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宋夏戰爭初期,西夏便開始經營夏州,將夏州建造成邊陲重地。後兩國數次交戰,雖互有勝負,終究是西夏沾了些個便宜,將國境往東推移了許多。
神宗皇帝兩次主動開戰,雖說戰爭少了許多的正義性,終究是打了收復失地的招牌。
早先夏州是赫連勃勃所建大夏國的都城,後來的幾百年間,西北從來就沒有安穩過,夏州逐漸的建設,成為河西一帶最為堅固的軍士堡壘。
李二一見到夏州那堅固的城防比永樂尤甚,便知是軍事重地,暗自慶幸俘虜了梁王這樣的重要人物,讓他來叫開自己的城門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為了掩飾行藏,還是把叩關叫城的時間選在了夜晚。
「梁王吶,你不是說這夏州是你自己的駐地麼,叫門吧,若是出了什麼一差二錯,嘿嘿……」李二知道這夏州的西夏軍有幾萬之多,若是有了閃失,絕對是莫大的麻煩。
梁王叫城,好半晌方才間士卒開了城門。
李二和幾個親衛裝扮城梁王近侍的模樣,以利刃脅迫,這夏州是梁王的老窩,不得不小心提防。
城門開的圓了,出來許多帶甲持戈的軍兵,一個個殺氣騰騰,怒目而視。
李二感覺氣氛不同尋常,心裡犯起了嘀咕,莫非自己露出了馬腳為西夏人發覺?仔細想來也不曾出過紕漏,便是那軍中隱藏的奸細也不可能這麼快的把消息傳遞過來。
帶皮盔穿皮甲的劉十三小聲說道:「駙馬兄弟,我看架勢不對頭……」
李二輕聲道:「若是有變,先挾制梁王為要。」
事到臨頭,容不得退縮。
李二等人「簇擁」著梁王上前。
城門裡走出一便裝的文士,打著哈哈兒說道:「梁王不在前方指揮作戰,怎的回來夏州?」
「李清將軍?你怎來了夏州?」
那叫李清的文士顯然和梁王是極其的熟悉,上來便拉梁王地手。好似老朋友一般。
那梁王也是久經風浪之人,做了李二的俘虜自然不甘心,早就琢磨好的,準備在夏州尋個機會,將宋軍一網成擒。
本想在夏州出來開城的應該是自己的嫡系下屬,自己和那些下屬極有默契,應該不難看出李二的伎倆。不成想自己的那些個下屬一個也不曾見到。出來地竟然是宥州的李清。
梁王顧不上思想許多,不住勁兒的對李清擠眉弄眼。
李二看的分明,知道要糟,急忙給劉十三打個眼色,還不等動手。那李清已經率先發難。
但見李清袖子裡露出一柄匕首,擰身子撲將過來。梁王亦是早有準備,往裡急躥。
事起突然,李二還來不及做出進一步的反應,那李清已經捻著匕首分心刺出。
劉十三一聲驚呼:「駙……」
還不等劉十三喊叫。局面陡然起了急劇變化,那李清卻是把匕首送進了梁王地心窩。
李二知道事情有變,一把拉住劉十三。
眼看著李清一刀戳進了梁王的心窩。又發狠的猛刺幾下,梁王怎麼也想不到李清刺殺的目標竟然是自己,死不瞑目的瞪大了眼睛。
梁王地那些個親信看李清如此做為,早就愣住,片刻之間變拔出兵刃,欲誅殺李清。
李清身後的士卒亦是箭上弦刀出鞘的將他護住,兩幫人馬對持。
李二也是納悶兒,這西夏人怎麼自己打將起來?難道那李清是宋人?有意地幫助自己?
李清並不知道梁王身後的便是宋軍。唯恐著幾萬的人馬突然衝殺上來,趕緊從懷裡摸出一折白紙:「大夏皇帝陛下手喻:梁氏一黨,並居近要,不思報效,朕忍讓日久亦。諸梁權勢日甚。無端造孽,殘賊生靈。荼毒忠烈,慘怪異常,毀我國家根基,意圖滅我李氏苗裔。今著嘉定軍司李清親往剿逆,只拿賊首不問協從,應者俱為朕之肱骨,逆者就地剿殺,以正國綱……」
西夏帝后之爭由來已久,眾人都是清楚,唯獨李二不知罷了。
這個時候李二才明白李清殺死梁王並不是因為他叛國,而是因為他牽扯到了西夏最高層的權利之爭。
李清宣讀罷了西夏皇帝的手喻,義正嚴詞的對李二說道:「彼等若勤王滅賊則為國之功勳,若是附逆……」
李二笑嘻嘻的上前:「俺們不附逆,嘿嘿,不附逆,俺們勤王,勤王,哈哈。」
此時西夏軍內訌,正是動手的大好時機,李二大呼一聲:「動手!」
無數士卒呼啦啦地湧進夏州城,不論是梁氏後黨還是李氏帝黨,一體的擒拿下來。
那李清還在高聲叫罵:「爾等助紂為虐,必遭千古唾罵之名……」
李二笑模樣的說道:「我的李大人,你好好看個清楚,俺們可是宋軍哩!」
李清這才看的分明,後面潮水一般湧來地果然是宋軍的服色,卻不似李二希望見到地那般驚慌失措。李清急忙叫喊:「那個……宋軍的弟兄,我有話說……」
李二對於李清沒有什麼興致,專心的佈置諸般事宜:「把這煩人的傢伙拖了出去,好生看管。」
劉十三發了性的拖拽,李清高叫:「將軍吶,我有陛下密旨,要於將軍言明的。」
「回來,回來。」李二對於密旨什麼的是極有興趣,慌忙叫劉十三把李清拖了回來:「什麼勞什子的密旨,拿出來瞅瞅。」
「此地人多眼雜,非說話之所,將軍尋個僻靜的所在……」
人的好奇心使然,越是神秘的東西,便越是有興致。
李二命人找個安靜的房屋:「這裡可以說了吧?什麼密旨?」
李清遲疑的看看劉十三,只是不說。
對於這樣的情形,劉十三在宮廷見的多了,便要知趣的退開。
李二把劉十三拉住,頗為不耐的說道:「這是我的兄弟,信得過,有甚機密你就直說,若是哄我,砍了你的腦袋。」
劉十三看李二不迴避自己,極為感動,大生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站在李二身後狐假虎威的吆喝:「駙馬爺爺視我為兄弟,你這賊廝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莫吞吐的瞞哄我兄弟。」
「密旨便在我的懷中……」
不待他說完,劉十三便探手入到他的懷中,摸索出那密旨。
所謂的密旨不過是尋常的紙張,也不見華貴到哪裡去。李二展開那密旨,密旨上寫的極文,都是和折押韻的四六之句,湊合著勉強能個大概。
不過「群梁妄上,無禮無倫,不施仁義,終遭天棄」的話語李二還是不清楚這是在罵誰,至於「以河南諸地盡歸兄朝」卻是明白的,這是要把黃河拐彎處以南的廣大地域劃給大宋。
李二順手把那深澀難懂的密旨丟在一旁:「說的好聽,河南諸地盡歸我大宋,哪裡有這般便宜的事情?你們不是在河南諸地佈置了幾十萬大軍的嗎?」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李二從不相信,從來是把餡餅和陷阱這兩者之間劃上等號的。
「大將軍聽我明言吶!」李清唯恐李二不相信,急忙解釋。
原來西夏皇帝七歲登基為君,已有十數年的光景。其母梁太后垂簾聽政,逐漸的把持夏國最高軍政大權,不住的「排斥異己,為所欲為」。西夏皇帝成年之後,太后卻不歸還朝政於帝,反而大肆打擊「保皇派」。
「梁氏一門篡奪我軍政要權,黨同伐異,朋結營私。不附諸梁者皆罷其官,並其家屬徙之。陛下並我國中忠義之士力圖推翻梁黨,奈何事出不秘,為梁氏覺察,幽帝於興州之木砦,(史實)幸得死忠之臣冒死救駕,陛下無奈之下,逃到宥州,命清起兵勤王。奈何定難五州之地只有宥州在李氏手中,我與陛下商議,只能往大宋借兵。若是恢復我朝綱常,願以河南定難五州為酬,永為兄弟之邦。」
「那你怎麼跑到夏州把梁王給喀擦了?」「梁王本是太后胞弟,這夏州又距宥州太近,我本欲趁梁王征宋之機策反其部曲,不想梁王突然回歸,只能犯險將其格殺。」李清很奇怪李二竟然不知道梁王是太后的弟弟。
其實為了和大宋作戰,西夏的大部分兵馬都集中在定難五州之地,軍權基本是由太后黨把持。以皇帝目前的力量實在不能撼動,所謂的「以河南定難五州為酬」,不過借宋朝的力量削弱梁氏集團的勢力而已。
政治便是這樣,從來不似表面說的那麼光鮮。
李二並沒有想什麼「河南之地」,琢磨的還是如何才能從四面是敵的局面中解脫出去,把這好幾萬的宋軍安全的帶回大宋,自己也趕緊的結束這提心吊膽的日子。
李清看李二不做可否,進一步說道:「將軍吶,只要將軍大人再多領些人馬,助我皇掃除逆黨,願將定難五州歸於將軍麾下。這定難五州可是非比尋,土宜產牧,龍蟠虎踞,端的是十分形勝之地。到時候將軍倚黃河,控呂梁,屏河隴,俯視關中,便是面南背北,稱孤道寡也是易如反掌!」
「你這是要我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