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 第三卷 碧落黃泉 第三章 初探撫魂(上)
    「什麼事啊?」石軍跟著赤陽,沿著一條碎石小徑緩緩而行,見赤陽一直默默地若有所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赤陽側過臉,默默看了石軍一眼,輕聲道:「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為什麼?」石軍有點不明白,「冥帝既然把令牌給了我,那應該是准許我自由出入的吧?再說好不容易來了,就這麼走的話……」

    「你知道嗎?」赤陽見石軍有點不情願,正色道:「你們這次能夠平安無事有多麼僥倖!如果你的心眼不能及時解救你怎麼辦?不但是你,連你的朋友也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且,雖然你們是無心之中觸動了令牌的機關,但胡海怎麼說也是個和冥界毫無關係的外人,你這麼帶他進來總不合適啊!還有,冥界中也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這麼平靜,時時處處都可能會有無法掌控和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如果出了什麼事,你連自身尚且難保,又怎麼保護你的朋友?所以趁我現在手頭沒什麼事情,可以馬上送你們回去,這樣比較安全一點,你說呢?」

    石軍低頭沉吟不語。他不是不知道赤陽說的有理,更從赤陽的話語中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關心,原本他也沒打算如此冒失闖入冥界的,可既然歷盡千辛萬苦地誤打誤撞進來,如果不趁此機會打聽一下父親的消息,怎麼說也不甘心啊!

    他原本也想把這件心事告訴赤陽,可一來這畢竟是自己的家事;二來他也拿不準究竟能不能在冥界找到父親,無謂挑到明處;三來他瞭解赤陽的脾氣,知道她一心勸自己離開,就一定不會輕易鬆口,於是把本已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眼珠一轉,笑道:「怎麼,在這裡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再說我好像還是什麼冥捕來著,到冥界參觀訪問一下,應該不算過分吧?咦?怎麼最近一直沒有看到小搗蛋?她去哪兒了?」

    赤陽見石軍東拉西扯地開始打岔,就知道他完全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但偏偏又不能,更不敢把藏在心裡的秘密告訴他,不由得又是著急又是生氣,不過她知道石軍雖然表面一向隨和,可脾氣卻比自己還要倔,一旦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只得柔聲勸道:「我是真的為你好,這樣吧,你就聽我這一次,以後……」

    剛說了一半,面前的空氣中忽然凝結出一隻黑色巨鳥,轉瞬即至,落到了赤陽的肩上,嘴裡唧唧咕咕地叫了幾聲。

    赤陽聽完「鳥語」,眉頭一皺:「無常?他來幹什麼?」當下連忙匆匆對石軍說,「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完身形一晃,便同巨鳥一起消失了蹤影。

    片刻之後,赤陽陰沉著臉回到了石軍身邊,怔怔地出了一回神之後,對石軍說:「冥帝大人忽然有事宣召,好像出了什麼大事,我得馬上趕到極樂(地獄)去……這樣吧,你和你的朋友們就留在夙風院,千萬不要離開,怎麼說這也是我的禁地,外面還有結界保護,只要你不出去,應該沒人傷得了你,記住啊!一定等我回來!」

    說完之後,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再次遁形而去。

    ********

    石軍正準備再問一問小搗蛋的事兒,忽然這麼一打岔,赤陽又匆匆離去,不禁有些茫然,想了想,就順著來路緩緩往胡海三人所在的涼亭走了回去。

    剛剛走進涼亭,就聽見羅剎大聲說:「都說了水火相剋,你吃多了沒有好處!」

    「不吃白不吃,吃也吃了,難道還會死嗎?」摩陀不服氣地頂了回來。

    原來羅剎想起摩陀是魔界中人之後,就告訴他赤陽的靈果只對冥界中人的修為有益,魔界的人吃了不但無用反倒有害。

    「那我呢?我是人,我吃了有沒有好處?」胡海一聽,有點失望——這勞什子靈果怎麼還挑人的,不死翹翹做冥界的人吃了居然不管用?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羅剎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以前還從來沒有生人來到冥界呢,不過依我看,你吃了估計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算了,吃也吃了,就當是為了飽肚子,反正也不吃虧。」胡海失望了片刻,就不當一回事了,看見石軍獨自一人走回來,不禁高興地叫著:「老石快來,我們還給你留了幾顆呢,雖然不太好吃,不過就當是免費午餐吧,說不定有好處的。」左右看了看,「咦,你的惡婆娘呢?」

    「嘻嘻,惡婆娘?你是說赤陽嗎?」羅剎耳尖,聽了甚是高興,「這個名字不錯啊,我喜歡!」

    「那我管你也叫做惡婆娘好不好?」摩陀在一邊打著趣。

    「你敢!」兩個人又開始對上了嘴。

    「說是讓冥帝叫走了。臨走的時候還讓我們在這裡等她,說外面不太安全。」石軍一門心思都放在怎麼尋找父親的事情上,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只好無精打采地坐了下來。

    「什麼不安全?瞎掰。」胡海不以為然:「我剛才到處溜躂,還打著你的招牌混吃混喝,什麼危險也沒有啊。」

    「什麼,」石軍一聽也來了精神,聞言不禁笑了起來,「剛才還沒顧得上問你都有什麼奇遇呢,原來你小子冒充我?快說來聽聽!」

    胡海得意洋洋,把自己一路而來的諸般經歷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遍,這傢伙雖然撒謊和罵人的本事不怎麼樣,但顯然是塊說書的好材料,一時間抑揚頓挫、口沫橫飛,把石軍聽得一愣一愣的。

    什麼被胖蘑菇窮追猛打,只為了聽幾句表揚啊,什麼巧遇摩陀,二人結伴而行,雙雙被擒,然後被誤認為冥捕大人,被奉以上賓之禮啊……當說道在獵魂家裡的遭遇時,胡海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時,我的手離那裝滿了寶物的盒子僅僅只差一公分,一公分啊!」說著扭過頭,瞪了兀自和摩陀唇槍舌劍得不亦樂乎的羅剎一眼,「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這三隻眼就冒冒失失闖了進來,一袋子就把我兜住了,壞了我的好事!」

    胡海畢竟早就和羅剎言歸於好,也不好意思再叫她臭丫頭了,可以提起和寶貝痛失交臂的慘痛經歷,仍然不免恨恨不已。

    「喂,你知不知道,我聽三隻眼說,原來你那個惡婆娘居然是個神仙來著,」還不等石軍把胡海的經歷完全消化,這小子又神神秘秘地爆了一個冷門出來。

    「什麼神仙?」石軍一愣。

    「三隻眼說了,惡婆娘原本是來渡劫的仙人,後來不知怎麼沒渡成死翹翹了,再後來又遇到了什麼奇跡,死不成還得了好處,再再後來,就被你說的冥帝老兒收為麾下……」胡海把七七八八聽來的小道消息灌了石軍一耳朵。

    「你知不知道,原來這個冥界同我們那裡差不多,等級編製都很規範呢,連軍隊都分正規軍和地方部隊,正規軍叫做冥軍,由四大冥帥統領,分地、火、水、風四系,直屬冥帝指揮,負責冥界邊境的防衛和與其他各界的戰爭、對抗。你那個赤陽就是四大冥帥之首,火系部隊統帥,麾下霹靂、烈焰、熾錦、雄炎四大冥將,嘖嘖,聽起來很有點炫吧?還有呢,那土系部隊統帥是夜叉,麾下厚土、青巖、黃沙、玄石四大冥將;水系部隊統帥焦作孟婆,原來她老人家不是賣忘魂水的,居然還能打仗,聽說這老婆子麾下滄浪、激流、冰川、清溪四大冥將也不是吃素的,再有就是一個無常,他是風系部隊統帥,麾下龍卷、紫煙、除雲、擺柳四大冥將,這名字一聽就知道和風有關……」

    胡海一邊說一邊比劃,神情興奮至極,就好像那些勞什子冥帥都是他麾下的一般:「說完正規軍,現在再告訴你地方部隊的情況——地方部隊可就差了不少,名字也不好聽,叫什麼鬼卒,是隸屬於鎮獄司管理的,由各層的鎮獄使指揮,歸各層冥王統屬,負責冥界內部的防衛和治安,相當於人界的警察部隊,不參與各界之間的爭鬥。對了,冥軍和鬼卒隸屬不同的指揮系統,它們之間互不統屬,但有時會相互配合協調。我聽獵魂講了半天,聽起來,冥軍與鬼卒之間、冥界防衛部隊與地方行政機關之間由於統屬、權力和利益分配等問題,存在著較大的矛盾和衝突呢!」

    「那是自然。」石軍點頭道:「相信這一定都是那個冥帝有意的安排,各層地獄既各自為政獨立出來,又互相制肘,地方部隊也被分隔開來,只能維護自己那一界的治安,卻又不具備足夠強大的實力與正規軍相庭抗禮,這個冥帝也還真不簡單呢。」

    「是啊,不過話說回來,你那個惡婆娘居然是四大冥帥之首,這我可實在沒想到。」

    「四大冥帥之首?」石軍沉吟著,想起來之前在鎮獄司裡赤陽的確被稱作「赤帥」的事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赤陽在冥界是個不小的官兒呢,不過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個冥帥,奇怪了,冥帝怎麼會把一個位高權重的冥帥派過來當我的助手?這不是大材小用嗎?還是另有什麼原因……

    「你發什麼愣?」胡海見說著說著石軍就走了神,搡了他一把,「我說,我們不會真的一直在這裡乾坐著吧?風景能飽肚子嗎?還不如到處走走玩玩,順便到獵魂那個小貪官兒家裡再去逛逛,好歹也算有點收穫啊。」

    這傢伙念念不忘,還是那滿腦子的寶物。

    ********

    摩陀和羅剎的爭執早告一段落了,羅剎逗了半天銀焰,卻發現它對自己始終懶洋洋地不大理睬,漸漸也覺得無趣,聞言踴躍道:「就是,在這兒有什麼好呆的?出去玩好了,焚心地獄可是我的地頭,你們想去哪裡,我可以帶你們去。」

    「對啊,」石軍回過神來,歉疚地對著羅剎笑了笑:「你幫我找到朋友,還沒有好好謝你呢……」

    羅剎聽了,臉蛋不禁漲得通紅,難得的顯出了幾分忸怩之色,看得胡海和摩陀頭上冷氣直冒,簡直不相信這凶巴巴的三隻眼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半天,才聽到羅剎細聲細氣地說:「冥捕哥哥,你也不用謝我,只要答應我一件事就可以啦!」

    「不可以!」胡海一聽跳了起來,一路上和羅剎聊了半天,他早就知道這丫頭肚子裡打的什麼主意,連忙站起來反對。

    「誰說不可以?我求你了嗎?」羅剎一瞪眼,登時恢復了潑辣的本來面目。

    「真的別答應她,這丫頭想跟我們回人界!」胡海連忙大聲洩密。

    石軍聽了一愣,帶著三隻眼的小丫頭回人界?那還真的不可以隨便答應,當下為難道:「不是我不答應你,只是……這個……」

    「只是什麼?」羅剎衝著胡海就重重地踹了一腳,然後湊到石軍跟前甜言蜜語「沒有關係的,我們只要瞞著我義父,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會發現,我答應你,決不給你找麻煩就是啦!」

    「啊,對!」石軍靈光一閃,連忙搬出了修羅冥王這尊大神來堵住羅剎的嘴,「就是你義父這一關難過啊,真的,如果我帶你去了,有點什麼閃失,他老人家可饒不了我!」心裡卻想,真要是帶著你這脾氣暴躁的小傢伙去了人界,倒不怕你會有什麼閃失,只怕那些見到你的人會有閃失才真!可嘴上還不能明說,看看羅剎不服氣地正想繼續說話,連忙打斷了她:「而且我在冥界還有事要辦,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去,還有很多地方要請你這個小妹妹幫忙呢!」

    羅剎的神經一向比較大條,被石軍一打岔,又被「小妹妹」地叫了一聲,一下子就忘記了之前想說的話,也不問石軍到底要她幫些什麼忙,就拍著胸脯打起了包票。

    「幫忙?沒問題啊,冥捕哥哥的忙我一定會幫的!」

    「那好!」石軍也不想多費唇舌,「我要你帶我去一個地方——撫魂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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