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出什麼事?」張玄扶著一臉焦急的王奶奶。
王奶奶正準備說,卻看見張玄身邊站著兩個男人,一時不知所措,「這……」
「哦,朋友,沒關係,奶奶您說。」
只見王奶奶一歎氣:「哎,就你那個乾弟弟文風華,跳樓了!」
「什麼?」張玄驚愕地看著王奶奶,身後的兩個男人也露出到底怎麼回事的表情。
王奶奶拍著手,跺著腳,一臉惋惜的樣子:「考公務員沒考上,一時想不開就……哎,人沒死,卻成了植物人……」
「混蛋!」還沒等王奶奶說完,張玄就是一聲怒罵,雙眼噴射著異常憤怒的火焰,她壓下怒火,對王奶奶說道,「奶奶,他們交給你了,我去看看!」說罷,帶著一臉憤怒,奔下台階,那急急的奔跑聲,宛如她是要去尋仇!
馬天行和司徒昊面面相覷,他們二人居然被扔下了,倒是王奶奶收起惋惜的神情,一臉客氣的微笑:「你們是……」
馬天行微笑道:「我們是小玄的朋友,我是馬天行,他是司徒昊,此番來內地辦事,在小玄家借宿。」
王奶奶微笑著點了點頭,為他們二人開著房門,嘴裡還不停地嘮叨著:「小玄啊,走的時候,把鑰匙交給我,我呢,就時常通通風,曬曬東西,所以,現在她臨時回來,也可以馬上住進去……」
說話間,房門已經在馬天行二人面前打開,張玄的家旋即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只見房門進去便是大廳,大廳的右手邊,也就是朝北的方向,是廚房;左手邊是客廳,客廳與陽台之間,是一排玻璃移門,此刻陽光普照,使整個房子窗明几淨。再進去是兩間朝南的房間和一間朝北的房間及衛生間。
而王奶奶依舊不停地說著:「這是她父母的房間,空著,這是她的房間,這是書房,沒想到,你們只是她的朋友,這丫頭啊,哎,就是男孩子性格,追她的不少,最後卻都成了兄弟……」
在王***嘮叨聲中,馬天行和司徒昊基本已將張玄的家參觀完畢,馬天行來到客廳,打開空調,不一會,習習暖風便從空調中吹出,吹散了二人的寒氣。
司徒昊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拍了兩下,笑道:「原來這就是小玄家,不錯嘛……」
一旁的王奶奶又開始說了:「當然不錯啦,這裡每一樣東西,都是小玄自己辦置起來的,你現在坐的沙發,就是她寒假打工掙的,這空調,就是暑期打工掙的,還有……」王奶奶簡直就是在痛訴小玄的革命家史,若是張玄此刻在,定然會眉頭緊皺,冷汗直冒了。
不說馬天行二人聽王奶奶說書,單說張玄。
她此刻心中憤懣異常,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木瓜居然會跳樓!他怎麼可以撇下奶奶跳樓!越想越氣,不肖一刻便來到另外一幢樓前,衝進樓,就對著東面的門猛拍。
門內傳來步履蹣跚和顫抖的聲音:「來啦——」
張玄的心,自然急,但也不能催一個老人家開門,再次壓下心頭的怒火,靜靜等候,她一定要問那小子,何以會自殺?居然還變成植物人,就算打也要把他打醒。
張玄之所以那麼氣憤,是有原因的。她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忘帶雨傘,而文奶奶也正巧來接她的孫子,便將張玄一起接回。張玄從小接受的就是「滴水之恩,當永泉相報」,於是,從此,她除了父母,便是這文奶奶親。
文***孫子文風華比張玄小了兩歲,便認作了乾弟弟,而在張玄失去父母後,是文奶奶照顧的三餐,直到她能夠自理。
因此這文奶奶,對張玄來說,就是親奶奶,而文風華自然就是她親弟弟,她怎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門,在張玄面前緩緩打開,一位佝僂的老人,出現在張玄的面前。鼻子開始泛酸,一切憤怒化作心酸苦澀的淚水。
文奶奶比一個月前,更加憔悴,更加蒼老。眼窩深陷著,面頰更是深深凹陷,那蒼白的髮絲凌亂地散在耳邊,她那呆滯無神的雙目即使見到張玄,也無法恢復昔日的光彩,眼圈開始發紅:「小玄……你回來了……」嗓音沙啞,更似氣若游絲。
「木瓜呢……」張玄狠狠擦去臉上的淚水,哽咽地大喊。
文奶奶掩面而泣,努力支撐著身體,輕輕嗚咽。
三步兩步跨進房門,淡藍色的床上,躺著的,卻是一具死氣沉沉的軀體,慘白的陽光灑在那瘦削的身體上,卻帶不了任何的溫暖。床上的人緊閉雙眼,呼吸似有若無。慘白的臉上圍繞著一縷黑氣,渾身隱隱浮現的藍光更是讓張玄冒火!
她一把拎起床上人的衣領,大聲怒吼:「混蛋!不肯回身體嗎?我打到你醒為止!」說罷舉起右手,就要打下去!
「小玄——」身後的文奶奶被張玄的舉動所震驚,拉住張玄高高舉起的手,哭喊著,「小玄——不要啊,他還活著啊——」
張玄狠狠將文風華扔回床,將文奶奶緊緊抱住:「奶奶,你放心,今晚我就去把他找回來!」說罷,大步離開。
文奶奶一臉錯愕地望著張玄離開,她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風華不是好好在這兒嗎?她回頭望著床上的孫子,再次淚流滿面……
張玄怒氣沖沖地踹開家門,把客廳裡看電視的二人一狗嚇了一跳,只見張玄一臉陰沉,如同凶神惡煞般走到餐桌旁,抬手就是一掌,震得餐桌上的杯子叮噹直響,咬牙切齒道:「混蛋!老子不抓到你就不姓張!」
馬天行和司徒昊看著因為生氣而顫抖的張玄,滿臉的疑惑,關於文風華的事,他們已經有所耳聞,可是張玄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窗門忽然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凜冽的北風在屋外肆虐,馬天行二人寒毛忽然豎了起來,轉眼望向空調,28度,怎麼還是覺得這麼寒冷?很快,他們發現了冷氣的源頭——張玄。
她依舊站在餐桌邊上,長髮垂在臉龐,臉深深埋進長髮之中,而她的雙手,卻緊緊團起,重重壓在餐桌之上,皮膚因為失血而變得慘白。
沉寂在這溫暖如春的屋子裡蔓延,總覺得越發地陰寒刺骨。
就在這時,王奶奶來叫大家吃飯了,由於張玄家沒食物,因此王奶奶盛情邀請他們去她家吃飯。
司徒昊一看苗頭不對,扔下一句你看著她,便消失無蹤,他這句話自然是對馬天行說的。
在阿修也悄然離去後,馬天行擰了擰雙眉,鬆了鬆毛衣領口,僅管那領口本就很鬆,微微歎了口氣,來到張玄的身後,雙手輕輕搭上她的肩,正欲張口,身前的人顫抖的越發厲害:「臭小子……」張玄哽咽著,「臭小子居然自殺!」又是一拳,狠狠砸在餐桌之上,連桌子也震動起來。
「要死就死個痛快,居然還沒死絕,這讓我該怎麼辦!」張玄低聲怒吼著,更如痛苦的嘶鳴,每一聲都帶著淚水,深深刺痛著馬天行的心,見她又舉起那因為擊打而發紅的雙拳,馬天行立刻扣住,輕輕放在張玄的面前。
當然,身前的人並不乖乖受制,掙扎著離開馬天行善意的鉗制,最後化作無聲的嗚咽。
她又這樣,馬天行皺緊了眉頭,每次她都這樣無聲的哭泣,她為什麼不哭出來,不大聲地哭出來,那樣,她會更加輕鬆,自己,也不會如此心痛。
「小玄,說吧,還有我在。」馬天行將張玄的背靠在自己胸前,柔聲說著。感覺到張玄不再掙扎,他緩緩放開扣住張玄的雙手,將她面向自己。
張玄咬著唇,低著頭,眼淚一滴又一滴從臉頰上滑下,身體不再顫抖,呼吸漸漸平穩:「臭小子靈魂出鞘了。」平靜的語氣顯示著她她已漸漸冷靜,終於,張玄揚起了那張滿是淚痕的花臉,「沒死,就沒成鬼,沒有陰氣,我感應不到他在哪裡?」
原來如此,馬天行從餐桌的紙巾盒中抽出面巾紙,輕輕擦拭張玄的淚痕,溫柔地,仔細地擦拭著那些淚痕,婉若是世上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
張玄任由馬天行幫她擦臉,皺著鼻子,抽泣著:「我內傷還沒好,功力不夠,搜不到他的魂魄,他身上的生氣靈光越來越淡,我怕……」說著,又是一竄熱淚,她不想看著文奶奶痛苦,不想失去親人,她不想再見他們,卻是陰陽兩隔。
馬天行望著眼前的張玄,她此刻婉若是個孩子,真是難以想像,她的堅強,背後卻是怎樣的辛酸?心中有一絲揪痛,隨即微笑道:「你怎麼忘記我了?」
張玄一愣,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對了還有馬天行在,他又沒受傷,他可以搜魂,感應到臭小子的存在,自己怎麼忘了。一陣尷尬,自己氣糊塗了,還真把這兩個客人忘了。破涕為笑:「你肯幫我?」
馬天行臉一黑,心中一陣鬱悶,有種不被當作朋友的感覺,冷冷說道:「就當交房租,我要吃飯了,你去不去?」
張玄狠狠一點頭,她知道馬天行的表情意味著什麼?今晚,她就要找到文風華,找到這個木瓜,好好將他打醒,帶回文奶奶身邊!相由心生,此刻的張玄自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目露凶光,滿身的殺氣。
她的殺氣讓馬天行心痛,這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張玄,而方纔那個哭鼻子,哭得像只小花貓的,才是她張玄,她就應該像同齡的女生那樣,在男友身邊撒撒嬌,哭哭鼻子,整天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
可是,為何上天要讓這個女人背負這麼多東西?她那柔弱的雙肩怎能撐起一片天空?
馬天行忍不住抬手輕拍了一下張玄的臉,將她從殺氣中帶出:「到底吃不吃?」
張玄:「吃!」
馬天行:「還不走?」
張玄:「哦!」
馬天行:「記得扔掉你的眼淚!」
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