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 第八卷:孤注一擲 第五章:廷辯交鋒(二)
    先是沉寂數年的登聞鼓被敲響了,緊跟著紫禁城內景雲鐘的鐘聲也跟著響了起來,搞得百姓們莫名奇妙,一頭霧水,接著就是老百姓數年未見的奇觀,一頂又一頂的官轎穿梭在北京城的各個街道,方向只有一個,皇宮大內。

    魏忠賢拉著王體乾是一路小跑,跑進了文華殿,兩人額頭上都跑出了一層細汗,看到天啟帝端坐在正中的龍椅上,皇后張嫣也坐在下首,忙跪下行禮道:「奴婢叩見皇上、皇后娘娘。」

    天啟帝臉色不太好,但對這個對自己極為忠心的魏忠賢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忠賢,你平身吧。」

    王體乾起身謝過恩,站到一邊,魏忠賢站在原地躬身問道:「啟稟皇上,奴婢突聞皇上命人撞響了景雲鐘,召集文武百官上朝,到底是出了何事?」

    「忠賢呀,你是該好好管管你的家人了,這樣下去你讓朕怎麼放心把國事政務托付給你去辦呢?」天啟帝很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道,身旁的皇后張嫣則一絲表情都沒有,冷冷的看著魏忠賢,本來大殿之上,上朝議政是不可能有皇后的位置的,所謂後宮不可干政,但這次涉及皇室宗人,破例一旁席聽也是說的過去的。

    「奴婢平日裡疏於管教,都是奴婢的錯!」魏忠賢跪下痛苦涕零道,他哭的本事可比三國的劉皇叔,想哭就哭,真不愧是太監的老祖宗。

    「好了,朕都知道,一定是你平日裡幫朕操勞國事,疏忽了管教,不過,這次魏良卿犯下的罪朕真的是無法護著了,不然朕的顏面可是蕩然無存了,這一點你可要明白?」天啟帝一副痛心無可奈何的模樣道。

    「皇上怎麼處置奴婢都沒有怨言,只是希望王爺能念在奴婢往日的服侍上,饒內侄一條性命。」魏忠賢很瞭解天啟帝的性格,耳根子很軟,你若是堅持恐怕會適得其反,這麼一番軟話說下來,以天啟帝的性格,魏良卿的命就暫時保住了,那麼還有翻盤的機會。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寧國公魏良卿企圖公然侮辱為皇上選的秀女,雖未得逞,但已經犯下大逆不道之罪,論罪該誅殺九族,皇上念其一家功在朝廷,不誅殺九族已經是天恩,如果再饒他性命,那麼臣妾請問皇上我大明的國法何在,皇上的威嚴又將何在?」皇后張嫣的一番話直刺魏忠賢的心窩,聽得跪在地上的魏忠賢手攥的緊緊的,眼中更是噴出怨毒之火,皇后張嫣這個賤人居然也橫插一腳,簡直是不知死活,等我奪了這朱家江山,第一個弄死的就是你這個賤人。

    「皇上,內侄年輕不懂事,被那秀女田淑蘭美色勾引,這才做下這等糊塗之事,還請皇上明察。」這個時候拋出魏良卿是被田淑蘭美色勾引恰到好處,他猜想這天啟帝必是已經見過了那個秀女田淑蘭,如果不是生的花容月貌,自己那個好色的侄子也會被迷的頭暈眼花遭此劫難了。

    果然,天啟帝被魏忠賢這麼一說,腦海裡就浮起了剛才自己田淑蘭那梨花帶雨的秀美容顏,他這個真龍天子都尚且有點動心,更不用說這些凡夫俗子了,心中便有些相信,因為他知道魏忠賢是不會對他撒謊了,這樣一個忠心的人說出來的話應該可以相信,但那個田淑蘭看起來很純真善良,又怎麼會做出這有虧德行之事來呢,就算要勾引,也用不著勾引魏良卿呀,她都已經是秀女,要勾引的也是朕這個皇帝呀,一定是魏良卿對他的叔叔魏忠賢沒有說實話,這才讓對自己這麼忠心之人有了誤解,於是道:「但是朕看那秀女田淑蘭一個柔弱女子,就算是勾引,她又如何能重創寧國公的下體呢?」

    「啟稟皇上,當時秀女田淑蘭身邊還有一個侍女,定是兩人合力才將內侄下體重創!」魏忠賢連忙道,此時大殿門外已經陸續有大臣感到,幾位內閣大學士在文淵閣處理事務,最近,來的最快,雖然他們也略知事情的原委,但是其中內情複雜,並不是表面的那麼簡單,未免引火燒身,都只是站在一旁,步調一致,這會兒意見十分整齊,顧秉歉和魏廣微還有其他三位內閣大學士幾個眼神一交會,都是多年共事的老狐狸了,便定下了只把耳朵帶來的原則。

    「原來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侍女,來人了,將秀女田淑蘭宣進殿來。」天啟帝一聽,心中突顯疑問,把田淑蘭宣了進來。

    「秀女田淑蘭叩見皇上,皇后娘娘。」田淑蘭一身素白的襦裙從殿外走了進來,盈盈跪下道。

    「平身。」

    田淑蘭謝恩之後,垂首站了起來。

    「田淑蘭,朕來問你,當時寧國公和你單獨在小樹林時可有旁人在場?」天啟問道,陸續有大臣走進殿中,大家彷彿都有默契似的,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了,只聽,沒有一個人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有,當時身邊還有一個侍女,寧國公大人一路上對我慇勤照顧,去小樹林前他還跟我說,說……」

    「說什麼?」

    「秀女不敢說!」田淑蘭慌忙跪下道。

    「你說,朕恕你無罪!」

    「謝皇上,他說,只要他一句話,我就不用做秀女,還說皇上都要聽他叔叔的,只要他叔叔不跟皇上說,就誰也不知道我是秀女,還說,還說……」

    天啟帝勃然變色,魏忠賢也頓時臉色慘白,他知道他這個侄兒美色當前什麼渾話都說的出口,這幾句話八成是真的是魏良卿說的,良卿呀良卿,你實在太不像話了,你這樣叔叔怎麼幫你,魏忠賢突然對魏良卿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早知道還不如讓他安分一點待在京城好了,魏忠賢現在的內心裡快要發瘋了。

    「還說什麼?」天啟帝就是再好的脾氣也要發作了。

    「他還說我跟了皇上那個病澇鬼,還不如跟了他,下面的話秀女實在說不出口。」田淑蘭跪著秀急的抽泣起來。

    大殿之內所有的官員都抽了一口涼氣,這個時候誰站出來幫魏良卿說話的純粹就是找死,完了,這次魏良卿算是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完了,其實現在已經算完了,命根子讓兩個柔弱女子戳成了馬蜂窩,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呢!

    天啟帝頓時臉色鐵青,原本還想給魏良卿留下一條性命的,現在看來還是皇后說的對,這樣的人還能留下來嗎?

    「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奴婢怎麼也想不到他外面會對人如此胡言亂語。」魏忠賢此時再不哭已經不行了。

    「忠賢,朕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你先起來。」天啟帝對魏忠賢的信任還是沒有動搖。

    魏忠賢聽了之後稍稍有些安心,良卿呀,不是叔叔不救你,是你實在太不爭氣了,好在魏家還有良棟、鵬翼他們,不然就真的絕後了。

    「魏忠賢,如果不是你縱容他,魏良卿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忤逆犯上的話了嗎?」朱影龍一身朝服出現在文華殿的門口,一出口矛頭就指向還匍匐在地上哭泣的魏忠賢。

    信王!

    大殿之中有人見到這個面孔感到驚訝,有人感到希望,更多的人感到了恐懼。

    「臣弟朱由檢叩見皇上!」

    「五弟快平身。」

    「魏良卿能說出這樣的話是有原因的,試問如果沒有人在他的背後撐腰,他一個小小的寧國公就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嗎?」朱影龍雙目掃過殿內的群臣大聲問道。

    「魏忠賢魏公公功忠體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本王也很敬佩,但魏良卿身為寧國公,身贗選秀重任,本應恪盡職守,報效皇恩,但是他卻狂妄自大,仗著皇上對其叔叔的信任,打著魏公公的幌子,在沿途中飽私囊,共收受沿途官員孝敬二十餘千萬兩,珍寶古玩更是不計其數,一路上夜夜春宵,縱情聲色,這裡有此次選秀總管李永貞李公公的親筆畫押證詞,請皇上過目。」朱影龍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證詞舉過雙手道。

    王體乾顫巍巍的接過證詞呈送到天啟帝手中,天啟帝稍稍翻看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了,魏忠賢此時已經知道,自己完全被人家算計了,信王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專為正面跟他對抗了,就憑你那點力量,找到些什麼證據,就可以扳倒我了嗎,別妄想了!魏忠賢恨的牙齒嘎崩響。

    「五弟,這李永貞不是被關在大獄裡嗎,你怎麼拿到這些供詞的?」天啟帝疑問道。

    「啟稟皇上,李永貞耳聞目睹了寧國公魏良卿一路上的醜惡行徑,不願意同流合污,自己一個人孤身力薄,所以暗中悄悄將魏良卿的惡行記下,在飛雲渡遇到賊人之後,被臣第的內姨田淑蘭和她的侍女無意中草叢撿到了,剛才時間匆忙,皇上只問了魏良卿行的些大逆不道之罪,這等貪污小罪還沒來得及說!」朱影龍編的毫無破綻,已經派人給李永貞帶話了,相信他知道該怎麼做的,有個仿冒的高手在身邊,不用豈不是太可惜了,這些所謂的畫押證詞都出自周起元之手,連魏忠賢的親信都辨認不出是不是魏忠賢本人的手筆,只要到時候李永貞自己承認是自己寫的,一切就天衣無縫了。

    朱影龍今天就一個目的,殺人立威,讓天下人知道他不怕魏忠賢,連魏忠賢的親侄子都他給殺了,那麼接下來就是自己暗中擴大力量的時候,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冒險怎麼能成功呢,求穩現在不是時候,亂世過後,才是求穩的時候。

    乖乖,這麼多罪下來,還有確鑿的人證,物證,天啟帝不殺魏良卿都不行了,最後天啟帝下旨,奪取魏良卿寧國公的爵位,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會審,查清罪名後,呈報天啟帝御批。

    至於秀女田淑蘭,皇后張嫣強在天啟帝面前把人給要了過去了,在眾多大臣面前,大家都這麼想,田淑蘭在反抗中必是給魏良卿碰到過,這樣的女子是不能服侍皇上的,魏忠賢更是不願意田淑蘭入宮,這麼一個女子呆在天啟帝身邊,還是信王朱由檢的人,實在是個禍害,幸虧有皇后接了過去,暫住在坤寧宮。

    朱影龍心中連連苦笑,最後還是靠這個辦法保住了田淑蘭,還要田淑蘭已經是他的人了,找個機會讓天啟帝下旨除去田淑蘭秀女的身份,那他就可以抱的美人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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