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鳥聲幽幽,人生最舒服的,莫過於在林間溪邊,品茗養神。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張玄躺在吊床上,搖頭晃腦,沒想到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她暗想:等找到天行,也讓他享受一下。
這是她住在這裡的第五天,也就是來到天啟年的第八天。自從張世懷告訴她另一道光束射向南方,她倒反而不急了,既然有了方向,先適應一下然後想辦法攢錢,再啟程。否則,像他們這樣的窮鬼,很難說到半路會餓死。
她已經知道身上的衣服應該不是活人的衣服,而張世懷的銀子也自然不是活人的銀子。起先張世懷還擔心張玄會說他貪心,哪知張玄看著銀子皺了皺眉,直說了一句話:「太少了,不夠上路。」
但當張世懷想再去撿時,張玄卻攔住了,說這畢竟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這些天,不少人和官兵來這邊林子「打掃」,張玄也藉機跟他們打聽馬天行的下落,但都沒有收穫。
她決定索性利用這段時間修養一番,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力量也不夠穩定,而且帶著沒有自保能力的張世懷上路,也有危險,還是先幫他開竅再說。
「師父……這條不能算是瀑布吧。」張世懷輕聲質疑著,「充其量也就是條有落差的小溪……」而且,那邊還有條山路。
張玄笑了:「相由心生,你說它是條小溪,我說它是瀑布,又有何防。到是你,練地怎樣?」
張世懷拿著張玄從屋子裡搜出來的「家傳書籍」抓撓著頭皮,一臉苦相,從小失去父母,字也識地不多,一下子要學這麼多符咒,還真是困難。
師父還說張家傳人能見鬼,可自己卻從未見到半隻,於是問道:「師父,為什麼我看不見鬼?」
張玄看了看張世懷,這小子洗乾淨果然俊俏,笑道:「來,我這就讓你看。」張玄並未解開張世懷的封印,怕他一下子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反倒傷了自己,而且,前些天就連她力量不穩,也不適宜去解開封印。
她決定先開了他的天眼,讓他適應有鬼的世界。於是,手掌帶著靈力輕輕撫過張世懷的額前,果然有一個白虎印記隱現。反手一掌,刮過張世懷的面門,張世懷只覺一股溫柔的風輕輕撫過面門,很舒服。
「好了,睜眼看看!」張玄笑著,心想還不嚇死你!說鬼物只有晚間活動是不對的,其實鬼也喜歡湊熱鬧,只不過陽氣對他們損傷較大,所以,才多在晚上出現。
張世懷眨巴著眼睛,仔細看著,遲疑道:「沒……有……」
「當然沒有!」張玄笑了,這個徒弟就是老實,「現在沒有,不過你會遇到的,有個老頭常在這裡晃悠。
張玄順手撕下一條布條,反正這衣服也破的很,就綁在張世懷的臉上,將他的雙眼蒙住。
「師父這是幹嘛?」張世懷不解問道。
張玄笑道:「訓練你的靈覺,方纔我只開了你的靈覺,你十六歲才接觸靈能界,要用非常訓練手段,否則你趕不上別人!」
接著,指尖繞過一股靈力,一竄樹葉在地上捲起,靈光乍現,樹葉化作孤魂站在各處,張玄說道:「現在我做了幾個假魂,你要用你的心感覺他們的存在,找到他們,知道了嗎?」
張世懷有點害怕,又有點興奮,師父終於傳授他除了書以外的東西,他自我鼓勵著:我要加油,別讓師父失望。
張玄對張世懷現在的神情很是滿意,想起衣服沒洗,將張世懷撿回的衣服,做了一番整理,死人是死人,衣服是衣服,沒有任何關聯。拾掇一下,曬乾,就可以在路上穿。
張玄將女人的衣服剔除,因為不全,大凡張世懷撿來的都是外衣,都是罩紗,沒辦法穿,估計這小子也不好意思去扒女人衣服。
她將衣服扔在水面,現在正是她練習靈力的好機會,靈力不是只有在戰鬥時才能用的。
找了張樹葉,哎,這小子窮地連草紙都買不起,只能用用槐樹葉了。當然畫符也不一定要用介質,只不過這樣可以節省不少力量。
在樹葉上畫上風符,靈力注入樹葉,甩入潭水,頓時,水面出現一個八卦陣法,陡然間,一股旋風在水面形成,張玄在潭邊控制著靈力,調整著旋風的大小,旋風時疾時緩,時大時小,若是此刻張世懷看見,定然又要大呼小叫一番。
潭的另一邊便是一片林子,其實在林子的另一邊是一條山路。只因這片林子,因此張玄看不到那裡還會有條山路,自然,山路上行走的人也不會看到林子的另一邊還有一個小潭,只聽見潺潺的水聲,和隱約可見的瀑布。
此刻,山路的遠處漸漸行來一匹白馬,白馬由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牽著,馬上卻是一名英俊的藍衣男子,男子眉眼分明,一臉的英氣,黑色長髮垂在身後,用一條白色絲帶微微束起。
男子雙眉微皺,望著前方,那裡似乎有不尋常的靈壓。就連牽馬的少年也有感覺,擔憂地對著馬上的男子道:「少爺,前面該不會有妖怪吧。」
男子微微一笑,這少年道行不夠,尚不能分辨妖物和法師所發出的靈壓,淡然道:「不,可能是個高手。」隨即策馬而行,將少年甩在身後,叮囑道,「你別亂跑!」
少年得意地笑著:「再高的高手也沒我家少爺厲害!」隨即躺在樹邊,等著他家少爺回來。
男子感應著力量,暗道這名法師不弱啊,他穿過樹林,前方出現一片光亮,馬兒突然一陣嘶鳴,腳下險些踩空,泥石滾落,驚動了施法之人。
張玄立刻收回力量,飄舞在半空的衣物,緩緩落入水中。張世懷也匆匆摘下眼前的布條跑到張玄的身邊:「師父,有馬聲!」
右手止住張世懷的話語,張玄仰望著對面的樹林,只見一名藍衣男子騎馬站在斷壁邊,威風凜凜,男子也正俯視著她。在看清那男子面容的那一刻,張玄愣住了,這男子居然和連翼一模一樣!
張玄此刻穿著男裝,梳了一個小辮,樣子就像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這讓那男子一驚,沒想到施法者居然是個少年,而且……是個漂亮的少年。而他的身邊,是一個年紀更小的漂亮少年,沒想到這山間居然隱居著這樣的高手。
「師父!」張世懷緊張地看著對面的男子,「他身上有靈光!」
張玄微微點了點頭,張世懷學地挺快,輕聲道:「沒事!」隨即緊緊盯著這個長得像連翼的男人,大聲喊道,「是連家的嗎?」
男人一驚,整個人立刻進入戒備狀態,雙手抱拳:「在下連雲,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果然是連家的。張玄揚了揚眉,暗想,不會吧,這都能讓自己撞見連翼的前世。忽然,身邊的張世懷激動起來,大叫著:「連雲?就是北連南馬的連雲?就是那個皇家國師的連雲!」
張玄愣愣地看著身旁的張世懷,原來連家在這個年代這麼牛。
連雲微微一笑:「小兄弟見笑了,正是在下!」
「好棒!在下是張世懷,這位是我的師父張玄!」張世懷就像見到自己偶像般激動,拉著師父的胳膊,「師父師父,連雲師父可是有名的法師,他和南方的馬飛雪齊名。」隨即揚起臉望著連雲,「能見到連法師,真是我們的榮幸!」
是你的榮幸吧,張玄暗道,瞧他激動的,那個連翼可是長長欺負她的,這傢伙只要一陰笑,就沒好事。
正想著,馬上的連雲陰陰一笑,讓張玄渾身寒毛直豎。連雲衝著張世懷喊道:「你師父也很厲害,你們都是法師,不如出山幫我如何?總比在山中受苦好。」
「好啊!」張世懷頓時跳了起來,可隨即望向面無表情的張玄,「師父……我……」
張玄暗道:就知道沒好事。不理張世懷,對連雲一拱手:「閣下的好意我們心領,只是我們還要南下,不甚方便。」張玄一呲牙,自己怎麼也酸溜溜的。
說罷就拉著一臉失望的張世懷離開,忽然,連雲笑了:「原來是要南下,那更好啊,我處理完這裡的事,過兩天也要南下,怎樣,我邀請二位同行,二位可以不入我的門下,而且,今年杭州有【鬥法會】,二位不想開開眼界嗎?」連雲暗想:先誆這兩人同行,來日方長,可以慢慢勸說。
張玄沒想到連雲也要南下,看著連雲一臉陰笑,張玄已經猜到他的如意算盤。可惜連雲看錯了人,她張玄就是那種知恩不圖報的人,索性利用他的錢,南下找天行。
轉臉望著身邊一臉哀求的張世懷,心想這【鬥法會】應該類似於【靈能大會】,古代靈能者都被尊稱為法師,也受到百姓的愛戴,不像未來,被當作巫師般厭惡。而且,讓張世懷開開眼界對他也有幫助。
於是轉過身,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先謝過閣下了。」張玄低著頭一撇嘴,說古人的話,真不習慣。
連雲嘴角一揚,沒想到隨便巡山便讓自己挖到兩個幫手,喊道:「過會我就派馬車來接二位,在下現行告辭!」
馬鞭一揚,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