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顧懷明坐在一輛出租車內,半開著車窗,嘴裡叼著一支煙。身子半靠在座椅上,頭朝車外,面無表情的看著車外劃窗而過的街景。
「小兄弟。我看你煙癮很大啊!上我這車,十分鐘不到抽了幾支了?加這支,四支煙了吧?!」出租車司機開著車,斜瞟了眼顧懷明,實在忍不住開口搭話。
顧懷明一愣,看了眼手中的煙。苦笑一下,中指一彈將煙彈出車外。
「想事呢。一走神,就多抽了,對不住了老哥。搞得你這車一股煙味。」顧懷明歉意的對著出租車司機笑笑。
開車的出租車司機,大約四十來歲,估計常年開夜車的緣故,看上去要比實際年紀大很多。看到顧懷明開口說話,自己那話匣子也關不住了。
「我從前也一樣!煙癮大著呢。但公司有規定,開車時候不許抽煙。得,開這些年車下來。煙慢慢也戒了。小兄弟,你一下抽這樣多煙,有難心事吧?哎,說句不中聽的話。誰生活裡沒個難事?男人麼,不『難』?能叫男人?!咬咬牙,就過了…」
顧懷明沒有搭話,只是聽著這中年出租車司機一個人獨自在那胡侃。做出租車這個行業的,十個裡面九個半能侃,只要你願意,上下五千年都能和你說個頭頭是道。
但出租車司機那句「男人麼,不『難』?能叫男人?!咬咬牙,就過了」,卻讓顧懷明感觸頗深。
過了十來分鐘,出租車停靠在了三門路一家茶莊外。
「哎,小兄弟,別介意。我這人一開話,就收不住。一路上煩了吧?」出租車司機將車停穩,看了眼坐在副駕駛座上一直沉默不語的顧懷明,大感不好意思。
顧懷明笑著搖搖頭,從褲兜裡拿出錢包,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出租車司機。隨手,將車門打開,邁出車外。
「喂,喂別走啊。還沒找你錢呢!小兄弟!」出租車司機拿著顧懷明遞過來的錢,低頭從腰包裡掏出找散零錢,再一看顧懷明已是走遠,連忙高聲招呼。
顧懷明頭也不回,拋下一句話。
「你一路上說的話,值這些錢!」
順著三門路,從東往西,顧懷明沿著人行道走了三分鐘左右,來到一家很不起眼的茶莊前。
顧懷明看了眼這茶莊,連個招牌都沒有,而這三門路已是在市區邊緣,大白天的來往的行人,車輛也不是很多。
顧懷明揉了揉鼻子,看著這不起眼的茶莊,冷哼一聲。隨即,大步邁進茶莊內。
進了茶莊,這個時間段,茶莊內幾乎空無一人。櫃檯後原本站立的招待小姐也懶懶的爬睡在櫃檯上。
顧懷明用手指輕敲桌面,連敲了好幾下。爬在櫃檯上熟睡的招待小姐才揉著雙眼,迷糊的看著顧懷明。
「你們領班在麼?」顧懷明看了眼這招待小姐,開口問道。
「啥?找我們領班啊?你幹啥的?」招待小姐操著一股濃重的家鄉口音,一臉不滿的上下打量著顧懷明。大熱天的,打擾午睡實在是可惡。
顧懷明看著這招待小姐,苦笑不得。心中暗自對這唐克做事風格佩服不已。正要開口解釋。茶莊深處,走出一中年男子。看到站在櫃檯前的顧懷明不由一愣。
「老闆在麼?」顧懷明看著這中年男子,立刻認出這是和自己在源東球場接頭的男子。
「你,你等等!」嚴龍顫聲說道,怎麼也想不到顧懷明會找上門來。連忙轉身跑進茶莊深處。
不一會,嚴龍從茶莊深處跑了出來。對著顧懷明點點頭,手上做了個請的動作。
顧懷明徑直往茶莊深處走去。這茶莊就兩個包間,一個開著包間門,一個包間門緊閉。顧懷明來到緊閉的包間門前,也不敲門,將包間門拉開,閃身進入包間內。
包間內,唐克坐在椅子上。目視顧懷明進來,也不說話。手上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顧懷明走到唐克身邊,坐在椅上,正要開口。唐克已是搶先發話。
「今天就別喝茶了。品茗需靜心。煩躁的心,品出來的全是苦…」
顧懷明揉了揉鼻子,心中暗罵。
「你這禿驢!都他媽的可以回古代私塾教書了!說話越來越『文酸』!」
「點正題!你『不露』知道我來做什麼!」顧懷明出聲打斷唐克的嘮叨。
唐克看了眼顧懷明,嘴角掛著微笑,將手上握著的茶壺放回茶几上。
「你『領舞』是來問詢。」
「別賣關子!」顧懷明聲音冰冷,說話直截了當。
「呵呵。是不是很奇怪?我『不露』居然會頂著和『暗』作對,給你通風報信?」唐克斜視眼顧懷明,說出來的話仍是不肯透露半點真實意圖。
顧懷明閉上雙眼,沉默一會。再次張開雙眼,側身看著唐克。臉上已是一臉微笑。
「既然,你不願意說。我就來說!」
唐克點點頭,不看顧懷明,目視茶几上的茶壺。
「哼!你『不露』是在考究我『領舞』?!」顧懷明冷冷一哼,嘴裡說的話和臉上的表情極度的不協調。
「怎敢,怎敢。」唐克端起茶壺茗了口茶,緩緩說道。
「我『領舞』,反叛後,本來已成為一顆廢棋子,可有可無。但現在,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會牽動棋局的走勢,成了決定棋局輸贏的關鍵一子。而對弈的雙方就是『暗』與『影』。你『不露』膽子越來越大,只不過是『影』要從旁給我這棋子支招而已!」顧懷明直視唐克,將心裡連日來所苦苦思索得出的結論說出。
唐克聽完顧懷明所說,將茶壺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放,雙手鼓起掌來。
「你『領舞』不愧是『暗影』新生代中最有腦子的一個!我『不露』,到今天算是服氣了。不錯!現在『暗』與『影』就是在圍繞你『領舞』大做文章。文章做的好,你『領舞』反叛的事一筆勾消!做的差『暗』與『影』就是遊走在分裂的邊緣!所以,『長天』的到來『死神之手』嚴令我必須告知。但,現在我看你師傅是操閒心。你『領舞』明白的很。」
「我不明白!我還是一句話,既然我說了反,就不會收回。『領舞』的話從不『摻假』!」顧懷明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轉身似要往包間外走去。
唐克猛地一愣,想不到顧懷明居然還是這樣。也連忙站起身來,顫聲說道。
「難道,未來的『影』老大,你都不想做?!甚至,有一天,你還能領舞暗影,也不想?!」
顧懷明轉過身來,看著有點慌張失措的唐克,罕見的張狂笑出聲來。
「我今天來你這,在出租車上聽司機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男人麼?不難,能叫男人?!咬咬牙,就過了。』唐克,其實你才是真的可謂:不露也鋒芒!」
顧懷明把話說完,不等唐克再說,拉開包間門閃身離去。
唐克跌坐在椅子上,抹了抹額上冒出的冷汗,連連搖頭。
「棋子操縱對弈雙方?!『領舞』!連你師傅都小瞧你了!」
顧懷明出了茶莊,心情大為爽快。本來以為鐵板一塊的『暗影』,居然有分裂的傾向,這對顧懷明來說是絕佳的機會。但顧懷明心中深知,這事的緣由可不是為自己而起。應該是早已埋下禍根。
將所有心中的疑惑消除,顧懷明有種大局在握的感覺。對未來多了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