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戰亂,永安城內先得有些混亂,三五成群的敗兵在街道上橫行,原本紅火的夜市也看不到小商販們的蹤影,春風樓永安城內最大的酒樓,老闆在打仗前就跑去躲了起來,太平軍在的時候還沒動酒樓,官兵來後,由於沒有業餘生活,當兵的也不客氣,砸開大門,自己拿酒就喝。
向榮在大帳裡擺了一桌酒菜,酒就是從春風樓弄來的。
幾杯酒水下肚,向榮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只是神情依舊黯然,喝了幾杯,又放下杯子,歎上一口氣。對面是楊一見此,微微一笑道:「大人不必擔心,此戰雖敗,但朝廷最多來文斥責一番,以大人如今在朝中的關係地位,皇上應該不會太為難你。」
向榮嘿嘿一笑:「自奉皇命剿匪以來,屢戰不勝(其實是屢戰屢敗),朝中嫉妒我的人也不少,閒話是不會少說的,我怕皇上從此不再信任於我,日後想受重用就很難了。」
楊一又一笑:「原來是為這事,我有一策,可保大人兩年內皇上必對大人委以重用。」
向榮暗淡的眼神在聽完楊一的話後頓時閃耀起來:「願聞其詳。」
「大人可向朝廷奏本,談談今後的剿匪戰略,短期內皇上或許不會太理會,但將來就有用了。」楊一端起一杯酒抿上一口:
「哦?這奏本該怎麼寫?」向榮的腦袋向楊一身邊靠了靠,眼神中滿是期待。
「眼下發匪逃竄桂林,然必入湖南,想安全進入湖南,必取金雞嶺,取得後必然派良將死守,一入湖南後發匪必圖謀長沙,長沙城堅,且有重兵,發匪屯兵堅城之下,久攻不克,必然轉兵北上,這樣一來,由於湖北兵弱,現任兩湖總督徐大人又是個文人出身,顯然不是發匪對手,如此,武漢危險。武漢一失,發匪沿江而下,九江,安慶,蕪湖,可謂唾手可得,直接的結果就是江浙的金陵,杭州也將陷落於賊手。因此,大人在分析完形勢後,可向朝廷建議,派一上將鎮守武漢。只要大人按我這個思路奏本,我保大人日後飛黃騰達,只是怕大人日後嫌棄我出身卑微,哈哈哈!!!」楊一仰天長笑。
「先生高見,我必依計而行,只是眼下這仗該怎麼打?望先生教我。」向榮對楊一的連稱呼也由恩公換成先生了。
「該怎麼打怎麼打,保持距離,尾隨其後。」楊一詭異的一笑:
「高見!!!高見!!!干!!!」向榮一掃臉上陰霾,舉杯暢飲。
楊一端起酒杯又放下,定定的看著向榮,看的向榮頭皮發麻的說:「先生,還有何賜教否?」
「大人以為屢次戰敗,除了發匪狡猾以外,還有什麼原因否?」
向榮思忖了一番道:「賊寇勇猛,我軍不及。」
「還有呢?」楊一低頭看著杯裡的酒:
「廣西綠營久疏陣仗,好日子過長了,平時訓練也少,麾下兵將多有貪生怕死者。形勢順風的時候還好,一旦處於劣勢,往往一哄而逃,殺都殺不住。」向榮想了一想說:
「先帝年間,與洋人之戰,大人以為洋人比我大清勇士,孰勇?」楊一又問:
「那當然是我大清兵士勇猛。尤其是關天培關大人。」向榮挺了挺身自豪的說:
「那戰爭結果如何?」楊一冷笑:
「這個」向榮無語對答
楊一這才接過話茬,「不瞞大人,在下曾在西洋遊歷多年,洋夷艘依仗者不過堅船利炮,尤其步戰中,洋人使用的火槍,射程遠,殺傷力強,再看看我軍,大刀長矛,就是有火器,也是老掉牙的東西,打打獵還湊合,上了戰場,就是人家的靶子。想像一下此次戰役,大人身邊如果有那麼一隻洋槍隊護衛,何至於如此狼狽?所以,戰爭的第一要素是武器。」
楊一的一番武器至上論說的向榮直點頭,這些鬼話楊一也就是騙騙向榮這樣的草包,自己一點的不信,當然武器也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一個重要因素,這一點楊一一點也不否認。
廣州,十三行是招牌最老的洋人商行,乾隆年間就有了,自從鴉片戰爭後,洋人在中國越發NB,走路都是橫著的。威利酒吧是十三行旗號下的一個產業,老闆威利是英國人,平時主要接待一些各國來的船員和商人。
霍夫曼鬱悶的坐在吧檯前,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酒,嘴巴還不停的用德語咒罵著落井下石的英國佬,咒罵不識貨的東方野蠻人,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中國人在一種趕興趣的眼神關注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記得酒保把自己口袋裡最後一個先令也拿走後,把自己拖出了酒吧,然後就昏睡過去。
中國南方刺眼的陽光讓霍夫曼從酒精的麻醉中醒過來,強烈的針扎似的疼痛包圍了腦部的神經,睜開眼睛後才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大街上,而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難道是英國佬良心發現把自己弄回到洋行了?看看房間內周圍的擺設,是一種純東方的風格,不是英國佬,該死的英國佬現在應該正躺在某一個中國婊子的懷抱裡吃奶呢。想到這,霍夫曼從床上爬起來。
「尊貴的德意志客人,你醒了?感覺好一點了嗎?」一口標準的柏林上流社會中流行的德語腔調,一張年輕帥氣的中國面孔,故鄉的熟悉的語言,已經讓讓霍夫曼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一道關懷的眼神,一縷溫暖的微笑,讓霍夫曼消除了所有戒備之心,覺得眼前的這位東方人就是自己故鄉的親人。
「請先梳洗一下,完了有什麼話我們再說。我在外面等您一起共進午餐。」年輕的中國人說完點了頭,留下一臉疑惑的霍夫曼出去了,緊接著一個夥計端著梳洗用具進來。
從臥房中出來,霍夫曼發現,這是一間高檔的客棧,年輕東方人包下了西廂的一個獨院,眼下正在客廳裡等自己一道用餐。
「今天吃中國菜,希望你喜歡。」
年輕人是楊一,自從聽了楊一的武器至上的理論後,向榮把這一理論和自身的安全緊密的結合起來,認為自己身邊應該有,而且是必須有那麼一支,使用的是和西洋人一樣的火槍,武裝到牙齒的衛隊,用以在未來的戰鬥中保護自己的安全。於是當場就任命楊一為廣西提督下屬的軍需官,職稱是把總,委託熟悉洋務的楊一到廣州來買洋槍,雖然掏錢的時候比較心疼,但楊一隨後又出了個撈錢的主意,馬上就讓向榮眉開眼笑。這個撈錢的辦法就是,讓向榮派手下的嘍囉們四處活動,發現住有錢的人家,立刻就殺進去,把主事的家長抓回來,先污蔑他私通發匪,然後是既不打,也不罵,找個地方把這些人關在一起,然後讓他們的家裡拿錢來贖人。很快就把給楊一買火槍的三萬兩銀子弄了回來。楊一懷裡揣著三萬兩銀票,騎著向榮送的好馬,走了三天就到了廣州。到了廣州後,楊一四處活動,聯繫洋人買槍,誰知道各個洋行都說眼下沒有現貨,讓楊一等著,只有英國人威利說他有有,但價格太高,楊一有點捨不得銀子,打算等等看,昨天閒的無聊,跑到威利酒吧裡喝酒解悶,順便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說動威利便宜一點買幾十條槍給自己,結果發現了在喝悶酒的霍夫曼,直到霍夫曼被酒保拖到大街上,楊一見了霍夫曼說的一口貴族德語,又想到交幾個外國朋友總是沒有壞處,所以才把霍夫曼帶到這家高檔客棧,還包了一個偏廳。
吃中餐不用刀叉,但霍夫曼應該還沒學會怎麼樣使用筷子,所以楊一為他準備了一隻叉子和一隻調羹。
「我們邊吃邊聊。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一,職業是軍人,職務是中國廣西軍團的軍需官,職稱是把總。該你了,朋友介紹一下自己吧?」這樣的介紹楊一自己聽的都覺得好笑,但楊一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因為,日而曼是一個嚴肅的民族。
在霍夫曼的自我介紹中,楊一逐漸明白了霍夫曼為什麼喝這麼多的酒,然後還被扔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