入我的神經,一旦成功的話,我將有可能魂飛魄散,變成植物人。

    我措手不及,被這股強在的靈能沖得一陣暈眩。幸好站在一旁的阿隱用手抵住我的後心,通過我的經脈,將另一類陰冷而詭秘的能量輸入,擋住死靈靈能。

    「不要啊!」女鬼小蘭焦急地喊。

    鬼嬰張開了黑乎乎的雙眼,不解地看了小蘭一眼。

    「孩子,這位叔叔是在幫咱們呀!」

    它們以意念交流,許久許久。

    忽然,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小蘭眼裡流了下來,當淚珠滴在鬼嬰身上時,鬼嬰全身像一枚閃光彈一樣爆發開來,令屋內如白晝一樣明亮。

    後來我才知道,鬼的眼淚,有一種生命的起始力量,叫愛與重生。

    接著,在只有我才看得清楚的情況下,自行化為一道金光,從小蘭懷裡飛昇上去,穿過屋頂向天上飛去。

    我連忙念起經文,全身激起一層護體真靈,將女鬼小蘭籠罩其中。

    在超渡過程中,我和她進行了心意上的交流。

    最後我們達成了共識,就是將它母親交給民政局,由養老院照顧。它想了許久,黯然神傷地看了她母親最後一眼,也隨著鬼嬰之後,倏地前往北極星轉世投胎。

    當天晚上,阿隱匆匆離去,說到他親戚去,其實他是害怕我發現他的身份,懷疑他的某些能力吧,其實瞭解我的人就知道,我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更不三八。

    阿瑩也依依不捨地走了,我很開心,少了這個麻煩,我真想大放鞭炮,雖然我還會再想她。

    大麻煩走了,小麻煩還緊粘在我的身邊驅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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