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你們不敢輕舉妄動就好了。」石軍聽得恍然,隨後又覺不解:「不對啊,那你們兩個怎麼一天到晚在人界晃悠?還把我修理得體無完膚,你們就不怕違反了什麼四界的約定嗎?」
「你是例外。」赤陽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例外?說不通啊?石軍眨巴眨巴眼睛,也沒顧得上細細品味赤陽的話,隨即又問道:「那應該怎麼辦?」
「找你啊,找你加入冥界,做我們在人間的使者,也就是冥捕。」
哦,原來如此。石軍這才明白為什麼小搗蛋從一見到他就一直不停地管他叫冥捕大人,原來是這個原因,可是芸芸眾生,為什麼單單選中他呢?而且正如赤陽所說,人世間那麼多孤魂野鬼,一個普通人怎麼有能力去對付,又怎麼對付得過來呢?
如同看穿了石軍的心意,這回不等石軍發問,赤陽就接著說了下去。
「所謂冥捕,不是人人都行的,一定要有特殊的體質和潛能。至於具體是什麼,以後你自然會知道,而且你也不必擔心,有我和小搗蛋在一邊幫助,你會很快進入角色。」
「幹嘛說得好像我一定會答應似的。」石軍小聲嘀咕著,心裡卻有一點點鬆動了。
「你一定不會答應嗎?」赤陽抬起眼睛看他,「不見得吧?」
「怎麼不見得?」石軍有點不服氣。
「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看錯你了,以為你是一個膽小如鼠,軟弱無用的人,但你顯然不是,」赤陽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柔和,「你連我們小小的惡作劇可能會使你身邊的人受到傷害都不忍心,明明心裡害怕卻仍然鼓足勇氣和我們理論,足見你是一個心地善良,有擔當的男子漢,又怎麼會看到更多無辜的人被捲入莫名的煩惱,有能力而又不施以援手呢?」
當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石軍被赤陽幾句話一說,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跳下了一個下好了的套子似的——而且是心甘情願跳進去的。
正如同他不能眼見身邊無辜的人,即便是他所厭惡的人被「整」一樣,對那些素不相識卻有可能被捲入不幸的同類,他在明知可以幫助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也不忍心袖手旁觀的。如果早知道他有能力幫助那些鬼和人,那天晚上,說不定他不會那麼斷然地拒絕那個叫陸晴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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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也許有那麼點道理,但是我怎麼沒發現自己具有你們所謂的能力呢?」這是一直以來令石軍最為困惑的問題——如果要他對自己作一個公允的評價的話,他一定會立即把自己歸為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平凡人物一類,可不是嗎?論體能,自己最多也只能用「健康」二字形容;談智力,也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最起碼,如果不用功的話,平時那些大考小試,就不太容易矇混過關。
「這個嘛……」赤陽的口氣中帶有一絲猶豫,「我們也不太清楚你的能力在那裡,但既然你是冥界至尊冥帝大人親點的冥捕,就一定不是普通人。」
石軍知道再問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話鋒一轉,又丟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還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什麼事?」赤陽見石軍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追問下去,竟像是長出了一口氣,「只要我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剛開始的時候,明明我是可以看見你們這些……鬼的,但為何後來卻看不見了呢?還有,這個世上的芸芸眾生,數量可以億萬計,我不過是其中寂寂無聞的一個平常人,你們又是怎麼找到我的呢?」石軍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這些傢伙,但他猶豫了片刻便還是直話直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小搗蛋剛剛見兩人一問一答自己卻插不上嘴,早就憋壞了,現在聽到石軍問到這個問題就急不可待地開了腔,「你可以看到我們的那天是你的生日啊!冥帝大人也是在你生日的那天發現你所在之地的!」
「這又是為什麼?」石軍被小搗蛋越說越糊塗,於是將目光投向赤陽,希望她能夠解釋得更清楚一些。
「小搗蛋,別亂說話!」赤陽見小搗蛋還要多嘴,連忙出聲制止,而後目光凝視了石軍片刻,才緩緩說道:「這裡面當然有原因!但是三言兩語之間是無法說清的,而且我和小搗蛋也不過一知半解而已……要不這樣吧,如果你以後有機會見到冥帝大人的話,不妨親自向他老人家請教。」
「……」
「還有,我們兩個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鬼,你不懂就不要亂講!」赤陽見石軍一幅不依不饒的樣子,急忙岔開了話題。
果然他們對自己還是有所隱瞞!石軍心裡對此非常清楚,但看到赤陽和小搗蛋閃閃縮縮的樣子,知道這說不定又是那個什麼冥帝大人的意思,也不想太過為難他們,於是只好悶聲大發財。
想到這裡,石軍覺得眼下也不好再繼續問些什麼,於是便揮手說道:「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考慮一下再給你們答覆。」
見石軍突然之間一臉興味索然的樣子,赤陽心裡也沒來由地掠過一絲歉疚,她輕輕抬手叫過小搗蛋,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便告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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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赤陽的身影沒入窗外的夜色中,石軍這才回過神來,見小搗蛋還待在原地不動,便好奇地問道:「小搗蛋,你怎麼不和赤陽一起走呢?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呀?」
小搗蛋嘻嘻一笑,一直蹦蹦跳跳的來到石軍腳邊,這才開口說話:「冥捕大人,你是不是生小搗蛋和赤陽姐姐的氣啦?」
說實在的,石軍這兩天的確對他們兩個一肚子的意見,但今天和他們交談了一陣以後,他開始覺得這兩個人也並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雖說行事的手段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但估計也是害怕完不成任務才出此下策,所以他的怒火早已平息了不少。
此刻,見到小搗蛋天真無邪的可愛樣子,他更是沒了脾氣,於是把小搗蛋拉到身邊坐下,擺出一幅循循善誘的樣子,說道:「小搗蛋,你們兩個這些天確實有點不對,知道嗎?用你們的法力製造一點混亂,對於你們來說可能是一件小事,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玩笑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呢?而且,人界中人雖然沒有你們所謂的神通,但也自有其秩序所在,你們這樣亂搞一通遲早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時候我就真得沒法收場了。」
小搗蛋似懂非懂的聽者石軍的話,擺出了一幅認罪服法的乖巧樣子,說道:「大人,小搗蛋知錯了!您不要生我的氣好嗎?還有赤陽姐姐剛剛也拜託我幫她向您道歉呢!」
石軍這才明白剛剛赤陽和小搗蛋耳語的用意,心中不覺好笑,看來赤陽這丫頭表面上雖然一臉蠻不講理的樣子,但其實卻這麼害羞,連道個歉都要假手於人,還真有點表裡不一呀!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多提了,只要你們以後不再亂來就可以了!」石軍一幅寬宏大量的樣子,事實上,現在他也沒那麼生氣了,「對了!小搗蛋,你還是先回去吧,我需要一個人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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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忽然「吱呀」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秦小雅從門外走了進來,滿腹狐疑地四下打量了片刻後,說道:「怎麼了你?沒事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自言自語的,我還以為有客人來了呢?」
「我……我剛剛在背單詞。」石軍見老媽進來了,急忙使了個眼色命令小搗蛋離開,然後撓了撓頭皮,嬉皮笑臉地說道。
「嗯!沒事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呢!」秦小雅被兒子頑皮的樣子逗笑了。
「老媽,你還沒吃飯吧!你先休息會兒,我給你熱飯去!」石軍心疼老媽,說完便竄到廚房做飯去了。
秦小雅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應了一句:「一起做吧,待會兒你也吃點。」便跟著兒子一同走進了廚房。
待到吃完夜宵,石軍向老媽道聲晚安,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搗蛋不知什麼時候也已經離開了,房子裡空蕩蕩的安靜無比,石軍一時間心事重重難以入睡,便索性靠坐在床上,想起了心事。
照赤陽和小搗蛋這幾天來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來看,這個什麼冥捕自己不當恐怕是很難的了,而且,如果赤陽他們所說的話是真的,當個冥捕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最起碼,再遇到像陸晴那樣可憐的孤魂野鬼,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幫上一點忙(也許連石軍自己也不知道,那天對女鬼陸晴的冷漠已經成了他心裡的一道暗傷),至不濟,也可以幫她完成一點未了心願什麼的,讓她不至於如此孤苦淒涼。
但要是就這麼答應當那個什麼冥捕的話,石軍又確實沒有什麼信心——不是嗎?要應付那些幽魂野鬼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回事,現在自己的這副樣子,碰上什麼鬼怪只有抱頭鼠竄的份兒,又憑什麼來收服和幫助它們呢?雖然冥界肯花這麼多的時間來勸服自己,就一定有什麼原因,但石軍自己卻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想到這裡石軍一骨碌下了床,走到穿衣鏡前仔細打量著自己:高瘦的身材,還算得上清秀的樣子,但怎麼看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為什麼赤陽他們會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普通人呢?這還真是讓人頭痛啊!
石軍胡思亂想了一陣,覺得實在理不出什麼頭緒,便只得悻悻然的放棄。
但這件事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是答應還是拒絕,明天都應該對赤陽他們有一個明確的答覆,無數的念頭在他心裡激烈的交鋒,石軍又再度陷入了沉思……
其實,在石軍的潛意識裡還有一個更加重大的原因在鼓動著他答應赤陽的要求,但這卻是他一直想要迴避的一個問題,所以平時他都在竭力地壓制著這個想法,但此刻他那紛亂的心靈裡百感交集,這個被壓抑了許久的想法也控制不住地浮上了水面——父親!這是一個令石軍覺得無比陌生但又無比渴望的字眼。自從出生之後,他從沒見過自己的生身父親,更沒聽到母親主動提起過半句,一直以來,他都認為父親已經去世了,而且為了不勾起母親的思念和傷痛之情,平日裡,他也在刻意迴避著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但在他的心裡一直都因為沒能見過父親一面而感到深深地遺憾——現在一個機會就在眼前,只要他答應去當冥捕的話,作為冥界官員的他自然能夠自由出入冥界,就算父親變成了鬼魂,但最起碼自己可以和他見上一面,看看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石軍心裡的堤壩被這個誘人的想法徹底的攻破了,壓抑已久的情感如洪水暴發一般決堤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顧不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便猛地推開窗子,輕聲地呼喚起赤陽和小搗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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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赤陽和小搗蛋已經憑空出現在他的臥室裡。
「坐!」石軍指著椅子作了個「請」的手勢,便自顧自地坐在床沿上,擺出一副要和他們促膝長談的樣子。
赤陽也不理會,逕自走向窗子,輕輕一躍,依舊雙腿懸空地在窗台上坐下,小搗蛋卻老實得多,規規矩矩地飛到椅子上盤踞著,但也是東張西望,一幅極為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