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及其從屬被消滅在北京城一帶,宣佈了國內戰爭告一段落,南方的曾國藩一向以朝廷正臣自居,他所代表的勢力是絕對不會與楊一代表的皇帝對抗性的,而太平天國的殘餘石達開雖然仍擁兵數十萬,但被新軍和湘軍死死地壓縮在武昌和南昌這兩座城市內,北京戰事一了,楊一就把注意力又投向了南方。
南方實在有太多事情讓楊一牽掛,石達開的部隊收編的問題,沈家的問題,還有南方沿海工廠往內地遷移的事情,西方列強的新一輪侵略迫在眉睫,楊一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隊快馬出北京朝南而去,領頭的正是當朝重臣楊一,做別了留守北京的張鍵和聶士成,楊一帶上幾十個警衛,立刻南下,臨別前和蘭兒告別的一幕卻歷歷在目。
「如今天下初定,南方乃國家稅賦重地,也是洋人攻打的首選目標,我不得不南下。」
「你就這樣走了,那北京怎麼辦?」
「沒事,我都交待好了,以後你有什麼事就和張鍵他們商量著辦,有膽敢搗亂的,殺了就是,這天下就是要大亂之後才能大治,該什麼做我都交待好下面的人了,你只管安心地當你的太后就是。」
臨別前的蘭兒一點都沒有歷史慈禧的風範,歷史那個乾綱獨斷、心狠手辣的慈禧已經成了一個纏綿的小婦人,想的只是如何與自己的男人多一些纏綿的時光,可南方的一切又是這麼的緊急,不由楊一來得半分猶豫。
馬隊一路南下,沿途早以備好代用的馬匹,隨身保衛楊一的是余薪和趙本初倆,這兩位出自沈家的武林好手,如今以徹底成為楊一的人,余薪和趙本初至今還清晰地記得,通州城內,楊一和張鍵把他們兩人叫進去說話的情景。
「兩位先生,有一個問題我必須確認,你們二位出自沈家,我想知道,你們今後是忠於沈家還是忠於我楊一。」楊一一改往日和善的笑臉,嚴肅地問兩人,就連一旁的張鍵神情也顯得格外鄭重。
「大人,您和沈家不是一家嘛?我們忠於任何一家都應該不是問題吧,都一樣是為你當差。」余薪小心翼翼地看著楊一面部表情的變化,輕聲地回答楊一的問題。
楊一冷冷地一笑道:「這個問題很嚴肅,沈家是沈家,我是我,不可以混為一談,現在我需要的是你們一個准話,我相信你們會如實回答,我也不逼你們效忠我,你們可以選擇繼續只效忠沈家,但這樣你們就得離開我,我不想自己的身邊還有別人的耳目。
兩位是明白人,一聽就知道楊一說的是什麼意思,楊一說的沒錯,也沒冤枉他們,他們身上的確肩負著沈家賦予的另一項秘密的任務,表面上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問楊一和沈家傳遞情報,同時還要保護楊一的安全,但暗地裡他們還負責監視楊一的一舉一動,定期把楊一的情況向沈清霜做詳細的匯報,他們所做的一切,楊一早就有所察覺,並通過其他的渠道得以證實,楊一之所以一直沒揭破,主要是時機沒到,另外楊一也想爭取這兩個人的絕對忠誠,余薪和趙本初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楊一。
一直以來,楊一對他們的尊重和器重,是他們以前在沈家所沒有得到的,沈家充其量把他們當成了兩個奴才,當年由於各種原因,他們賣身進了沈家,沈清霜把他們派到楊一身邊後,他們漸漸地被楊一所具有的人格魅力所打動,內心的深處已經把楊一當成自己的主子,只是由於以前和沈家的關係擺在那,使他們有所顧忌,如今楊一要求他們絕對的忠誠,這就意味著,他們一旦答應,今後就與沈家不能再有任何瓜葛,以他們對楊一的瞭解,知道楊一一定會把他們當成最心腹的人來看待。
思之再三,兩人通過眼神交流一番後,終於痛下決心,反正當初沈清霜讓他們兩人跟著楊一的時候交待過,絕對要服從楊一,這就是說他們已經是楊一的人了,楊一要求他們絕對真理的忠誠,也是無可厚非的,一番心裡鬥爭後,余薪上前回答楊一道:「如果大人信得過我們,那請大人放心,我們的忠誠絕對沒有問題。」士為知己者死,通過這些年的相處,他們認為楊一就是他們的知己,跟著楊一絕對沒有錯。
杭州城依舊是一派繁華的景象,再一次回到杭州的胡雪巖,心境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從通州離開的時候,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在幾個士兵的陪伴下一路南下,胡雪巖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有一種被押送回鄉的感覺,歸來的路線並不是走水路,而是做的陸路,通州城外的一輛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載著胡雪巖一路馬不停蹄的南下,一路南下,胡雪巖心灰意冷,估摸著自己時日無多了,十天的旅途勞頓後,胡雪巖意外的南京城裡謁見了新軍在南方的最高軍事領導—劉銘傳,而不是胡雪巖預計中的沈家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胡雪巖把楊一的信件交給了劉銘傳,石達開同意投降後,楊一讓劉銘傳留下大部分部隊在鷹潭繼續監視,而劉銘傳本人被封為兩江總督,坐鎮南京。劉銘傳看了楊一的信件後,立刻調集兵馬,秘密地帶著胡雪巖來到杭州,杭州城防都是由新軍把守,劉銘傳他們進城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看到劉銘傳的舉動,胡雪巖這才明白,楊一是要對沈家的人下手了,壓抑在心頭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盡,早春二月,春寒料峭,但胡雪巖的心卻是火熱的,胡雪巖頭一次發現,這世界上還是有公道的,儘管他以前也相信,但從沒見到過,楊一在給劉銘傳的信上說了什麼胡雪巖不敢妄自猜度,但胡雪巖知道一定是楊一授意劉銘傳對沈家動手了。
杭州知府唐建慧最近過地很愜意,自打和沈家的娘舅拜了把子後,雙方是兄弟相稱,平時在官場上,只要提起自己是沈家娘舅的把兄弟,不論大小官員,都會給自己幾分薄面,說話也客氣許多,在唐建慧看來,只要靠緊了沈家,今後自己在官場上的飛黃騰達應該是指日可待的,且不說官場上的好處,但說沈家給自己的辛苦銀子,那就十分可觀,俗話說:「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在官場上唐建慧還算清廉的,除了沈家給的好處,平時唐建慧也沒有從別的地方亂拿銀子,沈家的銀子唐建慧拿起來放心,正如他的兄弟沈家的娘舅說的那樣,凡事有沈家抗著,挨不到他的頭上來。
沈家那位娘舅是沈家老夫人嫡親的堂兄弟,喚作羅嚴,原本也是個破落家庭的出身,沾了沈家的光彩後,沈家夫人照顧他,出資在杭州開了個錢莊,讓羅嚴在這主事,由於他和沈家夫人是近親,加上沈家老夫人在家裡能做主,羅嚴逐漸成為了沈家在杭州的代表,初到杭州的時候,羅嚴在生意場上還算規矩,但時間一長,就發現沈家的名頭在生意場上十分吃香,就連官場上的人物也對他格外親近,沈家在杭州的一切事務,官府絕對是不來過問的,不但不過問,還給以了一切的方便,時間一長,羅嚴的心態就發生了變化,加之他瞭解到,沈家現在在許多行業做的基本是壟斷的生意,有了楊一這樣的一個關係,沈家的其他人也是為所欲為,壟斷帶來的巨大利潤對羅嚴的誘惑是巨大的,要想在沈家的領導層中佔據一席之地,羅嚴是沒有指望的,唯一的好處就是利用沈家的能量,為自己多撈點錢,為今後的日子打算。
有了這些想法,羅嚴開始到處打著沈家的旗號,四處為自己弄好處,阜康錢莊在生意上一直不錯,羅嚴早就想弄到手,開始想把阜康買下來,但遭到阜康東家的拒絕,也不是阜康東家想得罪羅嚴,只是羅嚴開出的價格幾乎就是在搶阜康錢莊,人家怎麼可能答應,遭到拒絕的羅嚴還不死心,邊竄通知府唐建慧,給阜康的東家羅織罪名,下了大牢,秋後就斬了腦袋,阜康錢莊就這樣落到了羅嚴的手裡,事情辦成後,羅嚴給了知府唐建慧很大一筆好處,還結拜了把子,事情過去了小半年,聽說阜康以前的一個夥計一直在到處喊冤,但最近也沒了音迅,估計是四處碰壁後也就作罷了,羅嚴和唐建慧也沒放在心上,估計他也翻不了天,羅嚴和唐建慧在杭州城裡過著舒心的日子,一點也沒察覺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朝他們張開。
沈清霜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總覺得有一些不安,自打把胡雪巖打發到北京去,沈清霜的心裡就一直犯嘀咕,沈家和楊一的關係是相互依存的,這一點沈清霜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清霜一向都把沈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當初選擇楊一做為自己的男人,除了楊一的優秀之外,更多的是沈清霜看中了楊一的利用價值,這一點沈清霜和沈蝶衣不一樣,在嫁給楊一之前,是沈清霜說服了自己的母親,要不以沈家當時的財力和勢力,怎麼可能統一把兩個女兒嫁給楊一,沈清霜的一身冷靜和理智且心思深沉,這都是沈家夫人和姐姐們信任沈清霜的根源,沈清霜在家裡說話一向也是管用的,正因為如此,才使得沈家的各位沒有認真的阻攔沈家姐妹和楊一的婚事,他們都相信沈清霜的眼光。
不能說沈清霜不愛楊一,只是沈清霜對楊一的感情還不足以讓沈清霜忘卻沈家的利益,嫁給楊一後,沈清霜在楊一的事業上給以楊一許多幫助,同時也為沈家換來了巨大的利益,這段時間是沈家和楊一的蜜月時期,隨著楊一對全國的不斷控制,沈家的作為和楊一的治國之道出現了許多不和諧的地方,沈清霜把胡雪巖打發到北京去告狀,就是在試探楊一對沈家容忍的底線,就是沈清霜迫切相知道的,只有知道楊一的底線,沈清霜才能做出相對應的對策,沈家的今後離不開楊一,這點沈清霜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楊一勢力的進一步發展,也離不開沈家在財力上的,這一點沈清霜也同樣有自信。
北京不斷地傳來好消息,鬼子六奕忻被滅,天下慢慢地落入楊一的掌握之中,沈清霜面對這些情報,心裡卻日益的不安,楊一到底會怎麼處理沈家娘舅的事情,為什麼情報裡只是說楊一打發胡雪巖回了南方,也沒有提到楊一的態度,更沒提楊一怎麼處理胡雪巖,這一切都是沈清霜不安的原因,也許是自己多疑了,沈清霜這樣告訴自己,但隱隱之中在一種不安的感覺在不斷的提醒自己,楊一會怎麼處理和沈家的關係,這一點沈清霜一點底都沒有,把胡雪巖放去北京告狀,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沈清霜也沒底,在這件事情上,沈清霜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
華燈初上,杭州城內在暮色的稍事平靜後很快又熱鬧起來,翠仙樓上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曲調,一群年輕漂亮的青樓女子正圍坐在兩位男子的身邊,極力地在奉承和伺候他們,酒桌上有美酒佳餚,一旁有歌妓在彈唱極度曖昧的曲調,地上鋪著地毯,眾人席地而坐,席間兩男左擁右抱,兩手不斷落在身邊女子敏感的部位,女子們不斷地嬌笑著躲閃著,不停地往他們嘴裡灌酒,兩位男子明顯是歡場老手,避開女子們的勸酒,雙手直奔主題,在眾女的目光之中,其中一個乾脆就把一位女子壓倒在地上,撤開女子的衣服,不斷地用手襲擾著那地上的女子,另一個男子在一旁看的開心不斷地叫好,雙手也沒閒著,把身邊的一個女子摸得像水蛇一般地扭動著腰身,場面混亂之極,席間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杭州知府唐建慧和沈家娘舅羅嚴,今天晚上羅嚴在這杭州第一的青樓翠仙樓宴請他的把兄弟知府唐建慧。
按倒女子的就是沈家的娘舅羅嚴,被按倒在地的是一位清涫人,幾杯美酒下肚,興致極高的羅嚴這就要給這清涫人現場開苞,女子嬌小的身軀在地上扭動著,嘴裡哀求著羅嚴要溫柔點,地上的女子年輕美好的身子已經完全裸露在羅嚴的面前,羅嚴也撩起長袍,脫去下衣,一邊的幾個女子七手八腳地幫著羅嚴按著那女子的手腳,箭在弦上如何能不發。
「啪啪啪」一陣掌聲把在座的眾人都驚了一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拍著手笑道:「好精彩的場面,真是難得一見,精彩,實在是精彩,繼續啊,別在意我。」來人也不理會唐建慧和羅嚴詫異的目光,逕自走到酒席前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後道:「好酒,很久沒喝過這樣上等的女兒紅了。」
羅嚴此時正要翻身上馬,被人攏了好事,先是驚詫,後是惱怒,氣急敗壞地叫罵道:「你是誰?竟敢在這裡搗亂,你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誰?來人啊,給我把他拿下。」
「對,來人,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亂棍打出去。」唐建慧也覺得興致大壞,也喊了起來。
兩人連喊數聲,也不見下面有人上來,羅嚴不甘心地從那女子身上爬起來,惱火地喊道:「老鴇,你她媽的給我滾出來,竟敢放人來給大爺我搗亂,你是不是不想在杭州城混了。」
這時候唐建慧有點覺得不對勁了,來的時候幾個下人都在樓下候著呢,怎麼也不見他們有什麼動靜?難道真得要出事?可這杭州城是自己的地盤,又能出什麼事情?唐建慧正納悶呢,門口傳來一聲低吼:「進去吧」真的滾進來一個人,仔細一看,正是這翠仙樓的老鴇,唐建慧感覺到不妙,這酒一下子醒了,來人到底是誰,唐建慧不認識,可就沖人家的派頭,唐建慧知道來頭不小,可這江浙一帶的達官貴人,除了新上任的劉銘傳,其他的唐建慧都認識,想到這裡,唐建慧突然打了個冷顫,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暗自思襯道:難道真的是總督劉銘傳,唐建慧還在琢磨著呢,羅嚴又嚷上了:「媽的,人都死哪去了」說著,指著滾進來的老鴇罵道:「你個老婊子,竟然讓人進來壞了大爺的興致,我打死你。」說著搖晃著喝多了的身軀,上前就踹了老鴇幾腳,老鴇不停地喊著救命,不斷地給羅嚴磕頭,踹完老鴇,羅嚴又來到那人的面前,指著那人的鼻子道:「小子識相的就給我滾出去,否則有你受的。」羅嚴只顧著自己說話,一點也沒發現自己的把兄弟唐建慧已經站了起來,兩腳不停地打著哆嗦,還不停地用眼神暗示自己。
「啪!」的一聲,羅嚴臉上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肥大的身軀轉了幾個圈子後找不著方向,人也站立不穩,撲通一下就坐在了地板上。
「來人,給我把奸商羅嚴和貪官唐建慧拿下。」來人一聲怒喝,門口湧進來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端著傢伙就衝了進來,三兩下就把羅嚴和唐建慧按倒,捆了個結實,這一下羅嚴的酒徹底醒了,嘴裡叫道:「你們是什麼人?老子是楊一楊大人家夫人的娘舅,你們竟敢這樣對待我,難道不怕楊大人殺你們的頭麼?」平時只要羅嚴把楊一的名頭抬出來,凡是當官的沒有不給面子的,這一次羅嚴又故伎重演,沒想到來人不為所動,依舊是牢牢地捆著他。
唐建慧徹底地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撲通給來人跪下,不住地磕頭道:「劉大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楊一大人的面子上,您就饒羅老闆失禮之處吧?」還真讓唐建慧猜對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兩江總督劉銘傳。
劉銘傳冷冷地對唐建慧說道:「該死的東西,楊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說的嗎?來人,給我掌嘴完之後,按著唐建慧的士兵猛的把他拉起來,一頓巴掌打了過來,打得唐建慧嘴角流血。
唐建慧掙扎著給劉銘傳跪下道:「劉大人,下官該死,冒犯了楊大人的名諱和您的虎威,求您好開恩啊。」
看著唐建慧的醜態,羅嚴氣急敗壞地說道:「別求他,等楊一回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他的。」
劉銘傳不理會羅嚴,對著唐建慧冷冷的笑道:「您小子官不大,眼睛還挻毒,老子就是劉銘傳,如今正是奉了楊大人的手諭,來拿你們的。」劉銘傳說完看了下羅嚴,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羅嚴聽了劉銘傳這一番話後,立刻就癱軟在地上,劉銘傳指著羅嚴不屑地笑道:「你就這點出息?來人,把他們都給我帶回去,等候楊大人的處理。」
劉銘傳帶兵進城,一夜之間,拿下了杭州知府唐建慧和羅嚴,把羅嚴和唐建慧家也給抄了,一夜之間杭州城內混的最好的兩個人都被抓,頓時就轟動了全城,老百姓紛紛揣測著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那些遭了羅嚴禍害的生意人在暗地裡不住的叫好,他們也只敢在暗地裡叫好,杭州城裡議論紛紛,畢竟羅嚴是沈家的娘舅,這會怎麼處理還真不知道呢?
杭州離上海很近,快馬也就只要半天的工夫就能趕到,第二天的中午,沈清霜正在屋子裡檢查賬目呢,沈家的人就慌慌張張地來給沈清霜報信,接到報信的沈清霜徹底被激怒了,劉銘傳怎麼這麼大膽,竟敢私自對自己的娘舅下手,沈清霜立刻收拾行李,準備回杭州去,臨行前沈清霜去了趟已經遷至上海的沈家,想先聽聽家裡人的意見。
一進家門,沈清霜就聽見裡面傳來沈老夫人的哭泣聲,不用看,一定是老媽在為娘舅擔心呢。
果然,進了客廳就看見老夫人在哭念道:「我可憐的弟弟啊,我羅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了,你要出了點什麼事情,叫我怎麼向死去的羅家祖宗交代哦!」沈家的客廳裡一片愁去慘淡,兩個姐姐和姐夫坐在一邊拚命地勸老夫人,沈老爺也只能在一邊乾瞪眼,兩位如夫人抱著沈家的兩個男丁,也幫不上忙,也許是沈老夫人的哭泣太悲慘了,一會的功夫兩個小少爺也跟著哭了起來,更弄得大家一陣忙亂。
看見沈清霜進來,沈夫人的哭泣對像立刻就變成的沈清霜:「二妞啊(沈清霜的小名),你得給你舅舅做主啊,劉銘傳把他給抓了起來,還說要殺頭啊。」
沈清霜聽得心裡一驚,劉劉銘傳抓羅嚴,也許是為了其他的事情也未必,別人沈清霜倒沒有什麼好顧忌的,這劉銘傳是當年和楊一一起從廬州起兵的,是新軍裡的老人了,數次和楊一一起從死人堆裡打過滾,添過血的,在新軍裡威望極高,劉銘傳還和楊一是連襟,這更讓楊一看重幾分,劉銘傳插手這件事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自己的姨妹子二丫?利用自己娘舅的事情老打壓沈家姐妹在楊一心目中的地位?好為二丫日後的扶正做準備?沈清霜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楊一的幾位夫人裡,也就沈家姐妹和二丫出身好,齊橫波他們三個出身風塵,應該對二丫構不成威脅,看來也只有是這個原因了,人都是自私的,沈清霜暗自感歎,想不到平時裡老實巴交的二丫居然也這麼有心眼,看起來一付什麼都不爭不鬧的樣子,暗地裡卻給自己姐妹來這手,沈清霜認為,劉銘傳所做的一切,應該都是受了二丫的鼓動,要不劉銘傳怎麼想起來給自己的娘舅下手來著?
沈清霜想到這裡,心情倒好了許多,在她看來,如果劉銘傳真的是為了二丫來對付沈家,事情倒也不難辦,只要自己逼著劉銘傳暫時不動娘舅,等楊一回來,一切都可以得到解決。
想到這裡,沈清霜,趕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母親沈夫人,讓她放寬心,沈家眾人見沈清霜分析的有道理,這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算落地,只要不是楊一要對付沈家,應該都沒有太大的問題,千辛萬苦的安頓好老媽,沈清霜這才有空來捋順這件事情的經過,一定是二丫把胡雪巖告狀的事情告訴了劉銘傳,劉銘傳便藉著這事情來大做文章。
沈清霜前腳到家,沈蝶衣後腳也跟了回來,兩位楊夫人商議了好久,都認為這事情應該和楊一沒有直接的關係,楊一現在還在北京忙著收拾局面呢,根本不可能回來,商議的結果是兩人決定一起去杭州,找劉銘傳算賬,讓劉銘傳也知道沈家不是好惹的。
在家裡住上一宿,第二天一早沈清霜和沈蝶衣也就踏上了去杭州的路程,經過半天的路程,在杭州知府的衙門裡,沈家姐妹看見了她們要找的目標,兩江總督劉銘傳,見著了劉銘傳,兩姐妹也不客氣,直接就奔主題而來。
「劉大人,劉銘傳!」沈蝶衣首先發難:「您好倒是說說看,憑什麼把我們娘舅抓了起來。」
對於兩位夫人的到來,劉銘傳有足夠的準備,但在楊一信裡交待過,楊一沒到杭州,一切都不能揭破,所以劉銘傳也只能打著馬虎道:「這個嘛,兩位夫人莫要著急,有人來向本總督告狀,所以本總督也是例行公事。」劉銘傳這樣一說,沈家姐妹的心算是完全放了下來,接下來沈家姐妹要求劉銘傳一定要等楊一回來才能開堂審問自己的娘舅,劉銘傳裝出一付不情願的樣子,勉強答應下來。
當天下午,沈家姐妹便派人給上海的老娘報了喜訊,還到大牢裡去看了下自己的娘舅羅嚴,請他寬心,一切有他們姐妹擔著,有了沈家姐妹的出面,羅嚴在牢裡過得還真滋潤,頓頓好酒好菜,住的也寬敞乾淨,羅嚴也不斷地向其他人吹噓,自己的事不是就可以得到解決。
三天很快過去了,楊一和手下也趕到了杭州城,楊一也不著急和劉銘傳會面,而是寫了封信讓人送給劉銘傳,讓他開堂審理羅嚴和唐建慧。
劉銘傳收到楊一的信件,第二天一早就把羅嚴和唐建慧提上了大堂,這就要審問他們所犯下的事情,沈家姐妹早就在劉銘傳周圍步下了探子,劉銘傳開堂的事情在第一時間傳到了沈家姐妹的耳朵了,兩人一邊罵劉銘傳不厚道,一邊趕緊趕到衙門,她們到要看看,劉銘傳是怎麼樣審問自家的娘舅。
杭州城裡到處貼滿了告示,總督劉銘傳大人要在杭州知府衙門開堂審問羅嚴和唐建慧,號召市民們都來觀看,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被審的一個是當今權勢最大的楊一大人的親戚,一個是現任杭州知府,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大事,這樣的熱鬧百姓們當然是要看的,還沒升堂,這衙門口早就連圍滿了圍觀的百姓,楊一也一早就穿了普通人的衣服,混到人群裡,打算看看事情到底是朝哪方面發展,看看沈家姐妹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面對衙門口的人群,沈家姐妹也有些慌了,沈家姐妹見劉銘傳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知道劉銘傳今天是不打算善了啦,人群裡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家姐妹張望了一下,就沒再看見了,心慌意亂的沈清霜也擔心自己的娘舅,一時也沒想起來那人是誰,也就算了。沈清霜心裡想著不管怎麼樣,只要能拖到楊一回來,事情就應該有緩轉的餘地,沈家姐妹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責問劉銘傳為什麼不按照事先說好的,等楊一回來再審問的事情,只好坐在一邊,看劉銘傳審理這個案子。
審問開始,羅嚴和唐建慧早就竄通過口供,一口咬定他們沒有對阜康錢莊做什麼手腳,劉銘傳也是有備而來,一件件證據被呈上公堂,在抄家過程中,阜康錢莊的賬本,羅嚴家裡的賬本,還有唐建慧家裡抄出的大批銀兩,還有許多人證,都能證明羅嚴與唐建慧有罪,事情的發展令沈家姐妹感到措手不及,這大堂之上,本來就沒有說話的餘地,要不是劉銘傳給面子,她們連坐在一邊旁聽的資格都沒有。
在證據面前,也不由得羅嚴和唐建慧不認罪,劉銘傳當場宣佈,定兩人的死罪,不日處決。
看著事態的發展越來越對自己的娘舅不利,沈家姐妹再也坐不住了,沈清霜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站起來哆嗦著問劉銘傳:「劉大人,你這些證據是哪裡來的,都是你一手炮製,用來陷害好人的,我問你,是誰讓你開堂審問的,你不是答應我們,等楊大人回來再審問的嗎?現在你就審問,我問你,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劉銘傳正要回答沈清霜的責問,門處傳來一個沈清霜熟悉的聲音:「是我讓他這麼做的。」沈清霜定眼一看,一個頭帶斗笠的漢子站在人群裡說話,大堂上在審案子,下邊的百姓都不敢說話,所以這個漢子一說話就顯得格外醒目,這正是沈清霜剛才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漢子分開人群,慢慢地來到堂上,緩緩地摘下了斗笠,眾士兵一見此人,立刻都猛得立正敬禮,沈清霜和沈蝶衣早就猜出來,這人正是她們的丈夫楊一。「大人好」在劉銘傳的帶領下,眾兵將紛紛行禮問好,楊一也微笑地給眾人回禮,圍觀的百姓沒想到傳說中的楊一楊大人剛才就和他們一樣站在外面聽審,一個個都興奮得跌倒在地,口呼「草民等楊大人請安了。」估計今天晚上這茶餘飯後的話題就是他們和楊一大人一起聽審的事情了,N多年後,這些當年在杭州知府衙門門口聽審的百姓還得意地對他們的後人說:「想當年,我們和本朝的中興名臣楊一楊大人曾經一起在杭州衙門外聽審……」
楊一的突然出現,讓沈家姐妹徹底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楊一的安排,兩人怨恨地看著楊一,等待著楊一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時候衙門外的百姓的聲音已經變成了歡呼,百姓們都呼喊著道:「楊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爺啊。」最後歡呼聲演變成統一的口號:「楊青天啊!」
楊一做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安靜,等眾人平靜下來,這才走到羅嚴和唐建慧的面前道:「你們認罪嗎?」這時候羅嚴和唐建慧早就癱軟如泥一般,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狡辯,都搗蒜般地磕頭求饒,楊一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看沈家姐妹哀怨的目光,這才說道:「杭州知府唐建慧,奸商羅嚴,為一已之私利,私相授受,羅織罪名,害人性命,謀人家產,罪不可恕,知府唐建慧,知法犯法,假公濟私判處死刑,三日後問斬,奸商羅嚴」楊一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沈家姐妹緊張的眼神,心裡不由歎氣,這才繼續說到:「羅嚴,念你在杭州為軍隊籌集糧草,也算為朝廷立功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今發配你到新疆伊犁,今生不得返回中原。」
楊一總算把話說完了,沈家姐妹的一顆心也放下了許多,楊一還是給了他們的面子的,畢竟沒有殺自己的娘舅,這也算給了沈家的一個交待吧?
一直以來,楊一也對今後如何處理與沈家的關係感到了為難,今天總算是給了答案,楊一把目光投到了沈清霜的臉上,靜靜地看著這個好強的女人,兩人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後,沈清霜低下了高傲的頭顱,楊一的意思沈清霜明白,沈清霜不是要試探楊一的底線嗎?現在楊一已經給出明確的答覆,那就是沈家的人不管怎麼鬧騰,只要不是造反,都可以不殺,但對鬧騰的人楊一也清楚地給出警告,那就是讓他遠遠地滾蛋,有多遠滾多遠,這就是楊一的底線。
轟動全城的審問就這樣落下了帷幕,楊一宣佈把阜康錢莊歸還給原來東家的後人,三天後,菜市口一刀砍下了唐建慧的腦袋,沈家娘舅羅嚴也踏上了西去的路途,送別自己的娘舅後,沈家姐妹也回到了上海,繼續做他們的楊夫人,只是在她們的心裡已經留下了隔閡,對於這樣的結果,沈清霜也算勉強能夠接受,畢竟楊一的做法並沒有傷及沈家的筋骨,只是沈蝶衣從杭州楊一突然出現後就一直默默不語,表現得有點失常,回到上海後也還是繼續保持沉默,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經此一事,沈家和楊一的親密關係也達到了歷史的最低點,沈家的其他子弟再做起事情來也多了幾分小心,沒有了以前的飛揚跋扈,楊一也基本達到了目的。
接下來的事情很多,至今還盤踞在武昌的石達開,江浙一帶工廠的內遷動員,都等著楊一處理,還有一件事情是楊一沒有料到的,那就是那天在聽審的人群裡,還在一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也在場,就在楊一處理完沈家事情的幾天後,這位人物終於登門拜訪,楊一又一位得力助手終於登場亮相,這位人物不是別人,正是來自湖南的左宗棠是也,左宗棠在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江浙一帶考察楊一推行的新經濟政策,在考察了眾多地方後,這位歷史名臣終於為楊一的舉措所感動,也找到了一條富國強兵的可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