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夜 第二卷 第七章 有太多往事的人
    引路的女僕推開會客廳雕花的大門,卡路立刻看到了站在大落地窗前的查理。他瘦長的身影在窗口射入的強光前顯得更加乾瘦,背光中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見到查理並沒有請他就座的意思,卡路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你的馬不錯。給你十個金幣賣給我吧!」查理心裡知道,那匹良種的白馬遠遠不止這個價格。他只是完全沒把眼前這位衣著破舊的青年放在眼裡。

    「不行,先生!」卡路抬起頭,微笑的看著他。

    查理吃驚的向卡路看去。沒想到他回答得那麼堅決,連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此時他才第一次看清了卡路的臉:這個年輕人並不若常見的靠出賣體力的青年般黝黑、壯碩。相反他略略掛著病容的臉有些蒼白。讓查理覺得些許不安的是他鎮定的表情。

    「在依斯卡裡沒有人可以違抗我!」查理覺得好笑,看來這青澀的青年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誰知卡路起身,說道:「我已經把他放了,我也不會再來這裡工作了。」言畢卡路轉身走了。

    這雖然是查理沒想到的結果,但他也不為之動怒。這樣的熱血青年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他看著卡路的背影幽幽的說:「年輕人不要太狂妄了!」他倒是要看看這個狂妄的年輕人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卡路疾步走回馬房邊的住所,收起少得可憐的衣物,轉身就往外走。這時,幾位工友在門口攔住了他。

    在這些人中艾克和卡路的關係最好,他一直很擔心卡路的身體,在這裡工作至少他可以時常幫著卡路。

    「卡路,你不要太衝動了。得罪了查理大人,你在依斯卡裡還還怎麼過啊。」艾克攔住卡路,可是卡路推開他的手說:「我是衝動的人嗎?」

    卡路走了,艾克失落的看著他的背影。是啊,在他的眼中,卡路一直都是很溫和的啊!

    出了中央城堡,不遠處高高的鐘樓上傳來12點的鐘聲,卡路抬頭,正午的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突然一騎飛來,卡路連忙和行人一起退到一旁,接著二三十人的騎兵隊風一樣的從他們面前疾馳而過,很快,這些士兵都進了中央城堡。

    那熟悉的身影,那些軍裝……卡路一眼就認出來是東軍的戰士,而衝在最前面的是長大了不少的凌劍。

    當卡路回到傑明家的時候,弗雷和連科帶著幾百士兵進入了依斯卡裡的城門,而尤子翮正率領約10萬大軍行軍,他們將於明天路過依斯卡裡,並且不停歇的向東北重鎮威斯達趕去。東軍是在東南線戰場失利後被派往威斯達協助北軍攻打威斯達的。

    聽說東軍進城,城裡的很多人都去看熱鬧了,好事的傑明自然不在話下。梅加麗還在工作沒有回家。所以當卡路推開他們家的門時,只有羅恩坐在床上,黯然的看著窗外。

    窗外非常熱鬧,能很清晰的聽到士兵們的腳步聲和城民們的歡呼聲。

    「想出去看嗎?哥哥帶你去吧!」卡路說完,只見羅恩搖搖頭,他想到了自己腿上的傷。看到不悅的羅恩,卡路又說到:「晚上哥哥帶你和傑明出去玩吧!」

    「好好!」這下羅恩開心的笑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未圓的明月高高掛在天幕上,卡路背著羅恩走在護城河邊。羅恩被逗得不停的笑。而跟在後面的傑明卻拉著羅恩的褲腿一個勁的喊:「也要背我,也要背我。」

    ……月亮慢慢的爬上了中天。三人坐在河邊,羅恩和傑明在說笑著,而卡路不由得看著月亮發呆。

    「卡路哥哥,姐姐說等月亮再圓的時候,我的腿就該好了。」羅恩滿是憧憬的說。

    卡路笑了,鼓勵道:「醫生說你要多練習,很快你就能站起來了。」

    這時傑明抱住卡路的脖子問道:「卡路哥哥,你放在我們家裡的那個,那個……長的……是什麼?」

    傑明一邊說一邊比劃,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卡路笑了,他知道傑明在說什麼。

    「你回去拿來,我打開給你們看!」

    卡路剛說完,傑明就一溜煙的跑開,不一會就不見了。羅恩不無羨慕的說:「這傢伙跑得可真快!」

    過了一會兒,傑明將布包著的長劍抱來了,那個長長的包裹足有他一人高。卡路接過來,將布解開「嗖」的一聲抽出琦東劍。

    「哇!」傑明和羅恩齊聲驚呼。那劍太美了,在月光的照射下劍柄上大大紅寶石漸漸變為橙色、黃色、白色,劍身也隨即由青色變為銀色,反射著月光,反射出殺氣……卡路舉起劍,這是多麼令人懷念的感覺啊,那是一位將軍叱詫風雲的崢嶸歲月……

    弗雷獨自站在中央城堡的塔樓上遠眺,帶他上來的查理已經下去了。

    自從卡路離開後他就沒有過上一天安生日子,那三個面不和心更不和的小子把東軍搞得七葷八素。青綸入侵後,軍力、士氣大大不如從前的東軍只能打些無關緊要的的小仗。唯一一次大仗就是一個月前在東南線上與紅鷹南軍的正面交鋒,這下吃了個大大的敗仗。本來王太子就不重視東軍,這下更是不屑一顧了……

    弗雷歎了口氣。突然,他發現城外閃爍出一簇銀光。他立刻警覺起來,握緊劍向樓梯口跑去。這時凌劍剛好跑上來,吃驚的說:「弗雷將軍,剛才那銀光……」

    「還有誰看到嗎?」

    凌劍搖搖頭:「其它人都在樓下。」

    弗雷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們出去看看!」

    說完二人疾步下樓。

    當弗雷和凌劍趕到城外的時候,只看到靜靜流淌的護城河和空無一人的廣闊草地。二月的涼風吹過來,竟有刺骨的寒意。弗雷失望的對凌劍說:「你也想念卡路了是吧?」此時,15歲的凌劍難過的低下了頭,他是個喜怒溢於言表的直率少年……

    月已升至中天,夜深了,白天熱鬧的街道已經空無一人,只有絲絲涼風吹過……

    卡路暫時沒有去處,當晚就只能和傑明擠在一起。

    卡路和弟弟們都已經睡著了。梅加麗拿出卡路讓她幫忙洗的衣服,找出需要縫補的地方開始縫補起來。卡路是從來不會洗衣服的,當然梅加麗也樂於幫他做點事情,雖然她為了照顧兩個弟弟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空隙間,梅加麗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卡路放在桌上讓她幫忙放起來的東西,那個長期放在她家櫃底的長長的奇怪的東西這次並沒有讓布裹掩飾,露出了精美的金屬圖案。梅加麗輕輕抹開面上的布,看到了這把絕世無雙的寶劍……只輕輕的蹙了蹙眉,她就把劍包上,繼續放回了櫃子,和卡路的另外一個包袱放在一起。梅加麗不知道,就在另外一個包袱裡,還有一套東軍將軍的白色戰袍。

    卡路醒了過來,看到梅加麗屋裡微微的燈光,走了過去,輕聲的說:「你還沒有休息嗎?」

    「沒有!」梅加麗讓卡路進來了,繼續說,「離開中央城堡了,你準備怎麼辦?」

    「明天我去阿魯貝次大伯哪裡看看!」卡路輕輕笑了,眉毛揚了起來。彷彿從來沒有什麼煩心的事情。梅加麗對他這樣的笑容再熟悉不過了,正如熟悉他生病時蒼白的面容,或是看著月亮發呆時略顯失意的表情……

    「卡路,有太多心事的人不快樂!」梅加麗輕聲說。

    卡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覺得我不快樂?」

    梅加麗抬起頭看著他說:「你就像是書架上沒讀過的書,只能看到樸素的封皮,卻不知道裡面內容究竟是什麼,有多豐富!」沒等卡路說話,梅加麗又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有很多往事的人,希望你沒有把他們都變成心事。」說完,梅加麗笑了。

    卡路卻沒有言語,以前他是藏不住事的人,很多時候他是想找人說說自己的事情。可是,他沒有找到這個人……只是有一點卡路到現在也不明白:梅加麗一直都是那麼的關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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