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 第一卷 尚未睜開的眼睛 第七章 不幸的預言(中)
    隨後的日子像以往一樣過去,肚子裡的寶寶一天天長大,秦小雅的心中漲滿了即將身為人母的喜悅,她的全部心神幾乎都投入到這種變化之中,渾沒發覺石歷的眼中逐漸積聚起來的陰影。

    一天,石歷不經意地,半開玩笑似的問秦小雅:「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你分開了,你怎麼辦?」

    秦小雅嗔怪地白了丈夫一眼:「那我就學孟姜女,背著孩子千里尋夫,上天入地,就算把剩下的長城全部哭倒,也要把你找出來。」

    「上天入地?嘿嘿!」石歷莞爾一笑,搖了搖頭。

    兩個月後的一天,石歷告訴秦小雅,他要回到京城去處理生意上的一些善後事宜,少則一周,多則半月就可以返回,但從此卻一去不返。

    苦候了兩個月卻沒有丈夫絲毫音訊的秦小雅快急瘋了,拖著即將臨盆的身子請假去了北京,找遍了石歷可能出現的每個地方,甚至醫院,仍然是失望而歸。

    絕望中的秦小雅無計可施之下,懷著最後一線希望回到了小城,希望丈夫會突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

    這一天,她獨自一人,拖著日漸沉重的身體,找到了當天算命的老神仙。

    老神仙看到秦小雅蒼白憔悴的神情,收起了滑稽荒誕的神情,面色也沉重起來。

    老神仙第一個不祥的預言如果真的實現,那麼第二個呢?此時此刻,面前貌不驚人的短小老頭兒幾乎成了秦小雅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恨這老人,因為他近乎詛咒的刻薄預言,但是更怕他。

    從小到大,見慣了奶奶虔心拜佛的秦小雅卻是個標準的無神論者,可一旦真正有不可思議、無法解釋的事件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這種人的惶恐和驚懼甚至大大超過了那些篤信世間真有鬼神之說的信徒們。

    老神仙沉吟片刻,問秦小雅:「你丈夫臨走之前,又沒有留下什麼話或是東西?」

    秦小雅迅速地在腦中搜尋著,猶豫著搖了搖頭。她的眼眶慢慢地紅了,丈夫竟然什麼都沒交待一聲就這麼走了麼?甚至沒有來得及看看他的孩子,給他起個名字……

    「你好好想想,他應該會留下點什麼。」

    腦中靈光一閃,秦小雅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從頸中解下一條項鏈——那是新婚之夜,丈夫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給她掛上的。

    老神仙一見,竟劈手將項鏈搶了過來,仔細端看良久,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秦小雅焦急地詢問著:「怎麼樣啊?您倒是說說看哪!」

    「唉!說了也沒有用啊!你是不會相信的……就算你相信,已經發生的也絕不可能改變……」老神仙長歎一聲。

    「不、不!我信我信!您說什麼我都信!我一定要知道我丈夫怎麼了,請您有話直說!」秦小雅急了,恨不得跪在老神仙的面前。

    老神仙見狀,不禁搖搖頭道:「好吧!我告訴你,嚴格來說,你的丈夫他,他並不能算是個人。」老神仙的第一句話就把秦小雅驚呆了。這怎麼可能?!老神仙自顧自講了下去:「你的丈夫不屬於這一界,他送給你的項鏈正是他身份的標記。本來這些話我是不應該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你如此執著,我也只有實話實說。天機洩露,恐怕日後又要多事了!」說著,瞇起了三角眼,又長歎了一聲。

    秦小雅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兒時,和小夥伴們玩著家家酒,編著故事,充當著幻想中並不存在的人物和角色。老神仙話中的荒謬讓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來——什麼不是人?石歷怎麼可能不是人?她忽然懷疑眼前的這個老頭兒是個瘋子,而自己也在陪著他發瘋,說不定,說不定這會兒石歷已經到家了,要知道這事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秦小雅恍恍惚惚站了起來。

    老神仙話已出口,可不管那麼多,滔滔不絕又講了下去。

    「據我所知,你丈夫是魔界的大天魔之一,至於他為什麼來到人界,又為什麼會結婚,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但有一點很清楚,從這塊反應他生命信息的身份牌,」他晃了晃項鏈下面吊著的一塊小小的墜子,「我知道他一定遭遇大劫,不會再回來了,至於什麼原因我卻不便告知。」

    「你胡說,我不信。」秦小雅伸手搶回了項鏈,喃喃道:「我真不該來,我該去找他,我一定能找到……」

    老神仙苦笑著搖搖頭,「何苦呢?想開一點吧,就算是為了你腹中的孩子……」

    孩子!如同被電擊了一般,秦小雅旋風般地轉過身,一把揪住老神仙,厲聲問:「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詛咒我全家?咒完我的丈夫又詛咒我的孩子?你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神仙神情肅然,淡淡地說:「既然你不相信世間有妖魔之說,又憑什麼說我幾句詛咒便能成真呢?你大可以把我當成一個不學無術,騙人錢財的神棍好了。」

    秦小雅前思後想,不禁肝腸寸斷,失了方寸,額頭上冷汗涔涔落下,忽然之間腹痛如絞,忍不住大聲呻吟著跌坐在地上。

    老神仙一見也慌了手腳,連攤子也顧不上收拾,便招呼了幾個遊人,把秦小雅送進了醫院,當晚,秦小雅順利地誕下了一個男嬰。

    這天晚上,在醫院裡發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從此讓秦小雅死了心,一心撫養兒子,不再尋找失蹤的丈夫,這晚過後,那老神仙也銷聲匿跡,從此再也沒有在小城出現過。

    二十年的歲月並沒有把過多的風霜吹到秦小雅的臉上,她仍然保持著嬌好的皮膚,纖細的身材,只是臉上再也沒有了那曾經的活潑和天真,人近中年的她漸漸地不苟言笑,只有在兒子面前,她才難得的流露出溫情的一面。

    秦小雅清清楚楚地記得,十多年前的那個夏夜,同樣的酷熱難耐,當經歷過難以忍受的陣痛的秦小雅聽到自己孩子的第一聲啼哭,心頭一鬆,便昏睡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正隱隱約約聽到醫院外廣場上的大鐘「噹噹噹」敲了十二下,月光斜斜地灑入病房,同室的幾個產婦和陪護的親屬都睡著了,而她卻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睡,只覺得口乾舌燥,正掙扎著準備坐起來喝口水的時候,忽然看見房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定睛一看,竟是那個老神仙!懷裡還抱著一個包裹,再一看,竟是個初生嬰兒,不正是她的孩子是誰?秦小雅大驚失色,厲聲大叫:「你幹什麼!」

    老神仙眼中黃芒一閃,騰出一隻手,迅速地輕彈了幾下,不顧秦小雅的尖叫,飛快地把房門、窗戶緊閉,然後才走到秦小雅的床前,一言不發,把懷裡的嬰兒遞了過去。

    秦小雅這才恍覺到適才的一番大叫,竟然沒能把同病房的人和外面的護士吵醒,又不知老神仙究竟什麼來意,只得緊緊地摟住孩子,霎時間額頭、身上大汗淋漓,渾身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

    「你放心,我沒有惡意,這孩子有危險。」老神仙說。

    秦小雅怎麼可能輕易相信老神仙的話,她不敢說話,只是瑟縮著把孩子摟得更緊,警惕地盯著眼前的老人。

    「你把孩子的衣服揭開看看就知道了。」老神仙搖搖頭,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秦小雅沒有動,只是死死盯著老神仙,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抱著孩子衝出病房求救。

    「看看吧,看看。」老神仙連聲催促。

    猶豫了片刻,秦小雅低下頭,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懷中的孩子,淡淡的月光下,只見著嬰兒的小臉還皺皺的,長著細細密密的小絨毛,小嘴兒一張一翕,睡得正香,一時間竟看得呆了。

    半天,才緩緩伸手,解開了孩子薄薄的小小衣衫。孩子軟軟的小身體,無助地、信任地躺在母親懷裡,多可愛的寶寶啊,秦小雅愣愣地看著孩子,一時間心中柔情無限,竟忘了剛才的驚懼。

    「忘了忘了,來,戴上這個來看吧。」老神仙咳了幾聲,遞過來一個手鐲。

    秦小雅警惕地看了看老頭兒,緩緩接過了手鐲,剛握進手裡,便覺眼睛被強光閃了一下,吃了一驚。

    當她再看向懷中孩子的時候,忍不住大驚失色。

    忽然之間,她的眼睛彷彿能穿過孩子的身體,看到那小小的跳動急促的心臟,一線明亮的光芒正透出來。

    那光芒約摸黃豆大小,正隨著孩子的心臟一起一伏,刺得秦小雅眼睛生痛,她連忙下意識地把手鐲扔還給老神仙,說來也怪,手鐲剛離手,那道強光便消失不見了。

    生怕吵醒了孩子,秦小雅壓低聲音問:「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些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老神仙苦笑著搖搖頭,剛想說話,突然之間,異變徒生。

    ********

    病房的門窗同時無聲無息地開啟,一陣風忽地刮了進來,原本悶熱的病房忽然之間變得無比清涼——似乎有什麼闖了進來——但秦小雅惶然四顧,卻什麼也看不到。

    就在這時,老神仙以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敏捷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左手掐了個訣,右手迅速把手鐲塞到秦小雅的手上,大聲喝道:「抓緊這手鐲,它能保護你和孩子!」

    玉鐲一入手,秦小雅頓時看到,從房門口、窗口正緩緩滑入二男一女三條黑影。

    這三個人,一個是白髮銀鬚的高瘦老者,面容端正,神情嚴肅傲慢,身著白色長袍,空著兩隻手;另一個是中等身材的大漢,魁梧結實,額頭前一枝獨角突兀地伸出,神色陰沉,穿著墨綠色的衣褲,腰間紮著一條金色腰帶;最後那個女子身材矮小肥胖,卻是眉目如畫,粉妝玉琢的皮膚竟似閃著一層淡淡的銀光,似笑非笑,懸浮在半空之中上下起伏不定,深紅色的長髮披散在銀色的斗篷之上,無風自動,詭異而妖艷,背後一根長長的竹簫,竟然隨著這女子身形的起伏自行嗚咽著不成調的曲子。

    這三人長相奇特,服裝怪異,一進門便分搶佔住秦小雅病床的一角,眼光在她懷中一掃,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果然是心眼之光!」,便探手向她懷中的孩子抓去。

    還沒等秦小雅驚叫出聲,如同受到雷擊一般,這三人忽然被一道暗藍色的弧光擊中,變成了滾地葫蘆,其中以那大漢最為狼狽,竟然被打得直直從窗口飛了出去,但顯然並未受傷,轉瞬間又跳了進來,三人同時吃了一驚——此地居然還另有高手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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