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平時不努力,現在才翻書啊!」珠兒在一旁冷嘲熱諷。
「那我有什麼辦法,你以為巫術很好學啊,靜坐練氣、奇門遁甲、鬼畫符什麼的——光符咒就夠我受的了,重要符咒的就有一百九十九種耶,老大姐。何況我還要讀書,現在本少爺是學校的三好學生,有時為了義氣,幫同學捉鬼渡靈,還要銷毀證據,怕驚世駭俗,以致遭來人禍——我做的事比雷鋒還雷鋒!」
「得啦,你怎麼比珠兒還三八。哎,珠兒,好了,別動手動腳,我是你老師勒,不是老師也是男人,男女有別。」
結果小玲也動手擰了我一下,輕輕的,在我臉上,然後呵呵地笑著跑開了,她總有方法令我開心起來。
「我找到了,關於鬼屋的記載,爺爺在日記上是這樣寫的……」阿風忽然睜大眼,看了半晌,「什麼什麼呀,是古文,之乎者也,好難懂。羅老大,交給你啦!」
「我是教數學的,」我嘀咕著,免為其難接過那本發黃的線裝書,看著裡面的毛筆字,一句一句吃力地翻譯,有些道家的術語不懂,經耳溶目濡的阿風半通不通的解釋,也算瞭解其中的內容:
大約在清光緒八年,即一百二十年前,阿風的曾爺爺曉瑜枳遊歷四方,在世人感知之外,按道家無為而為的理想,默默無聞地斬妖除魔,收鬼驅邪。有一次,他誤交了一位姓吳的損友,那吳巫師法力高強,收伏超渡惡鬼無數,自視甚高,愛惹事生非。
英雄寂寞,對於吳巫師來說,活動於世的惡鬼,再厲害也像拈死一隻螞蟻,無法令自己在實戰中令法力提升。
有一次吳無意中發現,導致天下大亂,為惡眾生的大地直煞逆鬼之一的南方忝衣子,就被封印在儒裡縣的一個小山村甘天村。吳大喜若狂,於是約了曉瑜枳,要一起合力將這支鬼神消滅,增加自己的經驗值和魔法值。
曉瑜枳雖覺事情不妥,但年輕氣盛,受不了吳巫師一番說辭激將,就跟吳合謀來到甘天村。
曉瑜枳先以祝卜身份抵達甘天,給人無償算命治病,與當地村民混熟,得到他們信任,以做內應;而吳巫師則扮成風水先生,謊稱說甘天村林氏祠堂風水不好,方位不對,加上曉榆枳的附和,村民真的信以為真,將祠堂後移一米,方向轉南。
於是,將忝衣子困了三百年的第一層封印被打開了。
在那年九月十五日,是忝衣子於天干地支六十年一循環中力量最強的時刻,他的真身衝破三層封印,在少了最強也是最後那一層封印後,從容出來,和埋伏在一旁的吳巫師和曉瑜枳激鬥三天三夜,最後兩敗俱傷。
吳感到自己惹出大禍來了,自己畢竟是人,法力再強也能力有限,如何跟鬼中凶神鬥,為了將忝衣了重新封印,吳以生命為代價把忝衣子逼回地磁內,以自己的三魂重修三重封印。但在拚鬥中,忝衣子將惡靈加持在眾多孤魂野鬼上,使這些沒理性的怨靈殘殺村子大小五百人口。
「曉瑜枳,也就是你曾爺爺,經那一場人神之戰後,傷勢過重,在歸來的一年後,也翹了。死前吩咐後人,說忝衣子百年後復原,一百二十年即2003年9月15日將衝破封印,後人必須歇盡全力阻止他脫困。」
我邊說,邊打哈欠,該吃飯了,該午休了,該睡覺了!該死的巫術!
曉風臉色熬白,顫抖著嘴唇說:「連曾爺爺都對付不了的鬼,姐應付得來麼?難怪一向小器的姐,會忽然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還托舅舅照顧我。」
這時,鬼小姐虛影一陣抖動,陰森的語言通過空氣在臨水宮裡四處振蕩:「為什麼,當年教我法術,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的曉師傅,竟是害死我們村五百人口的罪魁禍首!」
我們和曉風面面相覷,珠兒想說什麼張口又說不出來。
「他們也是無意的。」我說。
「這大概就是命吧!希望通過曉家的後人,能令我們獲得超渡。」鬼小姐又緩緩地說著,身形一閃,飛進和珠兒的背包裡。
在曉風的催促下,午餐草草吃完,我們就馬不停蹄,逕直搭上珠兒老爸安排的長途汔車,傍晚回到儒裡縣。
第二天傍晚,霞光漫天。我躺在陽台的籐椅上,一邊悠閒地喝茶,一邊聽CD機播放愛爾蘭傳奇歌手恩雅的《在樹林中的記憶》。我想,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天在這裡靜靜地喝茶聽悠揚的音樂了。
我很平靜,在我獨個兒佔了的第三層樓房的套間裡,我幾乎忘了書房裡珠兒和曉風的吵鬧聲,幾乎沒注意在我身旁,像小秘書一樣絮絮叨叨講班上大小瑣事的小玲。
我對小玲說:「你應該去做作業了。」然後閉上眼睛。
小玲忽然握信住我的手,眼淚叭嗒叭嗒地流了下來,「老師,你一定要保重,你要是出事,我也……」
唉,她一見我滿不在乎的樣子,總擔心明天會看不到我。
我告訴她我會保護我自己的。在我心裡,我還是愛這個世界,愛我的生活,我不會像兩個星期前輕生了,曉清子教曉我順其自然。
其實我也捨不得她的,在當她老師的這兩年,我日子過得最愜意了,她一個人承擔了班上的煩瑣,使我偷懶心安理得,她年齡小,卻像一個老大姐一樣,一直在默默地照顧我,有時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只是懶得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