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大巫師 第二部 平常心 第七章 祭祖
    下午,車站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我和曉月並肩站在站台的出口處。

    我心裡抑制不住地激動,這種激動多半來自興奮與驕傲,想想當父母看到我帶著這麼一個仙女般的女友,會驚訝到什麼一個程度?要知道這兩年,他們怎麼稱呼我的嗎?扶不起的阿斗!

    當然微有些不安,不知道曉月和他們合不合得來。

    奇怪的是,當我念頭一動,曉月立即感應到似的,把手放在我的臂彎,安慰地輕輕衝我一笑。那俏麗無比的模樣,雖然隔著一層薄紗,但仍掩不住傾城的醉意,令我開心得如騰雲駕霧。

    因為曉月實在太美了,回頭率百分之百,為了儒裡縣人民的安全著想(聽說曉月來的時候,路上出了三起車禍),在我的提議下,曉月戴上了古代美女常戴的紗罩。

    這使我想起上午在學校的一幕:當我的領導、同事以及全校學生,看到我和曉月手拉著手,脈脈含情地幸福對視時,一片「撲通」的跌倒聲和眼鏡摔碎的驚叫聲——全校最平庸、最懶散、最無所事事、最沒有事業心的教師,居然摘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一朵鮮花,有如白天鵝上攀著一隻癩蛤蟆,反差實在太大了。

    然後我帶著曉月就此離去,課也不上了,背後一千多師生一片寂靜和沉默,只聽到國旗在操場旗桿上獵獵作響。在我們離開他們的視線後,又立即炸開般巨響、爭論一片。

    相信從此以後,儒裡縣又出一個可以持續幾年的話題。

    這時,車站廣播在響:「從省城來的783次列車馬上就到,請上車的旅客收拾行禮,入台做好準備。」

    當即,候車室入口處兩個大門大打,兩個列車員在門口前剪票。人一下子擁擠了進去。儒裡縣雖小,但火車站規模卻相當大,而且管理得也井井有條,原因是這裡是沿海到內地的一個重要中轉站。

    在人群中,我小心地為曉月擋前擋後,但後來發現完全沒必要,因為曉月不知用了什麼巧力,所有要擠到她身邊的人,立即會被一股無形的力牆給擋住、滑開。

    車緩緩入站,停下,車頭發出熄火出氣的聲音,車門一個個打開。

    然後,我看到了老爸和母親,不知是一種血緣的感應,我們不約而同的看到對方。

    他們朝我揮手,顯得神采奕奕,因為是從江蘇坐飛機到省城,然後坐直達的豪華專列抵達儒裡縣的,臉上並沒有旅人那種風塵僕僕的疲備之態。

    快一年沒見了,老爸還是老樣子,國臉高額,形象威嚴而深沉,給人一種安全和隱重感;鼻子高挺,目光炯炯有神,他從小就是我的偶像,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要做大事業的人。

    我衝過去,和父親緊緊地抱在一起。母親不禁在一旁邊流淚,拿手拍抹,她每隔一兩個月,都要回家照顧我一兩星期,因此倒沒像我們那麼激動。

    老爸的手有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推開我,大笑說:「好小子,一年不見,簡直變了兩個樣嘛!得得,咱爺倆別再肉麻當有趣了,快讓我看看你的曉月,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孩,把我兒子變得讓我都認不出了!」

    老媽也一臉好奇地看向我身後的戴著黑著紗罩、一副神秘兮兮的曉月。

    曉月走近二老面前,輕輕揭出紗罩,露出她那絕世容顏,帶著淺淺地微笑,勢態優美地朝我爸爸媽媽彎腰鞠躬,聲如黃鶯般清脆悅耳地說:「伯父、伯母,曉月向你們問好。」

    果不出我意料,霎時間,老爸老媽兩眼瞪大,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啊——」

    地叫了一聲,嘴張開再沒合下,一幅見到鬼——不,應該是神仙的樣兒。

    不僅如此,整個車站也頓時靜止了一般,原來喧嘩熱鬧的站台,突然從這裡開始安靜開來,一波接著一波,然後像整個車站受了感染似的,全部靜止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曉月有種空山靈雨、超凡脫俗的氣質,她的傾城之貌真給人一種妖異之感。

    老爸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愣了一會兒後,很快回過神來,自嘲著說:「我還以為我們的曉月太愛美,臉上長了青春豆,所以要遮臉,現在——」他看了看四周像冰凍了般的靜止人群,摸摸鼻子苦笑起來說,「你還是快把紗罩遮上吧,否則我們可能回不了家。」

    老媽這時才驚醒過來,慌亂地放下行禮,在手上脫下一隻翡翠玉環,放在曉月手上,溫和地說:「這是我們羅家的祖傳鴛鴦玉環,是一對,一個在我手上,一個在阿心他爸身上。他爸那只已經給阿心了,現在我將這只交給你。」

    我發現他們已經忘了要送從江蘇買來的禮物,而一來就趕緊推銷我們家傳最珍貴的寶貝,好像怕曉月跑了,先搞定一下關係才放心。父親在一旁看著,露出微笑,一點都不意外。

    在回來出租車上,曉月輕聲對我說:「你樣子像你媽,性子也像。」

    「是啊!」我笑說,「所以我老爸一直催我,要給他生一個像他一樣的孫子,好繼承他的事業。這個,得你幫我嘍!」

    曉月雪白的臉上,立即露出一抹紅暈,輕輕地「呸」了一聲,佯嗔地說:「不害燥!」

    我聽了大喜,聽出她沒有直言反對,並非真的生氣。

    而車前座位的父母好像聽到我們的密語,一齊回頭朝我們一笑,結果讓曉月的俏臉羞紅得不得不垂下頭來。

    當天晚上,我家的親戚朋友都來相聚,聊天、吃飯,上下三層樓擠滿了人,老爸察言觀色,知道曉月不喜應酬交際,因此讓我陪她坐在我的書房裡私語,最後還是在舅舅的強烈要求下,老爸才讓曉月露了一下面。

    然後,因為這一露面,整個屋子分貝值從此降下了一大半,他們好像擔心曉月不快似的,連說話都小心翼翼起來,令我老爸大為受挫,要知道他一向最喜歡熱鬧和無拘束了。

    母親則時不時地進來,和曉月說話,她顯得特別喜歡曉月,曉月也對我母親非常投緣,聊起家常來,沒完沒了,比跟我說的還要多還要豐富。有時她們竟把我趕出書房,讓她們娘倆私人密語,一定是在交換我過去的一些傷自尊的趣事。或是商量如何支配我,要知道,天底下,沒人比她們倆更瞭解我了。

    我向校長請假一個星期,因為明天要陪老爸老媽回鄉祭祖,同時老爸想在老家裡住上一星期,和一塊長大的夥伴們敘敘舊情,我也想和老爸住在一起,更想讓曉月與我呆長一點時間。

    這次電話請假真是托了曉月的福,原以為這種不成理由的理由,居然不需多費唇舌就同意了。

    「小羅,你的孝心我很理解,也。不過,你回來後,得跟我和楊副、陳主任他們談談你的羅曼史——我們是關心你呀,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你一定要帶她回來給我們看看。」

    我一臉苦笑,只好先答應再說,反正到時編個俗之又俗的愛情故事就可以了。老實說,若我真的將我和曉月因為共同消滅惡靈、從而相知相愛的過程告訴他們,他們反而不會相信,定會認為我在戲弄他們的低智商呢!

    第二天早上,我們就從儒裡出發,父親從朋友那裡借了一輛桑塔娜,自己開車載著我們駛往離城20公里外的一個小鎮:闊口鎮。

    我告訴曉月,其實我父親到現在還屬農民身份,我羅家在鎮裡是名門望族,清末敗落,祖父曾在鎮裡教過書,文革時被批鬥去逝,父親從小自力更生,十三歲就承擔養家的重擔,二十歲開始做筍乾生意,二十五歲就進城開店,然後娶了母親在城裡扎根,三十歲到江蘇創業,現已有大小店面九家,農產品加工廠兩家,生產、銷售的範圍包括所有本地出產的農副產品。

    我四歲開始,父親就長年在外奔波,母親常常得去幫忙,因此我就寄養在闊口鎮的老家裡,由奶奶照顧,一直到九歲奶奶去世,可以說,我的童年大部份是在家鄉故居裡渡過的。

    在我的記憶裡,小鎮的深宅大院、風火牆、古老的巷道、油紙傘、麥牙糖的甜蜜、爆米花的轟鳴,小鎮的平靜與憂傷,古典和從容,無不溶在我的感情裡,點點滴滴。

    但近幾年,小鎮完全變了,通過筍業和各種養殖業,鎮裡的農民發了,一個個水泥磚樓的新村將古老的巷陌填埋了,唯獨我家祖宅和整個羅氏族人所在的街巷古房居全保留下來,原因在我老爸,他拿出了一大筆錢,在鎮子外向政府買了一大塊地皮贈給族人建立新村,這樣,政府免了筆拆遷費,又顯出政績,而我羅氏族人得到實惠又保住老宅,免了老一輩的唾罵。同時,老爸做對外農產品生意,是鎮裡的一大財源。

    老爸因此在鎮裡、族裡享有極高的威望。90年代初,鎮裡將原用作大隊糧庫的羅氏祠堂歸還,老爸又捐了大筆錢重新進行裝修。

    之後,當家族成立宗親會後,輩份較低的老爸,就被選為會長。老爸只好百般推拖、謝絕,最後自己提議只擔任名譽會長。

    剛到鎮子外的十字路口,我的叔伯兄弟們、老爸的親密舊識、以及族內宗親的輩份較高的幾位副會長、理事,大大小小近百人守候在那裡了,當我們下車時,他們聘請的民間樂團立即奏起了歡迎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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