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最後的幾聲大叫起了作用,就在此時,石軍終於緩緩醒來,隨著他意識的恢復,摩陀只覺得身上壓力一輕,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
他心神一定,便又恢復了常態,見石軍睜開眼睛,就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老石,你小子這是在幹什麼?怎麼敵友不分啊?要不是我老摩神功蓋世,修為不凡,剛才恐怕就被你幹掉了!」
可陸晴就沒他那麼幸運了,她原本就鬼齡尚淺,又從未經過修煉,剛才在石軍的心眼之光照射下,靈氣已經被吸收得七七八八,雖然因為石軍及時醒轉,不至於魂飛魄散,但也性命垂危,此刻也如同魑殤一樣,倒在地上,靈體時隱時顯,似乎隨時都會灰飛煙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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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軍剛剛醒來就被摩陀一頓臭罵,正摸不著頭腦,就看到屋子裡亂糟糟的,似乎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一般,再看看魑殤和陸晴此刻有氣無力的樣子,這才隱隱猜到是自己闖了大禍,不禁大為著急,一躍而下衝到陸晴身邊,大聲呼喚:「陸大姐!陸大姐!」
可任憑他如何叫喊,陸晴卻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靈體卻慢慢散開,眼睛也逐漸合上了,石軍心中無比懊喪,方寸大亂之下,腦子裡又是空空如也,忍不住捶了自己一下,求助似地看看摩陀,希望他能想點辦法。
見到石軍如此情急的樣子,摩陀也知道眼前的一切並非是他有意為之,微一思索,便如同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掏出幾枚赤紅色的果實,托在掌中說道:「你這是什麼法術,也太邪門了吧,好在我這裡還藏了幾顆赤精果,要不然她就真的沒救了!」
石軍仔細一看,原來摩陀拿出來的居然是赤陽在夙風院裡用來招待自己一夥人的靈果,心中大喜,記得羅剎曾經說過,這赤精果對冥界中人大有好處,一般的靈鬼只要吃上一顆便可以抵得上多年的修行,眼下用來治療陸晴,正是再好不過,但心中卻又不免有些奇怪——這赤精果最後不是都被藍魄吃了嗎,摩陀身上怎麼還會有呢?眼下他也不好追問,於是向摩陀連聲道謝並催促道:「快!快給陸大姐服下!」
可摩陀拿著靈果卻正在犯愁:自己對冥界中人瞭解有限,這陸晴沒有實體,而靈體也化散得七七八八,空有靈果,可怎麼才能讓她服下呢?
正遲疑間,原本倒在角落裡的魑殤卻有氣無力地開了口:「現在這位大姐靈體已散,必須要先讓我用靈力將這靈果化開,才能救她性命!」
摩陀當然不信,聞言反駁道:「你小子少耍花招,要是你把靈果吃了,恢復了力氣,我們怎麼辦?」說罷看著石軍,等待他的決定。
石軍也有點猶豫,卻聽那魑殤又開口說道:「你們不相信我也是應當,但我現在可沒必要騙你們,而且再等一下這女的就沒救了,那時候就算你再有個十顆、八顆赤精果也與事無補!」
石軍知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便將靈果拿了過來,扔給了魑殤,摩陀這下可急了,叫道:「你真的把赤精果給他!要是他反悔怎麼辦?」但他一向將石軍視作自己這一夥人的首領,心裡雖然不服,卻也沒有當真出手阻攔。
石軍卻搖手不語,靜靜地看著魑殤下一步的動作,只見魑殤接過靈果,毫不猶豫地一把扔了進自己嘴中,然後便盤腿屈膝,微合雙目,靜靜地打起坐來。
摩陀見魑殤不先救人,卻張口便將靈果一個不剩的吃了下去,不由得大怒,連連埋怨道:「你看,這下子赤精果全都沒了,還拿什麼救人?」當下再也按捺不住,衝上前去便準備動手。
石軍見狀連忙拉住摩陀,低聲勸道:「你先別急,看看再說!」說著反而拽著摩陀退後了幾步,表示自己沒有敵意。
這些情景魑殤全都看在眼中,不由得暗自歎息了一聲——沒想到自己三番四次與此人為敵,甚至不惜趁他休息的時候下手偷襲,到了如此關鍵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毫不保留的信任自己,這一份胸襟和氣度,確實是令人不得不從心裡佩服,如果自己這時候再耍什麼花招的話,那可真成了無恥小人了。
魑殤原本就不是什麼壞人,又在剛才的變故中被石軍無意間加上了終生的禁制,此刻懾於其威,感於其誠,更已然對石軍心悅誠服,當下打定主意,驅動靈決,轉眼間,便從口中噴出一團紅色的霧體,直奔陸晴身上射去。那紅霧與陸晴的身體剛一接觸,就迅速滲了進去,顏色也漸漸越變越淡,化作了和她身體相同的顏色,不一會兒工夫,那團紅霧就完全化開,而陸晴的形體也逐漸顯現了出來。
魑殤趁此機會也坐在地上閉目調息,過不多時,他原本已經變得有些透明的身體便與陸晴一同恢復了本來面目。
摩陀卻不知道魑殤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他一直在旁邊暗中提防,見魑殤藉著用赤精果為陸晴療傷的機會,自己也恢復了些許元氣,心中不禁大為著急——這小子雖然目前看上去還比較虛弱,但以他的實力,如果僅僅是要逃走的話,自己是絕對無能為力的——要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和石軍這一整天的功夫不就白費了嗎?於是摩陀更加如臨大敵,一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魑殤不放,準備一旦有變,就招呼石軍群起圍攻之。
只見不一會兒的功夫,魑殤便又重新幻化成了那個黑衣男子的模樣,毫不費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晃晃腦袋,伸伸手腳,看見摩陀凶神惡煞的樣子,失笑道:「怎麼,還想打架嗎?」
「你小子看來修為不弱啊!」摩陀雖然對魑殤依舊敵意不減,但見他能夠如此迅速地從石軍的禁咒之中恢復過來,心中還是有幾分佩服。
「那還用說?」魑殤居然一點也不客氣,逕直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笑嘻嘻地答道。
摩陀心裡又是一驚——胡海還躺在床上呢!難道這傢伙要挾持人質?連忙從懷中拔出短劍一攔,喝道:「你想幹什麼?」
「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你打了!」魑殤頭也不抬,伸手把摩陀的短劍一撥,只聽得「嗤」的一聲清響,摩陀那散發著高溫的短劍便像是沾過了冷水一般,冒起了一小股水汽,而魑殤卻行若無事地一笑,道:「現在我和你一樣了!」
摩陀聽得糊里糊塗:「什麼一樣不一樣的?你怎麼會和我一樣?」
「你不是也和他簽訂了心之契約麼?別裝蒜了!」魑殤用手一指石軍,訕笑著回了摩陀一句,然後把床上的胡海往裡面一推,嘴裡嘟囔道:「過去一點,你一個人就別占那麼大的地方嘛!」說著也不理會胡海眼中怒火萬丈,竟然自顧自地在他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擺出了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石軍雖然生性大度,可心中也隱隱猜到眼前的變故多半和魑殤有關,目下敵友未分,剛才放手將靈果交給魑殤施為也是無奈之舉,現在見魑殤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覺得有些疑惑,便衝著魑殤問道:「什麼簽訂契約?剛才是怎麼回事?這位摩陀是我的朋友,他可沒有和我簽訂心之契約!」
「朋友?他沒有和你簽訂心之契約?你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魑殤一直以為石軍最起碼應該知道一點自己和他簽訂心之契約的事兒,這才會放心將靈果交給自己,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全不知情的狀況下還如此行事,聞言坐了起來,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這才長歎一聲說道:「大人氣度恢弘,在下實在佩服!此事說來話長……」接著便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詳細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