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長街驟然綻射出耀眼的劍芒,一時間光華四射,殺氣瀰漫,懾人魂魄。然而胡不歸的眼中卻只有長街盡頭那一雙夜星一般的明眸,對這鋪天蓋地的劍光竟然視而不見。只見他怔怔的走向那長街盡頭的伊人,渾然不覺那滾滾而來的劍芒,卻在腳步移動間自然而然的穿過密集的劍芒,那十餘柄長劍竟然盡數落空。
一道亮藍色的劍芒驟然橫住去路,向著胡不歸的胸口劈來。這一劍的威勢卻勝過了那十餘道劍芒,將胡不歸的去路完全擋死。胡不歸眼皮也不抬一下,錚的一聲,中指彈出,恰好彈在那柄絕代神劍的劍脊之上,只見藍光一閃,琅琊神劍竟然被彈上了夜空。
胡不歸衝到長街的盡頭,一把抱住了那個同樣怔怔望著他的伊人,這驀然出現在小城中的不是胡不歸苦苦尋覓的梅輕雪又是何人?正是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一番心情無一言表,只是忘情的擁著這懷中玉人,欣喜之情無以復加。
梅輕雪臉上一紅,當的一個響指彈在胡不歸的腦門上,嬌嗔道:「快放開我,這般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胡不歸卻傻傻地道:「我就不放開,這怕這一放開便又尋不到你了!我可找的你好苦啊!」說著反而又抱緊了些,卻似乎他這一放手,梅輕雪便當真會化為一縷輕煙消失在他面前一樣。
他這話一出口,原本噙在梅輕雪眼中的淚水頓時流淌下來,梅輕雪嗚咽道:「你這個傻子!」冰涼的淚水落在胡不歸的肩頭,就像他們離別時一樣,只是這一次卻是喜悅的淚水。
胡不歸這才相信這並非是夢,不由地笑道:「總不會比大傻還傻吧。」
梅輕雪輕輕推開他,笑道:「我看也相差無幾了。」胡不歸傻笑著任梅輕雪從自己懷中脫出。卻牽住了梅輕雪的手不放,當真有幾分大傻的風骨。
卻聽高空中一個女子厲聲喝道:「姓胡的,你賠我師傅命來!」藍光再度閃現,宛如一道藍色閃電,裂開夜空,向著胡不歸和梅輕雪直劈下來。胡不歸眉頭微皺,此刻他哪有心思去理會旁的,只想與輕雪就這麼手牽著手站他個一整夜。
胡不歸放要出手,卻見那道藍光竟然在他們頭頂停滯住了,鋒利之極的琅琊神劍經似乎被一股無形勁氣阻隔在空中。半分也前進不得。卻聽有人沉聲說道:「小傢伙們,不許胡鬧。都給我滾吧!」
只見憑空又出現一人,廣袖一揮,一股勁風吹過,梵天谷眾弟子立時站立不穩,被勁風裹挾著向後退去。這憑空出現的竟然是許久不曾露面的梅如荼。除了他又有誰能這般隨隨便便擋住天下無雙的琅琊神劍呢?胡不歸又驚又喜,喊道:「老梅!怎麼是你!」
梅如荼尚未答話。卻見另一邊許青青一臉淒苦地看著胡不歸和梅輕雪,手中琅琊神劍不住的顫抖,許青青厲聲道:「姓胡的,總有一天我要叫你死在我的劍下,為我師傅報仇!」說罷投身於她的一眾師兄、師姐中,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梅如荼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不是老夫,你還能瞧見我們輕雪嗎?你小子卻也不說請老夫喝酒,下次可不再替你救人了!」
胡不歸笑道:「自然是要請你喝酒地,不過咱們得換個去處,這間酒肆的酒全叫老胡喝完了。」三人笑意盈盈的走出了長街。待在另一間小酒館中坐定。胡不歸這才問道:「輕雪,你這些天究竟去了哪裡?可叫我好找!怎麼他們說你曾經上過青城山?你可知道是誰害死我天龍師叔的?又是誰將不悔師妹劫持走了?」
梅輕雪道:「你瞧你還是這般猴急,這許多問題你要我先回答哪個?待我慢慢說給你聽吧。」梅輕雪慢慢理了理鬢角發稍,道:「那天我偷偷溜出天妖谷,想要上青城山瞧瞧你的傷勢如何。」說到這兒卻見梅如荼微微一笑。自斟自飲的將一盞酒喝了去。梅輕雪臉上微紅,停住不說。胡不歸道:「老梅,不許笑,我們這兒說正經事兒呢。」
梅如荼笑道:「好好!你們都是正經事兒,老梅我卻是老不正經,我上裡間喝酒去,你們慢慢談你們的正經事兒吧。我老人家也落個清清靜靜喝酒。」說著端著酒盞起身走進了內間。
梅輕雪繼續道:「那天我去青城山尋你。卻被一個無形屏障擋在外面。我正想施法破除屏障,卻見楊家妹子飛身而至。楊妹子將我帶上了山。我問她你的傷勢可曾好了。楊家妹子說:你早就好了。卻不知道又溜到哪裡玩去了。」說到此處,梅輕雪又是錚的一個響指彈在胡不歸的腦門上,道:「你這猴兒,老實交待,你卻去了哪裡?」
胡不歸摸摸額頭道:「我跟富貴去辦正經事兒去了,你且先說你的,一會兒我再與你說我的經歷。」梅輕雪哼了一聲,卻不相信這兩個不大正經的傢伙也能辦出什麼正經事兒來。
梅輕雪又說道:「楊家妹子邀我上碧雲峰等你,我便問她下山來做什麼。她說她原是在鎮獄崖輪值,卻在空中瞧見我被擋在山外,這才飛了過來。我便道:那咱們先去鎮獄崖,待你師姐接替了你,咱們再回碧雲峰吧。於是我們兩人便一道往鎮獄崖走去。還沒等我們走到鎮獄崖,就聽見一聲慘叫。等我們奔過去,卻見天龍道長已經倒在了青獠洞外的一片血泊之中,一個黑衣人正伸掌吸納天龍道長的道胎。楊家妹子大喝一聲,召出法劍向那人砍去。那黑衣人猛一回頭,一彈指就將楊家妹子的寶劍彈飛了,只見他臉上有一層厚厚的黑氣,叫人看不清他的面目。我立即上前與楊家妹子一同對付這人。誰知道這人修為實在是太高了,才不過剎那功夫,他便一手擊退我們,更傷了楊家妹子。另一隻手卻將天龍道長的道胎以及精氣魂魄吸食了個乾淨。我們心知此人定然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不由得狂攻過去,卻見他身形一閃,竟然一把捏住了楊家妹子的脖頸。只聽他笑道:又多兩個補品!就在此時,卻聽遠處有人喊道:是誰在那裡!那黑衣人一驚,手掌一捏楊家妹子脖頸,對我道:想要她活命就乖乖跟老子走!說罷那人挾持著楊家妹子向山外奔去。我怕他當真會對楊家妹子下毒手,不得已,也只得跟著他向山外而去了。」
桌上燈芯啪地爆出一點火花兒,胡不歸問道:「那後來呢?你們可曾遇上我二師兄趙不嗔?」此事一直哽在胡不歸胸口,卻不知趙不嗔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梅輕雪道:「你說的可是一個面皮青白的年輕道士?」
胡不歸到:「正是此人。你們可曾遇上了他?」
梅輕雪道:「出了青城山,那魔頭帶著楊家妹子直管向上飛昇。我緊跟在他們身後,心道:若是這魔頭對楊家妹子下手,我便跟他拼了。但他只是一味攀升,穿越雲層,空氣越來越冷,一直到極高處方才停止攀升。那魔頭這才帶著我們又向西而去。最後他帶著我們落在一處竹林中。就在這個時候,那面皮青白的年輕道士從後面追了上。我正慶幸來了幫手,誰知道那道士不由分說,上來就與我動手。嘴裡還不三不四的亂罵著。那魔頭挾持著楊家妹子道:你且擋住他,老夫先走一步。說著就向竹林外飛去。他這麼一說,那道士更把我當成是那魔頭一夥的,出手愈發得狠辣了。我怕那魔頭一去無蹤,便施展妖族遁形術,逃出竹林,追向那魔頭。這蠻不講理的道士就是那二師兄嗎?」
胡不歸道:「不是他又是何人。先別說他了,後來又如何了呢?」
梅輕雪道:「那魔頭竟然也不急於逃脫,卻在不遠處等我。見我追上來了,這才施展身法,轉而向東。一直飛到長江邊上的一個山坳裡,這才停了下來。我問他究竟要怎的。他卻冷冷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問我是不是天妖族地。我道:是又怎的,你放開楊家妹子再說話。他卻道:你若是天妖族地那便好說了,若不是我就一把捏死這女娃再說。我心知他定有圖謀,便道:你有什麼不妨直說。若是要挾恐嚇。那大不了我自爆形骸,大家一起了結就是了。那魔頭笑道:若要我放了這女娃也不難。只需你答應我一件事即可。我問道:什麼事?那魔頭道:你將你天妖族的《天妖錄》背給我聽,我就將這女娃放了。那《天妖錄》是我天妖族的最高修行秘籍,卻哪裡能背給他聽。我道:你先放了楊家妹子再說,我哪裡知道你會不會反悔。
他傲然道:我魔隱向來說一不二,又怎麼會跟你個小丫頭食言。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叫魔隱。我道:我與你又不認識,我怎知你會不會食言。若是我背出來你卻又不肯放了我朋友,那倒不如我們姐妹一併被你殺了的乾淨。那魔隱道:你若答應,我現在就放她走。我道:就這麼定了,我答應背《天妖錄》給你聽。魔隱果然鬆開了楊家妹妹,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道:可別你也跑了。我只覺得經脈驟然就被封住了,想要反抗卻也來不及了。好在他果真不再理會楊家妹子,而是拉著我繼續向深山裡飛去。楊家妹子本欲阻止,我悄悄給她施個眼色,叫她回山去找幫手。只見她點了點頭,曉是知道了我的心意。那魔隱卻將我帶進了深山之中。接著,那魔頭就讓我背《天妖錄》。我怕楊家妹子尚未走遠,便道:肚子餓了,要先吃飯才行。他隨手一揮就採了許多野果,遞過來。我卻道:我想吃漢口鎮的鹵鴨子。若是不吃鴨子只怕是經文記不大全。魔隱雖然怒極,卻也無計可施。他拉著我奔向漢口鎮。待吃過鴨子,他又將我帶到山中,逼問《天妖錄》的經文。我想楊家妹子應該快到青城山了,便當真給他背誦了一段《天妖錄》。那魔隱一聽卻勃然大怒,你道是怎麼回事兒?」
胡不歸到:「你定然是胡編亂造,瞎編了一通經文,卻被這魔頭給識破了。」
梅輕雪道:「才不是如此呢。我所背的卻正是《天妖錄》,只不過這《天妖錄》是用古天妖語紀錄的,我給他背誦的也是古天妖語。這古天妖語就連我天妖谷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懂的,更不要說他這個魔教中人了。而我卻也算是說到做到,不算食言了。」
胡不歸笑道:「那他就算記住了你那些古里古怪的天妖語也搞不懂其中的意思,自然惱怒之極了。」
梅輕雪道:「胡說八道!什麼古里古怪,這古天妖語是極其古老的一種語言,卻並非是古里古怪地語言。魔隱自然十分惱怒,他叫我將經文翻譯成漢語再說與他聽。我道:你先前又沒說需要翻譯,我可是遵守諾言背給你聽了。你想抵賴嗎?魔隱道:我也是遵守了諾言放走了那姓楊的小丫頭,但卻沒有說過放了你。你若不想受苦,那便別翻譯經文。我對他道:你若是用強,我便自爆形骸。你想必也知道我天妖一族特異的體質,縱使妖元受制卻依然可以隨時自爆。那魔頭想了半天,也無計可施。在後來的許多天,他只是叫我將《天妖錄》一句一句的背誦出來。他卻用漢字將那些讀音記錄了下來。我瞧這人用心極深,開始還照著《天妖錄》背誦,到了後來就不免換成四哥的《天妖膳食錄》,或者是屈長老的《天妖藥譜》等雜書的內容。每到怎樣運經行氣,化氣為元的關鍵處我都給他這麼換上一換,每換一處,我都按照次序牢牢記住。果然,這魔頭又反過來問我背誦過的經文,我便一一對應,叫他瞧不出破綻來。如此一直呆了十餘天。終於有一天。我摸到懷中一塊事物,驟然想起一個人來。那事物正是梅前輩送我的那塊木牌。我悄悄將木牌丟入篝火中燒了。沒過多久,梅前輩便從天而降,與那魔頭打了起來。那魔頭果然了得,他自知不敵。卻不與梅前輩硬拚。但以梅前輩的修為竟然也叫他逃了開去。而我這才得以脫身。」
胡不歸眉頭緊皺,道:「這個魔隱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卻沒聽說過?」
梅輕雪搖頭道:「我猜他多半是魔教中人,看他的法術修為都與魔教近似,想必是你青城山昔日的宿敵。」
胡不歸道:「不管他是誰,總有一天我要宰了他給我天龍師叔報仇!」
梅輕雪道:「怎麼沒瞧見小虎,你們兩個不是形影不離地嗎?」胡不歸這才將他們如何去冥山搗亂的事兒講給梅輕雪聽。此時更深漏盡。那小店中的夥計不住地咳嗽。梅輕雪瞧了一眼道:「時候不早了,人家也該打烊了。咱們這就走吧。」說著兩人撩開裡間門簾,卻見裡間空空如也,梅如荼早已不知所蹤了。此人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之際不留半點痕跡。
胡不歸笑道:「老梅怕是身上沒帶銀子,喝了酒就跑。」說著付了酒錢,與梅輕雪一道出了小店。
夜色深沉,兩人走在空寂的街道上,一時無語,卻不知是誰先牽了另一個的手,就這麼靜靜的走著。月華如水,長街如洗,夜風之中蕩漾著一股甜香,兩人只覺得便是在這小城中過上一生,也勝過了人間無數眾生。
胡不歸忍不住道:「輕雪,我們就在這小城中住上一輩子也是不錯的。」
梅輕雪笑道:「你這猴兒性子卻哪裡能呆得住?住不了三天你就該吵著出去玩耍了。」
胡不歸也笑道:「今後不管我去哪兒,也要帶了你這隻母猴兒去,若是沒有你,即便是仙界,住著也沒多大生趣了。」
梅輕雪卻道:「倘若你師傅不許你見我,你當如何?」
胡不歸一愣,道:「怎麼可能呢,我師傅他老人家如此豁達,怎會不許我見你。」
梅輕雪道:「你師傅他老人家或許對我妖族並不存芥蒂,但你那些師叔、師兄們可就未必了。若是他們一起反對你見我呢?」
胡不歸道:「我四師叔天韻道長他也是喜歡你的,他自然也不反對我見你。」
梅輕學道:「天韻道長他不反對,其他道長只怕就未必了。」
胡不歸道:「那我自當極力懇求他們答允,若是不成,少不得到時候與你一道私奔了。」胡不歸話還沒說完,卻錚的一聲,又吃了個腦奔兒。只聽梅輕雪呸道:「又在胡說八道。什麼私奔之類的,多難聽!」
胡不歸揉著腦門道:「私奔不就是私自奔逃下山嗎?這個很難聽嗎?那咱們就公奔好了,公然奔逃……哎呀,你怎麼又打我!」
梅輕雪笑道:「誰叫你沒個正經,說著說著就胡說八道了,不彈你腦門卻去彈誰?」
胡不歸傻笑道:「便是天天被你彈腦奔兒我也願意,只要咱倆在一起就好。」梅輕雪心頭一暖,低聲道:「你這個傻子!」
胡不歸笑道:「就是不傻,叫你這麼彈來彈去的總也變傻了,以後我就可以當大傻的師傅了。」
梅輕雪嫣然一笑。在撩人夜色的襯托下,似有萬種風情。千般嫵媚,胡不歸頓時醉了。
胡不歸兩人在小城住了不過三日,胡不歸那顆不安分地心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他不說自己想要出去雲遊,卻總是念叨小虎和富貴,說什麼讓他們兩個流落江湖總是不放心,小虎頑皮蠻橫。而富貴更是沒個正形,怕別出什麼亂子才好。梅輕雪心道:你這既頑皮又沒正形的小子卻別出了亂子才好呢。梅輕雪笑道:「既然不放心他們,那咱們就出去尋一尋吧。」胡不歸頓時歡呼雀躍,喜不勝收。
兩人出了小城,一路悠遊,向南而去。這一日上,來到了蘇州。古語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蘇州景致果然不凡,隨處都透著精巧細緻,優雅嫻靜之態似乎更勝杭州一籌。處處雕樑畫棟。白牆黑瓦,潔淨清爽的無以復加。便是那蘇州人說話都細細軟軟,分外地溫柔好聽。
兩人少年眷侶,情扉初開,來到這江南溫柔水鄉更是情意深濃。攜手在這溫柔鄉中暢遊。正是:小橋流水人家,白牆綠柳春芽,酒濃茶淡吳語軟,憑誰還思天涯?
縱使情濃,胡不歸卻也不曾逾禮,因而梅輕雪也不覺如何羞澀。兩人攜手而來。攜手而去,一雙壁人倒叫無數遊人羨慕不已。只覺這等人物當真是神仙眷屬,在這人間卻不曾見過。
這一日上,兩人正在街上閒遊,卻見街邊有個紅衣少女在買菱角,兩人不由得駐足挑選。才挑了幾個尖尖菱角,只聽那買菱角的少女啊呀一聲,卻是突然一隊人馬向著梅輕雪身上撞了過來。梅輕雪是何等人物,有豈能叫這些凡夫俗子碰到,身子自然而然的一轉,便既躲了過去。只見那一大隊人馬,卻是五花八門,什麼行當都有。有扛著酒罈子的店小二,也有端著食盒的小夥計,更有扛著綢緞的裁縫鋪地小裁縫,行當雖雜,卻都朝一個方向而去,行色也具是匆匆忙忙,卻有幾分蹊蹺。
胡不歸好奇道:「這些人都去哪裡?我們也去瞧瞧,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兩人跟著那一隊人馬後面,穿街繞巷,卻走到一處妓館門前。只見門口高掛兩串或紅燈籠,門樓上寫著「軟香小榭」四個大字。那一隊人馬一個接一個地魚貫而入。
自妓館內傳來嬌笑連連,好一處煙花柳巷。梅輕雪呸道:「卻原來是這等所在,早知道就不來了!」
胡不歸笑道:「想必是某個豪客在此處揮金,因此才引來這許多賣主。」
梅輕雪道:「你走也不走?莫非你也想進去揮霍一下?」說著琴絲訣已然準備妥當,只等錚的一聲彈在胡不歸的腦門上。胡不歸笑道:「走走走,再不走又要吃奔兒了。」兩人剛一轉身,卻聽「軟香小榭」內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喊道:「再來一個姐妹!」這一句話胡不歸時再熟悉不過了,他自己便曾經喊過,卻不料竟在此地又聽到,而這聲音竟然又是這般熟悉,卻不知道所幹的是不是同一個勾當,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向裡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