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新兵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勉力伸出一隻手。
「隊長,瞧,我對您說得就是這東西。」老兵理也不理他,轉身對身邊的幾個人走過去,其中一個身形瘦瘦地上士接了過去。
上士接過,在手裡掂了掂,打量了一眼,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譏笑道:「早點聽話不就沒事了嗎,還有你們,誰手裡有好東西都拿出來孝敬老子。」
「快點,聽到沒有!」一群人囂張地指著周圍的新兵叫道。
他們一路觀察了很久,發現車上大部分都是新兵,而那些具有稍高軍銜的軍官基本上都在前面的幾輛車裡,只要沒有被親眼瞧見,他們也不把軍事法規當回事,所以有意選擇了這部軍車,這次算立威,即使以後到了新的部隊,也可以豎立自己的小群體。
已經見識到了這幫人的凶狠,一些膽怯的新兵馬上孝敬身上穿帶的物品,當然也有幾個不服的,一個可能是在新兵營表現突出獲得中士銜的大個子首先反抗,隨即便被五、六個人群毆,滿臉鼻血地躺倒在地上,之後再也無人敢出頭。
「還給我。」那個被搶去項鏈的新兵仍然不甘心的撲向上士。
恰好軍車在行使的過程中遇到了狂風,車身震動了一下,年輕人撲過去時身形不穩,被上士輕易地躲了過去。
「喲,還不死心。」上士可能是覺得無聊了,一時起了玩心,用手指挑著項鏈在光線下晃動,不待那新兵撲來,直接從空中甩給了另一邊的一個老兵。
老兵笑呵呵地一把接過去,用手拋著金屬項鏈,發出一串串悅耳的聲音。
新兵雙目已經充血,奮力把眼眶瞪得大大的,大叫一聲又衝了過去。
「接著」那老兵哈哈大笑,把手中的東西高高扔出,往右面扔去,但可能是沒有把握好力度,項鏈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優美的弧線,越過眾人的頭頂,落到了右側人群的角落裡。
一下子,身處角落的人群「嗡」的一下沸騰了,像水進了煮沸了的油鍋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般,大家都不想惹火燒身,所以片刻之間便讓出了一個空間,而那閃閃發光的項鏈則安靜地躺在地上,或者說是一個年青人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都瞧他忘去,年輕人全身披著件黑色的外套,只露出「第七艦隊」特有的綠色軍服領子,有點亂糟糟的黑色頭髮,雙腿盤著坐在地上,正直直地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喂,你小子,把那串東西扔過來。」老兵只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上士,對自己的失手表示歉意,然後非常粗暴地向他喊道。
年輕人向是沒聽到般的無動於衷,仍然坐在那裡。
而另一邊的新兵則趁著這一刻的時機,撲了過來,緊緊把地上的項鏈抓在手心,滿臉的喜色,然後正對那幾個老兵退到車廂邊上。
「混蛋」幾個老兵的臉色頓時變得不怎麼好看,尤其是那個帶頭的上士的臉色更是變得很白了。
「媽的,你小子活得不耐煩是吧,讓爺爺我教教你。」那個老兵首先掛不住臉了,當著那麼多人立威竟然還有人敢不理他,也不再去理會搶回項鏈的年輕人,大跨步向角落裡坐著的黑髮小子走去。
圍觀的新兵中多是流露了同情和驚惶的神情,而老兵則大多幸災樂禍或事不關己的漠然。
「好你個小子。」直到老兵走到了面前,黑髮青年仍然沒有抬頭看他一眼,這讓他越發火大,忍不住再次大喊了一聲,好像一定要讓面前的青年流露出害怕的眼神,才能得到快慰。
青年人終於緩緩抬起了他的頭,旁人接觸到的是一片深洞洞的眼瞳,像是沒看見前面的人,有像是面前的所有都盡在那深邃中,老兵被一種說不出的心悸或者說是壓力的東西震撼了一下,好半天接不上話。
「好啊,裝聾作啞啊!」身後的上士首先發作,見二個人竟然都不出聲,冷冰冰地喝了聲。
這時那個老兵才算回過味,想想更不是滋味,今天一再失態,臉色鐵青,一腳向地上的那人踢去。
眼看腳就要踢到了身上,黑色的軍靴夾著陰冷的氣息掃向了角落裡。
青年仍然頂著他那簇亂糟糟的黑頭髮,好像是發出了聲低低的歎息,別開了眼,像旁邊讓了開去。
「小心」
站在他身邊的新兵不忍地提醒到,手裡仍然牢牢地拽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距離太近,靴子仍然是觸到了那件包裹著身體的外套,被角尖挑開了去,薄薄的黑衣披風輕柔的在空中飄落到地上。
剎那間,周圍的原本就小的可憐的聲音變得更加安靜了,即使那條原來還要再次踢出的腿都在半空中凝固。
明白無誤的,挑開披風下的顯示出了那身被大家所熟悉的綠色軍裝,筆挺的軍服一塵不染,說明它的主人是多麼的愛潔,但肩膀上卻標著中尉銜,同樣是那頭亂糟糟的黑頭髮,可現在再也沒有剛剛那麼刺眼了。
「長、長官……」老兵放下了他那條另自己萬分尷尬的腿,咬了咬牙,把手舉到胸前敬禮,只是聲音控制不住的有點哆唆。
在軍隊中高一級就說明了一切,級別的區分是殘酷的,就好像那些老兵可以肆意欺負新兵,而士官要整治手下,那你也無半分怨言。更何況這次是自己惹上門去的,冤不著誰。
年輕的中尉沒有看他,彎下腰撿起了那件落地的黑色披風,輕輕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又是一聲輕輕的歎息,如果說剛才沒有人注意到,那麼現在周圍的人則都聽到了。
大熱天的,年輕人奇怪的再次把那件披風披在了身上,站直了身體,這時旁邊的人才發覺這個舉止冷漠的中尉身材瘦高,他沒有看一旁仍然舉著手敬禮的老兵,默默的朝車廂的門口,面對上士幾人走去。
上士等幾人瞬間臉色變得蒼白,尤其是上士好不容易擠出個不算笑的笑容,把手舉起來準備敬禮。
一步、二步……五步,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周圍士兵們壓抑著自己的呼吸不敢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