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傳 正文 第309章 皇帝的麻煩
    就在王韶餘部撤退的當日,大宋朝廷收到前方發來的六百里加急軍情,王安石看罷,當即是臉色大變,片刻也不敢耽擱,當即持了那奏報急急的奏請官家。

    由於奏的太過匆忙,亦或者是心中慌亂,竟然把案旁的暖手銅爐帶的翻了,已經燒紅的石炭引燃了書案旁邊的各色文書。

    王安石哪裡還顧得上救火,方冠也忘記帶上便是急匆匆的去了。

    火急火燎的過了建章宮,穿過那彎彎曲曲的抄手迴廊,王安石徑直去往御書房。

    書房之中三人,大宋神宗皇帝,延安郡王趙煦,再一個就是已經日漸蒼老的同樞密使司馬光。

    「司馬大人當真便是我朝元老,若說見識廣博,知文知史,當世恐是無人能及,六郡王還是應當多多的請教司馬樞密的吶。」神宗皇帝好似有些疲倦,半躺半靠在雕花覆錦的圓角椅上,長長的豬腰子臉滿是疲倦之色,眼皮微微的耷拉下來,卻掩飾不住眼球上佈滿的血絲。

    作為一個帝王來講,其實神宗皇帝還是勤於政事的,尤其是在當今兩國交戰時候,每日初了批閱各地的奏章條陳,還是要十分小心在意的斟酌前方的戰事,費心費神的調兵遣將籌措糧草等一應的前方均需。

    奈何如今的大宋王朝早已經露出了頹勢,尤其是財政方面,兩淮大災之後全國的賦稅幾乎減少了三成,要不是呂嘉問這個商賈出身之人精打細算的在犄角旮旯裡搜刮,朝廷的財政更是捉襟見肘。

    神宗皇帝已經第三次削減了皇家宗室子弟以及皇宮大內的用度,最大限度的騰出些銀錢糧秣來大宋開過以來前所未有的武功之鼎盛!

    確實是如此的,如今地局面對於大宋來說真的就是一片大好。

    契丹人的進攻勢頭已經被遏制,而且敵人的背後又有女真人在搗亂,大宋甚至不必如何銳意的進攻。只要牢牢的防守,盡一切可能的利用堅固防線,就可以消耗契丹人本不豐盈地國力。到遼人支撐不住的時候,就可以展開大規模的反擊,不僅要把契丹人打回北地,更是要收復幽燕之地,完成當年太祖太宗皇帝想完成而沒有完成的大業。

    到那時候。大宋武功將成鼎盛,官家的威望將直追開國地太祖皇帝,百年之後入得景靈西宮享受子孫萬代香火供奉也是水到渠成。

    景靈西宮還有最後的一個位置,神宗皇帝一直就以為那個位置是為自己預留的,只是從來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抱負罷了。

    如今終於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要不惜一切地爭取,讓自己和太祖皇帝一樣,和趙氏始祖一起享受後人敬仰,名留青史!

    趙煦實在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很是乖巧的坐在繡墩之上。起身搬個坐器給司馬光,極是謙遜地說道:「司馬大人安坐,便是於我說道說道當今的天下大勢的吧。」

    要說身份尊貴。司馬光自然是不及延安郡王趙煦。但是大宋的體制和滿清不同,沒有皇子「辦差」的慣例,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趙煦只是一個有職無權的擺設人物。司馬光雖然只是個同樞密使,其職權也比趙煦大的多了的。

    司馬光知道前幾日官家和趙煦曾經以同樣地禮節對待王安石,趙煦同樣是請教了許多的問題,王安石也是一一的解答。政治感覺十分敏銳的司馬光已經嗅出這個延安郡王的未來,微微地行個淺禮謝坐:「郡王殿下天資聰慧,許多的事情都是有獨到見解。不過……」

    趙煦擺出「敏而好學」地模樣小心在意的聆聽了,忽然聽得門外有人大聲的呼喊:「臣王安石有緊急軍情覲見……」

    按照宮中慣例,從來是只有官家召見大臣,鮮有臣子「闖宮」的,不過作為大宋的中樞人物。王安石等人亦是時常的主動前來覲見。以往都是由官家身邊的宮人稟報,官家允了之後才會召見。如今日這般的報門請見卻是極少見的。

    聞得有了緊急軍情。再聽得王安石如此急急惶惶的報門,神宗皇帝和司馬光都是感覺到了一絲不詳。

    旁邊在坐的延安郡王趙煦同樣是如此的感覺,卻是不動神色的依舊那般的坐著,心頭已是開始轉動……

    轉眼之間,大宋宰輔王安石直直的進來,前來幾步才記起君臣禮節,急急的躬身。大宋那時候並不流行三跪九叩那一套,如王安石這般的大臣覲見皇帝也就是躬身施禮罷了。

    神宗皇帝比王安石還要著急,放出疲乏睏倦的模樣一掃而去,陡然起身的開口相詢:「甚的事情?甚的軍情?王樞密速速道來。」

    想是跑的過急,王安石又是年歲已高,面色紅的不是個樣子,胸膛也是急劇起伏,稍稍的喘了口氣方才說道:「遼帝耶律洪基兵出武州,連克寧化、憲州,如今正兵發樓凡,嵐州(不是蘭州)、麟州、府州諸地之危只在旦夕之間;寧化軍已經是全軍盡敗,寶德、苛嵐梁軍司有……有全軍覆沒之危,還請官家速速定奪……」

    「這……這怎可能?」神宗皇帝當然不會相信這樣的奏報,不過王安石絕對不會拿這樣的軍國大事來開玩笑。若真的如此,大宋的整個北方將是四面楚歌,陷入萬劫不復的局面。神宗皇帝的面色已經是僵的,勉強的想要擠出一絲笑容而不得,以極是怪異的聲調問王安石:「王樞密不會是弄錯的吧?」

    「千真萬確,絕不會錯!」

    王安石當然不會把這樣重大的事情給弄錯了,就是三歲孩童也不會弄錯的。

    神宗皇帝作聲不得面色一片死灰,頃刻之間額頭冷汗涔涔而下,頹然的跌坐在龍椅子上,猶自喃喃的念叨:「這怎可能哩?這怎麼可能哩?前番不是說耶律洪基還在河北西路的麼?」

    司馬光最先明白過來,陡然起身:「定是西夏人在背後搞的花俏,定是西夏人……」

    耶律洪基的主力一直在河北西路一帶和宋軍僵持。面對宋軍地城池要塞和堅固防線還真的是沒有了辦法。前番宋軍的奏報之中還在大言其防線「固若金湯」,不消多少時日,耶律洪基必然鎩羽而歸,大宋朝廷甚至已經指定了防守反擊的戰法。不成想那耶律洪基突然就從東北轉到了西北,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西北方向,大宋也是佈置了兵力的。

    不過西北方向上的兵力是為防範和威懾西夏,那個地方是宋、遼、西夏三國交界之處。都是互相佈置了幾乎對等地兵力,來維持一個平衡。在沒有取得絕對行的壓倒優勢之前,哪一方也不敢輕動。

    但只要有任何一方輕舉妄動,必然招致另外兩方的圍攻。所以嵐州一帶雖是三國交界之處,卻是要安穩的多了。畢竟三方都是有所顧忌,俱是在互相防範,都在努力維持了那脆弱的平衡。

    如今遼人敢於傾盡大軍毫無顧忌地南征,必然是和西夏人在背後做了某種見不得人的交易。否則在遼人在大宋西北展開攻勢的時候,西夏大軍必然趁虛而入的取了遼國的西京道。遼人是不敢冒這個風險地。

    自李二平定西夏之後,西夏上下已經是改變了親遼的態度,開始轉為親宋。正因為如此。甚至皇帝才敢於抽調整個北方的軍事力量和契丹大遼在軍事上做完全徹底地對抗,甚至有了打敗遼國成千秋武功鼎盛的念頭。

    忽然之間,形勢急轉直下,遼國大軍不再顧忌西北那脆弱的平衡,而是主動出擊,轉眼之間就深入到了汾水中游的樓凡一帶。不僅將大宋西北的角落和朝廷分割開來,更是將大宋鎮守西北的三個軍司隔離,只要西夏人再趁勢而出。整個西北在頃刻之間就會瓦解。

    便是失去西北的那個「小小」角落對於「地大物博」的大宋來說也不算什麼致命地傷害,關鍵是大宋朝廷一直認為契丹遼國在東北方向囤積重兵,必然是要在河北兩路的某處尋找突破口,所以幾乎將所有的兵力壓在河北兩路,整個西夏已經形同虛設。契丹人一旦攻破大宋西北那層若有若無的脆弱防線。自然是可以長驅直

    即便是西夏人不來趁火打劫,大宋也抵擋不住契丹人的鐵蹄!

    「兵部尚書李察請見……」

    在眾人惶恐時候。大宋地兵部主管李察李大人進來,先是中規中矩的見了禮,這才侃侃而談:「我兵士在莫州長豐鎮苦戰遼帝耶律洪基,三日乃畢,斃敵七千餘,自損……」

    聽得這樣地奏報,神宗皇帝幾乎克制不住的要抓起書案上的硯台去砸這個李大人,明明是耶律洪基已經是西北(仙子的山西)的,如何還河北的莫州(任丘一帶)出現,這不是胡扯還是甚麼?

    司馬光當即問道:「耶律洪基真的是在莫州一線?」

    李尚書李老爺看了司馬光大人變臉變色的模樣,心中有了幾分惶恐,仔細的想想自己也沒有說錯什麼言語,壯了膽子說道:「千真萬確,是在莫州一帶!」

    王安石也是說千真萬確的,然那耶律洪基不可能分身,更不可能從莫州趕到婁反,在接連幾場大戰之後然後再趕回莫州大戰。到底是怎麼回子事情?

    肯定有一個耶律洪基是假冒!

    但是現在軍情緊急,已經沒有時間更沒有必要分辨久經哪一個才是陣子的耶律洪基,關鍵是如何才能夠阻擋西北遼軍咄咄逼人的攻勢,同時準備抵擋西夏人隨時可能展開的進攻。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延安郡王仔細的聆聽了戰局,總是感覺遼人在西北的進攻模式十分的熟悉,思索再三,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頭釋然。

    遼人在西北出奇兵,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實在算不得如何巧妙,不就是照搬了諸葛臥龍出岐山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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