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好多了!」摩陀一陣大呼小叫,把倦極而眠的魑殤等人統統驚醒,魍蠡從沙發上抬起肥大的腦袋,揉揉眼睛,左右看了半天,才把目光定格在正盤膝運功的月鬼王身上,發出了一聲驚歎:「太好了,大哥,你的臉色好多了!」
魅玨和魑殤旋風一般衝了過來,撲到月鬼王面前,魅玨握住他的手,感應到月鬼王體內的靈力已不如早先那樣散亂,臉色也好轉了許多,心裡一寬,眼圈頓時紅了起來。
月鬼王掃視一眼正圍上來關切地看著自己的一干眾人,嚴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拍了拍泫然欲泣的魅玨:「大哥已經沒事了,怎麼還要哭鼻子呢?」在這個最年幼的妹子面前,一向威嚴的月鬼王也流露出溫和的一面。
「別哭、你別哭呵!你這樣哭,我會心痛的……」摩陀癡癡傻傻地看著魅玨白玉般秀麗絕倫的臉龐,喃喃地說。
話音剛落,忽然「哎唷」痛呼一聲,金雞獨立般抱著左腳滿地亂跳,原來是胡海在一邊看得好笑,「暗下毒手」踩了他重重的一腳。
說來也怪,剛見面的驚艷過後,在魅玨面前,胡海竟然逐漸「恢復了神志」,而摩陀似乎對魅玨天生的魅惑「中毒」頗深,依舊一副色與魂受、癡呆入迷的模樣。
魍蠡見狀不禁哈哈大笑:「小丫頭,看來你的魅惑之術頗為厲害啊,連這個自稱什麼舉世無雙新生代的小魔頭也中招了呢!」
一句話說得魅玨俏臉通紅,但摩陀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板著臉,作出了一副認真的表情,長歎一聲道:「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唉!誰叫我這個魔界新生代同時也是一代情癡呢?不錯,我就是喜歡魅兒,怎麼,不行麼?」
眾人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敢厚著臉皮當著這麼多人直承喜歡魅玨,還自顧自稱呼魅玨為「魅兒」,齊齊愣了一下,魅玨的臉蛋更是燒得通紅,用埋怨的眼光看了摩陀一眼,便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魑殤輕輕一笑,正想再打趣摩陀幾句,忽然眉頭一皺,低低地「噫」了一聲,隨後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不對勁!」一跤坐倒在地上,閉目不語。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魑殤身上,月鬼王和魍蠡素知這個五弟一向處事冷靜,決不會無緣無故作此驚人之舉,卻又不清楚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站在一邊乾著急。
魅玨為人最是細心,見魑殤的神色有點不對勁,連忙伸手對正湊過來的胡海和摩陀作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安靜,正準備大聲詢問的摩陀見狀,連忙一把摀住大嘴,眼珠滴溜溜亂轉,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出聲,惹得心上人生氣。
片刻後,魑殤睜開眼睛,臉上掠過一絲沮喪之色,振作了一下,這才輕聲說:「大人有危險。」
大家一時間都沒會意過來魑殤口中的這位「大人」是誰,全部愣愣地看著他。
只見魑殤伸手一按胸口,喉頭一張,一隻圓溜溜、彈珠大小的銀白色帶翅小蟲從嘴裡「呼呼」地飛了出來,在他的頭頂盤旋了一圈,突地振翅,朝著窗外飛了出去。
不過看起來這小蟲似乎對人界的玻璃窗並不熟悉,「咚」地一聲輕響,一頭撞在了玻璃窗上,接著摔落在地,「嗡嗡」在地上叫了兩聲,訕訕地飛回到魑殤面前,不滿地哼哼著,顯得憤怒之極。
魑殤站起身,一言不發推開窗戶,手風一送,銀色小蟲再次沖天而起,這次終於順利飛出窗外,振翅而去。
「五哥,你對誰使了蛀心蟲啊?」魅玨俏臉帶著一絲詫異,驚奇地問。
「這是什麼東東啊?」摩陀實在忍不住了,悄悄伸手扯了扯魍蠡的衣袖,這鬼靈幾兄弟中,他最喜歡且最談得來的也就是這個同他一樣好吃的胖子了,只可惜身邊的胖子正皺眉看著魑殤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
胡海一屁股在魑殤身邊坐下,不耐煩地說:「怎麼回事嘛,別神神秘秘的好不好?什麼叫做蛀心蟲?快說快說!」
然後忽然間好像屁股被火燒到一樣,猛地跳了起來,牛眼睜得老圓,大聲道:「喂!你說的大人,不會是老石吧?」
魑殤白了胡海一眼,彷彿在責怪他有夠遲鈍,卻又沒心思多跟他廢話,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面小圓鏡,目不轉睛地看著,月鬼王、魍蠡和魅玨凝神看著魑殤的舉動,都沒有吭聲,胡海見狀連忙也湊了過去。
「怎麼你們每個人都奇奇怪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嘛!」摩陀見沒人理他,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
「別吭聲!」魍蠡隨手一掌輕輕向後拍去,正好命中魔界新生代的肩頭,摩陀正打算抗議,一轉眼正好與魅玨埋怨的目光碰個正著,脖子一縮,不甘心地閉上了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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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陰真火」的確厲害非常,「天地流」終歸不能完全抵擋那股足以熔化一切的烈焰,石軍漸漸地失去了痛感,耳邊火焰發出的輕微爆裂聲也變得恍若不聞,週遭似乎漸漸安靜下來。
心臟瘋狂地跳動著,幾欲破膛而出,他幾乎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心臟的每一次跳動,全身的血液在每一條血管裡急速流動,像一條條血紅色的河流,蜿蜒攢動。
腦中逐漸清明,呼吸也漸趨平穩,雖然身上痛不可當,但心緒卻前所未有的鎮定。
從烈燼剛才的表現來看,使出的手段雖然激烈,但顯然並無惡意,還在發動「太陰真火」之前先以「天地流」將他保護起來,石軍在心裡相信,大伯的目的只是為了阻止自己去妖界而已,明白到這一點,他頓時大大安心。
老媽剛才似乎暈倒了,不過有大伯照應,相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想好下一步的行動步驟,至於如何從「天地流」和「太陰真火」中脫身,石軍相信自己遲早會找到辦法。
沉吟片刻,石軍立即否決了和胡海、摩陀以及魑殤等人一起去妖界的念頭——魑殤他們是從令牌中逃逸的鬼靈,好不容易得脫囹圄,重獲自由,萬一被夜叉發現自己沒有把他們收回令牌,說不定會有危險。更何況適才在遊樂場一戰中,他們每個人都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應該趁這個機會好好療傷調養才是;胡海剛剛開始修煉,幾乎可以算得上初哥,讓他去妖界,和白白送死差不多;摩陀的情形也是一樣,雖然這魔界新生代比起胡海要強上許多,但妖界既然能讓赤陽這種冥帥級數的人都受傷求救,其凶險難測可想而知,難道摩陀還會比赤陽更高明嗎?偏偏這傢伙心高氣傲,如果說他本領不濟是絕對不會聽的,反而會發瘋一般沒頭蒼蠅似地一頭撞到妖界去,那還不如不讓他們知道。
而且,自己和夜叉素未謀面,夜叉突然出現,一開始又語焉不詳,石軍對他所說的話,多多少少還是打了點折扣。
看來……只有自己一個人去,才是最合理的辦法。可是,妖界究竟是怎樣的地方,為什麼大伯不惜用如此厲害的法術困住自己也不讓他離開呢?石軍的心裡忍不住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但轉瞬間就被壓制了下去:為了赤陽,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是一定要去闖一闖的!石軍在心底大聲地給自己打著氣。
想起了烈燼之前所說的關於赤陽和冥帝的話,心裡湧上一股難以遏止的痛楚,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我對她,究竟是抱著怎樣一種情感呢?」可是卻又不願深入去想,因為他知道,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自己也不會眼看著她遇到危險卻袖手旁觀。
那個神情冷漠、倔強的女子,不知何時,早已進駐他的心底,不管怎麼樣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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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分鐘,他的腦中轉過不知多少個念頭,瞥見烈燼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虎視眈眈,知道自己正處於他的監視之下,心中暗暗發笑,腦中早已算計好脫身的辦法。
自從「試驗」瞬移之術出乎意外的成功之後,他對自己運用當日黃泉老祖所傳授的水系咒法的信心大增,原本那些高深的咒法,他根本無法使用,就好像一個嬰兒,雖然擁有豪華的轎車,卻因為自身肉體和能力的限制無法開動一般。但經過地下遊樂場一役,或許是自身的能力有了很大提升,又或許是籍著「另一個自己」對水系法術的高超認識,那些手印和符咒對他而言忽然變得極為簡單,在腦中搜尋片刻,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由「天地流」和「太陰真火」組成的禁制雖然厲害,但並不是絕對的沒有破綻可尋,自己的這個伯父因為不願意傷害自己而未盡全力,這就是禁制最大的缺陷所在,以石軍目前的能力要徹底破去這個禁制是不太可能的,但僅僅是要脫身的話,他相信自己應該還能夠辦得到,可眼前最大的阻礙就是自己的肉身已經被烈燼在一開始就用法術束縛住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自主行動,更談不上使用法術了,可烈燼又怎麼會知道,在黃泉老祖傳授給石軍的法術裡,居然有一個完全不需要依靠咒語和手印,單憑施術者的精神控制就可以讓元神強行和肉身分離的「離魂之術」。
下一刻,石軍已經強行把自己的元神從肉體中抽離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嘗試這種複雜的法術,雖然難免擔心會有危險,但形格勢禁,不得不冒險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