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 第一卷 尚未睜開的眼睛 第九章 破壞之王(上)
    接下來的幾天,石軍都小心翼翼,以為又會像生日那天一樣,接連不斷地「飄」出來一些莫名奇妙的麻煩。他知道,對此他是沒有什麼控制能力的,任憑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清楚為什麼這一切會發生在他的頭上,究竟那見鬼的冥帝看上他什麼,又打算要他做什麼?

    好在石軍是那種諸事隨性,不喜歡鑽牛角尖的人,想既無用,避也不現實,不如聽之任之,等到真有事情發生,再去對付不遲。這麼一想,他反而不再緊張,也晚晚睡得香甜了,只是總不時有種古怪的感覺——在某個看不到的角落,有什麼人在注意著他。

    老媽秦小雅從他生日過後,不知道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輕鬆愉快了許多,一掃以往心事重重、不苟言笑的形象,甚至那天還興致勃勃地買了幾盆花草搬到陽台上伺弄,做家務時也不時哼上幾句小調,甚至連衣著的顏色也鮮亮了不少。

    老媽這些變化讓石軍既不解又高興,他並不知道那是因為秦小雅終於放下了壓在心頭十八年之久的一塊心病之故,還以為老媽最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和老爸相媲美的男人因而「青春煥發」,也暗暗替老媽高興。

    然而直到暑假結束,石軍卻再也沒有什麼「奇遇」。他倒不會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僅僅是一場大夢而已,因為小搗蛋身上落下的鱗片至今還躺在他抽屜的CD盒裡——也許冥帝同志隨即發現真的「認錯人了」,因此不再來騷擾他?

    抱著這種僥倖心理,在風平浪靜地度過整個暑假之後,石軍終於心安理得地把這個插曲成功扔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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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某些人來說,「愛情是最好的滋潤」這句話果然沒錯。開學前的幾天,胡海意氣風發地找到石軍,拉著他出去打遊戲,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

    胡海這小子雖然「天然條件」不錯,但是卻一向不修邊幅,一年四季身上穿的基本上都是T恤牛仔,有時連襪子都能穿出兩種顏色,可這會卻像忽然變了個人似的,大熱的天,皮鞋錚亮、西褲筆挺,倒是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襯衫,卻上吊似的打了一條領帶,一望可知這都是在陳雅調教之下的成果。

    大海儘管對這種變化不太習慣,卻還是不敢抗命,只見他不時地用手扯著衣領,想把他粗壯的脖子從領帶的束縛下解放出來,卻始終沒有把那根始作俑的爛布條解下來的意思,臉上卻還紅光滿面,得意洋洋地說道:「哎呀!好容易忙裡偷閒,一段時間不上網吧,已經憋成悶蛋了!」

    「那不是表裡不一是什麼?這證明你沒有把心思放在女朋友身上嘛!居然還好意思抱怨?」石軍心裡替他難受,嘴上卻不饒人。

    「你這種沒有情趣的小子,又怎麼會懂得我們這些俊男美女的愛情故事呢?」胡海做不屑狀瞪了石軍一眼,隨即歎了口氣,「不過我現在還真的要休整休整啦!這女人……可真是一種麻煩的動物啊!」

    石軍「哼」了一聲:「呵呵,看不出你小子對女人倒是滿有研究的嘛!」

    「那當然!」胡海洋洋自得,然而這得意的神情還沒有持續上十秒鐘,就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你不知道,女人這種動物真的和我們構造不一樣的!你永遠也弄不清出她們在想什麼,想要什麼?要幹什麼……唉!反正我是越來越糊塗了!」

    「原來俊男美女的愛情故事這麼複雜,哈哈,看來我還真的弄不懂。」石軍故意板起臉,認真而又關切地說:「對於你的處境我可是愛莫能助,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連人家怎麼想得都搞不清楚,那還呆在一起幹嘛?分手算了,好說好散,長痛不如短痛……」

    「不行,不行!」胡海連忙打斷石軍,「我可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聽到這傢伙突然蹦出這麼一句,石軍作恍然大悟狀,怪笑兩聲,說道:「你小子還真有本事,都到了要負責任這一步了!」

    胡海連忙掐住石軍的脖子,又把老拳伸到他面前晃了晃,神情中竟帶出了一絲扭捏,威脅道:「你小子要不怕死,就儘管笑!」

    石軍才不管,索性「哈哈」大笑出聲,引得路上來往的行人盡皆皺眉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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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捕大人!冥捕大人!什麼事這麼高興啊?」一個細細的聲音忽然在石軍耳邊響起。

    石軍的笑聲像是被人從中剪了一刀似的,驀然而止,他連忙四下看了看,卻什麼也沒發現。

    「冥捕大人!我是小搗蛋啊,我和赤陽姐姐來找你了。」果然是小搗蛋頑皮的童音。

    「找我幹嗎?」石軍話一出口,就被胡海重重地錘了一下。

    「你跟誰說話呢?」胡海的大手依舊掐著他的脖子不放,狠狠地問道。

    「哦,我是說……你還掐著我幹嘛?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多不好看。」石軍人急智生,連忙圓了一句。

    「來找你加入我們。」一個冷冷地聲音在另一側響起,依稀是赤陽的聲音。

    一時間,石軍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竟不顧身邊的胡海依舊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就茫然地四下張望,卻仍然沒有看見小搗蛋和赤陽的身影,心中不禁一片困惑:這是為什麼?

    「找什麼找?你看不到我們的!」赤陽的聲音似乎有些輕蔑,「你們凡人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如果不是我們要找你,你連我們的聲音都聽不到。」

    「不要緊,不要緊!只要冥捕大人你答應加入我們的話,就可以看到我們了呀。」這回是小搗蛋熱切的聲音。

    「喂!你小子怎麼了。」後背上又被胡海拍了一掌,石軍彷彿從夢中驚醒,一抬眼正看見胡海瞪得老大的牛眼,「怎麼突然走不動路了,是不是看見美女了?」

    「美女……我是活見鬼了!」石軍被這一人二「鬼」搞的頭暈腦漲,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怎麼辦?眼下石軍再也沒有半分去網吧的心情了,但也不能就這麼說不去就不去呀,胡海還在一邊等著呢?他心中念頭急轉,順口胡謅了個理由:「大海,我忽然肚子有點痛……」

    「這不就到網吧了麼?裡面有廁所。」胡大海不明所以,一把摟住石軍就要往網吧裡鑽。

    石軍只得掙開胡海熱情的大手,裝出一幅痛苦不堪的模樣,齜牙咧嘴的一個勁兒直哼哼:「大海,我不行了,肚子吃壞了,下次再去網吧,對不起!」隨後不等胡海反應過來,就一溜小跑回家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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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家門,石軍四下張望一番,還好,老媽還在上班,這才鬆了口氣,站在客廳中間,對著空氣怒喝了一聲:「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過了一會兒,什麼動靜也沒有。正當石軍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的時候,耳邊又響起了赤陽冷冷地聲音:「沒事你跑什麼跑?」

    隨即小搗蛋也在另一邊高高興興地打起了招呼:「冥捕大人,剛才你去的是什麼地方?好好玩哦,能帶我去嗎?」

    「小搗蛋,別打岔,做正經事要緊!」赤陽一本正經地告誡著小搗蛋,聲音卻溫和多了。

    「哦,赤陽姐姐,那是你說還是我說?」

    「你說吧,這小子本事沒有幾分,卻唧唧歪歪的一點都不爽快,我可沒那個耐心搭理他!」

    兩把聲音你一句我一句,在石軍耳邊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可石軍脖子都擰酸了,也沒能像上次那樣看見什麼,心裡既緊張又煩亂,偏偏那個赤陽句句話裡帶刺,對自己冷嘲熱諷,一幅得理不饒人的樣子,石軍不由得心頭怒火上湧,原本還有的一點恐懼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於是再也按捺不住地大聲說道:「你們兩個統統都給我閉嘴!」

    聽到石軍這一聲怒喝,赤陽冷冷地笑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

    可小搗蛋卻又巴巴地開了口:「冥捕大人,求你啦,我們請你加入,不是害你,聽我們把話說完……」

    「夠了夠了!」石軍不耐煩地打斷了小搗蛋,「我現在不想聽。」

    「不是的,冥捕大人,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啊……」依舊是小搗蛋急切的聲音。

    石軍心想,誰管你有沒有惡意,但這個渾水我是絕對不會趟的,他心知肚明,現在無論怎麼樣可都不能鬆口,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麻煩等著他。

    於是,他忍住怒意,做出一幅擺事實、講道理的樣子對著空氣說道:「你們不要再逼我了!我早就說過,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不想和什麼神仙妖怪打交道,更不打算把你們列入交往名單,所以什麼也不需要告訴我,我也什麼都不想知道,你們冥界如果也講道理的話,就不要再逼我!」

    「你還真是油鹽不進!以為我們真的拿你沒辦法麼?」赤陽惱怒的聲音再度響起。

    石軍聞言嚇了一跳。說實在的,他還真有點害怕這幫來自冥界,神通廣大的傢伙會用什麼非常的手段強迫自己答應他們的要求,但赤陽的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自己就更不能服軟了。否則,自己屈服了一次,就難保沒有第二次、第三次,一念及此,他立刻梗著脖子擺出一幅寧死不屈的架勢,無比輕蔑的「哼」了一聲。

    「冥捕大人……」小搗蛋見石軍像是真的生氣了,可憐巴巴地打算圓場。

    「別這麼叫我,我叫石軍!石!軍!不是,更不會去當你們的什麼冥捕!」石軍此刻是真的豁出去了。

    「冥捕大人,你再想想嘛,再想想,」小搗蛋還是一幅討好的樣子,聲音軟軟甜甜的:「或者我們可以幫大人實現很多願望哦,那樣冥捕大人就會回心轉意了把,真的,真的!我們可以……」

    「別求他!」赤陽狠狠地來了一句:「姓石的小子,我最後問你一句,答應還是不答應?」

    可惜石軍現在已經鐵了心,所以赤楊威脅的話語就像是扔進了空氣裡,連一點回音也沒有。

    「好!你可別後悔啊!」赤陽見石軍半天沒有反應,心中氣急,「小搗蛋,我們走!」

    話音一落,小搗蛋喃喃不休的聲音也同時消失了,客廳裡立時一片死寂。

    等了半天,也沒再聽見什麼動靜,石軍左右看看,轉動了一下已經梗得無比僵硬的脖子,長出了一口氣,他心裡清楚:赤陽是不會就此輕易罷休的,以後自己說不定還會碰到什麼更大的麻煩。「不答應就算了唄,幹嘛一定要纏著我這樣一個普通人不放呢?還真是搞不明白冥界的人到底看中了自己什麼地方?」石軍低低地嘟囔了幾句,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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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大二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不用像那些剛進大學校門的「初哥」一樣成天戰戰兢兢,奉校規為法典。除了偶爾可以擺擺學長的派頭以外,學生會和老師對他們管得也不像新生一樣嚴格了。

    但課還是要上的,尤其是一些老師實在變態,上課前要一個個的點名不說,還喜歡拖堂,這是最令石軍厭煩的事情了。他一向認為掌握和控制時間是做老師的基本要求,明明能夠在預定時間內講完的課程,為什麼偏要拖到快要下課的時候再來草草結束呢?這並不能算是授課內容充實的表現,反倒是上課時東拉西扯、廢話連篇的明證。

    但有些老師顯然不是這麼認為,他們拖堂實在是有癮。特別是到了上午最後一堂課的時候,底下的學生們個個飢腸轆轆、腹鳴如鼓,他們卻依舊慢條斯理、好整以暇。往往下課鈴都響過了幾十分鐘,還是絲毫沒有下課的意思,也不管底下學生們的心思早都飛到食堂裡去了,只顧著自得其樂——講課的效果極差不說,還常常搞得這幫學生因為去晚了打不到飯菜而面黃肌瘦,實實在在是誤人子弟!

    這一天,學生們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但其中的原因卻讓大多數人直到現在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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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三上午的第三節課是「廣林子」教的製圖。其實這個老師並不姓「廣」,只是他素來脾氣暴躁,又拖堂、提問、課前點名樣樣惡習皆全,再加上考試的時候刁鑽無比,所以極不得學生好感。他估計是小時候得過天花,臉上坑坑窪窪的長了不少麻子,故此被學生們將「麻子」二字一分為二,才給他送了這麼一個聽起來頗為雅致的外號。

    因為是開學後的第一節課,或許是廣林子為了考驗一下同學們的意志力,在下課鈴響過後,依舊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聽到下面個別的學生輕輕敲了敲飯盒,便把臉一沉,訓斥道:「這成什麼樣子!難道吃飯比汲取知識更重要嗎?要知道,你們是學生,是來學習而不是來吃飯的……」

    話鋒一轉,便離題萬里地開始訓話。

    坐在石軍旁邊,來自湖北的外號叫「陸水貨」的陸子京,伸出手腕,看了看那被他聲稱為「絕對正版,絕非水貨」的瑞士名表瞥了一眼,對石軍小聲說道:「賭一把,我說得拖到十二點半。」

    「嘿!那你輸大發了!」坐在前面,剃著板寸,來自北京的大漢徐東回頭笑道,「這老小子能白話著呢……」

    四周輕輕響起一陣笑聲。

    「啪!」徐東引起的動靜大了一點,被廣林子逮了個正著。這還了得!他不由得憤怒地拍起了桌子。

    「拍什麼拍!」石軍頭也不抬,小聲咕噥著,「最好找塊膠布什麼的,把這老傢伙的嘴堵上,然後再拖到樓下讓他曬曬太陽……」

    正在此時,一件令全班同學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據說,當時全班49名學生之中,有17名正好看見了這最初的一幕(剩下32名學生正在打瞌睡或捂著肚子發牢騷)——只見正在廣林子指手畫腳,口沫橫飛地準備把徐東抓起來教訓的時候,一塊不知從何而來的膠布忽然準確地飛了過來,神奇地將他那滿口黃牙的大嘴堵了個正著。

    教室裡一下子變得無比安靜,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這下「廣林子」更是狼狽不堪,他連忙側過身子,伸出右手竭力想要將膠布扯去,但稍一用力,便痛得齜牙咧嘴,怪叫連連——那膠布像是在他嘴上生了根,被他這麼強行一扯,竟把他的鬍子就這麼帶下了一大片,搞得他鼻涕與眼淚齊飛,鬍子共口水一色,樣子說不出的好笑。

    這一突發事件所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所有的學生目瞪口呆,以聽課時十二倍的注意力關注著「廣林子」竭盡全力對付嘴上膠布的壯舉,石軍也是這時因為忽然聽不到廣林子的動靜而抬起頭來的。

    接下來,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強拉著,廣林子忽然就那麼像螃蟹一樣,打橫著、無比迅捷地從教室裡滑了出去。

    這令人震驚的一幕讓整個教室因此安靜了足足兩分鐘,正當大家剛剛回過神來的時候,忽然,從樓下,確切地說,是從教學樓外傳來一聲含糊的怒吼:「是誰!是誰把我扯下來的?!」

    同學們紛紛湧到走廊上,趴著欄杆往下看,頓時個個樂不可支:廣林子神情狼狽地站在教學樓外,氣急敗壞地跳著腳,手裡攥著一塊剛剛撕下的膠布,正大發雷霆——嘴角的鬍子卻缺了一半,顯然是剛剛強行扯下膠布造成的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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