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大巫師 第二部 平常心 第十九章 陰樓
    天空剛才還有些白,現在又滿天烏雲。

    車站旁邊的幾個陰暗的角落裡,擠著好幾家錄像廳,上面寫著許多誘人的片名,最後還寫上筆:另加一片,兒童不宜。

    許多民工和衣著普通、質地拙劣的旅人圍在旁邊,目光呆滯、面黃肌瘦地向裡面看著,一層淡淡的濕氣飄動在腳下。

    然後,一個黑影從人群中一閃而過,似乎擔心有人在注視,他在剎那間回頭看了一眼,森冷而濕涼,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死人啦!」錄相廳內喊聲大作,衝出來的人和想擠進去看究竟的人弄成一團糟糕,那具屍體浸在熱騰的血泊當中,地上流著血水,然後一支亡靈從屍體上升了上來,幽深而茫茫然飄浮著,起升起高。

    屍體的脖子大動脈在大量流血,像是刀割的,在刀割的傷口上,有兩個似牙印的小洞口。

    「哥,你怎麼啦?」我渾車冷汗地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阿瑩驚惶的表情、惺忪的雙眼,她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臂膀。

    我的爪子搔了搔頭,喃喃自語:「又做惡夢,這下麻煩大了,連做了兩個同樣的惡夢。」

    天已經大亮,窗外嘀嘀嗒嗒地下起小雨,雖然已經冬天,但陽台上的花草依然精神,這是冬至以來的第一場雨,花草是曉月給我買的,她說要知道房子的風水不好,就看屋子裡是否養得旺花草。

    「瑩,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在我房裡?」我瞪著眼,因為她正穿著一件睡衣,要命的是,那間睡衣是間格蕾絲的,隱隱約約看得到胸前兩個嫩白的肉團和兩點粉紅蓓蕾。她白晰的手臂正貼著我的肩膀,磨來磨去。

    一大早本來陽火最盛,睜眼就看到這副場景,我的鼻血流了出來,連忙紅著臉蓋上被子,用被套擦了擦,悶聲大叫:「快出來,阿妹,穿好衣服再進來,都長這麼大,還和小時候一樣隨隨便便,真要命!」

    阿瑩委曲地說:「我也不想啊!你一大早就大聲說夢話,叫得好恐怖,我住在隔壁都聽到啦,擔心你就進來啦!」

    然後她一邊走到隔壁披上外衣,一邊又進來對我說:「昨晚,我好害怕你知道嗎?爸媽出差了,我一個人不敢在家裡住,就跑來,你又睡得死沉沉的像頭豬,舅媽就讓我住隔壁的書房裡了。」

    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嘀咕著,問:「穿好了沒有!」聽她肯定的回答後,我才鑽出來,「見鬼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家對面的鄰居真的鬧鬼耶!雖然這事很荒誕,但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真的有支女鬼。」阿瑩在說這話時,聲音都在發抖,我憐惜地抓住她冰冷的小手,安慰地拍了拍她。

    「我常常在半夜裡聽到她哄嬰兒唱兒歌的聲音。隔壁原來是一個姓郭的老闆住,原是個包工頭,後來在鄉鎮承包了一家水泥廠,現在在外面買了一棟小別墅,就把現在的房子給了鄉下的親戚。」

    「你是什麼時候聽到有鬼唱歌的?」

    「半年前。」

    「以前你怎麼沒提起?」

    「還說呢,你對什麼事都不冷不熱,我還沒說兩句話,你馬上離開,睬也不睬,我從學校寄給你的信,你也從沒有回過。」阿瑩小嘴一歪,好像要哭的樣子。

    我連忙哄她,說我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今晚我們就去看一看。

    「不用啦,你知道阿隱嗎,他原來會巫術,能捉鬼。我這次請他來,就是要他幫忙將這支討厭的鬼給滅了。」

    我忽然想起那個男孩冷酷而陰森的雙眼,心中一寒,其實我想告訴阿瑩,每一支怨靈都是人化的,它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魂魄殘缺不齊所致,如人心理不健全或神經不正常,其經歷和行為都是相當可憐的。

    沒有一支怨靈是天生聰慧而又殘暴不仁,否則天下還不大亂,因此道家對付鬼是超渡、是驅逐、是祈禱,而不是消滅——但這些話我是不能對瑩說的。但阿隱的那雙眼睛裡,我看到的,是仇恨、是毀滅——還有,我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我不理解的陰寒的靈能。

    「本來是要他昨晚就給捉鬼的,但忽然說有人招喚他,就急沖沖地跑了。」瑩說著,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當時沒人打電話給他的呀?」

    一天的雨淅淅瀝瀝,整個小城變得濕漉而潔淨,暗淡的蒼穹下,枯枝上的樹葉一片片墜落,隨瑟瑟的秋風席捲著飄向遠方,帶來深深的寒意。

    此時,我任自己與思念憂傷面對面,揮之不去的淡淡傷感又一次襲上心頭。

    曉月,你現在在幹什麼呢?其實她可以到儒裡縣修行的,但她沒來。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心中的愛情之花啊,什麼時候才到綻放之日呢?

    阿瑩乖乖地在書房裡上網查資料、做作業。

    我靜靜地躺在籐椅上,耳邊塞著隨聲聽耳機,恩雅的歌曲又修揚而傷感地瀰漫在我的心中,因為阿瑩不喜歡恩雅,說她是老修女老處女沒時代感,我沒打開我的名牌功放和音響,好好震撼一番,這是不幸之處。

    十三點一刻時,阿瑩叫我進書房,說在電腦裡藏有一封她用一個中午寫給我的信,要我想辦法去尋找,那是她一生的秘密和幸福。

    「真是小女孩,就愛把時間和精力花在沒意義的小心思上。」我暗自嘀咕著,不是很理會。

    一天就過這樣去,在傍晚吃過飯後,我對阿瑩說:

    「你在家裡,我去看看阿隱怎麼啦,他還是學生,不能讓他出一點的事兒。」

    撐著傘,我出門了。地上的水泥路開始流著水汀,將城市的霓光映照著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現實與夢想立即變得不可捉摸,人在雨中如周莊的蝶兒。

    走出五十來米後,聽到身後啪叭啪叭的聲響,回頭一看,是瑩,她穿著一衣淡藍色的風衣跑到我傘下,雨打濕了她的頭髮,長長的眼睫沾著幾點小水珠,真是我見猶憐,在雨中因她的存在而古典如詩。

    「你怎麼跑出來了,為什麼不帶傘?!」我生氣地說。

    「我擔心你,忘了。我和你一起去,我也不能讓你出事。」不由分說,就緊靠著我,挽上我的臂膀,半拉半推地向她家的南塔新村走去。

    還不到八點呢,新村社區的大鐵門就關上了,看門的老人昏昏沉沉地在屋裡看電視,只留下一個小側門。

    當我們就從側門走進去時,那個老頭很詭異地看了一眼,說:「小伙子,小心點,阿瑩這姑娘家附近有不乾淨的東西。」

    手機的鈴聲突然響了。我用的「DIMI」是生日歌,在寂靜黑暗的夜裡響起,在現在的情形,越是日常的聲音最容易嚇人一跳。

    我接電話,珠兒的聲音就像鞭炮就辟哩啪啦地傳來:

    「老師,你在哪裡,我們現在到了你家裡了。我有十萬火急、十分重要的事要跟你講,老師一定去做,否則就鑄成大錯啦,會危及好幾條人命啦……你現在在哪裡,我們去找你。」

    「回來再說吧,我在南塔新村。」

    「南塔新村,啊,你是為那隻鬼嬰嗎?啊,你一定要等我們再行動,我和小玲帶著林彩霞找了城裡所有的惡靈,發現有十處,其中南塔新村有兩支怨靈這半年來一直非常活躍——你要等著我們啊!」我將手機立即掛斷了。

    她們又要來添亂了,為了減少麻煩,我決定馬上行動。

    剛進入新村社區的第九棟樓,我忽然發現這棟樓在風水上,竟是一棟陰樓,從第四層到頂層的八樓陰氣氤氳,冥霧籠罩,在我的耳裡,隱隱聽到一陣陣淒利和悠揚的哭泣聲。

    怎麼可能有這麼龐大的怨靈力聲,我感覺了一下,竟足以和林氏家祠那股黑卷風的靈能場相比,也就是我,這股力量,將可以把整棟樓的空間轉化成一個範圍較小的陰界,而吸引大量的怨靈造成更大的破壞。

    阿瑩也感受到了這裡的陰冷,「哇,比以前冷多了,更冰凍了一般,幸虧我沒在家裡住,光聽這聲音就嚇死人啦!」

    整棟樓黑乎乎的,是人走光了,還是都熄燈入睡了?只有六樓阿瑩的房子燈火通明,顯得異常詭密。我暗運靈能,由丹田湧入眉心,打開通天眼,於是我看到,有無數的怨靈在那房子四周飄蕩,有蒙頭的、斷臂的、腐爛的、有七竅流血的等等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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