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不歸艱難的從數百丈外爬回那一片廢墟時,臉上是更加堅定的神情和更成熟的表情。太難以置信了,他們這一群生活在凡間的妖族、人類竟然剛剛消滅了一個仙人!然而這是真的,就像胡不歸從小就認定的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一樣,他再次證明了這一點,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也有信心打垮他!
那些妖族子弟也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慢慢爬了回來,誰也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他們在這數十萬年裡第一次殺死了一個仙人!大家喜極而泣,獸妖族與天妖族子弟們抱成一團,痛哭流涕。山崗上,一片嗚咽。
梅輕雪奔到胡不歸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胡不歸呵呵一笑,卻禁不住咧嘴唉呦一聲。梅輕雪這才發現,他一身骨頭竟然斷掉了十餘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爬回來的,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疼,眼淚更是禁止不住。
一聲極輕微的呻吟突然傳入眾人耳中,那聲音細微之極,但在眾人耳中卻又如驚雷一般,所有人同時安靜下來。胡不歸的神識一掃,立即向著一個低窪處爬去。眾人一起上前,只見胡不歸從碎石之中捧出半具殘肢,卻正是天妖谷妖後奶奶。只見她下半身早已不知所蹤,所剩的不過是半邊身子,一支殘臂和一顆破碎的頭顱。
梅輕雪全身顫抖的撫摸著奶奶那張破碎的臉龐,只聽奶奶低聲道:「輕雪,你還活著!」聲音極低,卻透出無限的喜悅。梅輕雪哭道:「奶奶,不光我活著,我們妖族的這些子弟都還活著!並且我們已經將那個仙人誅殺了!」
奶奶微笑著搖搖頭,那破碎的臉上依舊是無限慈祥。她道:「傻孩子,你不明白,只要你活著,我們妖族就有希望,因為你是我妖族的一顆種子!我妖族每萬年就會出現一顆種子,而這一次就是你了。答應奶奶,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要堅強地活著!」
梅輕雪含淚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胡不歸,她的眼中充滿了欣慰和信任,她說:「孩子,你怪奶奶嗎?」
胡不歸知道她說的是先前不許輕雪與他交往的事。胡不歸搖了搖頭道:「小子不怪奶奶,小子只想著自己和輕雪。卻並不知道輕雪對於整個妖族如此重要,小子一直以為輕雪只是小子一個人的珍寶,現在小子知道錯了。」
奶奶笑了,她說道:「不,孩子,你沒有錯。你能夠帶著他們打敗仙人。這是一個奇跡!我相信你還回創作出更大的奇跡來,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好孩子,現在我將輕雪交給你,你要答應我,好好保護她一生一世!」
胡不歸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輕雪的,便是我的性命不要了,也不容有人欺負她!」
奶奶微笑著道:「好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永別了孩子們!」話音方落。奶奶整個身子化為一捧瑩潔的綠光,緩緩散入了天地之間,一陣清風吹來,漫天碧雲飄散,忽聽得山林裡杜鵑悲啼。矮崗上眾人只感到一陣淒然。
白如鴻強自抖擻精神,大聲道:「諸位兄弟姐妹們,且聽我說!我們妖族此時才經歷了生死劫難,不管是天妖族還是獸妖族,所剩的就是咱們這兩百餘人了。所以重振妖族的重任就在你我肩上!此刻悲傷頹唐,失去鬥志的都將是對死去的戰士們的褻瀆!我們要鼓起鬥志。努力生存下去。把我們妖族的火種,一代代地傳承下去。這才對得起老祖和奶奶,才對得起那些犧牲的族人們。」
梅輕雪拭去眼淚,道:「白大哥所言極是,諸位兄弟姐妹,眼下正值巨變,我們天妖、獸妖兩族決不可分散開來,要共同進退。我天妖族子弟願意聽從白大哥號令,一切由白大哥做主。」
眾人齊聲稱是,白如鴻點頭道:「我們兩族家園被毀,目前是無法再回去了,卻要重新尋一個穩妥地去處,重建家園。各位有什麼好的提議沒有?」
胡不歸率先舉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眾人望向胡不歸,都覺得這個能夠創造奇跡的男人一定會有好主意,不由得十分期待。白如鴻道:「胡兄弟,你可知道什麼好的去處?」
胡不歸道:「大家都搬到我青城山去住吧!」此言一出,頓時七八個拳頭飛出,將這小子砸翻在地,眾人心道:這是什麼破主意啊!去青城山倒不如直接找個神仙去送死來的乾脆呢。也難怪眾妖將胡不歸直接打翻在地,像這種將妖族整個遷移到道家聖地的主意也只有胡不歸這個古怪的腦袋能夠想得出來了。
卻聽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傳來:「大家別怪胡大哥了,若是修道之人能都像胡大哥這般心胸寬廣的話,去青城山定居也未嘗不可,只可惜修道中人又豈能容得下我等這些妖族。」胡不歸放眼瞧過去,卻見那女子竟然是狐妖少女冷翠屏。卻聽冷翠屏繼續道:「我倒聽說過一個地方,那裡四季如春,遠處海外,人跡罕至,卻是我妖族棲息之良所。不知中為哥哥姐姐中可曾有人聽說過南方有座海島喚作長春島地?」
冷翠屏這話一說完,胡不歸立即哦哦哦的叫了起來,這長春島不就是蘇慕白隱居的地方嘛!他這麼一哦哦,冷翠屏的一張粉臉頓時火燒一般的紅了起來。
只聽胡不歸緊接著哎呀一聲叫了出來,卻是梅輕雪悄悄地擰了他一把。梅輕雪白了他一眼道:「你哦哦個什麼!我覺得冷妹子的提議不錯,那長春島地處海外,氣候宜人,又是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再適合我們妖族休養生息不過了,我也只聽說那長春島在南方海域,具體位置卻不甚清楚。卻不知道那位哥哥姐姐知曉此處?」
白如鴻道:「既然知道個大概方位,咱們不妨就一路找去,在海外島嶼眾多,也不一定就非要尋到那長春島,只要是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那便足夠了。」
眾人點頭稱是,只聽白如鴻道:「那咱們大家這就啟程吧。」說著率先飛上了天空,眾人紛紛喚出各自的法寶,跟著白如鴻飛上了天空,而胡不歸則是偷懶,坐在梅輕雪的落梅琴上。笑嘻嘻地只等著出海遊玩。眾人一起浩浩蕩蕩向南方飛去。
青城山清虛殿深處,卓不凡獨坐在地下練功密室內。只見一團火焰自他體內升騰出來,這是朱雀之火。被他逼入丹田先天熔爐中地朱雀原力不甘的掙扎著,餘波散出卓不凡體外,化為騰騰烈焰。這一次朱雀躁動地分外厲害,是卓不凡元嬰已成之後最為猛烈的一次。卓不凡已經在這密室之中苦熬了三天,經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朱雀原力的衝擊。週身百骸似乎一寸寸的斷裂開來,疼痛蔓延,心力交瘁。
按說卓不凡元嬰已成,又將這朱雀原力驅入先天熔爐內,原本就可以慢慢將其煉化。誰知道平日不去煉化它倒是平安無事,這一煉化卻叫這朱雀原力百般掙扎衝撞,若不是卓不凡修為已至元嬰期,只怕是壓制不住這等暴烈的氣息。
一絲憤滿在卓不凡心頭升起,這朱雀自幼折磨他,到如今還是不肯放過他。也不知這朱雀究竟是個怎樣的妖孽。為什麼偏偏跟他卓不凡過不去呢?想到此處,更大的怨恨不由得在卓不凡心中翻騰起來。都是這世間地妖孽作祟,才叫他自幼就家破人亡,現在又令他失卻恩師和心愛的人兒,若是這世間沒有妖孽那該多好啊!
仇恨之心一起。卓不凡體內地元嬰也跟著發生了變化,原本白如玉脂的一個小嬰孩兒突然眉心處默然生出一道血紅,一雙眼睛睜開時透出一片殺氣。只見那元嬰在先天熔爐之外怒視著不住翻騰的朱雀原力,突然一柄與赤麟劍一模一樣的小劍憑空出現在元嬰手中。劍光一閃,直入熔爐之中。只聽熔爐內一聲悲鳴,緊接著強大的氣息翻騰起來。炙熱之氣破體而出。只聽得身周石壁啪啪炸裂開來,細碎的石屑甚至開始有了融化地跡象。
元嬰手中寶劍連連揮動。一道道劍光射入熔爐之中,那熔爐內猛然一震,整間石室也跟著震動起來。緊接著整個清虛殿也隨之一陣顫動。而隨著元嬰一道道劍光的刺入,躁動逐漸平息下來。中雨,一切歸於平靜。元嬰收劍入體,額頭上那道血痕卻留存了下來。
這一陣震動卻驚動了同在清虛殿下的另一間石室中的一個人。這人就是在大戰中斷卻一條手臂的趙不嗔。趙不嗔頹然的盤坐在石室正中,望著空落落的右臂衣袖,心中一陣失落。
隔壁卓師弟修煉時驚天動地的動靜刺激著他的自尊,據說這個天資卓絕的師弟竟然已經修練到了元嬰期,這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境界。甚至連大師兄的修為也不會比他低,經過這次大戰,他已經看到了大師兄的實力。然而,與此同時一個大大的疑問在他心頭升起。自他斷臂之後,他的修為竟然也大打折扣了。這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實在是大不應該地。
修道之人,就算是身體受損,一身修為卻不會隨之消逝,最多是斷肢不能再生而已。但是現在,他趙不嗔的修為竟然弱了甚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為此,他也曾經去找過師叔祖若隱真人,但是幾次去後山,卻都尋不見若隱真人的影子。
他不由得回想起若隱真人教他練功的一幕幕,在練功之初,若隱真人曾經給他服下了一顆丹藥,說是可祝他早日修成神功。果然這丹藥服下,他修煉起師叔祖給他的竹簡時,進展神速。但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煉來的修為竟然在斷臂之後莫名其妙地流失了一部分,這怎能教他不為之沮喪呢?
難道是自己修行不足,所以道基不穩,以至於不能抵禦著突如其來地傷害?想到這裡,趙不嗔強自振奮精神,進入到空明狀態中。一顆道胎怦然跳動,隱隱有物在其中蠕動,在呼吸吐納間。緩緩的增長著。
而在老霄頂的萬年蓮池旁,還有一個人也陷入了空明的狀態之中,這人便是小酒兒柳不醉。
自從那顆古怪的內丹成形之後,柳不醉的修為就再也沒有絲毫進益。儘管如此,柳不醉依舊是勤奮修行,半點也不放鬆。其實,他卻不知道,他自所以暫時難以有所進展是因為他心性的修行太低的緣故。修道一途,最講心性修為,心性高者。最終的成就也高,心性低者。就算刻苦一生也難脫凡體。而柳不醉的心性卻是由於他年紀太過幼小之故,許多心靈的經歷遭際他都不曾有過,又如何以此悟道?而他目前的真元修為早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心性修為,這一來是他天資卓絕,又被天癡道長打通了週身經脈之故。再則就是他勤奮之極的結果。若想更進一步,卻需要時日修行他那一顆一塵不染的童心了。
柳不醉虛懸在萬年蓮池上。他能夠感知到池底那柄青麟劍的存在,他甚至已經有信心能有駕馭這柄神兵,但是在青麟劍自己飛出蓮池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自作主張將它取出來地。
一陣微風吹過蓮池,那些永不枯萎的蓮葉輕輕搖動著。大傻將兩隻前蹄放入池水中,一張大嘴呼呼地吐納著進行它的修煉。而小虎則是懶洋洋的趴在大傻的屁股上曬太陽。自己的古怪大徒弟正賊眉鼠眼的瞟著自己,看樣子又是坐不住了。儘管柳不醉閉著雙眼,然而週遭一切卻似乎盡在他的眼前一般。他感受著微風的吹拂,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和蓮池的寒意。
突然,他感到蓮池之中發生了什麼變化。他將真元施放進去。緊接著他的身子猛然一陣,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似乎從來也不生長的蓮花竟然開始生長起來。一朵朵蓮花花苞從池底淤泥中緩緩的探出頭來,向上生長著。蓮花要開了嗎?
柳不醉感到一陣莫名的激動,他感受著那花苞的生長,一顆心怦怦的跳動不停。
張富貴卻不知道這蓮池裡發生地變化。便是知道他也不會有什麼興趣。他瞇起眼睛,看著一動不動的小師傅,也不知道小師傅這一坐又是多久。百無聊賴的他打了個哈欠,卻突然想起老胡似乎有好久都不曾見到了。想到此處,他偷偷爬起來,溜了出去。
張富貴在青城山轉了一圈。卻都沒有找到胡不歸的影子。富貴突然哎呀一聲。心道:莫不是老胡這小子跑到秦嶺去尋那個魔隱去了?這小子卻不叫上自己,實在是可惡之極!想到這裡。富貴悄悄向山下溜去。這青城山上,他師傅不來管他,還有誰多管閒事呢?
出了山門之後,張富貴喚出那柄巨大的木劍,呼嘯著向青天衝去。
出了青城之後,張富貴長長出了一口氣,在這山中苦修著實枯燥而苦悶,確不是他這種心性地人喜歡的日子。而他的小師傅卻是一坐就是數天,直把個富貴熬得叫苦不迭。這次老胡下山卻不叫他,實在是大大的不夠意思。他一路向西南飛去,但見白雲自腳下飄過,山巒連綿起伏,大地盡在自己腳下,一顆心裡只覺得暢快無比,不由得學著胡不歸的模樣坐在巨木劍上高聲唱起歌子來。
才唱了沒兩句,突然巨木劍一頭向下扎去。卻原來是由於心情舒暢,倒忘了駕馭飛劍。張富貴立即收斂心神,掌控巨木劍繼續向秦嶺方向飛去。
半日之後,只見一列山脈雄踞大地之上,延綿千里,不知其終。但見那群峰高聳,山勢險峻雄奇,溝壑幽深,林木深密,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秦嶺。
張富貴自空中降落下來,落在一處山峰頂上,向下張望,卻見雲霧蒸騰,也看不到一處人煙。張富貴心道:也不知這老胡究竟在何處,既然來了且自己先四處轉悠一番再說,若是僥倖尋到了那魔隱老巢,卻也是奇功一件呢。
他信步走下山峰,沿著一條古道前行。那古道殘破凶險,坍塌損毀隨處可見,顯然是年久失修,許久不曾有人經過了。這般走了許久,張富貴突然停得一聲古怪的咕嚕聲響起,不由得跳將起來,四下裡張望。卻見身前身後空無一人,正自納悶,卻又聽見一聲咕嚕,他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他自己的肚兒餓得咕咕亂響。
這荒郊野嶺卻哪裡去尋吃地來?富貴四下裡張望著,看來只有一展超凡的身手,抓幾隻倒霉地野味兒來吃吃了。張富貴身形一躥,進了路邊林子。
不多時,兩隻野兔到手,張富貴正要鑽出林子,卻見一隻斑鳩飛進樹林深處。
張富貴足下一踩,身子向著斑鳩隱沒之處躥了出去。卻見那只斑鳩站在一叢灌木的枝頭,正呆頭呆腦的張望。張富貴將右手野兔交與左手,向那斑鳩撲去。卻不料那斑鳩看似呆傻,動作卻敏捷異常,一展翅,自灌木空隙間躥了出去。張富貴一頭撞在灌木叢中,無數細刺扎入皮肉中,頓時疼得他熬熬直叫。
張富貴劈手一掌,身周灌木盡數撲倒,他怒氣沖沖的直追出去,卻一定要把那可惡的斑鳩吃了不可。富貴畢竟是修道之人,三兩下就追上了那逃竄的斑鳩,伸掌抓去,卻見那斑鳩身子向前一躥,想要飛出張富貴的魔掌,卻哪裡躲得開去,正被張富貴抓個正著。
張富貴哈哈一笑,笑聲未畢,卻突然啊的一聲,只覺得屁股一痛,身子也跟著向下直落下去。等張富貴彭的一聲落地,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深澗之中了。伸手一摸臀部,竟然插著一片尖利的石子,不由得怒道:「是誰暗害老子!?」聲音在深澗中迴盪著,只聽得老子」老子之聲不絕於耳。老子之聲未畢,突然又是一股強大的吸力席捲而來,生生將張富貴吸入了一個石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