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大唐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為了等待宋缺,我在庭院中一株高達十數丈的槐樹下盤膝坐下,掏出魯妙子翻譯的《御盡萬法根源智經》手抄本,用神觀看起來。其實在來嶺南的途中,我就一直有在研究,而裡面的內容果然是博大精深,不過所記載的武功卻明顯偏向於詭異邪惡。

    雖然說我認為能練的武功越多越好,但《御盡萬法根源智經》明顯很不對我的胃口,還好其中的一些優點我能將其選擇出來獨自融入進自身的功夫中,比如說能製造出讓敵人週遭的空氣變得如有實質、沉重如巨石壓體的氣牆,這和祝玉妍的天魔大法或者席應的紫氣天羅一樣,都是屬於牽制敵人類的功法,也算是我最大的收穫。

    時間過得很快,明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從院牆處悄悄移到頭頂上,在月兒青綻綻的光蒙外,閃亮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嵌滿深黑的夜空。但宋缺卻還是毫無蹤影,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因為我的話受到刺激而癡呆了。如果他再不出來的話,那我也只能獨自一個人出去見玉致三人了。

    就在我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心中忽然一動,眼睛向磨刀堂門外的台階望去,只見宋缺左手收在背後,右手輕垂,油然步下台階,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好像再沒有任何的迷惘和猶豫,也再不會有任何事情能難得了他。

    「閥主,你出來了嗎?」我緩緩站了起來,笑著問道。

    「你是想問我現在的想法嗎?」宋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

    「沒有,這是閥主的私事,我又怎會過問。」我有點尷尬的答道。我如果說不好奇宋缺的打算絕對是假話,但這樣被當年揭穿也不好意思再問了。

    「本來我還告訴你我的決定,不過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們就馬上出去吧!不要讓他們久等了。」宋缺哈哈一笑道,讓人看不透一點他心中的想法,也使我覺得他外表雖然沒有任何改變,但內在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然真不能想像以他的性格會開起我的玩笑來。

    我和宋缺回到明月樓的時候,玉致三人不用說還在焦急的等待著,但除了他們三人外,堂內竟然還多出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年齡在四十許間、,身材修長、膚白如雪,瘦窄的臉龐上有一雙滿載幽鬱但卻機靈智能的眼睛,加上一張多情善感的嘴和五縷長鬚,一身文士裝束、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爹!子陵!你們都沒有事情吧!」本來正在廳內來回走動著的玉致一見到我和宋缺一起走進來,而且身上沒有缺手少腳的,臉上的擔憂立刻變為了喜悅,也顧不上廳內的眾人,奔到我的身邊高興的問道。

    「女大不中留。」宋缺看見玉致的舉動,苦笑著搖頭歎道,接著才將目光轉向那個我不認識的中年男子,「智弟,你也來了嗎?」

    「是的,大兄,我一收到消息就趕來了。」中年男子和宋魯、宋師道兩個一見到宋缺就已經站起來迎接,現在聽見宋缺的問話,連忙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嗯!」宋缺點頭表示明白,接著又向我說道:「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吧!他是我的二弟宋智,你應該聽說過吧!」

    「哦!原來是宋二爺,失禮了。」知道了中年男子的身份後,我連忙施禮道。原來眼前這人就是宋閥的第二號人物「地刀」宋智,而且我更知道他是宋閥內的主戰派,力主以嶺南為基地,再向長江擴展,建立一個以南人為主的皇朝。

    「徐公子客氣了。」宋智客氣而帶距離的回禮道。目光和宋魯、宋師道一樣,不時用眼尾偷偷的瞧著宋缺,一副想問問題,但又不敢問的樣子。至於玉致,在聽見剛才宋缺的話後,就一直低頭不語,但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她的耳根微紅。

    「你們是想知道我們的勝負嗎?想問就直接說出來。」宋缺啞然失笑道。眼前三人內心的想法又怎麼瞞得過他的銳眼。

    聽到宋缺這樣說,宋師道三人都愕然的望著他,因為他們也感覺到,宋缺和以前明顯的有所不同。

    「我敗了,徹底的敗了。」見到三人的反應,宋缺先是淡然一笑,接著若無其事的說道,好像說的只是無足輕重的一件事情一般。

    「大兄(爹)!」包括玉致在內的四人都不敢相信的叫道,定定的望著宋缺,懷疑他是否說錯了話。

    「我會敗很奇怪嗎?我很慶幸有這次的失敗,我以前實在勝利得太多,也讓我因此忘記和忽略了很多東西,經過這次失敗,讓我想通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宋缺神采飛揚、興致勃勃的說道。讓四人更是驚詫,而且更將目光轉到我的身上,一臉的不能置信。

    「閥主只是說笑,其實我們只是平手罷了。」感受到四人灼灼而視的目光,我尷尬的苦笑道。

    「敗就是敗,你沒有必要為我掩飾。」宋缺淡然的說道。接著又吩咐道,「讓人準備菜餚,我們再慢慢詳談,不要辜負了外面的良辰美景。」

    宋師道馬上主動的走出了大廳,而我和玉致四人卻在宋缺的示意下分別在椅子上坐下。因為宋缺沒有再說話,一幅閉目養神的樣子,我們也不敢說話,只好靜靜的坐著。也苦了我一肚子的話想和玉致說,卻無可奈何,只能通過眼神和她交流。

    過了好一段時間,宋師道終於回來了,而且身後更跟著捧著熱氣騰升、精巧講究的各式菜餚的下人,盡顯宋閥世家大戶的氣派。要知道現在正是深夜時間,但宋師道只是出去一會兒,就能讓廚師準備好這麼多的菜式,可以想像肯定有一部分廚師是徹夜不睡等候召喚的。

    等下人擺好席位退下後,我們分別移到了桌旁坐下,而宋師道也在這時候為各人斟酒。

    「我們先喝一杯。」宋缺首先舉起酒杯祝酒,笑道。而包括我在內的幾人當然是慌忙舉杯飲勝。

    接著輪番敬酒數巡不在話下。

    「你們如果知道子陵的實力已經到那個境界,就不會對我的敗北感到奇怪。」宋缺放下酒杯,繼續剛才的話題道。接著不等其他人問話,就繼續說道:「道、佛兩家或者魔門,不論成仙、成佛、成魔,其目的並無二致,就是認為生命不止於此。而《慈航劍典》、《天魔秘》、《長生決》、《戰神圖錄》這四大奇書,其實就是修天道的奇書,讓人能超越生死臻至成仙成佛成魔的境界。而子陵只差最後一步,是嗎?」最後一句話,宋缺是對我提問的。

    「閥主高明。」我苦笑道。我現在是首次佩服宋缺,想不到他只是和我交過一次手,就能將我的底細看透。

    玉致四人臉上的表情本來已經是隨著宋缺的話而不斷轉變著,當聽見我承認宋缺的猜測後,更是一臉震驚的望著我。

    「那我問你,你遲早會到達那一步,那時候將玉致置於何地。」宋缺淡淡的問道。卻比他的天刀更讓人難以應付,也讓我知道如果我的回答稍有不慎,那我和玉致的事情可就肯定完蛋大吉。而且聽見宋缺的問話,玉致也是滿臉擔心的盯著我,就更讓我不得不小心謹慎了。

    「所謂的天道在我看來只是我修煉到某種程度附帶的東西,並不是我真正需要的,比起玉致、還有我的妻子根本就不算是一回事,如果要我放棄她們才能到達那一步,那不要也罷。」我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因為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聽見我這樣說,還有望向她的溫柔眼神,玉致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露出了歡欣的笑容。

    「有人想通過放棄而得到,結果卻什麼也得不到。有人不想得到而不放棄,結果反而得到。這是不是一種諷刺呢?」分別望了我和玉致一眼,宋缺最後低頭望著杯中清酒中自己的影子,語帶深意的歎氣道。

    在座的人除了我外,就再沒有人知道宋缺話中的意思。當年他放棄和梵清惠成為神仙眷屬的機緣,為的就是追求刀道極致,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反而敗在了我這個對天道毫無興趣、卻又將要得道的人手上,怎麼能不讓他心生感歎。

    「閥主現在想通了也不遲。」我陪著宋缺一起歎氣道。實質上還是想誘導他說出他是否會去找梵清惠,因為這件事情實在太有趣了。

    「是否想通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從多年的迷夢中清醒過來。」宋缺又好笑又好氣的望了我一眼,當然沒有上我的當,接著又平靜的說道:「玉致從此以後就將是你的妻子,你可以隨時帶她離開,不用我多說,你也會好好對她吧!」

    宋缺的話讓一直幫助我的宋魯和宋魯都露出了寬慰的笑容,因為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而玉致卻是俏臉倏地飛紅,霞色直延至耳根,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心中的激動和高興。

    「閥主請放心,但這件事情是否應該稟告一下閥主的夫人呢?」雖然我也是心中狂喜,但還是終於忍不住問道。因為事實上無論是宋家的任何人,都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玉致的母親。

    「娘早已經去世。」宋師道黯然道。而宋缺也出乎我意料的露出後悔莫及的神色,雖然那只是一閃而過的變化,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對不起,是我多嘴了。」我道歉道。見到連玉致的表情也是由愉快變為悲傷,我也是後悔莫及。

    「是我的錯才對,與你何干。」宋缺將杯中清酒喝乾,淡淡的說道。由此可以看出,玉致的母親很可能就是因為他專致於刀道,而且心中想著的又是另一個女人,所以才會鬱鬱寡歡而死。

    「爹!」宋師道和玉致同聲喊道。宋魯和宋智也是一臉的驚疑不定,可能在他們看來,今晚的宋缺實在太一反常態了,讓他們不得不擔心。

    「你們不需多心,我什麼事情都沒有,以後你們就會知道我沒有騙你們。」宋缺微笑道,接著還舉筷為在座的各人夾菜,「好了,今晚不要說這些,讓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頓飯。」

    聽見宋缺這樣說,宋家四人稍微放心,收拾了一下複雜的心情,席上的氣氛不多時又恢復了熱鬧和歡樂。

    膳後,各人各自散去,而我卻在玉致的帶領下去到另一個院子中休息,不過因為還在宋家山城中,我當然是規規矩矩的沒有佔她一點便宜,反正宋缺已經承認了我和她的關係,我才不會這樣傻做一些影響形象的事情。

    接下來我和玉致沒有立刻離開,反而在山城周圍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遊山玩水,因為我在離開洛陽前就早就對玉致坦白過我和秀寧的計劃,而宋家和巴蜀的各方勢力一直都是關係密切,因此讓她幫忙留意那邊的情報可是最適合不過的事情。

    而原來秀寧抵達巴蜀的時間比我來到嶺南還早一天,在到達後分別和巴蜀的三大勢力獨尊堡、巴盟和川幫的首腦人物人有過秘密的商談,所商量的事情當然是希望三大勢力能歸附於李閥,不過三大勢力在現在形勢沒有完全明確,而宋閥的態度也是曖昧不明的時候,還是選擇了中立的立場。

    過了幾天後,玉致終於收到了秀寧將要離開巴蜀的消息。而秀寧要由巴蜀從水路回到長安,就必然要經過九江,所以我和玉致也向宋缺、宋魯、宋師道和宋智等人告辭離開,不過除了宋師道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們是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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