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否定的。
也算叱吒風雲的山貓之王,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那一腔熱血的話……
山貓之王縱然沒有死在蘭江手裡,也會學施芳華一樣,
自-我-了-斷!
半跪在地上,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我,根本忽略了外界的一切,而且精神極度恍惚,幻覺重重。不僅幻覺自己抱著的不是芙蘭的屍體,是活生生的她,還喃喃私語地在芙蘭耳邊輕輕說著話,偶爾還癡癡笑一下。
就在我把自己鎖在「二人世界」的時候,一股噴泉灑了我一臉,然後一個人「很不禮貌」地闖進了我和芙蘭的空間,而且重重壓在了芙蘭身上,讓我的手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使他和芙蘭一起掉在了地上。
換作平時的我,早就無比憤怒了,可是現在神志已經清醒,但精神狀態還在最低谷的我,心裡只有埋怨,身體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雙眼睛毫無神采地看著躺在自己面前,突然多出來的這個人,隔了良久,我才覺得,這個人怎麼那麼熟悉。
「老大!快走!」這個人推了推我,可是身受致命傷的他只是讓我晃了晃身體。
「老大,快走!」
而我的身邊不遠處又響起了同樣的呼聲。
我茫然的抬起頭,看著亂著一團的房間多出的幾個圍在我身邊,保護我的人,終於漸漸明白過來。我不僅是芙蘭的情人,還是山貓之王!而現在倒在我面前的是我的親衛頭目,夜叉蟲,我臉上濕漉漉,充滿腥味,讓我極不舒服的液體正是他為了救我,用身體擋下蘭江一刀後噴出來的鮮血。
緩過神來的我,自然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對了,北區一戰,那個叫道義的兄弟,也是用同樣的方式,不惜用自己寶貴的生命來拯救了我。
想到這裡,心裡突然莫名其妙湧上一股噁心反胃的感覺。
「我值得他們這麼做嗎?」
我反覆地問著自己……
「我又害死了一個!」
我反覆地告訴自己……
「我還要害死幾個?」
我反覆地警告自己……
「老大,快……走!」為我硬受奪命一刀,眼見不活的夜叉蟲,到現在心裡也只有我,還在一個勁兒地催著我快走。彷彿他生存的使命就是為了我。以前在潛意識中只會讓我感動,卻認為理所當然的舉動現在卻更讓我噁心反胃了。
看見我還愣在當場,除了臉上表情複雜外,仍然一動也不動,夜叉蟲氣急攻心,再次吐出「快走」兩字便真的為我獻出了一切。
「蟲哥!」
很敬佩自己直屬頭目的英勇表現,幾個親衛在激鬥中也在注意著這面。看到夜叉蟲的死去,同時充滿不捨地大叫了一聲。
在他們看見有人舉起刀要向我劈下的時候,心裡只有驚慌,只是想著如何架下那把刀,卻不像夜叉蟲一樣,奮不顧身的擋在了我和敵人之前,用最直接的辦法,讓血肉身軀抗下了這重重的一刀。這一萬,從肩部深深陷入到胸膛,可見下劈的力量有多大,致使一腔熱血如高壓水龍頭般揮灑而出,灑在了我的身上、臉上,還染紅了附近的地板。
如果不是夜叉蟲這麼誇張,讓蘭江本來用盡全身力氣想斬下我頭顱的一刀深陷入了他的身體撥之不出,不僅我死了,這裡也沒有人能攔住手有利器的第一殺手。
再怎麼緊逼也有一個限度。本來被八個花滿天成員圍住,生命隨時不保的葉飛雲,因為敵人顧忌他像瘋了一樣的威力,沒有冒險擊殺他。在夜叉蟲他們衝進來,撲向這幾個人的時候,他就迅速脫離了包圍圈向我靠攏過來,雖然沒來得及救下夜叉蟲,但卻剛好面對沒有了兵器的蘭江。可是畢竟敵人人數佔優,因為本來守在外面的剩下六個人(朱子欣不見了)也跟著夜叉蟲他們的突破而進了大廳。他們看見蘭江情況危急,但第一時間分了三個人衝了過來,幫助蘭江緩了緩時間,擋住了葉飛雲,使蘭江從地上拾起了一把刀,又變成了有牙的毒狼。
葉飛雲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死戰,因為理智的他看到了一線生機。他拼著右胸被破中一刀,斬殺了一個敵人後,退到了我的面前,挾住了我,喝道:「走!」
「為什麼要走?」在不大不小的廳裡,發生在我眼前的激烈戰鬥,彷彿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冷眼看著,姿勢不變,反問了葉飛雲一句。
葉飛雲沒有說什麼,他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強制地拖著我,簡短的說道:「為了躺在你面前的這幾條命!」
而就在葉飛雲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有個親衛為了保護我們,又被蘭江一刀斬斷了頸部動脈,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無疑深深地觸動了我,是的,倒在這裡的人,丟掉性命的人,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其實都是為了我。本著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做人就是要讓親者快,仇者痛」,我順從了葉飛雲。
而單單就是從餐桌到大門的幾步距離,又有兩個親衛倒在了我的面前,其中一個並沒有馬上致命,在地上還抱著兩個敵人的腳,用嘴咬著,直到頭幾乎被斬到斷下,死透了,才停止了攻擊……
「媽的!死牛和死鈍的人在哪裡!」蘭江用盡了全力,還是讓葉飛雲救出了我,衝出了公寓,本應該在一樓接應的老牛和鈍哥卻不見動靜,這讓蘭江很是氣憤。而且他們已經把我的八個親衛幹掉了六個,也還是幹不掉我,這都是因為葉飛雲他們,也是用盡了全力,甚至拼上了性命。
最讓蘭江差點氣瘋的是。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斬下我的頭了,卻被一個不知死活的人代替了,
眼睜睜看著葉飛雲挾著我出了公寓大門,蘭江雖然知道來到大街,成功的機會銳減,但還是不甘心地一頭衝了出去。
跨出大門,他才知道,不是老牛和鈍哥沒按原定計劃,而是他們暴露了,正在公寓的大門外,帶著精銳的花滿天和尖刀連奮力擋住多他們兩倍的南區打仔,死活一步不讓。雖然他們被葉飛雲從後面衝擊亂了點陣腳,但敗勢還是未現。
而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公寓終於有人衝出來了。
「那是飛雲哥,操,把這些雜碎幹掉!敢死隊,上,接應飛雲哥!」公寓大將軍的一個頭目看見葉飛雲拖著一個人和另外兩個夥伴逃生了公寓,雖然靠突然衝了出來,但還是離敵人很近,心裡不由大急,高聲叫道。
終於,近四十人的敢死隊呼嘯而上,迎著敵人的刀光劍影,把我和葉飛雲,以及僅剩的兩個親衛搶了出來。
「媽的,江哥,你在搞什麼,怎麼沒幹掉貓王!」老牛已經一身鮮血了,衝到蘭江面前,大叫道。他負責堵漏,哪裡形勢不妙,他就出現在哪裡。而五十幾個人對著近兩百人,靠著不是很寬敞的地勢,死了十幾個兄弟才守在現在。
「操,誰他媽知道你們怎麼把人放進來了!」蘭江已經氣得臉紅得像豬肝,看見一向怕他的老牛竟然用那種語氣向他說話,火冒三丈。
老牛是急了點,畢竟花費了這麼大力氣還沒有幹掉目標人物,現在看見蘭江把那滿是鮮血的砍刀用力緊了緊,他頓時有點後怕,急忙道:「不能怪我們呀。不知道你們樓上發生了什麼事,不久前竟然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叫聲。而剛好有兩個他們的人在咖啡廳外打著電話,聽見叫聲,便急忙呼應了幾聲,向公寓衝了過來。沒有辦法,我們只有現身跑出來阻止他們,誰知道,又剛好有一隊大將軍的人踢完球回來路過這裡,看到我們跟著幾個人衝向他們老大的公寓,便向我們圍了上來,我們沒攔成那七,八個人,反而暴露了目標。」老牛口中所說的尖叫聲,當然是施芳華臨死對我說的最後一個字,「(都是因為)你」發生的。
「這是***什麼運氣,怎麼有這麼多剛好!」聽到老牛的解釋,蘭江怒氣平了很多,張口無對象的罵道。其實他在責怪自己,如果不是光顧著看戲,早就完成任務了。
「現在怎麼辦?」鈍哥也靠了過來,他不笨,他可不敢再質問蘭江。
「還他媽怎麼辦,馬上衝出去呀!難道等南區的人越聚越多再走嗎?大家分散吧,誰都活命聽天由命!」蘭江眼露凶光,一個念頭在腦海裡出現。
簡單的分了一下小組,兩大精銳部隊聯合突圍了。黑社會械鬥不比正規軍隊,說圍死就差不多蒼蠅也不能飛出去。在打鬥中,人多的一方雖然佔盡人數上的優勢,但只要對手人數不少,實力不弱,決心突圍,就絕對不能全殲,因為沒有「章法」二字。
看著圍困對像突然分成好幾個小組向四面八方突圍,這越聚越多的大將軍成員,天鷹成員,以及其他盟友馬上就憑著自己的愛好,向「喜歡」的人追殺過去。一時之間,這幾條街,立刻雞飛狗跳。
「貓王,你沒事吧?」陳碩也被驚動了,他開始以為只是芙蘭被偷襲,便只是派了突擊部隊過來打個援手,但一聽到還有我,便匆忙趕了過來。
我微微掙扎了一下,離開葉飛雲拉著的我手,笑道:「呵呵,好好的。」
「那就好!」看見我還能笑,陳碩放下了心,可是已經老成精的他,老是覺得我的笑容有問題。
「我上去看看。」我指了指公寓,舉步就走。
「貓王,芙老大呢?」雖然不怎麼關心,陳碩還是在後面問道。
我停下腳步,回頭向他輕輕一笑,說道:「死了,為了救我,死了!」
再次看見我露出笑容的陳碩,心猛烈的跳了一下,顫動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裡說道:「不好,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