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開往斯特拉斯堡的這趟列車乘客並不算多,漫長的穿越哈布斯堡北部橫亙的毛姆素烏沙漠,風沙和乾燥的氣候以及乏善可陳的沿線風景讓有錢人都選擇乘坐商用飛船前往,而像雷諾和伊娃乘坐的包廂甚至獲得了六折的票價,畢竟乘坐列車的人都以普通旅客為主,沒有多少人願意花大價錢選擇坐列車。
從鳳凰城向西北兩小時之後就越過邊境線進入了哈布斯堡王國中部地區,一望無際的蒼莽平原帶來陣陣清新風氣讓雷諾有一種西伯利亞大平原上飛馳的感覺,沿途的麥浪如海,湖沼如珠,遠處鬱鬱蒼蒼的模糊邊緣應該就是哈布斯堡王國引以為傲的普雷原始大森林帶,那裡是尚未開發的原始處女地,縱橫數千公里的這片森林帶被譽為星球上溫帶綠肺,莽莽蒼蒼一直要蔓延到哈布斯堡王國首都斯托科夫城附近。
雷諾饒有興致的觀察著這個一動不動坐在窗前注視著窗外風光的女孩子,縷縷秀髮沿著白膩的臉頰散落下來,挺拔小巧的鼻樑閃耀著誘人的光澤,目光朦朦朧朧,飄渺虛無,一份若有若無直欲飛仙的感覺,看上去是那麼清麗出塵不類凡人。
二人已經保持了這種狀態達兩個兩個小時了,從午間發車開始二人就一直處於一種微妙的沉默氛圍,雷諾並不喜歡這種氣氛,但是他想看看這個有些倔強孤傲地女孩子究竟能保持多久這種狀態※以也就刻意的配合對方保持安靜。
事實上雷諾也早就發現了這位伊娃小姐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冷傲孤僻,也許是長期的生活習慣讓她養成了這種習性,但是很顯然她對這樣一次長途旅行還有一個男伴相陪還是感到有些不太適應和拘束,尤其是這個男子和自己多年的閨中好友高清虹關係似乎十分曖昧。
伊娃是知道高清虹家庭背景的,而這個傢伙好像並非出身什麼名門望族,德爾塔公國似乎也沒有聽到過有姓雷的豪族權貴,但是從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來看,似乎已經到了某種程度。一個軍事學院的普通學員也能贏得清虹地青睞,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清虹看清虹談及此人是的那副沉醉和信任,很難想像一個軍事學院的普通學員怎麼可能有那麼大本事將錫蘭總理的千金吸引得如癡如醉,而且看這人外表形象也並不是多麼出類拔萃,頂多也就是一個中上水準罷了。難道這個傢伙真的有什麼特殊本事?
想到這兒伊娃臉上一陣微微發燙,自己怎麼會對這個傢伙這麼感興趣起來,他有什麼特殊吸引力似乎和自己也沒有太大關係,清虹地一番好意自己也不好推托,而且伊娃也著實希望能夠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保鏢陪著自己安靜渡過這一段時間。
對方目光靜靜的落在自己身上,伊娃對於這種目光每天也不知要見多少,作為公眾人物幾乎只要露面就要生活在媒體和民眾的目光下,她已經司空見慣近乎於麻木了,但是今天她卻總有一種有些侷促的滋味,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即便是在麥隆帝國帝國大劇院個人演唱會開幕那一刻才有這種既像是緊張又像是拘束的感覺。
當伊娃終於在自己這種近乎於執著的目光逼視下微微扭頭躲避時,雷諾就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對方的忍耐能力很強,從鳳凰城出站開始就一直無視於自己這種類似玩味的目光。但是當自己這種有若實質而又帶著探索的目光投注在她臉上長達一個小時時,她終於還是挺不住了。
「雷諾先生,你不覺得這樣很無聊麼?你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一個女孩子難道就不覺得這樣極不禮貌麼?」略帶倦怠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種不屑地冷淡,即便是胸膛燃燒著熊熊烈火的人都會被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地口吻所撲滅,若是其他人也許就會被對方這種輕淡的口氣所刺傷,但是對於雷諾來說這不過是小菜一碟。
「伊娃小姐,言重了,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名保鏢′然是臨時客串,但是我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不是麼?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這是作為保鏢的準則,我不看著你,又看哪兒呢?你不看我,似乎也不知道我在看你啊。」雷諾絲毫沒有被激怒,對方主動開口就證明對方終於還是扛不住這種有些近乎於無賴的手段了,這是契機,打開了這個口子,有利於讓對方在隨後一個月裡配合自己,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你的意思是我一舉一動都得在你監視之下嘍?」淡淡的瞥了雷諾一眼,伊娃地口氣仍然是那種刻意保持距離的冷漠。
「那倒也不至於,不過若是我覺得不安全地地段,那就得完全聽命於我,你是我的目標,但不是僱主,所以你得聽我的。」雷諾攤攤手有些無奈的道:「相信你我都不喜歡這樣一個行程,但是我們卻不得不這樣做。」
「嗯,如果你覺得不願意做,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伊娃仍然是那種平靜的口吻。
「伊娃小姐,如果你是我的委託者,我肯定立即離開,只可惜我應允了清虹,所以這副重擔我還得挑下去。」雷諾針鋒相對,對於這樣一個有些不知好歹的女孩子,似乎給她幾分顏色她就真以為自己是天邊彩虹了。
伊娃被雷諾的話頂得一噎,面色也是一僵,但是並未像雷諾想像的那樣生氣,只是幽幽歎了一口氣道:「雷諾,看來你對清虹很是看重啊,似乎你們倆的感情挺好?」
「嘻嘻,伊娃小姐,這種男女之間的感情不足為外人道,唯二人心知即可。」雷諾模稜兩可的回答道。
「哼,我覺得你們倆不般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何必在浪費彼此感情,最後相互傷害呢?」伊娃言語也漸漸多了起來,一雙有些晶亮的眸子此時似乎憐憫
「哦?為什麼?難道男女之間的感情還會受其他因素影響麼?我似乎沒有感覺到。」雷諾也聽出對方言外之意,而對方目光中的那抹輕視和憐憫也證明了對方話語中隱藏的含義。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高家的家世豈是你這種人能夠靠近的?如果你真的是打算利用清虹作為上爬的手段,那我告訴你,你只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伊娃明眸中的目光更亮。
「是麼?那我倒真想試試,看我自己生命力有多強,遍體鱗傷也許是一種磨練也未可知。」雷諾變得有些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神色看在伊娃眼中更是厭煩,「伊娃小姐,清虹和我之間的關係,我想應該由清虹自己來做決定,我覺得完全可以將你自己的看法告訴她,免得她上當受騙,我很為清虹高興她能有你這樣一個時刻保持警惕的摯友。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我們還是談談我們這一次去斯特拉斯堡的旅途,也許這才是我們最需要商討的。」
目光一凝,伊娃終於定下心來仔細打量這個有恃無恐的傢伙了,一個小學員憑什麼如此猖狂?有什麼資格放這種話出來?看那副情形對方也是對清虹家世十分清楚,難道這真是高家敵對勢力派出施展美男計的秘諜?
「你想知道什麼?」伊娃目光沉靜,纖細的手腕微抬。手指間地銀勺細細的捻磨著咖啡杯中咖啡末。
「伊娃小姐,清虹告訴我你的安全受到了威脅,但是我看你似乎對你生命安全並沒有什麼太過擔心,不排除你屬於視死如歸那種人,但是可能性太小了,一個喜歡植物的人也是愛惜生命的人,不是麼?看來你自己知道你的生命安全不會受到威脅,也就是說只是有可能會讓你的自由受到威脅。那他們想要身上的什麼東西?不要和我說什麼感情糾葛導致這種情形發生,我不是小孩子,一個女孩子是不是陷入感情糾葛中我還是分辨得出來。」雷諾輕描淡寫地道,手中咖啡杯平放在手掌心上,溫熱的咖啡液圍繞這咖啡壁飛速旋繞起來,漸漸的咖啡液高出了杯壁。形成一個漩渦狀的柱體,就這樣奇異的懸立與咖啡杯上方。
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伊娃幾乎以為自己地眼睛出現了幻覺,棕褐色的咖啡液竟然在對方一動不動的手掌心上飛速旋轉起來,甚至超越了杯壁凌空旋轉,這是什麼?魔術麼?
「你這是什麼?」饒是伊娃在娛樂圈中也算沉浮了幾年,但是還是被這種靈異現象震呆了,吶吶問道:「是魔術麼?」
「你覺得我像是魔術師麼?」雷諾笑了起來,雪白的牙齒晃得伊娃也是眼睛一亮,「伊娃小姐。我只是想證明一下我自己的能力,清虹讓我來幫你。我不想因為我們倆之間的不和諧而導致什麼變故發生,我只想這一個月能夠安全渡過。至於以後你想要幹什麼就不是我所能過問的了,但是這一個月你必須要信任我,否則我辜負了清虹的重托,你也會遭遇一些無妄之災,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而且事情隨時也在變化,他們之前不想傷害你,並不代表你脫離了他們掌握之後也會如此。」
伊娃臉色微微一變↓沒有想到對方觀察力如此犀利,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虛實。但是這種事情她能夠相信對方麼?
觀察到對方心旌已經微動,雷諾並沒有停步,語氣也變得更加誠懇敦實:「伊娃小姐,清虹應該算得上是見過一些世面地人了吧,她能夠將你放心托付給我,足以見得她對我的信賴,雷諾不是一個妄自尊大地人,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自信可以幫助你。」
「我知道這麼久來也承受了很大地壓力,一個女孩子要獨自面對這種壓力的確很是疲憊,但是現在你不需要如此勞累了,有我,你最信賴的清虹,她最可靠的朋友為你分擔,你完全可以將重擔交給我,你可以將你的頭放在我的肩膀上靜靜的休息,外面的一切風風雨雨都將由我來為你遮擋。」
這個時候雷諾已經不想再和對方多耗下去,短時間內要想與一個陌生人建立足夠地信任度,任憑你舌綻蓮花也不可能做到,而尤其是像這種對外界極度敏感排斥的女孩子更是如此,天視內照術演化而來地神眼照功法如同一面羅網,不斷的隨著雷諾的手勢和目光以及身體湧蕩而出的氣息慢慢的浸潤在包廂內,將伊娃籠罩住。
這是雷諾來到這個異世界中第一次施展這種功法,應該說這種功法已經脫離了內家功夫的修煉,而更接近於精神功夫的鍛煉,作為在特種作戰部隊中打滾了十年之久的雷諾,在一個偶然機會中將自己的內家修煉術和他從一本古籍中找到的精神修煉相結合,發現衍化出來的這種神眼照法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期審訊敵方俘虜時有著奇效,尤其是當對方精神較為脆弱或者處於意識混沌狀態時,更是效果奇佳,但是雷諾也察覺到了這種功法有著致命缺陷,那就是對方心志堅定或者處於清醒狀態時便無法成功,尤其是在審訊敵方諜報人員時,對於那些曾經在這方面經受過特殊訓練者更是無一成功,這讓雷諾很是失望。
在後來雷諾也曾經參閱過一些其他有關精神鍛煉方面的孤本古籍,結合著自己的功法修煉,雖然自認為在能力方面有了長足進展,只可惜後來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再用到敵人身上,倒是在和女人的纏綿中調節氣氛煽動情慾方面頗有建樹。
伊娃緊閉的心扉漸漸的被對方略帶暗示性的語言所撬開,原本心底深處的警戒線也在雷諾溫軟柔和的目光撫慰下漸漸模糊,對方明亮而又溫潤的目光如同一股汨汨湧動的暖流緩緩流淌而過,滋潤著她孤寂已久的心田,對方每一
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優雅體貼,語氣也是那麼誠摯而服。
長久的警惕讓她似乎也有些警覺自己為什麼會對眼前這個男子產生如此的感覺,難道就是因為他是清虹的男友?或者說自己不得不信賴他?似乎都不是,但那原因又是什麼呢?
雷諾知道像伊娃這種長期生活在疑懼不信任情緒下的女孩子對外界任何不熟悉的事物都有一種排斥感,要想突破對方心理防線唯有從清虹與她的感情和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下手,唯有讓她覺得不把這件事情托付給可靠之人就有可能鑄成大錯,她才會和盤托出。
「伊娃小姐,我知道你也背負了很沉重的負擔,但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也清楚很多人在窺覷你,他們絕不是為了你本人而來,而是因為其他原因,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不但你會受到傷害,而且也會耽誤大事,你也不想見到那種情形的出現吧?」
「你想知道什麼?」在對方灼灼的目光下,伊娃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甚至心靈深處都被對方一覽無餘,而對方臉上溫和堅毅的笑容卻如同一座安全可靠的港灣一般等待著自己這漂流已久的小船歸航。
「是什麼人在窺覷你?你究竟用什麼會讓他們窮追不捨而又不敢妄動?」雷諾目光死死鎖定在對方眼神。
「是什麼人我不太清楚。不過錫蘭尹家是表面出頭人物。至於為什麼糾纏於我,我也說不太清楚,可能與我曾經獲得一樣東西有關係,但是這份東西究竟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從外表看來好像是一幅油畫,他讓我小心保管,到時候他會來拿回去。我已經讓我地助理將東西送到了我的別墅園子裡藏匿,但是我的助理卻在返程途中失蹤,而我兄長也在回麥隆之後再無音信。」伊娃臉上閃過一絲淒楚悲滄之色。
「哦?那這份東西是誰給你的?」雷諾越發覺得蹊蹺,連什麼東西都還不清楚,這個女孩子還真有些古怪,但看她那副模樣也不會說謊。
「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曾經是麥隆帝國駐錫蘭的武官。」垂下頭獨墜珠淚,在雷諾神眼照法的影響下,伊娃的情緒也變得有些不穩。
「金東茂?」如同一道閃電掠過雷諾心間,豁然開朗,關鍵就出在這個金東茂地身份上,很多證據都證明這個金東茂已經失蹤了,那她交給伊娃的東西究竟是什麼,而他失蹤的原因是否在於此呢?
「你知道他?」訝然的抬起頭來,伊娃眼中警醒目光陡現,雷諾暗叫不好。心念急轉間肅然道:「當然知道,在接受這個任務之前我就專門瞭解過你。除了尹賢之外,似乎只有這個金東茂和你有過往來←特殊的身份也讓我記憶很深。」
重新垂下頭,伊娃似乎還沉浸在往日回憶中:「自從我哥哥離開後,那個尹賢就出現了,以往那些騷擾我的人也不少都被我地保護人打發了,但是尹賢身份不一樣,我的保護人也無可奈何,只能虛以委蛇,實事求是的說。尹賢的條件很不錯,相處久了我也打算接受他。但是我後來發現他好像總在尋找什麼,也不完全是垂涎我的姿色,不時旁敲側擊,才會讓我起疑,他後來也越發變本加厲,我曾經問他究竟想要幹什麼,但是他有吱吱唔唔不肯言明,但我可以肯定應該和那幅畫有關。」
看著蜷縮在自己對面的少女終於能夠安安心心的閉上眼睛踏實入睡,原本心裡還有些愧疚的雷諾也寬心許多,自己並沒有惡意,至少現在放下包袱的她可以輕鬆入眠。用神眼照法讓她盡早的接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否則對手會是什麼人會採取什麼手段自己一無所知,現在情況就清楚許多,尹賢代表著錫蘭黑道,他們捲進來目地是什麼還不太清楚,但是另外一夥人卻是屬於哪一方面的呢,連伊娃自己都不清楚,這還是讓雷諾有些失望之餘更加警惕,不知道對方底細和目地也就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走極端,如果對方認為伊娃脫離了他們監控會產生威脅,保不準就會下狠手。
列車安靜的奔行在軌道上,一望無際地哈布斯堡中部平原堪稱星球上最壯闊的平原,連綿數千里平坦如底,點點湖泊如明珠一般座落其上,江河縱橫,造就了這裡的富饒,發達的農牧業使得哈布斯堡王國穩穩居於星球農業最發達的國家之一。只是近十年中錫蘭工商業經濟的異軍突起使得哈布斯堡王國的地位受到挑戰,新興的能源、化工、機械製造等產業讓錫蘭一躍超過了哈布斯堡王國地經濟總量,也讓錫蘭人的自信心不斷增強,表現在聯盟議會上地議席分配上也開始與哈布斯堡王國發生爭執,如若不是兩方的首要人物還算克制,也許這個矛盾早就白熱化了。
望著沉沉入睡的少女雷諾有些出神,將一切向雷諾傾訴之後的伊娃顯得格外輕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長期背負著這樣一個包袱無人分擔已經讓她疲憊不堪,巨大的心理壓力和來自外界的騷擾更是讓她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而這個時候正如雷諾方纔所說的那樣,似乎一切包袱壓力都交給了雷諾,而伊娃也可以安心的蜷縮在角落裡獨自享受一份安寧和輕鬆了。
傍晚時分列車終於駛入了哈布斯堡王國東部重鎮貝魯,列車在這裡作簡單的加水休息將要繼續向西北挺進,四個小時後,晚間就會抵達哈布斯堡王國首都斯托科夫,然後改道向北穿過普雷森林西邊邊緣地帶進入溫格倫草原,最後將橫穿毛姆素烏沙漠抵達處於北溫格倫草原中部的目的地斯特拉斯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