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如瑩見過沈叔父,沈世兄!」沈溪和朱影龍正看著堂案上的兩尊佛像出神,忽聞身後環珮叮噹,一絲淡淡的幽香入鼻,一名身著白色裙衣的絕色女子悄然而立,眉眼如黛,雙目水靈,正對他們躬身行禮。
這便是那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口中的小姐吧,果然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朱影龍不過在男人很平常的心態下多看了對方幾眼,就看到那白衣女子眼角對他的一絲厭惡之色,心道,丫環如此,小姐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一想到她們還是白蓮教徒,這下連多看幾眼的興趣都缺缺,乾脆將目光投向別處了。
這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男人使勁的盯著她看吧她不高興,不看著她吧,她又不高興,我們這位如瑩小姐見朱影龍將目光突然轉移開去,似乎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產生了一絲疑惑,平日裡哪個男人見到自己都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想把自己一口吞下,今日倒是見到這麼一位對自己美色毫不動心之人,她焉能不好奇。
人家如此大禮,沈溪只得回禮道:「如瑩小姐客氣了,你將我叔侄強邀過來究竟想要幹什麼?」
「如瑩得知叔父途徑濟南,甚為掛念,因此譴小如去請叔父和世兄過來一聚,小如從小被我慣壞了,不懂得禮數,竟將叔父和世兄強邀回來,我已經罰她面壁思過了,還請叔父和世兄大量,饒恕於她。」那如瑩再一次給兩人躬身行大禮道。
「不敢,不敢。」人家都賠禮了,自己怎麼發作,沈溪連說兩次「不敢」,此節算是揭過了,朱影龍卻在心中冷笑,如果不是發自內心的歉意,她幾句話就將自己和沈溪兩人心中的怒火澆滅了。這女子的智謀和心機殊為可怕!
「如瑩在後堂設下宴席,算是給叔父和世兄賠罪,還請叔父和世兄給侄女一個臉面!」如瑩俏顏一展,似有萬般風情,迷人之極,此女美極,也媚極,沈溪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侄女,還跟白蓮教扯上關係,苦於對方就在一旁,朱影龍無從問起。
沈溪訕訕一笑道:「如瑩小姐客氣了,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好了,賠罪就算了,我們叔侄這點肚量還是有的,不會生小如姑娘的氣的。」擺明的就是不想去吃什麼宴席。
沈溪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可是生意場上的老滑頭,如果一下子就被人家三言幾語就灌的暈頭轉向,那他也就不是沈家當世的家主了。
「沈叔父路過山東,侄女如果不盡一下地主之誼,家父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了,會怪罪我這個女兒的。」那如瑩把自己的老爹也搬出來了。
卻想不到沈溪聽到如瑩提起她的父親,面上頓時一寒,冷冷的道:「當年如果不是你父親,我沈溪能是現在這幅田地嗎?我的好侄女!」
朱影龍心道,原來兩家還是認識的,難怪沈溪見到這個如瑩臉色一直很難看,可能是親家變仇家的那種,白蓮教在明間流傳很廣,細究起來,每個人恐怕都能有一個白蓮教徒的親戚,這也不奇怪,於是冷眼看戲,他本來就是一個題外人。
那如瑩小姐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過來道:「當年那件事,家父做的是有些過分,但是他也是迫不得已,叔父應該能理解的。」
「理解?」沈溪嗤之以鼻道:「我沈溪本來就是一個商人,你父親不但逼著我拿出半數家產,還差一點要了我沈氏一族的性命,我可以理解什麼?」
「當今皇帝昏聵,閹賊橫行,民不聊生,我爹也是順應民心起兵造反,打破黑暗,迎接光明,為我千千萬萬兄弟姐妹尋找一條活路,朱家對你們沈家也是有刻骨之仇,家父好意邀請叔父歃血結盟滅朱家天下,你卻說朱家天下氣數未盡,堅決不從,家父不得已才逼叔父拿出半數家產,至於要叔父沈氏一族的性命的並不是家父,而是現在的朱明朝廷,叔父將這條罪名加在家父身上,是何道理?」那如瑩小姐俏臉理氣直壯道。
沈溪臉色蒼白,心跳陡然加速,臉上直冒細汗,他到不是被如瑩這一番話給問住了,他怕的是他身邊站的朱影龍,自己居然資助過白蓮教造反,雖然是被逼的,但是身邊的這位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信王,你想他都親耳聽到了,還會怎麼處置自己?眼角餘光掃過朱影龍的臉龐,但見他臉色平靜,沒有絲毫的表示,心中略安。
如瑩一見,以為沈溪理屈心虧,臉色稍稍緩和下來道:「眼下朝廷倒行逆施,殘害忠良,沈叔叔要是能助如瑩一臂之力,推翻這個昏聵的朝廷應該是不是難事!」
沈溪嚇了一跳,你這丫頭還真會挑時候說呢,忙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拒絕道:「當年為了保住我沈氏一族,我又化去半數家產,請恕沈溪有心無力。」
「叔父何必欺騙我這個侄女呢,如今的沈叔父正應了那句燈謎,今非昔比,每天都是日進斗金。」那如瑩小姐微微一笑,一副吃定沈溪的模樣道。
朱影龍心中一動,自己那些精美的玻璃器具果然被有心人盯上了,秘密對於普通人來說才是秘密,但是對於向白蓮教這樣神秘組織來說,秘密也許就不是秘密了,好在自己規定半年發一次貨,只要下半年貨扣著不發,或者先將貨物運到海上,再從海上發過來,這樣就查不到自己身上,現在打沈家主意的人估計不止這如瑩小姐一人,看來這次江南之行還挺熱鬧的,不自覺間,朱影龍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沈溪表現出商人應有的冷靜,反而規勸起對方道:「如瑩,我與你父親之間的恩怨也因為你父親的慘死一筆勾銷了,我不想你走你父親的老路,朝廷如果那麼容易推翻,以你父親的能力還在你之上,我的那一半家產之助他早就可以成功了,但是他為什麼還沒有成功,這其中的道理你想過沒有,你還年輕,又這麼漂亮,叔父不想你為了一個虛無的東西耗費青春,趁年輕你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吧,相夫教子不是挺好的嗎?」
「沈叔父的意思是不願意助侄女了?」那如瑩小姐臉一寒問道。
沈溪點了點頭鄭重的道:「是的。」
刷的一下白光一閃,沈溪的脖子上架著交叉的兩把雙刃,只聽那如瑩冷冷的道:「沈叔父,事已至此,就別怪侄女得罪了。」
話音還沒落,如瑩的耳邊傳來令她心寒的聲音,一支火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朱影龍以自己最真誠的聲音問道:「如瑩小姐,不知道是你的刀快呢,還是我的子彈快呢?」
「你,你身上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如瑩顯然沒有想到沈氏叔侄身上居然有朝廷明禁的火器,一下子緊張起來。
「如瑩小姐,你先把刀放下,我們慢慢說如何?」朱影龍平靜的道,語氣中不乏含有命令的意思。
「好!」如瑩倒是有幾分膽色,扔掉手中的雙刀。
對於這種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女子,朱影龍可不敢掉以輕心,仍然用火槍指著如瑩的腦袋朝沈溪道:「叔父,麻煩你一下,搜一搜我們的如瑩小姐!」
「影兒,叔父是個男人。」沈溪為難道。
男女有別,但是他們剛才就沒有看到這如瑩是怎麼抽出雙刀的,不搜一下身,他豈能放心,於是道:「叔父你來握槍,小侄來搜!」
「啊!」沈溪嚇了一跳,不過還是按照朱影龍的話上前握住槍指著如瑩的腦袋。
「色狼!」如瑩此時才知道害怕,臉色煞白,雖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名節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何等重要,如果一個男子上下都模遍了,她還能嫁給其他人嗎?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在自己的地盤居然被別人制住,還要受辱人前。都是自己平素過於自傲托大,以為對付兩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賈還不手到擒來,想到此處,羞急加上後悔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