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等待消息的千里和逢狂幾人幾乎在得知陳落幾人回來的第一時間內趕來迎接他們。只是在見到疲倦的陳落和雲兒幾人後,他們的心都一沉,尤其是千里,心裡早已經有隱隱的不安,此時見小龍女並沒有和陳落一起出現,便已知自己的擔憂成了現實。
「龍兒她……」千里在這段日子裡的等待早讓他失去了往昔的神采,倘若不是還有個傷痛一慰老懷,只怕他現在已經是躺在床上苟延殘喘。
「爸,龍兒她……落在臨下來之前最擔心的就是千里問起這件事。要怎麼告訴他?是說龍兒負了重傷,現在生死未卜,還是找其他理由?恐怕現在找什麼理由都沒用了!
千里見陳落半天不說話,便已知道結果。一把揪住陳落的領子,劈頭就問,「龍兒,在哪裡?」
「在維生艙!」
「哼!」千里重重的哼了一聲,摔開陳落,逕自奔了進去,而緊跟在他身後的傷痛也一改以前的懶態,迅速的跟了上去。
「老公!」雲兒細心的走到陳落身邊,給予自己的溫暖。她知道陳落受的委屈,這一切並不是他想發生的。
「雲兒,我沒事。」陳落強笑了一下,「爸也是擔心龍兒的安危。」
「龍兒,你和靈兒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一陣太累了。」
「那你呢?」
「我還有點事。」
「不,我要陪著你。」雲兒第一次倔強的堅持自己的立場。或許那場激戰在她的心裡留下不小的陰影;或許她怕自己在下一刻便會見到陳落的身影;或許……
「雲兒,聽話,我很快去陪你。」陳落很清楚雲兒的想法,於是疼愛的替她順了下稍亂的黑髮,安慰的說道:「我只是去看看龍兒,就回來。」
說話要算話。」雲兒此時的神態宛如靈兒平時的樣子,又嬌又俏中又帶著點幽怨。
「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陳落在雲兒疲倦的小臉上輕點了下,轉身走回戰艦。
「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連續用了幾輪精神力,卻發現自己女兒依舊沒有醒過來的千里正無處可瀉怒火時,正好看到陳落走了進來,便想也想,對著陳落的胸口就是重重的一下。
「爸,是我不好。」連打了幾個滾的陳落強忍著那欲衝口而出的腥味,愧疚的說道。
「你以為一句話就算了?」千里不瀉恨的衝了上去,對著地上的陳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而陳落則明白千里是因為愛女心切,再說自己本就沒有做到答應過的事,這一頓,也值得挨。
「爸,不要打了。」一旁的傷痛本就有制止的意思,此時見陳落捂著胸口,鐵青著臉,心裡突然想起一些事來,便趕緊跑過來,抱住盛怒中的父親。
「放開我,快放開我。」千里喘著粗氣,手掰腳踢的想掙開傷痛的束縛,但他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根本無法和盛年的傷痛想比,愣是被他拖到了一邊。
「爸,落他受傷了!」傷痛把自己的父親摁進一旁的椅子裡後,指著快昏過去的陳落說道。
「他暈過去?」千里憤憤的說了句,還想脫開傷痛的雙手。只是在下一秒,他便見陳落軟軟的從他面前倒了下去。
「爸,我沒說錯吧。」傷痛扔下發呆的千里,快步挪到陳落跟前。
這下是不是糟了!千里想到自己活活把陳落打暈,再想到那大廳裡正等著寶貝兒子歸來的人,千里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他可是很清楚陳戰的脾氣,正因為熟悉到無法再熟悉,他才有著比常人更多的恐懼。
「只是教訓兩下,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濟。」
「爸,你也那叫教訓?」傷痛聞言,哭笑不得的轉過身,「你那和拚命有什麼區別?」
「誰讓他沒保護好我的女兒!」千里提到這個理由,原本彎下去的腰又挺了起來。
「爸,落也受了傷。你怎麼就知道他沒拼過命?」
「我不管,反正他就是沒保護好我的女兒。」千里此時雖然吹鬍子瞪眼,但說話的口氣,卻和三歲的小孩耍賴般,毫無二致。
「好了,爸,請您移步過來,幫個忙,好嗎?」傷痛無奈的朝天上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他這個智商這麼高的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老父。
雖然還有點不滿,但千里也不想陳落出什麼意外,於是快步走了過去,幫著傷痛檢查。
不檢查還好,一檢查千里立馬後悔自己剛才的行為。身為滅龍族的他自然對精神力極為熟悉,而在他檢查陳落時,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精神波動。光憑這一點,他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更何況,陳落右臂上那觸目驚心的深深的切痕,以及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老爸,我看這次陳叔是放不過你了。」知道陳落只是體虛昏過去後,傷痛便開了自己父親的玩笑。
「去去,沒大沒小。」千里衝著自己的兒子揮了揮手,把陳落抱了起來,「快去讓他們準備器具,我要替他治療。」
「老爸,你剛才不是還恨不得要殺了落,怎麼現在?」傷痛故作不明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兒子。」千里抬起腳,踢了傷痛一下,牙癢癢的抱起陳落,走了出去。
看著自己的父親走出去,傷痛一反剛才的神態,轉而凝重的看著維生艙裡的小龍女。
那是他愧疚了一生的人,他前世的親人,今世的知己。看著她躺在那裡,他遠比任何人感到傷心。
隨著維生艙周圍的空氣中,無數粒子產生異常的波動。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從傷痛身上傳進維生艙下,小龍女那纖弱的身子。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傷痛終因為力盡而不得不倚靠在維生艙旁邊,那股浩然的精神力才停了下來。
「姐,你一定會沒事的。」傷痛蒼白著臉,看著依舊毫無反應的小龍女,卻露出一絲動人的笑。在那裡,他可以聽到細胞復活後,那喃喃的細語。他終於可以一解那千年的負疚。
「痛!」一直在外面不動的飛兒,慌忙奔進來,抱住身體搖搖欲墜的傷痛。
「飛兒,我沒事。」傷痛艱難的舉起手,想撫上飛兒滿是淚痕的小臉,卻被無邊無際的黑暗阻止。
「痛!」飛兒抱起傷痛的身體,大哭著奔了出去。
而大廳裡,原本因為千里抱著昏迷的陳落出現後便已經亂成團的眾人,又因為飛兒的出現,更加混亂不堪。尤其是千里,根本無法承受這雙重打擊,在看到傷痛的一瞬間,便已經昏了過去。
「他現在倒是有福氣了。」陳戰苦笑著阻止想把千里救醒的逢狂,「就讓他這樣吧,醒來了又是傷心。」
「可是。」逢狂看了眼一邊昏迷不醒的陳落,「落怎麼辦?我們這除了這老小子,再沒別人可以救他。」
「其實落現在沒什麼危險,千里剛才已經把他全身的經血都打活,沒什麼事。」陳戰說到這,轉過頭看了眼昏迷的千里,「都一千年了,還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愛。」
「好了,你們還開玩笑。」風清(陳落的母親)嗔怪的白了眼自己沒正經的丈夫,「傷痛可是碰上麻煩了,你們也不想辦法解決。」
「老婆,我們是沒辦法啊。」陳戰一碰上自己的老婆便無折,不羈的神態也收了不少,「他是把自己的精神力全部消耗了,就算把老小子弄醒,只怕救活的希望也不大。」
「真的?」風清疑惑的問道,「當年你的精神力不也是消耗過度?怎麼你就沒事?」
「老婆,我那是消耗過度,傷痛這小子卻是把自己的精神力全部轉移了。」陳戰又何嘗不想救傷痛。在陳落離開愛爾星系這段日子裡,都是傷痛代陳落盡了無數孝道。
「那不是很麻煩?」風清雖然不會絲毫武功,對精神力也不擅長,但和陳戰生活久了,多少也知道一點。
「是啊。」陳戰歎了口氣,惋惜的看著傷痛。「這孩子,怕是為了千年的愧疚,才會這麼做。」
「要不先把他放到維生艙裡?」風清說道:「先把他的命保住,說不準以後會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
「也只能這麼辦了。」陳戰苦笑一聲,從飛兒懷裡強行接過傷痛,舉步走向後面的維生艙。
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千里便只有一句話,「龍兒醒了嗎?痛兒醒了嗎?」之後便呆呆的看著遠處,一語不發,一動不動。對於任何人的勸解都視而不見,聽而未聞。
雖然整個愛爾星的氣氛很沉悶,但也有不少的喜事。比如,陳落經過幾天的修養徹底的恢復了活力,雖然精神力依舊無法凝聚,但身體比之以前更甚一籌,尤其是體內那些無法融合的能量在這次受傷中化解了不少。除次之外,小龍女、小靈、采風三人中,受傷較輕點的小靈在維生艙裡渡過近十天時間後,也從昏迷中舒醒過來,雖然身體依舊很孱弱,但對眾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讓他們對小龍女和采風的舒醒更添了一份信心。
這幾天裡,最輕鬆的莫過於陳戰和風清。在陳落和雲兒幾人忙於守護小龍女和采風二人時,他們兩個難得的抱著心慟,在花園裡繞來繞去。
「老婆,該你了。」陳戰不情願的把自己手上的寶貝交給一樣等得焦急的風清。天知道陳落和雲兒幾人的霸佔心理有多強,要不是這兩天小龍女有了舒醒的跡象,讓那幾個人忙成一團。恐怕他連自己寶貝孫女的小胖手都別想摸一下。
而此時,紅著雙眼,守了幾天的陳落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小龍女的手先是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緊接著那長長的睫毛輕微的動了下。雖然都只是小小的動作,卻讓陳落的心,在剎那,作了無數個轉圜。
輕輕吐了口氣,小龍女的心跳終於在那一刻響了起來。這是比天籟更美的聲音。陳落激動的貼著蓋頂,等著小龍女醒來時,看到自己的那一眼。
「老公。」小龍女睜開那如夢如幻的眼睛時,彷彿知道陳落會守護在自己身邊一般,一聲淡淡的吟哦,從蒼白唇上滑落。
「龍兒,你醒了。」陳落此時的臉上掛滿了淚水,推掉維生艙的蓋子,一把抓住小龍女冰冷的小手。
「我,我睡了多久?」小龍女輕皺了下眉,一聲低低的呻吟脫口而出。
「對不起,龍兒,我弄疼你了。」陳落趕緊鬆了下手上的力道,但還是把小龍女的手緊緊合在手心裡。
「老公!」小龍女看著陳落赤紅的雙眼,想伸出小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抬起手來。「我……」
「龍兒,別動,你剛醒,身體還弱的很。」陳落此時暗罵了自己一聲,趕緊把小龍女從維生艙裡輕輕的抱出來,放到一邊早已經備好的軟床上。
「老公,我好怕,好怕就這麼見不到你了。」小龍女靠在床上,幽幽的看著陳落。
「怎麼會呢,這不是看到我了。」
「嗯,雲姐姐她們,還好嗎?」
「還好,她們剛出去,等下回來看到你醒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她們都沒事,那小靈呢?我記得她受的傷不輕。」
「她比你早醒了兩天,現在估計正抱著心慟呢。」
「心慟?」
「是啊,靈兒生的孩子,你一定會喜歡的。」
「真的?太好了。」小龍女說到這,蒼白的小臉上泛起朵朵紅雲,那種病態中的柔美,讓陳落看得一呆。
「人家現在是不是很醜?」
「怎麼會呢!」陳落趕緊安慰佳人,「你要是醜了,我怎麼會看呆呢?」
「就知道你會騙人。」小龍女雖然如此說,但被心上人誇獎自是甜蜜無比。
「龍兒,你先睡上一會,好好修養。」
「不,我怕我一睡,你就不見了。」小龍女緊緊抓住陳落的手、小臉上滿是擔憂。
「不會的,要不我在這陪你睡?」陳落邪邪的看著小龍女,雖然他這樣說,卻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為了讓小龍女安心,證明這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夢。
「你一定要在這陪我。」小龍女遲疑了一下,終還是乖巧的點了下頭,沉沉睡去。
輕點了下小龍女的額頭,陳落身體裡每個細胞都在歡呼。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每個人,最重要的是告訴千里。都十幾天了,這個岳父竟然癡癡的看了遠處十幾天。
「爸,龍兒,醒了!」陳落大呼小叫著衝進千里的房子。
「龍兒,醒了?」千里努力轉動著腦子,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
「是的,龍兒醒了。」
真的醒了!千里呆滯的眼神在這瞬間恢復了所有的神采,一把抓住陳落,逼問道:「小子,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爸,怎麼會呢。」陳落苦笑了一下,自己怎麼每次都要被他抓?
「走,快帶我去。」千里拖著陳落就往外跑,卻在門口碰上了春風滿面的陳戰幾人。
「爸,你等等,龍兒剛睡著。」陳落到這時方有開口的機會。只是在接下來,他又被陳戰幾人的口水吞沒。倘若不是他一向瘦弱的母親救他一把,只怕他早已經被淹死。
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兒,千里一步一步,輕輕又緩緩的靠近,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驚醒這美好的夢。
走到跟前,看著小龍女雖然蒼白,卻有了一絲紅潤的小臉,千里終於相信這眼前的一切,激動的眼神中,有包含不住的慈愛。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小龍女的小臉,感受著那手底下的溫度,千里終於忍不住熱淚盈眶。而睡夢中的小龍女彷彿知道自己的父親在撫摩自己一般,小臉上竟有絲撒嬌,又有著絲絲甜笑。
「龍兒,你終於沒事了。」千里突然發現自己的眼淚竟然落到了小龍女的臉上,趕緊手忙腳亂的擦了把眼淚,深怕驚醒自己的寶貝女兒。
「走,去外面吧。」陳戰走過來,攬著千里,往外走去。他知道自己的老友在這時,需要好好的發洩,痛快的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