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問題的順利解決,使得楊一在國內的威望達到了頂峰。1864年的年底,第一屆全國議會一致通過一項法案,作為中華民族興起的關鍵人物,作為一個開創時代的人物,楊一被推舉為終生制的總統,並寫入憲法之中,憲法中還強調,終身的總統只有這一個。
同年,中國的周邊小國紛紛上表,請求依附於中國,希望成為中國的屬國,就連日本的幕府也送來臣服的國書,並希望中國政府能考慮幫助幕府對抗新興的維新派。1864年,中國的周邊國家,不丹,錫金,巴基斯坦,緬甸,安南,老撾,朝鮮等國,組成了一個以中國為首的亞洲共同發展聯盟,中國成為了亞洲第一大國,在軍事上也走上了世界最強國家的行列。
十年過去了,十年光陰不過彈指一揮間。
十年,可以讓一個青春少女的容顏變的暗淡,皮膚從充滿彈性和光澤變成鬆弛且失色。
十年,可以讓一段感情變質,讓人感歎世事的變遷。
十年,可以讓這個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十年,世界強國完全進入了電氣化的時代,電報,電話,電影,電動機等等以電為動力的產物徹底成為了這個世界發展的潮流。
十年內,普魯士人在鐵血首相卑斯麥的帶領下,在普法戰爭中戰勝了法國,接著就是一個統一的德國出現在世界的強國之林。
十年內,中國、英國、法國、美國、俄國等國都先後製造出鐵甲艦,海洋上蒸汽鐵甲艦稱霸的時代,大炮巨艦的時代來臨了。
十年內,西方列強幾乎沒有停止過對中國地干涉,也沒有停止過對中國的遏制。
十年內,中國鐵路建設取得了大豐收,鐵路幹線入四川,進雲貴,上青海,黃河上搭起了鐵路橋,長江上也在開始設計籌劃著建橋樑。中國的鐵路總醫院長達到了35萬公里。
十年內,中國第一個擁有了柴油動力的內燃機。很多以內燃機為主體的軍事和經濟產物在不斷誕生。
十年內,中國在大慶打出了第一口油井,一系列相關的化工產業蓬勃發展。
十年內,中國和德國聯手,在中國數個沿海的城市:上海,青島,葫蘆島,先後興建了三個巨大的造船廠。其主要的生產任務就是不斷地將一艘艘鐵甲艦送進水裡,送到海上。
十年內,中國地國民生產總值翻了四翻,成為世界第一對外貿易的大國。
十年內,中國的教育體系從無到有,逐漸完整,並且在不斷的發展,為國家培養出一批又一批自己的人才。海外留學的學子們,也紛紛回國,學成歸國,報效祖國成為留學生中最流行的話題。
十年內,中國出現了第一個電子管。這一發明是象徵著中國在這一領域已經走在世界前列,無線電已經呼之欲出了。
十年內,中國大力發展國內經濟,鋼鐵糧食棉花等產量居世界前列。
十年內,高速發展地中國也隱藏著眾多的危機。
十年,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當年的翩翩少年楊一,如今也四十出頭了,身邊的幾個女人們有地也變成了黃臉婆,孩子們也都背著書包滿地跑了。
1875年的秋天在不經意間悄悄的來臨了,天空陰沉的怕人,落葉在瑟瑟風中無聲的飄落,這一年的秋天顯得格外地蕭瑟,雨水也顯得格外的多。
「秋風瑟瑟,衰草萋萋……」和著三弦的曲調,茶館裡賣唱的藝人唱著這應景的曲調,也為掙上一點錢,為老婆孩子或者家人某一個衣食飽暖。
三元茶館內人並不多,下午的光景,人自然少,得到晚上人才會多起來,零星的十幾個客人在那聽著曲,聊著天,這些都是家裡日子還算好過的人,也只有他們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茶館。三元茶館其實更像一個小型的劇院,正中搭有戲台,除了關門打佯,一般台上都有藝人在演出助興。
今天北京城裡最紅的戲子小鳳仙晚上會在這唱一出《貴妃醉酒》,這些戲迷們下午就早早趕來,提前站位置,免得到時候進不了場。
「誒,我說哥們,你們家老爺子是怎麼了?大清早的急急忙忙,我給你們老爺子請安,他愣是沒看見。」茶館裡聽曲的一個年輕人向他的同桌那打聽。
「別提了,我們家老爺子最近一直在上火,見誰都沒好臉色,昨天還把我叫去訓了一頓,叫我日後少上這青樓茶館來混,說什麼日子艱難之類的話。」
「你快說說,這是怎麼了?」
「哎,都是這股票鬧的,自打這立秋一過,證券交易所裡的股票價就乎乎的往下落,整個一個自由落體運動嘛,我們老爺子在股票裡可下了血本了,指望著多弄幾個錢好過年呢,沒想到被套住了。」
「你們家還好啊,你們老爺子怎麼說都是衙門裡當差的,再沒吃喝的也餓不著你們家。我們家就夠嗆了,至打過年以後,這糧食價格一路在跌,去年我們家老爺子囤積的幾萬斤麵粉,如今根本賣不上價錢,這麥秋一過,糧食價格更是跌的一塌糊塗,可你說這也怪了,麵粉都跌到五分錢一斤了,老百姓愣是沒錢買,我們家老爺子給急的呦,幾宿都沒睡著了。」
「去你的,你們家老爺子睡不著能怪誰?那得怪你們家那三姨太,那水蛇腰一扭,你們家老爺子連命都不要了,你老實交代,你到底偷看那三姨太洗澡幾次了?你還別不承認。」
……
聽著兩個少年人的對話越來越無聊,旁邊的一個中年人慢慢的站了起來。朝身邊的一個跟班說道:「我出去走走,這裡的票你得先訂下了,免得太太們晚上看不上戲收拾你。」
「老爺,您就放心吧,樓上地雅座我都訂下了,太太們要看的是第一場六月紅的《挑滑車》,您看的是第三場的《貴妃醉酒》。」跟班的臉上都笑出花來了,跟著那點頭哈腰的。
自打進了這北京城,楊一也愛上了看戲。京劇古老的韻味和唱腔實在叫楊一著迷。這些年國家一切都上了軌道,發展迅猛,楊一也沒有了以前的繁忙,閒暇地時間也多了許多。國家運轉地事情都有國務院和總理他們在忙,楊一這個總統更多是精力放在大的政策和軍隊的發展上。用現代的話來說,楊一也算是小鳳仙的粉絲了,一天總得聽上一段。
其實這些天來,楊一心裡頭一直有不安的感覺,總覺得一些不可避免地事情要發生。最近報紙上不斷有股市滑坡和工廠倒閉的消息,前些天和張鍵在一起的時候,張鍵也一直在覺得。國家這幾年在鐵路造船上投入巨大,可今年的鋼鐵產量反而在一直滑坡。
走出門口,兩個警衛也悄悄的跟了上來,對面馬路上也有兩個警衛在那,門口有個拉車地車伕也是警衛扮,楊一苦笑了一下。如今自己到哪都被眾多眼睛盯著,幸好現在沒電視,要不自己還真沒辦法出門了。
見到有人從茶館裡出來,門口一群在等客人的車伕呼啦就圍了上來,嘴裡都喊著:「爺,你坐車嗎?坐我的吧?那個在假扮車伕的警衛可能沒有料到這個情況,反而被擋在了後面。
老是坐警衛的車,楊一也覺得沒勁透了,隨便指了個看起來忠厚的小伙子道:「就是你了。」說著便坐了上去,這下可把警衛們急壞了,這個變化他們可沒料到。楊一出門前就交代他們,只能跟著,不能干涉楊一地行動。把楊一惹惱了,他們的飯碗也就算砸了,儘管他們知道楊一很隨和,但也不敢拿飯碗開玩笑,如今這年月,有個好飯碗實在難啊,他們這份職業的收入,可以說是老婆孩子們過上好日子的根本。
「這位爺,你坐好了,你這是要去哪啊?」車伕趕緊掏出布緊趕一步,掃了掃坐位,請楊一上車。
「去證券交易所,你要多少錢?」楊一沒來由的問了下,想瞭解下這拉車的行情,也算是瞭解發間的疾苦吧。平時坐車想瞭解也沒機會,出來了當然要知道一下。
「爺,您說的地方不遠,我拉你去,你給兩分錢吧?」車伕說著就拉了起來。
「我說,這裡到證券交易所,少說也得有兩里地,你怎麼就只要兩分錢呢?」楊一覺得這錢要的太少了,覺得自己佔了車伕的便宜。
「這位爺,看你的派頭,平是出門都是坐自家的包車吧?如今這年月,麵粉才五分錢一斤啊,可我們還是買不起啊,為什麼?沒人做車唄,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大街上坐車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您沒見我們這些兄弟,都在這茶館門口等著嗎?」這車伕還挺健談的,楊一聽的來了興趣。
「這話怎麼說的?你一天拉下來,能掙多少?」
「不怕你笑話,這一拉下來,也有個一毛幾分的,可每天的車租就得一毛錢,我們剩下的也沒幾個了,家裡一大家人等著吃飯呢,每天能吃上一頓棒子面窩頭,我就燒高香了。」
「怎麼會這樣?這些年國家不是發展的挺好的嗎?」楊一覺得有點難受了。
「前些年是蠻不錯了,一個月還能吃上兩頓白面的,今年不知道怎麼了?這糧食在跌價,我們就是掙不到錢來買,我們院子裡有幾個在工廠裡上班的,如今都沒事做了,工廠倒了。一家人都在犯愁呢。」
車伕拉著楊一邊跑邊聊,還沒走出兩里地,楊一就發現車伕有點不對勁了,看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頭上的汗也一直在往下掉,身子也有點搖晃了。
「停,趕緊停。」楊一立刻讓那車伕停下來。車伕喘著粗氣停下來,回頭沖楊一抱歉的說到:「這位爺,對不起您了,我耽誤您的事了。」說完這車伕再也站不住了,撲通就坐到了地上。
楊一趕緊的扶住車伕,一直跟在後面的幾個警衛這時候也跑過來幫忙,幫著車伕扶到路邊的一個差攤上,找了個坐位坐下。
看著車伕臉色鐵青,頭上的冷汗真掉,楊一關切的問道:「我說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不要緊吧?」
「這位爺,您是好人,對我們這些下人也這麼客氣。」車伕感激的看著楊一,臉上又是無奈,又是羞愧道:「我沒事,喝碗水就得,只是耽誤了爺您的大事,我的罪過不輕啊。」
楊一算看出來了,這車伕是餓的,立刻就沖身邊一個警衛道:「去,給買兩個煎餅和雞蛋來。」
手捧著煎餅和茶葉蛋,那車伕一臉的羞愧和感激,五尺高的漢子眼睛裡儘是淚水在滴溜溜的打轉,車伕趕緊的回頭掩飾自己沒辦法控制的淚水,這才回頭對楊一道:「這位老爺,您是菩薩心腸啊,你這叫我怎麼好啊,耽誤您的事不說,您還給吃的……」
「沒事,我本來就是想隨便轉轉,你也沒耽誤我什麼事。「楊一一臉微笑的安慰這個淳樸的漢子,轉身對茶攤老闆道:「來碗茶。」
老闆娘端著大碗茶過來,衝著那車伕道:「我說王三兄弟,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老闆娘還想說點什麼,看到那幾個警衛冷冷的看著自己,混身覺得一陣發冷,趕緊地閉嘴走人了。
楊一臉色有點難看了,狠狠的瞪了這幾個警衛一眼,衝他們使個眼色,幾人無奈的互相看了看,乖乖的自動消失了。楊一這才恢復笑臉。對王三道:「兄弟,來趁熱把煎餅吃了,今天我包你的車。」
王三在楊一一再催促下,才再拿起煎餅,沒用兩口,一個煎餅就下肚子,王三喝了口茶。拿出塊毛巾,小心的把兩個茶葉蛋和一塊煎餅要包好。
「兄弟,你這是?」楊一疑惑的問到。
「爺,讓您見笑了,家裡還有兩孩子,兩老人,我想給他們留點。」車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楊一卻覺得這笑比哭還難看。楊一覺得自己的眼睛濕潤了,這些年自己一直處在高位,民間地疾苦關心地太少了,今天也是湊巧坐了王三的車。總算知道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了。可楊一卻始終不明白,這些年國家經濟一直在高速發展,可百姓的日子怎麼越過越窮?楊一暗暗的希望自己看見的是特殊情況。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多年了,中國在自己的努力下是強大了,可百姓地生活過的如何,楊一卻心裡連點底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一直處在權利的巔峰的緣故?難道是自己也腐化了的緣故?楊一暗自告訴自己,今天這車沒白坐,沒準答案就在今天下午揭曉。
「兄弟,你也別留了,都吃了吧,明天我還包你地車,車錢就算一塊吧。」楊一說著摸摸口袋,卻發現自己一分錢也沒帶,不禁啞然的楊一衝著一個警衛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那警衛趕緊跑了過來,恭敬的站在楊一跟前等候吩咐。
「借我一塊錢,回頭還你兩塊。」撲通,楊一的眼前頓時倒下一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不平,沒站穩。」警衛趕緊解釋,要是被人傳出去,一個中南海裡的警衛連站都站不穩,以後自己還怎麼混。警衛一邊解釋,一邊爬起來,也顧不上拍拍身上地塵土,摸出一塊錢紙幣往桌子上一放,立刻自動消失。
楊一回頭去看車伕,結果看了個空,人不見了。一低頭才看見那車伕給自己跪下了。
「這位大老爺,您好一定是大富大貴的善人,我王三就會拉車,今後您只要坐車,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要您的錢。我這就代表我們全家謝謝您的救命之恩了。」說完王三就咚咚的給楊一磕頭。
楊一伸手去攔也來不及了,這頭也磕下去三個了,可王三大有不磕破腦袋不罷休的意思,楊一趕緊的攔住他道:「兄弟,別這樣,男兒膝下有黃金啊。」在楊一的攔阻下,之王三還是沒有停的意思,楊一故做惱火狀道:「兄弟,不給面子?那你這車我也不坐了。」王三這才停止磕頭,臉上滿是淚水的看著楊一。
「好了,趕緊把臉擦擦,把東西都吃了,我還有話要問你。」
王三怕再惹楊一來氣,就著大碗茶,三口兩口就把煎餅和雞蛋吃了,這才恭敬的看著楊一,等待楊一的問話。楊一拍拍王三的肩膀道:「兄弟,如今這日子就這麼難過嗎?」楊一有點不甘心的問。
王三必恭必敬的回答道:「老爺,您這話是問對人了,如今這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楊一聽的心裡頭猛的咯登一下,這個答案可以說是楊一最怕聽到的了。
「老爺,我這還是好的,一天車拉下來,運氣好的時候,一家五口還能吃上頓棒子面的糊糊,你到我們那胡同裡去看看,如今沒五尺高的漢子沒事情做的多了去了,就拿我隔壁的那五來說吧,他們家三天都沒開鍋了,我媳婦心軟,昨天給他們家關去二兩棒子面,才算吃上點東西。夏天的時候還好,能有點野菜什麼的,如今這季節,上哪去找野菜了,城外的樹葉都叫人給吃完了。」楊一聽了這話,覺得自己猶如三九天掉進了個冰窟窿,從頭冷到了腳。
王三也沒注意到楊一臉色的變化,繼續說道:「昨天我在證券交易所那等人坐車來著,沒等著客人,卻看見一個人從四層高的樓上跳了下來,頭先著的地,那叫一個慘啊。腦漿都濺了一地的。還有那些平日裡坐車進出的大爺們,一個個都像霜打過的茄子,那臉色別提多難看了……」王三這時候發現楊一的臉色不對了,只見楊一臉色陰沉,雙目放著寒光,彷彿要殺人似的,嚇的王三立即就閉嘴,擔心的看著楊一。
好半天楊一才回過神來,抱歉的看著王三笑道:「對不起了,我有點走神了。」
楊一還不死心,對王三道:「你拉我去你們胡同看看。」
這會王三已經恢復過來了,應了聲:著伺候楊一上車。
進了六眼胡同,楊一看到地是一派觸目驚心地場面。胡同裡幾乎看不見一個走動的人,偶而看見一兩個出門的,那都是些青壯年的勞力,就是他們也都是一臉的菜色,神情頹喪的。
進了王三的家,家裡有一個二十出頭地年輕婆娘。單看臉色楊一就知道,這婆娘長期挨餓,兩個孩子估計也是餓的架不住了,一直在哭,小的一個還一直在婆娘的乳房前拱動著小腦袋,估計在找奶吃。
沒料到男人會帶人回來,而且看起來就是個寶貴出身的,家裡頭有點凌亂,估計是沒顧得上收拾。婆娘趕緊從炕上下來,抱歉的看看楊一,又衝男人瞪了一眼,這是在埋怨他帶人回來也不提前通知,讓外人笑話了。王三的婆娘有點手忙腳亂的讓楊一坐,可家裡連張椅子都沒有,女人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羞紅的臉上眼睛裡開始滾動著淚花,這時候孩子們又鬧起來了,婆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家裡都亂成一鍋粥了,還有外人,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丟人的事情。
楊一變戲法般地從身上摸出個紙袋,從裡頭摸出兩茶葉蛋,給兩孩子一個一個。見到吃的孩子也不哭了,只是害羞的躲閃著楊一微笑的目光,眼睛一直看著楊一手裡的雞蛋,又不時回頭看看自己的媽媽,眼睛裡儘是乞求的目光。
女人感激的看看楊一,這才對著孩子們微微的點頭,兩個孩子這才敢接過茶葉蛋,立刻就跑到屋子外頭去了。楊一看著孩子們的表現,不由對眼前這個相貌普通的女性充滿的尊敬,家裡都這樣了,孩子們卻還如此知禮,都是這女人教育的好啊,中華民族許多傳統的美德,都體現在這些平凡的女性身上了。
「弟妹,我和王三兄弟投緣,突然上門來有點唐突了,你別怪他。」楊一朝這位可敬的女人微微的點了點頭,開始打量起屋子裡。
屋子裡很小,這小小四合院裡竟然住了十戶人家,狹窄的堂屋裡還有張炕,炕上由於孩子們剛才在鬧,顯得有點凌亂,地上雖然是土地板,卻掃得乾乾淨淨,楊一知道這家的女主人是一個勤快的好當家。
女人慌亂的看著楊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猛的才想起楊一還站著呢,趕緊把炕上收拾了一下,招呼楊一道:「這位大哥,您坐炕上吧。」
楊一看出了王三老婆的不自在,再看看王三也一臉的羞愧,微笑一下,指了指院子裡說:「我還是到院子裡說吧,王三兄弟,你去把在家裡沒事做的漢子們都請出來,我問他們點事情。」
楊一才要出去,這才發現門口聚集了一群孩子,大概有七八個的樣子,都拿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楊一仔細一看,這才發現王三家的兩個小子,手上的雞蛋都還沒捨得吃,估計是得到好處沒忘記自己的小夥伴們,剛才跑出去是讓大家都來吃東西的。
楊一沒有多想,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紙袋,給每個孩子都發了個茶葉蛋,分到的孩子都興奮的跑開,並沒有繼續糾纏,只有一個孩子拿了一個還盯著楊一的紙袋。站在那猶豫著,小嘴巴欲言又止。
楊一蹲到這孩子面前,眼前的孩子臉上一層灰,楊一掏出手絹,給孩子擦去灰塵,孩子先是躲閃了一下,他知道楊一沒有惡意,還是讓楊一幫自己擦了臉。
「弟妹,能給弄點水嗎?這孩子臉上灰去不掉。」楊一扭頭對王三地婆娘道。
也許是萬萬沒想到楊一會這樣做。王三的婆娘都看呆了。楊一這一說才回過神了,趕緊的弄了盆熱水端了出來。楊一給孩子擦乾淨臉後,又給他洗了洗手,這才問那孩子:「怎麼了?東西不好吃?」
孩子搖搖頭!
「一個太少了?」楊一繼續問到。
「作孽啊,這孩子和他爺爺奶奶一塊過。爹媽去年都死了,這孩子孝順啊,估計是打算多拿一個蛋回去,給兩老人一人一個。」王三再也忍不住插嘴了。
楊一聽的心頭一緊,突然覺得一種羞愧侵襲過來,把手上紙袋裡的幾個茶葉蛋一起都交給那孩子,剛想說點什麼,那孩子給楊一跪下磕了個頭,也沒等楊一反應過來,人爬起來就跑,手還緊緊的把紙袋抱在胸口,生怕被別人拿走似的。
「哎,這孩子命苦啊。別看他小,懂事著呢。每次我讓媳婦給他們家送棒子面,這孩子都不說話,就知道磕頭。」王三歎氣道:「只可惜我也是個沒本事的,對這孩子,也只能幫一點是一點。」
楊一這時候看王三夫婦的眼光都不同了,這對夫婦心腸實在太善良了,自己家都這樣了,還給別人勻糧食,做這家地女人真不容易啊。
「王三兄弟,我比你大,你要是看得上我,今後你就叫我聲大哥。」楊一真誠的看著眼前這個淳樸而善良的漢子,王三被楊一這話弄的臉一下就紅了,不知道是不是該答應,楊一是什麼人他不知道,可是就沖楊一身邊跟的那幾個大漢,就能知道,楊一不是普通人,自己一個窮拉車的,怎麼高攀啊?王三猶豫的看看自己地婆娘。
楊一看到王三的表情,便微笑著對王三婆娘道:「弟妹,就給哥哥這個面子吧。」
王三的婆娘看看楊一這一點也沒有作偽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道:「這麼說起來,是我們當家高攀大哥您了,我知道您不圖我們什麼?您這樣的好人給我們當大哥,我們高興都來不呢。」說著婆娘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聲音也有點哽咽了。
楊一對王三道:「兄弟,你好福氣啊,討了個這麼好地婆娘,你要好好待弟妹啊,心腸好的女人最難得了。」
院子不大,中間有塊地主擺著幾個木樁,估計這就是凳子了。楊一找了個木樁坐下後,王三就四處去找那些失業的人去了。一會的功夫,王三就領了七八個漢子回來了,王三看來對大家都交代過了,眾人略顯拘謹的圍坐在楊一身邊。
「大家來抽煙。」楊一從口袋裡掏出包《老刀牌》香煙,等大家都點上了,這才發問道:「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情況,好好地怎麼就沒事情做了?」
這會大家都估計楊一是個大人物下來私訪了,就像那戲文裡的欽差一樣,要是知道楊一是國家的第一人,估計眼珠子都得掉出來。
「我先說吧,我叫衛狗子,沒大名。我在元達麵粉廠做事,今年5月,廠子裡就沒什麼買賣了,所有的工人都被老闆放假了,說廠子不行了,叫大家自謀生路。原本一天幹上個十三個小時,工錢也能拿個五分錢,可如今……全場一百多號人啊!」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其他人的話也就說開了,有紡織廠的,有鍛造廠的,還有化工廠,火柴廠,捲煙廠的,這些工廠不是倒閉,就是停工,大規模的裁員都是很普遍的,從他們嘴巴裡,楊一還知道,這北京城裡的工廠,如今還能正常運轉的也沒幾家了。
「如今這世道,真是沒法活了,就拿剛才那孩子來說吧。他爹在煤窯裡挖煤,井下塌方壓在裡面了,孩子的娘原本就身體多病,知道後沒幾天就跟著男人去了。」王三說著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
楊一的表情更加凝重了,現實比原本估計的情況要嚴峻多了。
「最可恨的就是那礦主,死人了就賠了兩斤雜和面,我日他姥姥。這一下壓死了五十多人啊,我兄弟也是這樣死的,大傢伙不服啊,就去告官,可這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啊。根本就不聽我們地。一頓連打帶哄的把大傢伙趕了出來。方家老二的腿都被打折了,連醫藥費都沒地方去要。」衛狗子狠狠的接過話,罵了幾聲。
楊一聽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關節處都發白了,眼睛裡儘是怒火。大傢伙看得心裡發虛,都不敢再說話刺激楊一了,楊一這才發覺自己有點失態了。盡量的壓制住自己地怒火問道:「你們告地是哪個衙門?」
「還能哪啊?密雲縣衙唄,門口又是當兵的又是警察的,都是一群狗官。」衛狗子罵的聲音大起來,王三趕緊拉拉他的衣袖,偷偷看了楊一一眼,這是提醒衛狗子,楊一可能就是個當官的,讓他別把當官的都罵進去了。
「罵地好,這傢伙是個狗官,留他不得。國家就是壞在他們手上的。」這會楊一算弄明白很多事情了,十年的太平日子過下來。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這一必然產物已經降臨,國內官員的腐敗現象也從這一事件上看出了端倪,怎麼扭轉當前地局勢,楊一心裡頭也多少有點想法。
「各位兄弟,今天多謝大家了,大家讓我明白許多東西,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別回去,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喝酒。」這些閒在家裡沒事做,今天湊巧趕上楊一來這的漢子們,沒想到來說上幾句話,發上幾句牢騷也能混頓飯吃,還有酒喝,臉上都有點笑容了。
「這位爺,您的好心我們領了,這酒我們也不喝了,您還是給我們幾斤雜和面,讓我們一家老小也吃個半飽吧,這比喝酒實惠。」衛狗子這句話說的大家臉都紅了。
「是啊,我們家都三天沒見到糧食了,都怪我沒本事,三天都沒找到零活做了。」又一個漢子有點沮喪的自責道。
「大家都別難過,酒得喝,飯得吃,家裡的老小也餓不著,我自有安排,今天就算我給大家道謝了。」楊一趕緊給大傢伙吃個定心丸。
「這位爺,這說了半天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叫您呢?」衛狗子這話算問到點子上了。連王三也猛地一拍腦門子,自己怎麼把這給忘記了。
「還是人家衛狗子兄弟機靈,就你那木魚腦袋,再拍都白搭,連大哥的名字都不知道問一下,難道叫我一個婦道人家開口?」王三的媳婦正好端了壺茶水過來,取笑了自己男人一句,王三也不惱,只是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眾人一起哄笑起來,把剛才凝重的氣氛變得活躍許多。
「我姓易,單名一個楊字,大家叫我易大哥好了。」
楊一衝院子外頭拍了拍手,立刻就進來兩個警衛,楊一吩咐道:「你們全都去,給我弄桌酒菜,我要招呼這些兄弟們。還有,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天黑前都得給我弄一千斤白面到這來,辦不好這件事情,你們都給我滾蛋,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兩警衛聽著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到楊一耳邊道:「大人,您在這吃,被夫人們知道了,我們沒好啊!」
「放你媽的屁,夫人們有你說的那麼不濟嗎?你這話還真別讓夫人們聽見,聽見了沒你小子好的。趕緊的去辦事。」
「回來,我忘了你們也沒什麼錢,去找三夫人拿個二百塊,再買個五百個白麵饃帶來。」
這會大家看楊一的眼神都變了,彷彿在看外星人,二百塊就這麼輕鬆的說出口,這得是多少斤白面啊,大傢伙已經在偷偷算了,可是怎麼也算不明白。
「王三,把你的手指頭借我用用。」衛狗子這話一說出口,大傢伙一起都樂的哈哈大笑,好久沒這麼開心的笑了。
眼前的普通人那一張張滿足的笑臉,楊一看在心裡頭一點都不是滋味,他們要求的並不高,求一個溫飽而已,可就是這樣的低標準,低要求,國家都很難保證,問題出在哪?
現在自己能幫的了他們一時,可能幫的了一世嗎?全國又有多少和他們處境一樣的人等待援助的手呢?從各種跡象來看,國家正面臨一場嚴峻的考驗,今年年初,美國爆發了大規模的經濟危機,接著就是歐洲,面對世界性的經濟危機,楊一覺得自己的警惕性還是不夠,作為一個來自未來的人,自己沒有對這必然出現的問題給以提前的預防,錯在自己啊。當然這幾年國家發展的勢頭很好,也在一定程度上讓自己麻痺了。
經濟危機怎麼度過,西特勒玩的是軍事擴張和通貨膨脹,羅斯福玩的是宏觀經濟政策和反壟斷法。通貨膨脹不可取,其他的都可以考慮,就在大家高興的吃著這難得的飽飯時,楊一決定了很多東西。
中南海,楊一的辦公室內,總理、各副總理和各部的部長都連夜收到一個通知,一大早就到這來開會,會議通知上有楊一的親筆簽名,一次性把這麼多要員集中起來開會,這還是很少見的,大傢伙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總理張鍵表情嚴肅,眼圈也是黑黑的,十年的總理生涯讓這位楊一的第一謀臣臉上過早的出現了魚尾紋,兩鬢也多了許多白髮,張鍵今年不過才50歲啊。
所有人都沒敢怠慢,都準時出席了這次會議,楊一看看張鍵,示意可以開始了。兩個人昨夜忙了一夜,這樣的事情已經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大家都到齊了,臨時把大家都叫來,主要是國家目前正面臨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機,各位要有心理準備啊,下面請總統講話。」
楊一站起來後,先是把手上的一份統計資料拿起來道:「這份統計資料是我前天收到地。上面寫的什麼大家都應該知道了,歌功頌德,誇耀太平盛世。各種數據都在反應,我們國家的經濟形勢好的很啊。」說著楊一又拿起一份報紙,指著報紙的頭條新聞就罵道:「這《中國時報》如今也是假話連篇了,什麼國家經濟形勢大好,各種指數又上升了3%,總產值又上升了5%。我操你媽的,王滔,你這個新聞部長是不是不想做了?」說著楊一指著原《中國時報》的總編和社長王滔的鼻子,王滔趕緊低頭,也不申辯。
楊一會這樣罵人,把大家都嚇到了。頭一次見楊一如此,看來剛才張鍵的提醒是善意地,很多人要倒霉了。果然,楊一又批指了指主管統計和審計地部長道:「你小子在國外就學到這些?就學會報喜不報憂?就學會了蒙騙老子??你才三十五歲就讓你當上這部長,你就給我來這套?說不清楚你們都給我回家去種田。」
「咳咳。」張鍵咳嗽兩聲,示意楊一火候夠了,這幫傢伙全是楊一的死黨,楊一罵他們那就表示親近。這些高官,不是楊一新手提拔的,就是楊一的學生。
楊一氣呼呼的坐回位置上。該張健說話了。
「總統的話你們都應該聽明白了,我知道你們的報表都來自下面地數據,你們也沒有欺瞞的意思,可你們在座的都敢說自己一點苗頭都沒發現?我看不是吧!在座的都是成了精的,可你們想給總統和我打馬虎眼,那你們就等著回家抱孩子吧。」
這話說地夠重了,人在高位時間長了,往往會生出惰性來。這些人也不是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都想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解決掉,不過這一次不是哪一個部門自己就可以解決的了。
「十年啊,我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可如今實際情況是什麼?官員腐敗,百姓貧困,股市崩潰,這就是我們要的結果嗎?這就是我們成立共和的目的嗎?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做了多少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事情?」張鍵的話重重的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不管你們有什麼困難,三個月內,我要看見一份詳細的國內經濟情況報告,還有你們提出的解決辦法,你們解決不了的,我就解決你們。」楊一這話說的殺氣騰騰的,在座的各位臉都綠了。
會議沒開多長,一個小時的時間,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一場牽動全國的新經濟政策的序幕拉開了。
「什麼?你跟老子講價錢?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兩個半月內看不見詳細報告,你就回家種地去。」部長們在往省裡下任務。
「少給老子囉嗦,兩個月內看不見報告,我撤你的職。」這是省長在發飆。
……………………幸好在十年裡電話和電報發展的很快,不然光下達任務都得很久。
楊一的辦公室裡,老牌特務頭子余薪和趙本初雖然已經老邁,但依舊把持著中國情報機關的最高位置,如今兩人一起被楊一請到這。
「你們情報機關這三個月內,給我發動全國的力量,調查一切貪官污吏,我不要當地機關的狗屁報告,我怕他們和當地官員串通,查出一個我就收拾一個。」
「等等,你們先查那個密雲縣長,我第一個就要收拾他,在我的眼皮底下搞腐敗,不想活了。」楊一說話的口氣都是陰森森的,這兩老特務還是第一次聽見。
很快在張鍵的主持下,一個個的機構成立了,從各部門抽調骨幹,從各個高校和留學生中選拔人才,國家檢察部六處成立了,對內稱呼是反貪處。
一個月後,海軍向各大造船廠提交了大批訂單,新式的戰列艦,還沒有對外公佈的潛艇都成為了主要的採購目標。沒幾天國家交通部又提出,要興修三條以上的鐵路大動脈,成都到西藏,成都到西寧,北京到廣州的鐵路也要修成雙向鐵路。交通部還宣佈了一項更大的計劃,就是大規模的在國內修建公路,十年內修一個貫穿全國的公路網。
這些消息一出台,使原本瀕臨崩潰的股票市場立刻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些國家龍頭企業比如鋼鐵,水泥等建材企業率先出現反彈。在這些股票的帶動下,一直低靡的股市趨於穩定。
三個月後,中國政府的新聞發言人又發佈一系列震驚世界的消息,中國將實行新的經濟政策,政府今後將對市場進行宏觀調控,議會也全票通過一項新的法案《反壟斷法》。中國還將實行穩定的貨幣政策,確保周邊地區的經濟穩定。
又過一個月,國家開始大規模發行債券,鼓勵民眾購買,幫助國家發展和穩定經濟政策。隨著一系列的政策出台,國內形勢得到初步的穩定,《中國時報》發表評論文章,《如何正確的看待當前國內經濟形勢》報紙用大篇幅對政府的新經濟政策進行評論,高度讚揚了國家領導人這一決策的英明,號召全體國民,在這民族和國家困難時期緊緊的跟隨中央政府,同心協力度過這一世界性的經濟危機。
事情還沒完,僅僅過了半個月,一場全國性的反貪污,反腐敗行動展開了,首先倒霉的就是密雲縣縣長,查出他一系列犯罪證據後,立刻就被執行槍決。
這股風潮很快就席捲全國,短短的半年時間內,全國就連抓帶殺了三千多名鄉以上官員,對於這一行動,全國的報紙都收到一條指令,全面跟蹤報道反貪污反腐敗的行動。這一行動很快就把全國百姓的目光吸引過去了,可以說這一行動成功地轉移了社會各階層的矛盾,避免了矛盾的激化。
對內拉動內需,對外加強貿易,對於中國的周邊國家,除了繼續加大出口力度,還簽訂了一系列的貿易條約。同時中國和英國、法國、美國還打起貿易口水仗。
幾個國家互相指責,中國說英美搞通貨膨脹,嚴重損害了中國的貿易利益,導致中國產品在歐美國家競爭力下降。美國和英國指責中國採用不正當競爭,對亞洲市場實行壟斷,用低價錢的紡織品對歐美市場實行傾銷。
一會英國又指責美國搞保護主義,對鋼鐵等行業提高關稅,搞貿易壁壘。總之是今天中國和英國指責美國,明天美國和英國又在指責中國,後天是美國和中國指責英國,大後天法國也參合進來了,三國一起指責……
就在各個國家大打口水仗,互相不買帳的時候,一支中國艦隊悄悄起航了,三十艘三千噸級的戰艦,八艘五千噸級的驅逐艦,五艘八千噸級以上的戰列艦組成龐大的編隊。他們的目的是哪呢?這樣一支世界上都數的著的艦隊,到底要去做什麼?
1876年的春天,日本幕府的統治已經岌岌可危,不斷的向中國政府求援,派出的使者一撥又一撥,日本民間的反幕府維新運動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