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屋子裡靜悄悄一片,她看著雪白的天花久。
腦袋裡好像有很多種聲音在聒噪,一刻也不能平息,只要她醒來,就會覺得頭暈腦漲,眼珠都要從眼眶裡崩出來的感覺。她坐起身,床頭櫃上的鐘錶顯示已經快到傍晚了。
忘了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那時還很小,也是一個傍晚,獨自坐在窗台上看著院子裡。那時候她和媽媽還沒有搬到城市裡住,院子外面是一片農田,最近的人家也在很遠的地方,她看到夕陽血紅色的光輝沉浸在天邊,將所有一切鍍上了金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簡陋的院門悄悄打開了,有人慢慢地走了進來。
她忘了那是多少人,但是就好像一片烏雲一樣悄無聲息的湧進了院子,有人拖著腳,一瘸一拐,有人像木偶一般呆滯遲鈍…他們的眼睛好像都看不見,像野獸一樣四處嗅聞,在院子裡東摸摸西摸摸。她覺得很害怕,血色的夕陽中這些人都沒有影子,黑壓壓的一片!
敲門聲突然震天的響了起來!年紀還小的她正要咧開嘴巴哭鬧,卻有人從身後緊緊摀住了她的嘴巴。
是母親。她清楚地記得,她那時候的臉還那麼年輕,留著齊耳的短髮,臉上的表情永遠那樣嚴厲,她將手放在嘴唇上,輕輕對她搖了搖頭:「不要害怕,他們傷害不了你的。」
敲門聲依舊很大,像是有東西要破門而入了,惠蓉眼淚汪汪的依偎在母親懷抱裡,聽她溫和得說著話:「小蓉。你要記住。太陽落山的時候一定要趕緊回家啊,快要消失的光明會引來很多不好地東西,他們覬力量,就會一直糾纏著我們。你不要害怕,媽媽會保護你地,一定會的。」
母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後來她還說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她長歎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逢魔時刻啊,什麼時候才能讓你遠離這些呢?……」
敲門聲突然停止了。
惠蓉從母親懷裡轉過頭。發現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空空蕩蕩了,院門大大的敞開著,一個男人站在門口,夕陽將他原本就欣長的身影拉得更長了,顯得說不出的孤寂。
她又回過頭去看著母親。
到現在她還記得她那時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嚴厲。充滿了溫柔,嘴角上的笑容不再是那樣無奈和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非常美麗的,就像是久旱逢甘露地人,終於在漫長的期待以後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所有的包袱……
……小蓉。你還記得他嗎?……
玻璃杯從檯面上掉下去,她呆呆得看著這脆弱的東西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站著別動!別動啊!」碰巧趙鑫開門進來,看到女孩光著腳站在一對玻璃渣中。她來不及換鞋,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沒關係!人沒有受傷就好了!你先不要動,我收拾一下!」說著便拿起掃把和簸箕清理起來。廖惠蓉靜靜的看著她忙碌,半晌開口說道:「姐姐去上班了嗎?」
「是啊!那些見鬼地黑幫分子,才放回去又給我打起來了!說出來都怕嚇到你呢,小小的停車場裡百十號人械鬥,真不知道爹媽都是怎麼教養地,這麼大的人還要給別人添麻煩!」嘴裡碎碎念著,趙鑫將玻璃渣倒在垃圾桶裡,又細心的在她腳邊地面上摸了一遍:「我就說嘛,要是實在活膩了,就全部人跑到沙漠裡去同歸於盡,也省得家屬一筆喪葬費了!…好了,你坐到那邊去吧!」
廖惠蓉聽話的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趙鑫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手裡,自己脫下厚重的外套來。誰知道她一轉身,惠蓉突然指著她驚叫一聲!
她瞪大眼睛看著她:「怎麼了?水太燙了?」
「姐姐你地……」女孩嚇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勁指著她渾身發抖。趙鑫自己也緊張起來,跑到玄關前面地鏡子裡照了照,還好,臉沒事,再看身上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啊,轉身看看背後,她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個啊,我自己還沒有注意呢!」
就看到在她的後背靠下一點的地方深深地紮著一把匕首,刀刃全都沒在肌肉裡了,只留了刀把在外面,受傷地地方距離脊柱只有幾厘米。廖惠蓉嚇得快要哭了:「怎麼辦?!姐姐,怎麼辦?!……」「沒關係,不要害怕,沒事的。」趙鑫一臉無所謂,反手轉到身後,抓住刀柄,一用力,竟然就把那把深深刺入身體裡的匕首拔了出來!
廖惠蓉嚇得大叫一聲!但她很快發現,雪亮的刀刃上完全沒有血跡,乾乾淨淨,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可能是今天解決械鬥的時候哪個傢伙乘亂襲擊我的。」趙鑫笑了起來:「你不要害怕,想想那傢伙,恐怕那時候嚇得比你厲害多了!忘記告訴你了,我的身體並不是血肉之軀哦,說起來,如果沒有落英先生的幫助,我現在還是一塊木頭呢!」
惠蓉呆呆得看著她:「我不明白……」
「我的靈魂被壞人從身體裡剝離了,他們搶走了我的肉身,淳於呂為了讓我不至於變成孤魂野鬼,所以就用一塊木頭當作我的棲身之處…可惜,衣服破了。」趙鑫惋惜的拉著自己的襯衫:「後來多虧了另一位朋友的幫助,我又變回人形了,很神奇吧!對了,你媽媽是降頭師啊,對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女孩驚魂未定,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她:「不…媽媽從來不讓我知道這方面的事情,我也請求過她,請她教給我降頭術,可是一直被拒絕……」「這也不奇怪啊,降頭術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孩子啦。」趙鑫同情的看著這個變成孤兒的孩子:「說起來,淳於呂小時候好像也沒有學過……」
「先生是很厲害的人吧?」廖惠蓉突然一本正經得看著她,趙鑫呆呆的看著她:「應該是吧…」
她突然站起身,衝到她面前來:「請讓他收我為徒吧!我要變成和他一樣厲害的降頭師!我一定要學降頭術!」「可是你母親……」
「她已經死了,不是嗎?」女孩的眼睛裡閃過一種東西,雙手緊緊拉著趙鑫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