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公主一向習慣那前呼後擁眾星捧月般的排場,這麼孤伶伶的被人「請」了進來心裡頓時沒有了著落,尤其這裡還儘是些不怎麼友善之人。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趾高氣揚,自打進了遼驛長平公主就感覺底氣實在不足。
昨個晚間時候,長平公主被神宗皇帝委任以說服李二的眾人,以她的脾氣,斷然是不願來這萬分危險的所在。聽說那些個契丹人眼珠子都急的紅了,大刀磨的雪亮,就算他們不敢傷害大宋公主,若是挾持為人質滋味也不好受。
奈何神宗皇帝拉下了臉面,黑著面孔不講情面,而一旁的大臣又是「大宋社稷」又是「祖宗基業」的說個沒完沒了,紅臉兒白臉兒都被朝廷君臣用的盡了,神宗皇帝又放下幾句重話,長平公主不得不硬了頭皮的前來。
一見到行動不便的耶律玉容,長平公主頓時來了精神兒:「好你個狐媚子,被老天劈了後退的麼?哈哈,大讚吶大讚……」
耶律玉容也不和長平公主計較,淡淡的說道:「長平你莫撒潑放刁,枉逞口舌之利。你若再口出垢言,須管不得我翻臉。」
長平公主知道自己沒有了倚仗,雖然四公主不至於傷害自家,若是再罵眼前虧肯定要吃的,色厲內荏的說道:「我家駙馬何在?本宮要見駙馬說話「李公子可不是你想見便能見到的,你先在這裡候了……」
「本宮欲見駙馬還用得著你們准許不成,」長平公主見李二才屋中出來,邁步過去。不想那些守衛的契丹士卒挺刀子攔住,低低的吼道:「你這女人莫動,再前一步,老子剁了你……」
「好大的狗膽,想是不要命了……」長平公主本要喝罵。見到遼卒扭曲的面容和寒光閃閃的刀子,頓時氣餒:「駙馬,我在這裡……」
李二剛要過來,四公主道:「搜身,看看長平身上有無兵刃利器。」
「你們敢搜我……」
小暴龍躥將過來將長平公主拿住:「搜的便是你,怎就不敢了,你若敢再撒潑。當心我把那日地板子打回來的。」
「你們真是要造反的,竟然挾持本宮!」長平公主不住的大喊大叫,小暴龍摸便她的全身,對四公主點點頭。
耶律玉容帶了兩名健卒「陪伴」長平公主進去:「長平,你不是要見李公子的麼?有甚話語就快說的吧!」
長平公主臨來之時。早有許多能言善辯之士教授於她如何地說辭,如何的言明國家大義,如何的表述夫妻之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到了這個時候,長平公主卻想不起要從何說起。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說些什麼,低著頭沉默不語。
李二看她這般模樣,說道:「公主實在不該來的!實在是不來的好!」「我本……」長平公主原是要說本不想來。話到口邊急忙打住:「我來看看駙馬……」
「呵呵,長平真是好興致,到今日終於想起李公子來,真真地是好心思!」四公主冷冷的笑道:「是大宋朝廷叫你來的吧?」
長平公主剛要和耶律玉容針鋒相對,卻歎息一聲說道:「駙馬於我回去的吧!」
大宋君臣當然清楚契丹人不會放李二走,莫說是長平公主,就是神宗皇帝親臨也是無用。想來這話不是旁人教授,而是長平公主真心之言。
「還回得去麼?」李二無奈的問長平公主。
莫說契丹人不肯放人。就是放了李二又能如何?已經和大宋朝廷結下深怨,那神器製造之法為大宋所得之日,便是李二遭難之時,這一點,李二清楚地知道。
若是不把那神器的製造子法獻出。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長平公主又是好一陣沉默:「駙馬……駙馬以為你們還能出汴梁的麼?」
外面就是大宋地萬馬千軍,就是說下大天來。宋廷也不會讓李二去到遼國,哪怕是玉石俱焚!就算是捨棄了萬千士卒的性命也要把李二留在汴梁,而且是生死不計。
何況現在的李二已經沒有能力再以此的發動天雷地火,也沒有能力要萬千人為自己殉葬,再者李二還要想法子為家人打算!好似是真的沒有法子的!
也許這本就是個死局!
破不開的死局!
「出不去也就出不去的吧!」李二決絕地說道:「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我便將最後的手段使將出來,乾坤逆轉山河色變,誰也別想好過,也不枉我在世上走這一遭!」
四公主立即色變,想不到李二還有更加犀利的手段!
長平公主亦是聽出了李二的意思,急急的問道:「駙馬……駙馬你還有更加……更加地手段?」
李二勉強微微一笑:「如我這般窩囊無用之人總是要有些防身之術才能,那天雷地火本是我用來防身的物件兒。奈何世間貪婪者眾,欺我者眾,總是有許多見不得人地伎倆叫人防不勝防。我便佈置好了反擊之術,若真的是有人害我,便要天下間再不得安寧,叫害我之人永不得生存……」
李二還留了後手!這是四公主在一瞬間所產生的念頭!也不知道李二給自己留的那反擊之術是何等模樣,有何等的威力?
還是長平公主沉不住氣,忍不住的問道:「駙馬……還有更厲害的手段?是甚麼手段?好厲害的麼?是甚麼模樣?」
李二悠悠的說道:「那反擊之術本是預留到我死之後才得發動的,此術一旦引發,天地俱焚,山石融化為水,倒灌四野;天降邪火,萬物生靈俱不得存;如紅日墜地一般的炙熱,見那光芒之人雙目永盲再不見天日,聞那聲響之人全聾永不聞升息;方圓三十里三十年內寸草不生;那個時候便是世間的末日,地獄重現人間……」
雖然李二說的誇張,可既然能弄出那威力超出想像的天雷地火,也就有可能早就弄好了那「天地俱焚」的反擊之物。一想到那世間化為地獄的場景長平公主忍不住的打個寒戰:「駙馬說言……是真的麼?不是唬……恫嚇我的吧?」
李二不置可否的說道:「恫嚇?公主既然說是恫嚇就只當是恫嚇好了,我也不願見到那個場景,不到最後關頭不會發動的!」四公主卻是不語,猛然憶起西京(遼的西京是大同)昊天寺的碑刻:「天烏經月,地陷十里餘,煙火沖天,頑石化湯,其聲如雷,晝夜不絕,聲聞五六十里,其間飛出者皆黑石硫磺之類經年不斷,熱氣逼三十餘里。」
當年的四公主以為那碑刻不過是可以的營造災難情形,以唬人多捐香油,後無意間在《山海經據》中發現同樣的記載:「天蒙皂塵旬日不消,地淌流火寸草飛灰,山石盡沸,卅里不得駐足……」
而巧之又巧的就是那碑刻和《山海經據》記載的都是北魏時候的事情,而西京本就是在北魏朝平城原址上營建,自然有許多當時的資料文獻,在故紙堆中,也不難找到這樣的記錄,可見那時候真的是有過這樣一次災難的。
如今李二再次的提起,所述那「天地俱焚」之情形和史書記載如出一轍,不得不叫耶律玉容驚歎,原來那災難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有人刻意為之。
既然古人能夠發動那「天地俱焚」之術,李二這樣神鬼莫測的人物自然也能發動。
「原來《山海經據》所載竟然為實,想不到……想不到李公子還有那毀天滅地的手段,真是……真是可怖的!」
長平公主可不似耶律玉容那般的熟讀經史遍閱子集,甚麼諸子百家都有涉獵,也不知道史書上曾有這樣的記載,就算是長平公主看過相關的史書,也斷斷不會記得。心裡早就懼的甚了,想要強作鎮靜卻始終難掩驚恐的神色:「駙馬……不會發動那東西的吧?駙馬若是發動,本宮……我……也是要做瞎子聾子的哩!」
四公主面上笑容更甚:「便真的是要發動,我等也不會瞎聾,到時候你我俱是死人,也就無所謂瞎不瞎的!」
耶律玉容雖然應答得體,而且有意的嚇唬長平公主,心裡也是翻騰不休:原本的打算是得不到李二就將其格殺,也不能讓宋廷得到。就算殺了李二,宋廷最多是將自己圈禁起來。以自己公主的身份,量宋廷也不會真的斬殺,到時候通過外交途徑依然能夠回到遼國。想不到李二竟然還留了後手,而且是毀滅一切的後手。
想來也對,以李二的絕頂聰明不留後手那才奇怪,李二所言無論真假,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好,畢竟李二已經叫人吃驚了,何況還關係到自己的性命,萬萬大意不得。
相對於長平公主,耶律玉容更加的相信李二還有更加厲害的手段。
就算是李二有能叫所有人畏懼的手段,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