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玉容強行攻堅,折損不小卻一無所獲,並沒有叫李二出乎意料。
自從羅芊芊說出神宗皇帝已死的消息之後,李二便是有了打算。
延安郡王確實不錯,無論是其心智還是韌性,正是因為有這個皇子,大宋軍民才能夠在耶律玉容強攻的時候成功守衛。
不過李二很是瞭解延安郡王這種人的,此人的所作所為並非是為了什麼所謂的大義,而是在為自己爭取砝碼,能夠順利登上九五之尊的砝碼。
延安郡王想的是在太原一戰中顯赫揚名,在聲勢上蓋過那些留守在帝都一心鑽營的親王皇叔,他這麼做無疑是不錯的,但是出發點卻有極大的問題。
因為延安郡王想的是皇位的繼承,而不是太原的得失。在延安郡王的心裡,皇位絕對是大於一切的,為了皇位他也能夠捨棄一切,包括太原,這就是成大事者的那種所謂「勇於取捨」精神。
所以李二知道一個事實,只要延安郡王得到皇帝身死的消息,必然是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往回趕。哪怕是為了提早一個時辰回去爭奪那個皇帝的寶座,這個勇於取捨的郡王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延安郡王處心積慮的進行安排佈置,就算是汴梁的那些親王盡力的封鎖消息,皇帝已死的消息還是瞞不住的,只不過是知道的早晚而已。以延安郡王的能力,必然不會知道的太晚,文肝武膽一定會瘋了一樣的把消息傳遞到此間的。按照時間來推算,應該是差不多了的吧。
只要神宗皇帝駕崩的消息為延安郡王得知,這個野心和年紀不成正比地郡王完全有足夠的理由放棄太原去往汴梁,而南面是耶律玉容的大軍封鎖,他能夠盡快趕回去的的路途只有一條:經過壽陽到達還夾在契丹兩路人馬之間的平定軍南下,越過松溪水就可以進入大宋的時機控制地盤。所以李二隻要在其必經之路上設伏。就很有可能攔截這個郡王。若是能把延安郡王擒拿在手,不怕這個急於回去地傢伙不應承任何條件。
雖然眾人還不明白為何要脫離太原這個既定的目標而一路東來,李二卻是成竹在胸,打定了主意。
好不容易脫出契丹人的範圍,走上從太原到壽陽的官道,不過依舊能夠見到契丹人的斥候不時出沒。
那延安郡王要是想回去只有這一條路線可走,急切之間自然不會帶了許多地人馬。何況按照宋時制度,延安郡王的身份雖然是尊貴,卻不能調動太原的守軍幫他出逃。
官道下首是連綿的山麓,溝壑之間可見一小道延伸出來,問了當地的山民才知道那小道是通往洞過水地。而洞過水可以直接的到達平定。
「贊!,此地還不曾脫出契丹斥候的偵測範圍,那延安郡王急於趕路,必然不敢走那官道,想來是會走這小道取水路去平定地!」李二問道:「此山何名?」
「殺熊嶺!」
這殺熊嶺果然是好去處。山峻崖陡溝險壑深,說不盡的百丈千丈道不完的曲曲盤盤,間有枝枝丫丫的老籐新樹掩人耳目。更有隱隱約約的洞穴溝壑,果然是個天然生成的兵家險地。
李二率眾在山間留戀半晌,見一高崖沖中間裂開,便如刀削斧劈一般的險峻,小道穿行而過,前方就是洞過水的了,因為還是源頭,水流極是清澈湍急。再要走幾十里地山路才可以行得舟船。李二心中大讚一聲:「此崖如何?」
「大老爺吶,此山崖名喚落猴崖,山獐猿猴亦不能渡便是這個意思。」
「好的很吶,便在此了,哈哈。」
那劉十三很是詫異:「兄弟。我看此地極是險要,難道你要仿那諸葛孔明之舉。要在此地設伏?」
「正是!」
「好的很吶,活捉了耶律玉容那女子,看她還敢不敢囂張……」
李二微微搖頭,耶律玉容是何等的人物,自然不可能會走這樣險峻的道路,因為她那高速機動地騎兵根本就不能在此展開,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樣的險要地方行走。
在此地設伏是要擒拿大宋地延安郡王,好利用延安郡王奪取太原。
「甚?要拿了延安郡王?駙馬兄弟是要拿這個郡王要挾朝廷了麼?」劉十三總是能夠錯誤的領會的意思:「大讚,便是拿了這郡王,要朝廷出萬千的金銀和幾座城池來換的哩,果然是好買賣!不過……不過駙馬兄弟真的可以肯定延安郡王那小子會從此經過?」
李二小聲的說道:「大宋官家已經是死了的,兄弟你思量思量那延安郡王最急的是甚麼事情?」
「官家死了?」劉十三先是一驚,旋即欣喜的說道:「死的好,哈哈……若是如此,延安郡王那小猴子最急的就是趕緊回京爭奪皇帝的寶座,免得叫嘉王等人搶了先去。」
劉十三久在深宮之中,最是能夠理解天家人物對於皇位的那種渴望,為了這個目標,甚麼樣的手段他們也使得出來,什麼樣的犧牲也會付出,不要說是小小的太原和城軍民,就是把整個河東路丟了也是在所不惜的吶!
「著吶,所以咱們就在這裡等了延安郡王!」
「可是……可是若是延安郡王那小猴子不走這裡,從官道去了壽陽,咱的算盤豈不是打的空了?」
李二呵呵一笑:「也不打緊,一會便叫你帶了些個人手埋伏在官道兩側,卻不是埋伏的十分隱秘,多少露些行藏出來,叫那延安郡王起了疑心不敢再走官道……」
劉十三總是感覺李二的計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琢磨了好半晌子才想了起來,雙掌互擊大讚一聲:「我說聽了怎麼這麼耳熟的哩,可不就是擒拿曹賊的計策麼?這裡就是華容道了吧?」
李二哈哈一笑,這回劉十三理解的沒有錯。用的就是華容道那一計。
閒話不表,單說李二佈置妥當,獨獨地等候了那延安郡王前來。
天色陰沉不見半點星光無有一絲明月,山風浸膚寒意透骨,如此這般的等候真不是個愜意的事情,李二緊了緊裹在身上的袍子,還是擋不住那淋漓的寒意。臉面上已經是著了露水。抹一般滑滑膩膩的清涼。
「那延安郡王鐵定是要走的,只不過是甚麼時候走而已!」李二不住地為自己打氣:「只要在這裡等了,一定能夠捉拿延安郡王那小猴子的哩!」
人的本性就是這樣,開始時候還是雷厲風行的準備,真是到了萬事俱備事到臨頭的緊要關頭。反而是會有許多顧及:「若是那延安郡王一直得不到神宗皇帝身死地消息……若是延安郡王半途為耶律玉容所截殺……」
旁的人根本就是很少考慮這些,只是安靜的潛伏了,甚至還有人已經靠了山石以衣衫裹了臉面呼呼大睡。
正在種種念想湧上心頭時候,抬頭見得西方漫天紅光,紅焰騰騰之中黑煙匝地而起。彷彿有萬里之赤。
李二急急的上了落猴崖,仔細的看了方位,果然是太原方向起了大火。但見漆黑天地之間大團火塊子不住飛騰,恍如千般赤雲萬道金蛇模樣。
「該不會是耶律玉容真地夜取了太原,正在縱火焚城的吧?」李二狐疑。
旋即大笑:「哈哈,看來今夜那延安郡王定然路過此間的吶,哈哈,和該是我有此一得!」
白晝時候,耶律玉容尚且是攻堅不克,那守城地宋軍早就有了防備。夜晚偷襲成功的可能極小。何況耶律玉容的契丹大軍折損甚是嚴重,根本不可能在短時之內破城。如此的大火只能是宋軍突然出城,夜襲了契丹大軍。
宋軍本不善野戰,如此這般的偷襲必然是受那延安郡王的挑唆,給耶律玉容造成宋軍圖為的假象。然後趁南門血戰之機從東門出走,以盡快的回到汴梁去爭奪他地皇位。
此次夜襲或許會殺耶律玉容一個措手不及。因為宋軍根本就沒有任何冒險出城的理由,若不是延安郡王急於脫身,根本就不會如此。
即便是宋軍夜襲得手,也同樣是損失不小,契丹人在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必然反擊。
延安郡王本就是個善於取捨的人物,為了自己的安全,為了防止自己被契丹截殺,不惜以萬千士卒地性命來拖住契丹大軍。
延安郡王確實是得到了文定之的加急線報,知道了神宗皇帝地死訊,這樣的消息幾乎不需要借口就可以使他有離開太原的理由,畢竟身為皇帝的父親死了,只要延安郡王好好的表演一把父嚴子孝的大戲,再抹幾把鼻涕眼淚出來,雖然也有人會想到他是想回去汴梁爭奪皇位,卻也無可奈何。
為了保障自己不被契丹人拿住,延安郡王唆使將官夜襲契丹,趁了混亂時候打算從東門而出,就算是契丹人明白過來也是為時已晚。至於嚴重折損下的太原守軍還有多少戰鬥力,還能堅守幾日現在已經不是延安郡王所關心的。
此時此刻的,延安郡王真的是心急如焚的,苦苦謀劃之下皇帝父親竟然突然就死了,已經叫京中的那些個皇叔王爺走了先手,說甚麼也不敢在太原和契丹人糾纏了,趕緊的回去爭奪皇位才是正理!
在他的心目之中,百十個太原也不及那皇位重要。
見到那火光,李二便是確信了自己戰術的正確,信心十足的步下山崖,嘿嘿一笑:「落猴崖,好名字,便叫延安郡王這小猴子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