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百鬼的消息,在一夕之間,傳遍街頭巷尾,各家各戶都張燈結綵,鞭炮齊鳴。而京城的達官顯貴們,紛紛擺下酒宴,宴請這些大師,順便籠絡幾人成為家用法師。整個京城佛道之風盛行。而京城也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連雲這幾日也是忙於應酬,他本就是御用國師,身份更為不同。
另一方面,張玄為了讓張世懷不被名利場誘惑,便謝絕一切邀請,畢竟十六歲是容易被外因影響的年紀。如此一來,張玄正好全心全意教導張世懷,在教導中,張玄才發現,原來有好多符咒都沒有流傳下來,所以,這段期間,也是張玄自我學習的一段時間。
張世懷看著手中這杯奇怪的飲料,咂巴了兩口,登時瞪大了眼睛:「師父,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好喝?」
「這是奶茶,慢慢喝。」
罷,張世懷像品酒一般細細品著奶茶,原來呆在家裡有好東西吃。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師父謝絕各處的邀約,是不想讓自己被世俗的名利誘惑。當初他是個窮小子時,就明白世態炎涼,他想師父也是怕自己最後也成為名利的利用對象。
當然,張世懷內心也是動搖的,畢竟沒見過大場面,他真的好想去見識一下,聽說酒宴上都是美酒佳餚,山珍海味。想著想著,他的口水就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初夏的和風帶著那沁人心脾的甜香飄散在院子裡,那是夾雜著奶香的茶香,讓人覺得溫馨和安逸,讓經過這院子的人,都忽然靜下心來,小心地吸入那種特殊的香味。
連雲也忍不住駐足聞香,這到底什麼東西,似乎味道很好。
「呀,師父,連師傅也來了。」張世懷已經有好幾日沒見到連雲了,「連師傅,進來喝奶茶啊。」
聽見張世懷的召喚,連雲心想且看看這究竟是什麼。
石桌上擺放著一套精美的西洋茶具,張玄為連雲倒上一杯奶茶請連雲品嚐。
連雲嗅著茶香,品著奶茶,濃濃的奶味裡,卻帶著淡淡的茶味,甜中有著絲絲苦澀,但這苦澀卻又恰到好處,彷彿讓人體會到幸福生活中的點點艱辛。
看著張玄,連雲終於想起那晚的事,忍不住問道:「那日見張兄去了百鬼後方,有無看見那位高人。」
聽連雲這麼一說,張世懷也睜圓了眼睛,他也好想知道那位高人。
張玄打開折扇輕搖著,笑道:「沒看見,但我卻見到一貌美如花的小妖。」
「妖!」連雲頓時拍案而起,面露緊張,提醒道,「妖多為美艷之輩,沒想到張賢弟也會被妖物迷惑!」
張玄眉眼含笑,又為連雲的杯子添上茶:「別緊張別緊張,放輕鬆放輕鬆……」
張玄的聲音柔而糯,讓連雲的心為之顫動,聽話地坐了下來。
「妖也有好有壞,她的初衷不壞,我就放了她。」
「師父說的沒錯!」張世懷打算顯擺一下他的神族家譜,「其實妖和神還是親戚咧,因為妖是神族當時和人類結合的產物,但卻不被神族認同,所以淪為妖,師父是吧,嘿嘿……」
張玄笑著點點頭,張世懷雖然說地模稜兩可,但有些事即使說了,別人也不會相信。這不,連雲就露出一副不可致信的神情。
張玄緩緩說道:「世人都以為妖和精是同一類,其實有很大的分別,妖為血肉所化,而精是天地精氣之聚。」精當中最厲害的,就數那個刑天了,他就是人類怨氣的產物。
「是的,可是,師父,對於這句話徒兒還不是很理解……」張世懷疑惑地蹙緊雙眉。
聽著這師徒的言論,連雲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妖和精是不同的嗎?」
張玄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在想怎麼解釋比較通俗,沉思了一會道:「打個比方,玉皇大帝和凡間的女子結合,生出來的就是妖;而玉皇大帝哪天朝某棵植物吹了口氣或放個屁,那植物感受到他的咳咳……仙氣,再吸收日月精華後,就是精。妖精善則成仙,妖精惡則成魔。這樣說可明白?」
見兩人都陷入沉思狀,張玄乾脆搬出了唐僧的話:「就是妖有父母,精沒有,也就是妖是妖他媽生的,精是仙氣、魔氣、妖氣、鬼氣等等天地之靈氣孕育而成,這下可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張世懷大吼一聲,「妖是妖爹妖娘生的,精沒有妖爹和妖娘!」說完他還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但隨即腦袋歪向一邊,問道,「那妖和精生的又叫什麼,是不是叫妖精?」
張玄頓時傻眼,這小子還真會別出心裁,隨意應和道:「是……你聰明,人和妖生的還叫人妖呢!」這話本是諷刺張世懷,哪知他卻好奇地瞪大眼睛,大喊道,「真的啊……」
「真你個頭!」張玄快被這小子氣死了,收起折扇就在張世懷頭上猛敲,惹來連雲陣陣偷笑。一邊阻止張玄,一邊為張玄倒上消氣的茶。
張世懷摸著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連雲師傅怎麼也笑我,我不明白才問的嘛,聖人也說不知便問,莫要不懂裝懂,可是我真的還是有點不明白嘛。師父說妖是生出來的,妖有妖娘,那麼妖爹要來幹嘛?像我就是我娘生的,我也沒見爹有什麼作用啊……」
「噗——」一口消氣茶,全噴了出來,張玄指著張世懷,氣地啞口無言,而對面的連雲更是捧腹大笑:「我說,張賢弟啊,你這個徒弟著實可愛啊,哈哈哈……」而他心裡卻在想,看你張玄怎麼解答。
張玄哭笑不得,這是孩子大多都會問的問題,她本想直接點,例如沒男人怎麼生,後來想想,這樣說張世懷肯定還會問她男人和女人怎麼生,難道真要說這麼明白?張世懷也不小了,在這個年代,十四歲便可成親生子了,主要張世懷父母早逝,才會不知人情。
沒想到一開始討論的是妖和精的區別,現在卻演變成了生理課,張玄想破腦袋也料不到,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冷聲道:「光有你娘是生不出來的,要有你爹的愛,把的愛傳遞給你娘,就有了你,不然為何男人都要成親?」
「對哦……」張世懷若有所思,接下去的話更讓張玄和連雲噴飯,「那怎麼傳遞呢?」
「哈哈哈……」連雲終於忍不住,爆發出大聲的笑,也顧不得翩翩公子的形象了,他抹著眼角的淚花,喘著氣,「世懷啊,你可有喜歡的女孩?」
「師父!」張世懷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緊接著,頭上就被張玄重重一拍,而連雲登時目瞪口呆,依張世懷那麼說,莫非張玄是女子?
他望向張玄,只見張玄並未露出慌張之色,臉色微紅,也是方才氣惱造成,只見他責罵道:「笨蛋,連少說的喜歡是愛慕,不是你對我的這種敬愛!」
「那愛慕是怎樣的?」
張玄無奈地繼續解釋,她卻未注意對面連雲的眼神,已漸漸變得炙熱而深邃。張玄慢搖折扇,緩緩說道:「這個嘛,就是你見到人家姑娘會臉紅心跳,心中很想跟她說話,但卻不敢開口,你會變得反常,舉止變得不自在,你看到我會這樣嗎?」
「不會∼∼」張世懷緊張地看著張玄,怯生道,「相反,還會覺得害怕,啊,師父別打我!」說完立刻用手摀住自己的腦袋,只露出一雙哀求的眼睛。
「哈哈哈……」張玄爽朗地笑了,「好了,江南多美女,此次南下你說不定會遇到心上人。」
「真的,師父?」張世懷的眼睛變得雪亮,「師父又沒去過江南,我不信,我問連師傅。」說罷轉向連雲,「連師傅,師父說江南多美女,是不是真的?」見連雲發愣,張世懷輕輕推了一下連雲,「連師傅,你在看什麼?」
「啊?」連雲被張世懷推地回過神來,尷尬地輕咳兩聲,「是啊,你師父說的沒錯……」看著張玄,一絲暖暖的火焰,從心底燃起,「對了,張賢弟,今晚侯爺府設宴,不如同去,雖怕世懷被虛榮迷惑,但這些人情事故多少也該瞭解,不如帶他去見識見識。」
「也好。」張玄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只有一次也交不壞世懷,「那就麻煩連少給世懷置辦一下行頭,既然去了,就別給我丟臉,更何況我家世懷長地這般俊俏,哈哈哈……」說完還捏著張世懷的臉,把張世懷的臉硬是捏出兩塊駝紅。
張世懷扯著自己的粗布麻衣,憨憨地笑著,今晚終於能穿的像連師傅一樣,見到大場面了。
連雲見時機成熟,試探地問道:「那張賢弟你是穿男裝還是女裝?」本以為張玄師徒會吃驚,卻沒想到張玄又是臉無所謂,淡然道:「隨便,還是男裝吧,穿起來方便。」
「不,師父穿女裝吧,世懷沒見過師父女裝樣子。」張世懷在一旁叫著。
這下倒是連雲驚訝了,他愣愣地瞪著張玄:「張……姑娘不奇怪嗎?」
「奇怪什麼?」
「奇怪我知道你是女子啊?」
連雲的話讓張玄師徒一愣,兩人互看了一眼,張世懷疑惑道:「師父從沒說過她是男子啊,是你們自己以為他是男子的。」說罷,朝張玄眨了眨眼睛,兩人轉身偷笑,張玄朝張世懷舉了舉大拇指,這小子也會耍人了。
連雲兀自呆立在院中,等他醒來,張玄師徒早已不知去向,沒想到自己苦惱已久的問題,居然在頃刻之間揭曉,這讓他反而接受不了,本還想了多種方法去揭穿張玄的秘密,可卻在閒聊中一語道破,這絲毫沒了挑戰性和自豪感,而且變得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