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更新了兩章了,還有八章。
又是德全。
李二本就知道很難逃脫這老怪物的視線,對於他的出現本不怎麼意外,何況德全好似故意放自己逃了出來,應該不會是來捉人的。
玉玄和寡婦珍卻是臉色大變,想不到窗外居然還有不速之客:「什麼人?」
李二淡淡一笑,十分的恬靜悠然:「寒夜客來茶當酒,德全,你若是想進來,又有誰能擋的住你?」
一道黑影煙也似的飄了進來,在李二身側猛地頓住,看也不看旁邊的兩名女子,擎起茶碗一飲而盡:「好茶,謝爺爺賞。」
李二知道那茶滾燙,德全居然面不改色的飲下,真是好功夫。
寡婦珍看看玉玄,不知該如何言語。
玉玄自然看出德全非尋常人等:「深夜客臨,且請寬坐。」
德全嘿嘿一笑:「你這女子居然不怕我這老頭子,想來也是浪蕩江湖見過世面的吧。」
「貴客聲調尖利,又是穿的宮中服色,想來是皇宮大內的執事公公,小女子自是不消懼怕的。」
德全聽玉玄如是所言,不由得神色有些黯然:「老奴幾十年修習這葵花神功,已是廢了身子。好歹也算是有所成就,不枉我付出如此許多的代價。」
李二斟一盞茶,遞給玉玄,左手虛引,做個「請」的姿勢,還真的是十分的優雅,百分的俊秀。
「呵呵」,德全畢竟是敵對的勢力,李二不願意他太過得意:「葵花神功也不是你說的這般犀利無匹,所仰賴者不過是一個快字罷了。」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克!」德全對於自己的功夫信心十足。
「為何你的葵花神功勝不得佛木大師?」李二持茶在手,細細的把玩:「道乃通徹悟之路,茶道是至心之路,又是心至茶之路,萬事萬物,莫不如此。」
玉玄好茶,德全好武,二人都感覺李二這句空泛泛的話裡隱藏莫大玄機,不由得冥思苦想仔細參詳。
李二也是隨便的這麼一說,基本上是說來唬人的,奈何二人各有所好,執著之心過重,紛紛把這話往自己所喜好的那一方面牽引。
玉玄雖是好茶,終究是用來把玩,德全卻是不同。
德全窮一生之功習練武術,更是殘了自身來驗證葵花神功,本以為是天下無敵,卻勝不得老僧佛木。無時無刻不在思索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能給德全提供參考意見的人少之有少,除了那個黃裳黃大人,便是眼前的駙馬爺爺了。
所以德全才刻意的縱容李二從駙馬府逃出,萬一李二真的被長平公主打殺,世間又少一個真正的「武學大家」。
「駙馬爺爺從那黑窖之中逃了出來,老奴本是應該當即就將爺爺拿下的。故意的放了爺爺和那女子恐遭殿下責罰……」
李二奇怪的問道:「此事若你我不說,又有哪個知道?」
德全雖之是個奴僕,實則是當世的武學大宗師,自然不會行那昧心之事:「早年殿下曾有恩於我,老奴是要報效的。只要爺爺解了老奴心中謎團,便回去殿下那裡負荊請罪,再也不管你們夫妻間的事情。」
李二心中狂喜,只要把這老怪物忽悠住,長平公主就少了臂膀,遂道:「想來是你在武學之上有了疑難吧?」
德全點頭道:「老奴自認葵花神功天下無雙,為何難勝佛木?可是我這葵花神功還有甚麼缺陷?」
李二低頭沉思,琢磨著應該如何開口。
良久。
李二道:「你便當我是那佛木大師,我攻一招,你來破解。」
德全知道李二不會武術,對於武術的理論卻是到了大宗師的地步,立刻屏氣凝神的全面戒備。整個人登時便如山嶽聳坻,沉穩巍然,黑色的袍子無風而鼓。
李二當然知道德全平日裡那猥瑣的奴才的模樣都是裝扮出來的,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李二做出輕鬆愜意的模樣:「德全小心,我要出手了。」
德全的身子微微後錯,直如伺機而撲的猛虎,便似引而不發的滿弓一般。
李二隨手就手中的茶水潑往德全身上,茶杯亦脫手而出,直砸德全的面門。
莫說是李二隨手潑出的茶水,便是強弓硬弩激射而至也難傷的了德全。
偏偏德全便當真的把茶水當做了佛木大師的凌厲攻勢,高手過招不似街頭潑皮的毆鬥,最講究的便是一招半式間的勝負。德全知道自己若是避退便是認輸,唯有招架或者格擋反擊。
奈何這茶水迎面而至,根本就是無跡可尋,看不出暗含的招數和變化。德全先是捏了個「封」字訣,發覺不妥,遂準備以圍魏救趙的法子攻敵之必救,卻發現在擊中敵人之前,茶水已經首先打中了自家。幾番躊躇之下,竟然不知該用何種招數,心中一片駭然,任憑那茶水潑在自家臉上,緊接著便是「啪」的聲響,茶杯剛巧不巧的砸在腦門。
德全登時呆住,若是被佛木那樣的高手擊中腦門,定然是必死無疑,德全對自己武功的自信瞬間瓦解。原來自家苦苦修習甚至不惜自殘身體所練成的葵花神功竟然如此不堪,心智幾乎崩潰。德全任憑那臉上茶水淋漓,老眼中落下混濁的淚水:「駙馬爺爺,老奴今日方知自己之淺薄,我這幾十年的時光是白白的耽擱了。」
李二知道這樣的把戲只能蒙騙一時,過不了多久德全就能清醒的認識自己和自己的武功:「德全何出此言?」
「老奴妄自尊大,以為武學一道便是稱不得第一,也在三甲之列,卻還是當不得爺爺的一杯茶。還練這功夫何用?」
「若說武學一道,你亦算是當世少有的高手,只是已到了心竭技窮的關頭,再難有進步罷了。」
德全聞聽大喜過望:「爺爺說老奴是高手?」
「你那葵花功出手迅捷,來去如電,當世難匹。」李二頓了一頓:「武學又有大乘小乘之說,你的小乘武學已經是登峰造極爐火純青,若是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則是萬難。唯有登大乘武學只殿堂,方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德全嗜武如命,聽李二說出這般聞所未聞的道理,便如色狼逢美人,酒鬼遇佳釀一般的兩眼放光:「駙馬爺爺方纔的招數就是大乘武學?」
「你這人未免太過拘泥不化不知變通,任你的招數如何行雲流水,如何融會貫通,終究是斧鑿痕跡太甚。不論何等精妙的招數總是有跡可尋,難逃高手的眼力。」
德全從李二的話裡好像領悟到了什麼,感覺自己進入到一個嶄新的境界,但是這種感覺只是影影綽綽的看不分明:「駙馬爺爺教我。」
「我方才潑那茶水本就是隨手而為,自是沒有招式,你如何能破?」李二大聲道:「大乘武學講究的便是神而明之,存乎於一心。需知人為活,武為死,是人使武非武使人,以無招勝有招最為關鍵。」
德全的修為本就是宗師的級別,李二雖然說的籠統,他卻理解的分明,「以無招勝有招」這句最為震撼,徹底顛覆平生所學。當即盤膝而坐,沉思李二這句話的精髓。
片刻功夫,德全便一躍而起,「以無招勝有招,老奴明白了。」
德全歡喜的不可自制,全力施展功夫,圍繞房間上躥下跳。但見一道淡淡的黑影詭異的盤旋不止,整個房間都是森森的鬼氣。
「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
李二暗道:說了半天我都不明白,真不知道你又能明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