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也出乎朱影龍的預料,朝廷決定開洋禁,也不可能說開就全開了,在對外情況不熟悉的情況下,大家一窩蜂的都往海上跑,無疑是一種瘋狂不切實際的舉動,所以一開始對明間海上貿易還是比較克制的,都是由官府主動,民間的資本參與的較少,而且這個時期海上海盜猖獗,國內的民營資本家或者說商人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或者武力應付海盜的搶掠,所以各國進行海上貿易都是以各國強大的海軍開道,就目前來說,朱影龍也只能走這條路,但是還只是朝廷在原作,民間商人還沒有獲准進入,朱影龍在等中華寶艦號第一次出海貿易後的結果,再決定是不是開放民間的商人參與到其中來,這還涉及到一個國內緊缺資源限制外流和關稅制定問題,相當的繁瑣,朱影龍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問朝廷允不允許你們商人參與海上貿易,這個朕可以回答,在不久的將來,是肯定可以的,但目前來說,你們當中許多人參與海上貿易的條件還不成熟,但朝廷可以以採購你們的貨物,或者你們托賣的形式給朝廷,這樣由朝廷幫你們統一出海貿易。」朱影龍盡可能以簡單明瞭的語言解釋道。
「多謝皇上,草民明白了。」江國春恭敬的道,底下不少鹽商問言後,也都嗅到了這裡面的商機,紛紛的在下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有了江國春的大膽提問,眾鹽商們都相信了皇上其實不是傳說中的那樣令人接近,反而相當的隨和,也都把提著的醫顆心放了下來。
接下來也就隨意地聊了幾句,說實話。這麼多人,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也就是讓他們多多響應朝廷的政策,多為百姓出力等等。
大家相處的還算融洽,朱影龍臉上也始終掛著一絲笑容,心中正盤算著如何讓這些鹽商們大出血,強行索要當然是不行了,旁敲側擊或許可以,不過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待會兒將這幾個總商叫到一起。單獨的談一談。
正說著,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音出來,如同悶雷一半,緊跟著整個瓊林苑都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所有人都驚恐的你看我,我看你,這個聲音鹽商們一點都不陌生,是炮彈爆炸的聲音,雖然揚州城重兵把守,南面的軍隊也沒有膽量過來。但自從對面來了個鄭芝豹之後,揚州城三天兩頭遭他地海盜艦隊襲擾,揚州水師艦隊逼迫撤到運河裡,才保存了實力。
一聲響後。接連優勢十幾聲巨響,震的屋樑的灰塵涑涑落下,一眾鹽商包括朱影龍自己都鬧了個灰頭土臉,恁睡遇到這情況。都笑不出來。
朱影龍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站起來,輕輕的彈走衣袖上的灰塵。笑笑道:「魏忠賢知道朕要臨南京了。派人放炮歡迎呢!」
眾鹽商看皇上鎮定自若。自己總不能表現的太懦弱膽怯,紛紛撣去身上的灰塵。擠出笑容,但大半人笑的比苦還難看。
爆炸了十幾聲之後就平息了,瓊林苑內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進來百來個士兵,打掃廳堂,朱影龍移駕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園子,程重等幾個總商陪同,其餘的鹽商都暫離大廳自便,一會兒,還要賜宴,當然了,這錢最終還是鹽商們自己濤。
園中有個柳葉形地小池塘,池塘邊上間或種了幾顆垂柳,鮮嫩的芽兒正從那垂垂的枝條上伸出可愛的小手,彷彿在告訴眾人,春天地到來。
池塘邊有一個小小的亭子,亭子名叫柳葉亭,應時也應景,一塊碩大太湖石矗立在一旁,怕有千斤之重,價值不菲,一條蜿蜒曲折的鵝卵石路,路旁的草地星星點點點綴者幾朵不同顏色地花,一股自然明媚的春天氣息撲面而來。
小園佈置的看似雜亂沒有章法,但給人地感覺並沒有凌亂地感覺,反而覺得就應該這樣,這樣才是自然,渾然一體,令人賞心悅目,心情舒暢。
這個世界上許多人有許多不同地愛好,有的人喜歡金銀,有地人西化珠寶,有的人喜歡各種各樣的石頭,還有的人喜歡各種古籍善本,也有的人喜歡權力、美人、美酒甚至殺戮。
「程重,你喜歡什麼?」朱影龍不經意朝身側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程重問道。
「草民喜歡做生意。」程重覺得眼前這年輕的皇帝有些深不可測,問的問題都無跡可尋,甚至根本沒有一點徵兆,有些緊張,但又不能不回答,只能先敷衍過去道。
「江國春,你呢?」朱影龍含笑抬腳上了柳葉亭的台階,接著問道。
「草民喜歡讀書!」江國春沒有考上進士,迫於生計才經商的,哪知道他在經商方面才華橫溢,而且童叟無欺,在鹽商中,他的名聲在百姓中不下於大善人的程重。
「你們兩位呢,今天都說說心理話,哪怕說喜歡做皇帝都行,權當一樂,朕不會怪罪的。」朱影龍朝江國茂還有那陝西會館的館主李鴻雷一笑道。
「草民不敢。」兩人頓時下的跪了下來。
「平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朕也有,有野心想當皇帝的人多著呢,能不能當上又是一回事了。」柳葉亭中張圓形的石桌,四張石凳子,剛好夠四個人坐的。
「草民喜歡聽小曲,還有唱戲!」江國茂小聲道,全揚州城都知道他的這點喜好,還有一個他不敢說,他喜歡走那個道道,相好的還是
內的名角。
「草民自幼好武,能挽弓三百斤。」李鴻雷聲若洪鐘道。
西北的漢子直來直去,李鴻雷生的虎背熊腰,人高馬大,高處朱影龍最起碼有大半個頭,他投過去讚賞的一瞥道:「你一生武藝,難道就沒有想過報效朝廷嗎?」
「回稟皇上。草民曾三次投軍,奈何沒有人肯收我,無奈之下才走上這條路。」李鴻雷道。
「原來如此!」朱影龍暗叫可惜,這李鴻雷能闖下今天的基業,絕對不是僥倖得來的,他若在軍中,雖不一定能成為名將名帥,但勇將是絕對沒有問題地,看他年紀差不多五十開外了,精氣神還這麼好。說話擲地有聲,顯然是老當益壯。
「你們知道朕喜歡什麼嗎?」朱影龍問道。
四人面面相覷,俱一齊搖頭道:「草民不知。」
朱影龍昂首站起來,俯仰天地,豪情滿懷道:「朕喜歡,與天鬥,與地鬥,還有……」他沒有直接說下去,但是四個人都緊張的等大他的下文。
只見朱影龍指著上天的手指,猛的滑了下來。指著四人中間的空隙,以溫柔自信的笑容朝四人道:「還有就是與人鬥!」
四人頓時如墜冰窟,臉上瞬間慘白無比,半晌。程重艱難的嚥下一口吐沫道:「皇上,您的喜好真的讓草民等大開眼界。」
「程重,朕在京中就聞你有一顆八面玲瓏地心,你現在猜一猜朕心裡是怎麼看待你們的!」朱影龍若無其意的問道。
「草民不敢擅自揣度聖意。」程重額頭上的汗水凝結成的汗珠起碼有秋收黃豆那麼大。可見他內心的緊張程度。
「你一定在想,朕這次南征根本就是個掩飾,真正的目的是兩淮的鹽務。對或不對?」朱影龍語氣雖然沒有變。但牙縫裡已經透漏出一絲嚴寒。
「不是。」程重雙膝已經跪在地上。身軀微微的在顫抖,江氏兄弟也緊張地不得了。不過他們還坐在石凳上,不敢妄動,倒是李鴻雷眼中閃過一絲熾熱的光芒,雖有些緊張,但尚還鎮定。
「你是想,不管朝廷朕能不能平定江南,只要那捐獻軍費的大功勞在,朕就不能把你怎麼樣,否則就落得一個殘害忠良的昏君罵名,是或不是?」這兩天朱影龍一直在思考仗還沒打,朝廷也還沒有到沒軍費地地步,兩淮鹽商們就集體捐獻軍費,還額外的給自己捐了一百萬量,難道是鹽商們的覺悟高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冥思苦想之後,再得卓巴地一提醒,程重的險惡用心就出來了,站在對方的思考上,他這麼做無可厚非,害怕朝廷會嚴厲打擊他們,先把功勞撈上,到時候將功補過,官場上在運動運動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程重嚇得魂不附體,拚命地叩頭,不一會兒,額頭都叩青了,皮破血流。
「哼,你不敢,當著朕地面你當然說不敢!」朱影龍想著今天好好地把這四個人熊一熊,讓他們乖一些,將來許多事情還需要這些人去做,殺雞取卵的事情朱影龍是不會做地。
「你們三個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草民不敢!」江氏兄弟和李鴻雷跪下異口同聲道。
「這些年,朝廷法度鬆弛,你們的確鑽了朝廷不少空子,積累了連朕都羨慕的財富,兩淮鹽場有一半控制在你們四個人手中,銀子你們也撈夠了,是時候該收手了吧?」朱影龍慢吞吞的問道。
除了程重還在不斷的磕頭,江氏兄弟和李鴻雷眼神交匯了一下,都明白,以前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朝廷要麼不辦你,辦你準沒命。
「都起來吧,程重你的頭也別叩了!」朱影龍道。
江氏兄弟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同時也把可憐的程重扶了起來,四人俯首帖耳的站在朱影龍面前。
「以前的事情朕不會再追究了,不過,你們犯下的罪可不是說消就消的,這些年,朝廷在鹽稅方面收入越來越少,你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皇上,這銀子我們會補上。」江國春搶先道,他是第一個明白朱影龍意思的人,程重早就給嚇懵過去了,大哥江國茂做生意雖有些能力,但說到官場博弈,江國春要比他和李鴻雷強多了,而且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主要皇上一聲令下,今天瓊林苑中的所有鹽商一個都逃不掉。
「補多少?」
「草民一半的身家!」江國春道。
朱影龍搖了搖頭道:「朕要你們的身家幹什麼?」
「那皇上想草民等如何贖罪?」江國春驚詫的問道。
「你們有銀子,朝廷沒有銀子,所以朝廷要借用你的銀子,多少你們自己看著辦,你們的銀子將會用來造軍艦造炮,炮彈,咱們大明不能等著別人送上門的生意,咱們需要主動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廣闊的很,你們的眼光要放長遠些,你們可以自己組織商船,也可以租用朝廷的商船,朝廷派軍艦沿途護送,把咱們天朝上國的物產和文化帶到怎麼軍艦能到達的地方!」朱影龍一口氣道。
江國春聞言頓時兩眼直放金光,程重也似懂未懂的低頭思考起來,江國茂和李鴻雷聽的是一頭霧水,那些蠻夷生活的地方有什麼生意可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