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緣茶樓,一個月前突然換了掌櫃,這座緊靠北鎮撫司衙門的老茶樓現在的老闆已經換成了原錦衣衛的百戶周淮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暗影北京總部設在了錦衣衛的眼鼻子底下,周淮安的膽子可真不小。
周淮安以前大小也是一個百戶,雖然跟那個左千戶鬧矛盾辭職不幹了,現在下海經商,搞的是更是有聲有色,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他跟左千戶不和但不等於跟錦衣衛的所有人不和,錦衣衛們喝茶聊天休息,外帶送情報都選擇了他這座茶樓,周淮安每天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大量有用的情報,不過這有利也有弊,那個左千戶見到跟自己作對的周淮安離職後居然開了一家茶樓,是日進斗金,生意興隆,心中嫉妒,他平素對人刻薄,屬下畏懼他官高一等,除了幾個鐵板的走狗之外,大都心向著為人慷慨仗義的周淮安,所以每次那左千戶的人在鑫緣茶樓鬧事都是慘淡收藏,雙方積怨愈來愈深。
周淮安離職後,跟他交好的幾個錦衣衛也跟著離職了,現在都是暗影的核心成員,周淮安暫時沒敢現役的錦衣衛中發展成員,閹黨對他突然消失幾個月後又突然出現還有相當大的戒心,這也是朱影龍的失策之處,如果他直接將周淮安留在京城,恐怕現在的暗影組織已經打入錦衣衛內部去了。
茶樓一到下午就慢慢冷清下來,周淮安吩咐夥計打烊,從茶樓後門出來,四下看了一下,沒有人,這才安心的離開。
懷裡揣的東西已經到自己手上一個月了,王爺吩咐要想盡一切辦法將東西送到,可到現在東西還在自己手裡,心中有愧於王爺的托付,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一定要想辦法將東西送出去。
天突然昏昏沉沉起來,頭頂上暗雲湧動,彷彿有某種暗示,周淮安抬頭看了一眼天上詭秘的雲層,陡然間,平地起風,砂石亂舞,砸到臉上冷冷生疼,他不由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轉眼之間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昨天那場春雪下的好大呀!北京城的天氣說變就變,端坐在坤寧宮暖閣的皇后張嫣閉目沉思道。
「娘娘,皇上說今天不來了,讓您不要等他了。」突然一個宮女走了進來跪稟告道。
張嫣睜開鳳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自己最喜歡的宮女紫荷,淡淡的道:「本宮知道了,你起來吧,地上涼。」
紫荷道了聲「是」便垂首站到一邊。
「娘娘,皇上去了奉聖老祖奶奶那兒去了。」紫荷忍不住小聲道。
張嫣紋絲不動,想是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已經聽的厭煩了。
就在這時,門牌太監稟告國丈、太康伯張國紀求見,張嫣一聽,身軀一震,忙道:「快請!」
「臣張國紀叩見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因廢後風波,為了避嫌,張嫣已經旬月未見老父,當看到老父跪在自己面前,高呼「娘娘千歲」的時候她霎時忍不住淚就湧了出來,上前攙扶起張國紀,瞥見老父雙鬢的華髮,哽咽道:「爹,女兒無用,讓你蒙受不白之冤!」
「是爹沒用,差一點中了人家的圈套。」張國紀咋一見到女兒,也是感概萬分。
「對了,爹,那閹人怎麼會讓你進宮來見女兒的?」張國紀雖然最後沒有治罪,但被天啟帝罰在家閉門思過半年,怎麼會突然進宮來見自己,張嫣當然要問個清楚。
「嫣兒,難道你忘記今天是你的生日嗎?」張國紀訝然問道。
「生日?」張嫣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怎麼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遺忘掉似的,還親自到御膳房下令給御廚們多燒幾道好菜,還讓紫荷去請皇上到她的坤寧宮用膳。
「娘娘,您今兒個一大早就去了御膳房,吩咐御廚做了您和皇上最喜歡吃的幾道菜,還特地將皇上送給您的鳳釵戴上,婢子還以為您知道您今天過生日呢!」紫荷悄聲提醒道。
看到一旁桌上已經冰冷的酒菜,張國紀霎時間什麼都明白了,往年女兒過生日,皇上一定會親自過來陪她的,而今年……
「紫荷,你命人人將酒菜熱一下,本宮陪父親喝幾杯!」張嫣強顏歡笑道。
紫荷遵命撤下酒菜,拿到御膳房重新熱去了。
「爹,你在外面可好?」父女倆重新坐下,張嫣問道。
張國紀歎息一聲道:「我張國紀活了大半輩子才知道什麼是人情冷暖!」
「爹,你可是卻些用度,女兒這兒還有一些積蓄。」張嫣忙道。
「不國紀連忙搖手道,「爹這些年沾你的光,有些積蓄,什麼都不缺,再說你這宮內的開銷也不小,爹怎麼能要你的錢呢!」
「爹,女兒知道您平時大手慣了,哪有什麼積蓄,女兒的錢還不就是爹的錢,爹您不必擔心女兒,女兒大小也是個皇后,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張嫣噙著淚水道。
張國紀連連搖頭,堅決不要道:「嫣兒,你不必擔心,為父餓不死的。」
張嫣見老父言辭閃爍,又堅持不要自己的接濟,其中必有隱情,臉色一正,嚴肅的問道:「爹,您有事瞞著我?」
張國紀朝周圍的宮女看了一眼,張嫣立刻會意,將暖閣的宮女太監全部請出,只留下父女二人。
張國紀神秘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大的牛皮紙的信封,交到張嫣手裡,在張嫣耳邊輕聲道:「嫣兒,這時信王爺讓我轉交給你的,傳信之人還讓我對你說……」
張嫣聽了之後臉色陡然變的蒼白,失聲道:「爹,你說的可是真的?」
張國紀緩緩的朝他點了點頭。
「娘娘,酒菜已經重新熱好了,現在端進來嗎?」這時暖閣門外傳來紫荷的聲音。
張嫣忙將牛皮信封藏入懷中,恢復鎮定道:「端進來吧!」
紫荷將酒菜重新擺放好,張嫣對她道:「紫荷,本宮有幾件家事要跟父親交代一下,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你下去休息吧。」
紫荷詫異的看了張國紀一眼,但還是遵從命令出去了。
張國紀頗有深意的看著紫荷遠去的婀娜身姿,張嫣則看著紫荷遠去的身影感到一絲無言的痛楚,不相信的對張國紀道:「爹,真的是她?」
張國紀則搖頭道:「沒有別人!」
「女兒不相信!」張嫣低下了頭,鳳目的眼角溢出一滴晶瑩的淚珠。
「嫣兒,你可不能感情用事,你要是倒了,我們張家就算完了,還有信王爺,他可是一直視你如同親姐姐呀!」張國紀語重心長的勸道。
張嫣畢竟是一國之母,決斷還是有的,拭去眼角的淚痕,鳳目中射出自信的目光,冷靜的道:「爹放心好了,女兒自有分寸!」
「那爹就放心好了。」張國紀關切的道,「不過爹今後不能進宮來看你了,你行事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讓他們抓到什麼把柄。」
張國紀在暖閣草草用了些酒菜就出宮回府了。
張國紀走後,張嫣急切的將牛皮信封拆開,裡面除了朱影龍的親筆信之外,還有二十張一萬兩的銀票。
張嫣激動的將帶有蘭花芬芳的書信展開,熟悉的字體出現在她的眼前,信中將魏忠賢欲將自己和她一起剷除的陰謀的經過一一道出,其中思念之情更是深深的融入到每一句,每一個字中,讀的張嫣是心潮起伏,淚流滿面,藕雖斷,但絲卻連著,她怎麼也想不到在宮中還需要自己照顧的小弟弟,現在居然已經有能力反過來照顧她這個姐姐了,最後看落款和日期,居然是一個半月之前寫的,這封信能到自己手裡必定是諸多艱辛,雖然她捨不得毀去書信,但是最後還是將它燒成了灰燼,這個險她冒不得。
身處禁宮,雖然很少有用銀子的時候,但是這銀子的重要一樣不下於民間,張嫣天性聰慧焉能不知道其中的奧妙,有了這二十萬銀子,她可以將暗中收買一些人,還有那些深居簡出的太妃們,她們雖然無權無勢,但在宮中還沒有人敢把她們怎麼樣,她們在朝在野都牽連這不少人,有了這些太妃們的,多少能壓制一下魏忠賢和客氏在宮內的囂張氣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