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傳 正文 第296章 風雪泗州城(2)
    其實神宗皇帝也是直直的在等待淮陽軍的奏報,果不其然,淮陽軍的陳情折子還真是到了的。

    如今北方的戰事已經到了很是微妙的時候,大宋調集整個北方的軍事力量,其軍隊的總體戰鬥力幾乎相當於大宋帝國的半數,更甚者幾乎算是不計代價的掏空了整個王朝的物力財力,來維持這場很有意思的戰爭。果然還沒有叫精密謀劃的朝廷和雄心壯志的皇帝失望,已經陸續的收復部分戰略要地,戰爭的局面正在逐漸的好轉。

    而契丹人經歷了戰爭初期的所向披靡之後,已經露出了疲勞之態,無論是進攻的次數還是猛烈程度都是大不如前,一度的退卻。

    從安插在契丹內部送來的情報來看,契丹人已經是無力再往戰爭之中增添更大賭注,遼國北院兵馬對付四處搗亂的女真人已經是捉襟見肘,疲於奔走,根本就是再也抽調不出更多的軍力來正面的宋遼大戰。而且遼人也是倉促開戰,戰備嚴重不足。何況遼國比不得大宋富庶,無論是財力還是物力都已經不濟,很難再把戰爭進行下去。

    其實戰爭雙方都是十分的清楚,契丹軍力強悍兵馬雄壯,卻如兇猛野獸一般只有一股子爆發力。大宋在軍力方面雖不如遼軍,勝在國力雄厚物資豐盈,戰爭潛力十分的強大。只要雙反陷入了僵持,那麼戰爭的天平已經開始朝大宋傾斜了的。

    即便是一向急功近利的神宗皇帝也很清楚這其中的關節,所以不惜耗費巨大財力來堅持戰爭,既然契丹已經露出頹勢,便不忙結束戰事,就這麼耗著,最好是耗乾了契丹人本就不是十分豐裕的國力,叫契丹人再難崛起。就算不大可能一鼓而滅了契丹大遼,起碼也叫契丹人在百年之內再也沒有攻打大宋的實力。

    對於如今的局面,朝廷裡雖然是付出了巨大地代價,終於換來的還算是滿意的結果。所以朝廷上下已經盤算的極好,無論如何,哪怕是先把兩淮的災情再放一放,也要為大宋打出個百年的強盛地位。叫契丹人再不敢正視之。一定要在前線再加一把火,不計代價的把戰爭拖延下去,契丹人只怕早就想和大宋和談了,還回過頭去對付背後地蠻人女真!

    大宋當然不急著和遼國和談,慢慢看了再說吧。

    當年武裝還不成氣候的女真可真是個一本萬利的好買賣。若是曉得女真蠻子這麼能折騰,當時就大規模的援助了……

    武裝女真是哪個的主意來著?管他是哪個想出地法子,總之還是大宋朝廷罷了!

    神宗皇帝已經打定了主意再不上耶律洪基那老狐狸的惡當,就是說下個大天來也不叫宋軍冒進,就是耗也要把耶律洪基那老狐狸耗個半死:「前方也不曾有甚大的戰事。只是士卒眾多,消耗彌巨,還好將京東和淮東的糧秣調集了過來。想來亦可堅持些時日……」

    神宗皇帝看到淮陽軍的折子,便曉得裡頭是在說那心調集地糧秣之事,很有王者風範的打開來:「便叫兵部將這些糧米悉數發往前……」

    看了折子所奏陳之事,很有雍容氣度的神宗皇帝竟然頓住,豬腰子臉上地神情頓時凝結,好似見到了甚麼不可思議之事,出氣不暢一般的狠狠吸了兩大口氣,猛然的站起身來:「真個反了。真個是反了,火速調集漣水軍、楚州軍、並淮陽軍餘部剿滅反賊……」

    一眾的大小臣子俱是駭然,大宋內部可是從來就沒有過大的軍事變動,宋王朝的政治軍事制度雖然極大的削弱了應對外來入侵的能力,卻是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王朝內部地兵變和民變。聽神宗皇帝之言。顯然是兩淮出了事情的。

    想那兩淮之地本是富庶,經歷天災的事情朝廷上下也是知曉的。只是不曾想到竟然是已經激起民變的!!

    王安禮地脾胃和王安石實在是有八九分的相似,行事雖是同樣地謹慎,卻難以有王安石那般的大眼光,最多算是謹小慎微,每事總要考慮個萬無一失,上前一步出得班來小心翼翼詢問:「可是兩淮起了民變之事?想那兩淮久受朝廷教化,百姓不會輕易鬧事,想是受了白蓮妖人的蠱惑,早便聽聞白蓮妖人有蠢蠢欲動……」

    神宗皇帝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顧,毫不客氣的打斷這位如履薄冰的王大人:「甚的民變?是那李二唆使了幾十萬的災民攔路搶奪軍糧,淮陽軍傷亡七百餘……」

    眾臣子看了淮陽的奏報,無不色變,眾皆嘩然!

    攔路設伏搶奪軍糧,糾集災民拚殺官軍,這……這可真的是……造反了!

    大宋雖然各種武裝動亂極少,並不是沒有,也有過各道教會門的妖人鬧事,也有過災民揭竿而起的事情,卻是規模不大。很快為朝廷平息,且都是嚴懲「反賊」以儆傚尤。

    然這遭卻是完全不同,鬧事反叛的竟然是大宋的駙馬,朝廷地的欽差,精忠公李二。此李二擔了朝廷的差事,不思報效朝廷,竟然蠱惑兩淮災民,聯合白蓮妖人,生生的將朝廷前方急用的軍糧給劫走,更有甚者,還和官軍血戰。

    「暴民攔路設伏」「軍死戰」,「奈何暴民如蟻,妖人似蝗」「臣身受浩蕩皇恩」「以命相博」「奈何彼者為欽使」「士卒不敢傷之……」

    對於自己的怯弱和無能青銅大將軍在奏報裡頭隻字不提,只是說率領軍事死戰,奈何敵人的朝廷的欽差,有許多顧忌,這才死傷慘重,失了軍糧。

    對於青銅大將軍的奏報朝廷上下還真是相信的,此般重大的事情便是哪個也不敢胡亂的言語。何況那李二之能是天下皆知的,李二在軍事上地成就和手段,理論上有那《三國傳》的為見證,實踐方面又有征戰西夏為例子。便是再有十個青銅大將軍也不是李二的敵手。

    李二打敗青銅大將軍也算不得什麼,其實神宗皇帝想的更多:當初李二大鬧汴梁時候,局面是何等的凶險,為何他不造反?遲不反早不叛,偏偏等了大宋和契丹血戰到了關鍵時候才發動,難道李二是早有預謀?

    只是這樣的想法並沒有佐證,又是不光彩的陰暗心理。神宗皇帝自然不能說出,只是閉口不言,單等了下面地臣子說出個一二來,再擇了對自己心思的方略來用,既可給自己留了後路。還博個從諫如流的美名。

    這便是帝王心術!

    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十分清楚這事情的嚴重:歷朝歷代,對於反叛尤其是發自內部的反叛,絕對不會留絲毫地情面,無不是血腥殺戮。直到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方止。莫說是個小小的駙馬,便是兄弟父子也照樣是要兵戎相見不死不休!

    不管是甚麼樣的理由,反叛對於朝廷你過來說絕對不可以接受。絕對沒有絲毫迴旋商議的餘地。每一個人都是曉得這個道理,難道那李二不明白?

    顯然李二是十分清楚反叛後果的,既然他已經走出這一步,定然是鐵了心思地要和朝廷對敵。想那災民數量雖巨,左右不過是些無兵刃無糧秣甚至沒有見過陣仗的鄉下泥腿子,實在連烏合之眾也算不上。若是在平時,這等平定叛亂報效社稷輕易就可以見功的好差事眾人早就一哄而上地爭搶了,今日卻是不同。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頭,既不見獻計者,更不見主動挺身而出要征討剿滅「暴民」的血勇之輩。

    神宗皇帝等了好半晌子,亦是不見一個個的能臣勇將出來,心中很是惱火。目中寒光掃視眾人,大宋的老爺們卻是一個個的低頭避開官家的目光。

    李二之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天雷地火之威風早經過眾人口口相傳,早就具有了移山填海逆轉江河的威力,哪個敢當其稍微一擊?

    便是李二不用那具有毀滅天地之威力的神器,宇內亦無敵手:莫說是幾十萬地災民,就是幾十萬隻綿羊,憑李二的兵法戰術,就算孫龐再世諸葛重生亦難抵擋。

    那《三國傳》一書真個是古往今來第一兵法之大成,那耶律洪基生搬硬套之下就能夠叫大宋禁軍吃不完的苦頭,何況是李二親自上陣?

    白蓮妖人並不可怕,幾十萬的災民也算不得如何,關鍵是李二這個人!

    李二本人才是最最可怕的!尤其是和李二對陣時候!

    神宗皇帝看眾人俱是不言,心頭本就怒極,剛要發作卻是止住:朝廷上下哪個能夠力敵李二?真個是沒有人能夠做到地!不管是誰去都是送死!何況如今和契丹人大戰,大部分兵力都安排在了前線,就算是江南廣南諸路還有不少的兵馬,卻是鞭長莫及,遠水不救近火!

    最為一個有莫大「抱負」地皇帝,作為大宋的官家,神宗真的感到很是無力,在對待李二時候的無力。早知如此,當初就一勞永逸的……

    「萬歲,此事不可輕為,」

    王安石終於站出班來!

    神宗大為喜歡,不論王安石有甚的方略,總比如此這般的尷尬要好,神宗示意王安石直言。

    「駙馬……駙馬不是有狼子之心的,若是真的如淮陽所言的那般是處心積慮的反叛,斷不會將……」說到這裡王安石稍微停頓,總是感覺以自己的身份和所受聖人教誨說出這樣的言語實在不夠光明磊落,奈何干係太大,個人的聲名也算不得甚麼,索性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心態說道:「若是駙馬真個是要反叛,斷不會將家眷留在京師……」

    一語驚醒,李二的家人不是還在汴梁的麼?駙馬李二重家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這上面還真的是大有文章可作……

    司馬光對於王安石這樣的言語卻是沉默,既不反對也不,完全的不表明態度:畢竟王安石的意思是要朝廷以李二家人為質,這樣的做法實在……

    奈何還有旁的法子麼?

    司馬光仔細的分析局面,終於挺身而出:「萬歲,臣以為不然!此事尚有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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