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頭師 第八部——獻血之屋 第十六章
    女人靜靜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蒼白的胸口上有一道可怕的Y型傷口,那是法醫留下的驗屍痕跡。

    「機械性頸部損傷,但是並不致命。」法醫在鑒定上簽下名字,遞到她手裡:「她的肺裡都是水,是溺水死的,沒有明顯的反抗傷痕,我採集了水樣和你們拿回來的作對比,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奇怪,為什麼有人要殺這樣一個女人呢…」

    「嗯?」趙鑫抬頭看著他。

    「她已經是肺癌晚期,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恐怕兇手並不知道這一點,也許可以當作你們一個破案的線索。或者,和遺產有關係?」

    趙鑫看著平台上的女人。她始終不理解,一個死於兇殺的女人怎麼會有一張如此平靜的臉?難道說是因為她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是她還有一個女兒啊,難道不會放心不下嗎?不管怎麼樣,整件事已經從當初單純的降頭師學徒殺人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趙澤穿著寬大的黑色套衫,帽子壓得低低的,走出街口,他很快混進人群中。

    其實從小到大,他都是個離群索居的人,周圍超過十個人以上都會讓他感到莫名煩躁,但是現在不知道怎麼了,他不想自己一個人呆著。也不想和那些將他當作螻蟻的茅山道士們呆在一起。他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要想辦法帶小蓉回來,她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幸福!沒錯,是這樣地!!

    「謝謝惠顧!」快餐店地店員笑容滿面地將熱狗遞給他。

    他貪婪的撕開包裝,一邊吃一邊走出店門,這些天以來總有一個肩膀不住的酸痛,他一手拿著熱狗,一手按摩自己的胳膊,是不是要找一家推拿店去揉揉了?在茅山道士那裡窩了幾天,渾身的骨架都快散了。他需要好好活動一下。可是萬一被警察找到了呢?還有,就算警察不足為懼,可是一想到上次見到的那個男人,他就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是那種一秒鐘之內下手殺人面不改色的傢伙!他的眼睛現在還不時在他的惡夢裡出現,每次被驚醒,他就在黑暗裡詛咒自己地命運。明明是被降頭師收養的不是嗎?為什麼他沒有得到力量,為什麼他沒有變成一個像那傢伙一樣厲害的男人?!

    狠狠的咬了最後一口熱狗。他憤怒得將包裝紙摔在路面上,不顧旁邊路人驚訝的目光,大步向前走去。現在首先要找到小蓉,一定要找到她!…

    人群裡突然有人撞了他,他愕然回頭。卻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他背後。對他笑道:「你丟了東西!」

    「你說什麼?!」他連忙看看自己腳下,什麼都沒有啊,再抬頭。那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惡作劇吧?他加快腳步,現在一定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要是被警察抓住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茅山道士救了他一次,可是不能依靠他們再來救他,他不想變成他們地工具!

    工具?!

    這個詞嚇了他自己一跳,為什麼會這麼想呢?看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隱情,沒有那麼簡單,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他又想起那個來找過他的少年,手臂上紋著眼睛形狀地恐怖的刺青,那時候覺得這孩子就是為了他的復仇而來的天使,可是現在想想,正是他為他打開了地獄之門…

    馬路對面的紅燈亮了,他和一群等待過馬路地人站在一起,脖子縮在衣領裡,心如亂麻。

    「你丟了東西。」

    一隻小手拉住他地衣襟,稚嫩的聲音帶著笑意在他耳邊響起。

    趙澤驚了一頭冷汗,他低下頭,卻什麼也沒有看到,肩膀的酸痛更加強烈,像有什麼緊緊抓住了他,讓她透不過氣來。看周圍地人,個個都神情自若,好像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惡作劇的孩子的存在。他感覺到有些害怕了,汗水打濕了襯衣,當綠燈亮起時,連忙拔腿向對面跑去。

    一個男人站在馬路那邊的燈桿下面,蒼白的臉色如同死人一般,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兩手插在黑色的一口袋裡,冷冷的看著他,好像已經在這裡等他很久了。

    趙澤發出一聲含義不明的慘叫,用兩手抱著頭,逆著人群向後跑去!他不在意一路上撞到的人和他們的怒罵,一個勁向前跑去!他不想死!不想死在降頭師手裡!否則,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啊!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停在一家商店的櫥窗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櫥窗裡的展示用電視正在反覆播著聖誕節宣傳片,他的心卻和外面的氣溫一樣冰冷。那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想要他的命?!他和廖夫人又是什麼關係呢?!…他直起身子,眼睛無意放在了櫥窗電視上,卻覺得從頭到腳泡在一桶冰水了,一下子涼到骨頭裡了。

    電視屏幕上正是他的樣子,慌亂無措的站在櫥窗前,可是在他酸痛的肩膀上緊緊趴著一隻恐怖的大爪子!骨瘦嶙峋,尖銳的指尖深深陷在他的身體裡,像一塊糾纏的樹根一樣牢牢抓著他!

    趙澤慘叫一聲,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路過行人全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子會對聖誕宣傳片這樣敏感…

    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冰冷的感覺,就算透著厚厚的衣物也可以感覺出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放了我吧…我沒有對你做過什麼…」

    「你還真是一無所知呢。」淳於呂在他背後輕聲說道:「上次見到,還以為你是在演戲,可是現在看看,你還真是沒有什麼力量,就連自己被戶菕盯上了都不知道嗎?」「戶菕?」趙澤抬起頭來看著他,卻在與那冰冷的目光碰觸的一瞬間,又膽怯的低下頭去:「我聽師父講過,是降頭師的隨扈嗎?你想要什麼?要殺了我?」

    「殺了你?為什麼?」

    淳於呂帶著一抹冷笑:「畢竟殺了廖夫人的人,並不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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