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場面極其古怪,千餘豬頭怪盡皆舉著石頭呆立不動,怪異中倒也顯得十分壯觀。其中一些搬了大石頭的豬頭怪挺了片刻過後,實在是不住,光噹一聲,石頭落地,正正砸在腳面上,頓時身上兩個豬頭同時咧嘴,表情痛苦萬分,卻竟然不敢叫出聲來,只是用兩手各捂一張豬嘴,令人忍俊不止。
胡不歸猛地一個觔斗翻上了半空,只見一團黑雲恰巧消失在右側一道高牆牆角。隨著又一聲低沉的嘶吼,數千豬頭怪潮水一般的向著四面八方退去了,轉眼便消失不見。當真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胡不歸在空中笑道:「是那玄武現身了!看來這傢伙一來就做了這些豬頭怪的王,倒真是威風的緊呢!」
梅四拉著張富貴和梅輕雪一起騰空而起,卻已經看不到那玄武絲毫蹤跡,梅輕雪問道:「那玄武呢?」
胡不歸朝那高牆一指道:「往那邊去了,咱們過去瞧瞧。」說話間率先朝那高牆而去了。梅輕雪腳步凌空虛點,抱著小虎緊跟其後,怕這小子又撞出幾千隻別的怪獸來。梅四拉著張富貴也跟了上去。
張富貴嘴裡卻嘮叨著:「去吧去吧,你們可別忘了,那玄武神殿雖然不是咱整塌的,但那玄武要是非賴在咱們頭上,那咱幾個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回頭那玄武大爺一生氣,把咱幾個都當成球拍飛了你們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張富貴只管一路嘮叨,梅四苦著臉拉著他向前飛去,幾個人都不理會張富貴的嘮叨,只管一路向前追去。拐過高牆,卻見一條寬大的通道向前而去,一直通向一個巨大的巖洞。胡不歸飛到洞口,衝著裡面大聲喊道:「玄武老弟,你出來一下,老胡找你打個商量啊。」
只聽得一陣回聲在洞中蕩來蕩去,卻不見那玄武出來,一直到那不斷重複的啊啊啊的回聲消失不見,玄武依舊不見蹤影。胡不歸撓撓頭道:「這玄武難道也怕羞不成?既然它不肯出來,那咱們只好進去尋它了。」說著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典型的害羞男人梅四。梅四臉上一紅,也不答話。梅輕雪白了胡不歸一眼,道:「只怕你所說的那些這玄武半句都聽不懂,還說什麼害羞之類的,簡直是胡扯。」說話間幾人輕飄飄的向洞內飛去。
進洞片刻之後,胡不歸才發現這個巖洞原來大的超乎他們的想像,裡面洞穴四通八達,猶如巨大的蜂窩一般,並且那些巖洞都極大,似乎很多洞口都可以任由玄武通過,更有一些巖洞向地下延伸,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張富貴頹然道:「這叫人從何找起?我看咱們就是在這裡找上一輩子,也尋不到那玄武的蹤跡!」
胡不歸道:「沒想到這地下竟然有如此大的空間,當真是無奇不有啊!不過要找到玄武可就叫人頭疼了,不如咱們再招惹些豬頭怪來,再叫那玄武出來解個圍——哎呀,怎麼又打我啊?!」卻見三拳一爪辟里啪啦的砸在胡不歸的腦袋上。
梅輕雪道:「淨說渾話!要是這次那玄武不來怎麼辦?你想讓我們四個對付那幾千頭豬頭怪?」
胡不歸抱著一個坑坑包包的腦袋說:「那你們說如何是好呢?若是你們誰會些追蹤尋覓的法術那就好說了。」
梅輕雪臉上一喜道:「我們天妖族恰巧就有這種法術!」此言一出口旋即又道:「只是我們又沒有與那玄武接觸,對那玄武的氣機並不熟悉,這天妖尋蹤法卻是需要對所尋之物的氣機十分熟悉才行。若是並不瞭解,只怕尋的就不准了。」
胡不歸卻道:「這有什麼打緊的,這地下洞中除了玄武,哪兒還有強大的氣機存在,你只管放出法咒去,一有感應,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梅四也道:「老胡說得在理,輕雪,你法咒學的倒是很多呢,這天妖尋蹤法我卻從來也沒聽說過呢。」
梅輕雪道:「四哥,你除了看與做菜有關的書也就只看了一本《天妖刀譜》,據說還是為了昇華你做菜的刀功才學的,這等小術你自然是不肯學的了。」說話間手指捏了許多變幻多端的法訣,隨後朱唇輕動,默念了一段咒語,而後玉指一彈,五點螢火蟲般的微光飛射出去。梅輕雪道:「好啦,咱們就在這裡等吧。」
張富貴軟倒在一塊平整的巨石上,喊道:「肚子餓死啦,要不要先整點吃的啊,梅四哥?」
張富貴這一吆喝,小虎也跟著嗷嗷叫起來,卻被梅輕雪輕輕給了個腦奔兒。胡不歸也咧著嘴道:「梅四哥,能整點吃的那就最好不過了,也好過在這裡枯等啊。」
梅四皺著眉頭道:「這深不見日的地底能有什麼吃的啊?說起來也奇怪了,那些豬頭怪他們平日吃些什麼?還有那些怪獸、怪鳥又吃些什麼呢?」
胡不歸道:「這地底想來定是吃食兒的,否則那些豬頭怪又沒成仙,豈能不吃東西?四哥,咱們兩個去找找看吧,輕雪、富貴,你們且在這裡等著,我們去去就來。」梅四點點頭,兩人向其中一個巖洞走去。
梅輕雪也抱著小虎坐到巨石上,張富貴蛇皮一般躺在一旁不住的喊餓,眼睛卻盯著肥鼓嚨咚的小虎。小虎心裡一陣惡寒,心道:這小子嘴裡一直喊餓,怎麼卻拿眼睛盯著老子?難道想吃老子不成?小虎眼瞅著張富貴盯著自己,嘴角竟然淌出了一線口水,不由得惱怒萬分,嗖的從梅輕雪的懷裡躥了出去,撲向了張富貴。
梅輕雪還沒搞懂這兩個傢伙究竟怎麼了,只見兩個東西已經在巨石上滾成一團,打得雞飛狗跳了。梅輕雪一閃身,兩手閃電般探了出去,揪住了張富貴和小虎的耳朵,將他們兩個分開,卻見張富貴的屁股已經多了幾道爪痕,褲子破得不成樣子。而小虎也被張富貴揪掉了一把白毛兒,兩個傢伙勢不兩立的對峙著,梅輕雪喝道:「都給本姑娘乖乖的!誰再敢胡鬧本姑娘就給他一百個腦奔兒!」
兩個傢伙這才偃旗息鼓,卻隔的遠遠的,互相怒目而視。直到此刻,梅輕雪也沒搞明白這兩個古怪的傢伙究竟是為什麼打起來的。只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抱著氣鼓鼓的小虎,等著胡不歸他們回來。
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胡不歸和梅四回來,梅輕雪忍不住擔心道:莫非胡不歸這小子又招惹了什麼東西不成?這地底深不見底,神秘莫測,誰知道還蟄伏著什麼樣的上古怪獸,就這麼亂跑出去,怎麼能不叫人擔心呢。就算是沒遇到什麼古怪生物,萬一迷路了那也不好辦啊。正在梅輕雪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彭彭兩聲,兩個巨大的事物丟在面前。隨後,胡不歸和梅四笑呵呵的從那兩堆東西後面走了出來。
梅輕雪一看,胡不歸丟下的是一頭形貌怪異的死獸,那怪獸張著一顆三角腦袋,白森森的獠牙從嘴裡冒了出來。身子長得卻像是肥豬一般,圓鼓嚨咚,似乎很有些肥肉。而梅四丟下來的卻是一朵巨型蘑菇,這朵蘑菇竟然有一丈多高,卻不知道是如何長成的。
張富貴和小虎兩個嗖的都躥了過來,兩個鼻子湊在了一起,卻突然同時噗嗤噴出一股氣,掉頭走開了。胡不歸和梅四愕然地望著張富貴血淋淋的屁股,以及小虎身上禿掉的一塊毛皮不由得問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麼啦?」
這兩個傢伙同時轉過身來,嘰裡咕嚕地說了起來。小虎是連叫喚帶比劃,張富貴則是一臉豐富的表情配合著滔滔不絕的說辭,只把胡不歸和梅四看的是目瞪口呆。最後,胡不歸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不由哈哈笑道:「富貴啊,咱這一群人裡要想跟小虎做朋友的,那都得被它在屁股上抓上幾下,不信你問四哥。」
梅四忙不迭的點頭,不由得想起了在天妖谷裡這個破小虎抓住自己屁股不放的經歷來,頓時一陣惡寒,一隻手悄悄摀住了自己的屁股。梅輕雪莫可奈何得望著這群叫人傷腦筋的傢伙,說道:「我說四哥,你們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兩樣怪東西,這能吃嗎?」
梅四道:「這是在一個大山洞裡發現的,那裡長滿了各種古怪的植物,這隻大蘑菇就是在那裡采的。當時我差點被這隻怪獸咬到,還好老胡一腳就把它踢飛了,隨後索性連它一起打了回來。我按照《天妖膳食錄》中所記載的方法試驗過了,這兩樣東西都是能食用的,你們儘管放心吧。我這就弄給你們吃。」
接著梅四就開始忙活起來,只見梅四堆了一些黑色的石塊在地上,一道妖火過去,那些石塊片刻就紅了,隨後燃燒起來,卻是一些煤炭。隨後梅四又變戲法一般,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小的鍋子,念了句咒語,那鍋子就變成了一口大鍋,而後又不斷從懷裡掏出諸般餐飲用具,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而張富貴卻纏著胡不歸講他們是如何打死著頭怪獸的,那山洞又是如何模樣。胡不歸就坐在巨石上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小虎起先趴在梅輕雪的腿上看梅四忙活,不多時就被胡不歸的講述吸引了,悄無聲息的爬到了胡不歸的腿上聽了起來。胡不歸的牛皮才吹了一半兒,突然一股異香撲鼻,只見胡不歸的兩個聽眾嗖的丟下他,躥到了梅四的身邊。只見鍋子裡卻是用那巨型蘑菇燉的獸肉。梅四指間小刀一閃,切下兩塊獸肉,遞給富貴和小虎,兩個傢伙立即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又都燙的嗷嗷直叫。
胡不歸等三人哈哈一笑,幾個人圍著鍋子大吃起來。幾人正吃的意興闌珊,卻突然間到有一點螢火飛了回來。梅輕雪說道:「有發現了,咱們去看看吧!」幾人立即起身,隨著那點螢火飛去。
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巨大洞穴,那點螢火在前,胡不歸等人飛馳在後,轉眼之間已經來到洞穴深處。一路之上,張富貴和小虎這才相信胡不歸並非是在吹牛,各種莫名其妙的植物和怪物層出不窮,這地下世界倒也豐富多彩。幾個人隨著那螢火穿過一片巨大的蘑菇林,最大的一朵蘑菇竟然有七、八丈高,像一支參天巨傘一般展開,顏色艷麗無比。
胡不歸朝那巨型蘑菇之上飛去,剛飛上去,眼前驟然一片寒星襲來,不由得在空中一頓,穩住了身形。剎那之間,清光匕化為一片光影,一陣丁零噹啷過後,漫天寒星消失不見。胡不歸卻感到手腕一陣發麻。這時梅輕雪幾人也躥了上來,只見前方一群人憑空而立,為首的一個卻正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
原來那夜在天壇,老奸巨滑的南塘秋雖然被玄武一巴掌拍飛了出去,卻並未受傷。當他見到諸路人馬都困不住那玄武時,便悄然率領眾弟子退了出去,沿著巨大的裂縫一端,悄然潛入了深淵之中。因為在此之前他便看出這玄武是要朝深淵而來的。果然,沒過多久,那玄武便一躥身,飛進了深淵。
南塘秋大喜,率領弟子向玄武追去。卻不料那玄武看似笨拙,速度卻是極快。足踩黑雲,光影一般衝向地底深處。南塘秋等人全力追趕,卻也只追到了這個洞口。再進去便尋不到玄武的蹤跡了。南塘秋只得率領弟子在這片迷宮般的洞穴裡遊蕩,一直到發現胡不歸等人的蹤跡。
兩相對峙,胡不歸尚未開口,張富貴卻歎息道:「怎麼又遇上這個王八殼子了啊!我跟你們說啊,這種人朝廷裡也有,表面上斯斯文文,像是個讀書人,實際上比誰都陰毒,一肚子男盜女娼。當著你的面就笑嘻嘻,你一轉身他就朝你屁股上捅刀子。」說著張富貴就轉過身去,對著南塘秋露出了一張被小虎抓得亂七八糟的屁股來。
這番話只把南塘秋氣的心頭一陣烏雲翻滾,只想一道真元把面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和他那一塌糊塗的屁股一起打個粉碎,然而若是此刻出手了,卻正好自認是這小子所說的那種陰險小人了,打又打不得,不打又氣不過,實在是難受之極。就在這時,只見一道凌厲的指風朝著張富貴的屁股射來,卻是顏如雁施展出了梵天谷的絕學弒仙指,替她師傅出氣。
只見梅輕雪蘭花指輕輕彈出,細若游絲的琴絲訣迎了上去,卻是一個羽弦訣,那看似柔弱的一道游絲隨著一聲清音驟然爆開了那道犀利強勁的弒仙指,琴音未絕,羽弦訣就已經在顏如雁的指端煙花一般的綻放了。顏如雁只覺得一股大力自指端傳向胸口,胸口頓時猛然一震,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
南塘秋悶哼一聲道:「邪魔外道膽敢猖狂,老夫到要看看你們幾個有多少道行!」說著雙足虛踩小梵天步,一個身影開始飄忽起來,如真似幻。手上長劍隨身而動,映出一片秋水。在那水波蕩漾中,驟然一片片劍光籠罩了胡不歸等幾人。
就在南塘秋身子移動的剎那,胡不歸也跟著移動起來,只見他腳踩其行,卻是個天罡陣法,而他每走一步就轟的一拳打向南塘秋,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出拳也跟著越來越快,千百道龍氣流星雨一般砸向南塘秋。
只聽一片爆響,隨後空氣一震波動,氣流翻湧,兩邊眾人都不住後退,蘑菇林在一片風塵中搖曳不止,待煙塵散盡,只見南塘秋屹立不動,而胡不歸卻像後飛退了十餘丈。胡不歸直覺得胸口處氣血澎湃,心中暗道:這老烏龜倒是當真硬的緊呢。其實胡不歸這一退正好舒緩了兩相衝擊的餘力,此表面上是輸了一籌,其實於他自身是有好處的。而南塘秋自持玄武寶甲在身,硬挺著不肯後退,胸腹之間也是一震激盪,若非是這玄武寶甲堅韌異常,此時只怕是多少要受些傷了。
梅四拉著張富貴向後退開,張富貴卻跳著腳罵道:「兀那婆娘,好不要臉!你一個娘們家竟然想偷襲老子屁眼兒,這可不比你偷漢子,老子——」這小子越罵越是不堪,只見顏如雁噗哧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來,這一次卻是叫張富貴氣的。
在梵天谷中卻有一人,心思變化萬千,一雙妙目繫在了胡不歸的身上,此人正是南塘秋的愛徒許青青。自胡不歸在這裡一露面,許青青便失魂落魄的陷入了迷濛的情愫之中。忽而為再見到這人而歡喜,忽而又是一陣莫名的哀怨,忽而為此前自己傷他那一劍而心疼,忽而又為師傅與這小子勢不兩立而感到一陣彷徨無助,忽而又氣惱這小子與那個美貌的女子為伍,忽而又自傷身世,為無人瞭解自己的心思而氣苦。百般心思,千番變化,只在這一刻裡悲喜不定。
猛然間,許青青看見那美貌女子關切的向胡不歸望了一眼,頓時一股恨意無法抑制,琅玡神劍化為一道藍光,向那女子劈去。
梅輕雪但見面前藍光一閃,便知道又是那手持神兵利器的美貌少女,她心知這少女修為雖不甚高,卻對這犀利已極的琅玡神劍十分忌憚,頓時雙手玉指連彈,錚錚數聲琴音響起,卻是官、商、角、徵、羽五訣齊發,那琴音連奏,卻是一曲「鷓鴣天」的調子。只見一捧游絲向著藍光纏繞而去。
卻聽見刺啦一聲,有如裂錦一般,琅玡神劍的劍芒一舉斬斷了梅輕雪的五弦,那首「鷓鴣天」嘎然而止。而許青青有如奔雷閃電的劍勢也隨之受阻,緩和下來。只見梅輕雪十指如輪,一道道碧綠妖元化為琴絲訣,一首「蘇慕遮」再度奏響。這般正是:無弦奏琴,琴悠揚,有聲入耳曲無傷。
在場眾人只覺得心思也隨那琴聲而去了,似乎覺得哪有必要做什麼紛爭,不如就此散去罷了。卻猛地聽見一聲清嘯,只見南塘秋長劍連連挑出,卻像是從碧水之中挑起了一片片水花,波光水影之中暗藏殺機。
許青青猛然一驚,原本緩和下來的劍勢又強勁起來,伴隨著南塘秋那一片秋水空濛的劍光向胡不歸等人削去。而此刻,梅輕雪的琴聲千回百轉,化為一根根柔絲,一圈圈的向著許青青的劍芒纏去,削斷一根又生一根,便如那無盡的愁緒一般,斬不斷,理還亂。
胡不歸卻是雙掌打出數十個掌心雷,轟轟打在南塘秋蕩過來的一片秋水之中,頓時幻想支離破碎,水花四濺中,似乎是一片敗荷殘景。卻突然自敗荷之中,一朵蓮蓬爆裂開來,疾射出數十點寒星,胡不歸身形電閃,向一旁趨避,卻依舊有一點寒星從左肩擦過,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緊接著,南塘秋那邊劍光大盛,趁著胡不歸失勢,鋪天蓋地的攻了過來。南塘秋心道:這次便叫你小子在人間消失!手上長劍毒蛇一般的游了過去。梅輕雪和梅四等人大驚,眼見著胡不歸身處險境,一起向著胡不歸這邊奔來。梅四雙刀齊出,數十道妖元透刀而出,卻依舊不能攔阻那詭異而凌厲的劍光。
就在此刻,突然啪的一聲,只見一隻巨大的巴掌彭的一拍,南塘秋的身子嗖的疾射出去,撞破一片蘑菇林,依舊其勢不消的向外飛去。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當場,這一巴掌將南塘秋拍飛出去的卻正是胡不歸等人尋找的玄武。
也不知道為何,這玄武似乎就是看不慣道貌岸然的南塘秋,即使是他身著玄武寶甲也不能阻止玄武將他一巴掌拍飛的命運。想來這玄武是天生神獸,與這種陰險虛偽的面孔十分敏感的緣故。卻把個頭懵腦漲,向外翻飛不停的南塘秋鬱悶的不行,怎麼這看似憨戳戳的玄武就一定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梵天谷眾弟子一見師傅再度被那玄武拍飛,怕師傅有何閃失,立即追了上去。許青青也住手不打,隨著眾位師姐、師兄去了。臨去時,一雙秋水似的眼睛狠狠地剜了胡不歸一眼,胡不歸頓時覺得一顆腦袋又大了些。
那玄武一巴掌拍飛了南塘秋,似乎很是高興,張開大嘴哈出一口氣來。隨後腳步輕盈的踩著黑雲向另一個洞口飄去。胡不歸在後面喊道:「玄武老弟,莫忙著走,老胡還有事兒找你商量!」說著便追了上去。
一行人直追進洞去,那玄武兀自向前飛馳不停,倒真像是突然十分怕羞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之中七彎八轉,眼見著越去越遠,突然小虎從在梅輕雪的懷裡躥了出來,一躍躍到胡不歸的頭頂,嗷嗷叫了起來。那玄武忽一遲疑,停了下來,一個龐大的身子緩緩轉了過來。胡不歸哈哈笑道:「感情它聽得懂小虎的話,小虎,你跟它說我們要在它的龜殼上畫些保平安的咒語,這咒語與它是沒什麼害處的,但與地上眾多百姓卻有莫大的好處,你問它肯也不肯?」
小虎果真人立起來,指手畫腳的嗷嗷說著,也不知道它操的是哪國方言,卻見那玄武果真站住不動,低下頭來仔細聽小虎嗷嗷亂叫著。待到最後,玄武張開嘴巴,點了點頭,小虎又衝著胡不歸指手畫腳的嗷嗷著,一隻右爪不斷的揮向身後玄武的脊背。胡不歸道:「它同意了啊?」
小虎的貓頭連點,胡不歸大喜,卻沒想到這番大事卻是小虎促成的,不由得摟住小虎,噘起嘴親了過去。小虎一聲慘號,立即掙脫了胡不歸的魔爪,逃回梅輕雪的懷抱裡。胡不歸微微一愣,旋即揪住身邊梅四的衣袖,喊了聲:「四哥!」梅四身上爆起一層雞皮疙瘩,立即遮住半張臉道:「老胡,辦正事兒要緊,咱們趕緊上去畫符咒吧。」
胡不歸道:「我便是要與你說這個啊!不過先親一口再說!」說著又噘嘴湊了過去。只聽彭的一腳,胡不歸臉上頓時豎著多了一個腳印,卻聽梅輕學罵道:「好啦!別沒正經了,趕緊畫完符咒,好回地上了。」胡不歸癟著臉和梅輕雪、張富貴和梅四爬上了玄武巨大的甲殼上。
梅輕雪從懷中取出平安鎮煞符和法筆,交給胡不歸道:「好了,你就照著這張符咒上的符來畫吧。」胡不歸趴在龜殼上,手持法筆,真元灌注在法筆之上,一筆一劃的畫了起來。只見他臉上顯出少有的認真和穩重,梅輕雪等人呼出一口氣來,等他們再看龜殼上的筆跡時卻不由得三隻拳頭同時敲在了胡不歸的頭上,卻原來這小子畫的線條宛如蚯蚓一般,符倒是畫對了,卻是說不出的彆扭難看。
張富貴搶過法筆道:「老胡,你這符畫得也太難看了吧,要是人家看不清楚,還以為是捉鬼的符咒呢!還是我來畫吧。」
胡不歸委屈的道:「人家已經很認真了,只是這毛筆用起來不夠順手而已,你讓我多畫幾個就好了。」
張富貴學著胡不歸的樣子,將真元灌注到法筆上,慢慢畫了起來。卻見他的筆劃倒是很工整,只是一個符咒畫下來真元卻已經不夠用了,趴在龜殼上不住的喘息,眼見這是不能繼續畫了。梅輕雪接過法筆,蹲在龜殼上畫了起來,只見法筆一到她的手裡,就變得出奇的聽話,線條圓潤而流暢,那符咒宛如活的一般,顯出一派流轉之意。
這四人在龜殼上畫符,小虎卻蹲在玄武面前,四目對視。這兩個生靈都不吭一聲,玄武低下頭靠近小虎,小虎則人立起來,走了過去,用鼻子碰了碰玄武的鼻子,然後用前爪輕輕拍了拍玄武的臉。玄武張開大嘴,哈出一口氣,一陣氣流吹得小虎的毛髮向後揚起,小虎瞇起眼睛,十分受用的立在這陣風中。
梅輕雪一連畫了二十餘道符咒,只覺得後力不繼,於是將法筆交給梅四,自己盤腿坐在龜殼一角運功調息去了。梅四接過法筆,卻像是捏住了一柄窄刃菜刀一般,筆走刀刻,梅四哥畫符卻像是在冬瓜上雕花一般,精緻而又細膩,筆劃邊緣處宛如刀削一般整齊。
梅四哥接連畫了三十餘符咒之後,也感到難以為繼,只得停手不畫。胡不歸劈手搶過法筆,道:「這總該我畫了吧!」於是又趴在玄武背上畫了起來。這一次卻倒真的比上次好了些,不過那些線條卻似乎是將活的蚯蚓變成了死的蚯蚓,規矩是規矩了些,卻依然不夠端莊。一直畫了二十餘個平安鎮煞符之後,胡不歸的畫符手法才有了很大的提高,他越畫越順,一路畫將下去,只見筆劃也越見瀟灑,旁邊三人看的不住點頭,這小子心中自然是得意萬分,下手更加流暢了。
直到梅輕雪喊道:「好啦,老胡,你手上這個就是第八十一道符咒了,畫完這個就可以收手了。」胡不歸畫完最後一筆,抬起臉道:「讓我再畫兩個好不好?」
梅輕雪道:「這符咒都是有定數的,哪能隨意胡畫!快別胡鬧了,此間事情已了,咱們這就動身出去吧。」說話間四人跳下玄武脊背,梅輕雪走到玄武面前。那玄武微微扇動鼻翼,嗅著梅輕雪的氣息,梅輕雪淺淺一笑道:「好了,符咒已經畫完了,玄武啊,你身負著地上百萬生靈的福禍命運呢,可別隨意亂跑啊,就在這地下世界裡好好做你的王者吧。」說著一隻手摸了摸玄武的鼻子。玄武咧開大嘴,又是一股氣流吹了出來,只見梅輕雪的水紅衣衫和黑髮一同飄揚起來,分外美艷動人。
胡不歸也站到玄武面前,笑呵呵的說道:「玄武老弟,剛才多虧你幫忙了,先是把你手下那群豬頭怪喚走了,接著又拍飛了南塘秋那老小子,老胡也沒什麼可謝你的,給你吃顆豆兒得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顆天妖續命丸,嗖的丟進了玄武的大嘴巴裡,玄武也知道這是好東西,咕咚一聲吞落下肚,驟然間,玄武背上冒出一片金光,卻是方纔所畫的那些符咒上透出來的。伴隨著那九九八十一道符咒所發出的金光,玄武足下的四團烏雲也隱隱閃出些金色的光芒來。
玄武緩緩站起身來,將一個碩大的腦袋湊到胡不歸的身前,輕輕的蹭了蹭,隨後四足一踏,輕盈的飛了起來,帶著越變越大的一團黑雲,消失在了巖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