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我來了……」
好尷尬的對話，為什麼兩個曾經有愛的人會變成這樣，比普通朋友還不如？
我不懂，我搖了搖頭，暫時拋開這惱人的情緒，努力掙出笑容，和葉飛雲、野狼、施芳華打著招呼。今天真是個快樂的日子，連趙信仁死後，對著我都陰沉沉的施芳華都向我露出了艷麗的笑容。
「生日快樂！」不管怎麼樣，這句話總是要說的，並遞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一個小小的紅色錦盒。
「謝謝……」芙蘭接過禮物，倉促的回應了一下，像是不知道下面應該怎麼繼續一樣，連禮物也沒有打開，便急忙說道，「人都到齊了，我這就進去炒菜。」象逃一般進了廚房。
我欲言又止，還是沒把心中的話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只是想讓芙蘭看看禮物。看到我的表情，葉飛雲輕輕一笑，把我拉坐在沙發上，說道：「看貓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原諒了小妹吧？」
兄弟面前不說假話，我點頭說道：「是的。」
葉飛雲笑意更濃，雙手接過野狼遞過來的兩杯飲料，遞了一杯給我後，說道：「那就好。雖然在我們走的這條道路上，你們發生了這檔子事，再已不能成為戀人了，但朋友總還是可以的。呵呵，貓王從來不會讓兄弟失望的。」以葉飛雲的脾氣，最後一句話平時是絕對說不出口的，但我的立場對芙蘭的處境是重中之重，現在他確定了，心情激盪之下，就把心裡的話不假思索的便說了出來。
我不由笑了出來，能聽到葉飛雲說這種話能不樂嗎？而野狼，葉飛雲也跟著笑了起來，沉重的氣氛稍微變得輕鬆一點。而施芳華雖然掛著笑，心裡卻有點著急。她拍拍手，假裝很開心地說道：「這下好了，什麼都明瞭了，今天真值得好好慶祝一下。剛才我還有點顧慮，所以並沒有買酒，呵呵，現在看來，沒有它是不行的了。」
「好呀，那叫下面的兄弟買上來吧。」葉飛雲贊成道。
施芳華搖搖頭，道：「算了，我去一趟就好了，不用打擾他們了。」
「喝吧，喝吧，就當是我和芙蘭的一種了結，由酒開始，由酒結束。」我心裡這樣想著，當然不會去阻止施芳華。更不會想到施芳華下去的真正目的。
我和葉飛雲輕鬆地聊著，而野狼則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偶爾發一句簡練的話，誰都沒注意到施芳華在拉開門時，停下過腳步，而且臉上神情在不停轉變著，思量了少許後才舉步離開了房間。
施芳華終於踏出了這一步，而這一步也被後來的很多人稱呼為「黑道劃時代的一步」，而施芳華本人也名留傳史，以山貓時代的始俑者之一這個身份。
施芳華要親自下去買酒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把等在隔壁公寓的蘭江等人放進去，她出門時並沒有把無密碼和鑰匙便很難打的電子門鎖上。在這之前，施芳華自然還安排了一些南區以外的人在芙蘭公寓對面夜叉蟲和葉飛雲他們帶來的人守候的咖啡室鬧出了點小事，吸引了這些人的注意力後，蘭江、朱子欣他們這十七個人才趁機潛了進去，躲在了一樓儲藏室。
施芳華在不遠處超市匆匆買了幾瓶紅酒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儲藏室，再三叮囑行動不能出現差錯後，才走了上去，她還是害怕這次賭博出現意外，畢竟凱旋這些人不是真的那麼靠得住的。
這幢二層樓高的單獨公寓是芙蘭以自己的名義買的，而屋內沒有長駐無黑社會背景的人，所以並不屬於政府保護條例之內，仇人隨時都可潛入屋殺人，所以陸有鑫才那麼張狂的決定，除了為朱子欣留下芙蘭外，其他人全部幹掉。而不像上次他要阻擊我，卻只能在街上，因為我的家是以老媽的名義買的房子，她是正經的市民，政府是絕對不允許在這種私人地方出現黑社會仇殺之事。不然不僅殺人者無立足之地，連所屬組織也會受到牽連。
明知自己引狼入室，卻還努力讓自己相信這些狼會聽自己安排的施芳華在正廳的大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推門而進。向察覺有人進來而望向門口的我們三個笑了一下，走到餐桌前，把酒放好後說道：「我進去幫幫小妹，她可是很少下廚房的，不知要盡快到什麼時候我們才有飯吃。」
我們三人輕輕一笑，又轉頭聊了起來。而施芳華一邁進廚房，便聞到魚香肉絲的味道，她看著不是很麻利炒著菜的芙蘭說道：「看來今天全是貓王愛吃的菜吧？」
芙蘭動作停了下來，扭頭看著施芳華，已經沾著點油煙的臉輕輕一笑，說道：「是呀，最後一次為他下廚房了，不管結果如何，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呵呵，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沒人會相信你就是以前那個堅韌不撥，秀氣中帶著霸氣，努力與強大勢力抗爭的芙老大了。」施芳華別有用意地說道。
芙蘭沒有細想，炒著菜，隨口說道：「那是因為以前我心中有恨，恨又產生了動力。」
「那現在呢？席應諾死了，你就這樣變成普通的小女人了嗎？你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你現在還是大將軍的老大。黑社會這條路上落下的永遠是軟弱的人。」施芳華在影響著芙蘭，因為在不久之後，芙蘭必須做出一個果斷的選擇。
芙蘭沒有懷疑什麼，把炒好的魚香肉絲倒入盤中，端起來聞了一下香味後，說道：「芳華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今天過後，我又會是以前的那個芙蘭了，斷情絕愛的我絕不會再被情情愛愛軟弱心志了。」
施芳華點點頭，說道：「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那就應該從現在做起。」
芙蘭愕然，看著施芳華，把手中的菜又放回廚台，說道：「芳華姐，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如果小……貓王他不在立場上離棄我，我們就沒必要把他…從剛才的情形來看，我覺得他好像原諒了我，把公私分得很清楚。」
施芳華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不想讓芙蘭懷疑什麼，笑著走了過去，端起那盤肉絲，最後說道：「呵呵，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如果接下來的發展不像你猜測的那樣，你會下手殺掉貓王嗎？」
芙蘭沉默了，低頭不語，在隔了片響後，終於抬起頭，眼裡射出一股堅定：「殺！」
「那就好……」施芳華沒想到芙蘭的回答如此肯定，高興中略帶驚異地說道，「很高興看到我的小妹又重新站了起來。」
其實沒人會想到，這個時候讓芙蘭如此斬釘截鐵回答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她想起了昨晚我突然掛斷了電話這一舉動，讓她以為好像我心裡不僅沒有再愛她，甚至還有了厭惡感一樣。「殺」是她心酸加怨恨的累積表達。
看著芙蘭端起另外兩樣菜往外走時，施芳華又叫住了她。
「芳華姐，什麼事？」
「小妹……」施芳華道，「我永遠都是對你好的。」
「呵呵，那是當然，你是我姐嘛！」芙蘭笑著應道。她雖然起了點疑心，擔心施芳華會不顧一切殺我。但是想一想，無論是施芳華親自動手，還是埋伏的人動手，都絕過不了葉飛雲和她那一關，就沒有細問下去。但她怎會想到，施芳華根本就不是找的大將軍的人，而是我的死敵－－凱旋。
「生日快樂！」
我們四個人一起向芙蘭舉杯，在芙蘭道謝後又同時把杯裡的酒喝得一乾二淨。然後施芳華笑著拍手說道：「好了，打開生日蛋糕，點蠟燭，關燈，許願！」說完這句話後，她的心不由「格登」跳了一下。
道理很簡單，關燈就是施芳華和蘭江協定的動手暗號，燈熄的時候，就是蘭江上樓的時候。
「對不起，小妹，打擾你的生日了。」施芳華在插好最後一根蠟燭後，來到了大門前的電燈開關處，以往穩定無比的手現在放在開關上竟然有點顫抖，一直無法按下去。太激動了，不僅是趙信仁的仇馬上就可以報了，而且是她在這裡策劃了一個傳說的倒下，另一個傳說的成形。
「快呀，芳華，關燈！」葉飛雲催促道。
施芳華呼出一口氣，「啪」的一聲，終於按下了開關，並快步走向了那代表美好祝福的燭光。火苗在黑暗中搖逸著，偶爾輕脆的輕爆一下，看起來是那麼的美。施芳華卻沒有好心情來感覺，她彷彿已經聽見了蘭江他們上樓的輕微腳步聲，心越跳越快。
「對不起！」施芳華心裡又重重地說了一句，不過這次對像不是芙蘭，而是對……
「許好願就吹……」和芙蘭乾了一杯，對望了一眼後，感覺已經沒那麼尷尬了，我鼓掌對芙蘭嚷道，可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正廳大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是好幾個人影向這裡衝了過來。
根本不必猜測來的人是誰，葉飛雲反應最快，隨身攜帶的匕首已經拿在了手中，狠狠地向最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影捅了過去。反正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進來的人，絕對不會是朋友！
這個人萬萬沒想到葉飛雲的動作神經這麼敏捷，偷襲的他反而沒做出相應的措施。葉飛雲的刀在黑暗就如一道白光順利地插入了他的小腹。
「原來你在這個位置！」黑暗中有人獰笑著，向葉飛雲撲了過來。
葉飛雲根本沒空理會敵人說什麼，他迅速地撥出匕首，對著撲來的人迎面衝了過去。他感覺得到，這個人應該是來偷襲的這些人中最厲害的一個。這個人的動作以及血腥的殺氣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一切。
「速戰速決！」在就要撞上的時候，葉飛雲下了決定。畢竟對方有多少人，現在還不明瞭，當務之急就是幹掉這個人，動搖敵人的心神。所以他不理對方的攻擊，手中匕首直插敵人要害。
本來以為對方是高手，而且情況站優，應該不會和自己這樣硬碰硬的葉飛雲，在出手的時候，腦筋還在飛快地期待著對手的下一步行動。沒想到對方好像就要如他所願，根本不理睬葉飛雲捅來的匕首，右手直拳蓄勢待發。
「撲！」
葉飛雲終於知道對手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因為就在匕首直行的時候，他竟然用左手硬生生的握住了。
「靠，瘋子！」葉飛雲狠狠地轉了一下刀把，縱然對方戴了手套，但這樣鋒利地刀刃足以讓對方的五根手指頭掉三根。
沒有想到的是，對手不僅好像沒感覺外，而且自己連匕首一時也抽不出來了。這個時候，對手的拳頭迎面而至。
沒有辦法，葉飛雲只有棄刀而退，但對手怎麼會放過銳氣已失的他，白晃晃的匕首向葉飛雲射了過來。葉飛雲反應確實快，在這麼短的距離下，竟然側身閃過了。不過因為用力太急，動作過大，一時站立不穩。而對手趁這個時候已經掩了上來，「彭彭」兩記重拳打得葉飛雲頭昏眼花，等他清醒的時候，兩把刀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而廳的燈已經亮了。
其實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敵人有十個……剛才打敗我的應該是面前這個蒙著面的人……地上那個是被我殺掉的……有五個敵人在攻擊……野狼還在還擊……小妹也在還擊……貓王是在野狼和小妹的照顧之下反擊著……芳華站在一旁……
這就是清醒過來的葉飛雲掃視全場後得到的信息。
「等等，芳華怎麼沒動手？」疑問一下湧上了葉飛雲的心間。就當他不由自主要張口大叫的施芳華的時候，更震驚的一幕上演了。施芳華從背後抽出了明晃晃的砍刀，向戰鬥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正當中葉飛雲以為施芳華要動手幫忙的時候，她卻一刀捅進了野狼的背心。
整個世界對葉飛雲來說安靜了，對我和芙蘭來說也是如此，而對野狼來說，整個世界不僅靜了，還死了。施芳華這一刀捅得又狠又準，野狼連問「為什麼」的機會都沒有就死了。怒睜一雙大眼，張著嘴，帶著永世的憤怒和疑問離開了人世。
野狼不能問了，還有我們，已經被制住的葉飛雲、我、芙蘭異口同聲，悲憤地叫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施芳華看起來若無其事，垂下刀，看著我們，反問道。
「你……」葉飛雲和芙蘭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施芳華殺得是誰？殺得是從小一起長大，肝膽相照，患難與共的兄弟！不僅是他們的，還是施芳華的。
施芳華的心其實也在滴血，不過她表面上還是沒露出什麼，竟然嘴角還可以擠出一絲笑容地說道：「野狼不是我殺的。」
我們三人愕然，一時竟然忘記了悲痛。
「野狼是貓王殺的！」施芳華開始吐露之前自己定的計劃了，「今天是芙蘭的生日，貓王受邀前來，但是在談及以後合作的時候，雙方卻變得不愉快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凱旋的獵殺小組出現了。我們奮力抵抗，但是沒想到貓王突然殺掉了剛才在談話中一直針對他的野狼。」說完後，她指著蘭江他們，又道：「他們確實是凱旋的人。」
「你……你竟然聯合凱旋的人殺掉自己的兄弟！」葉飛雲嘔出了一口鮮血，完全是被施芳華氣得，但這樣反而使他緩過氣來，能說話了。
「所有的罪都讓我來背吧。」施芳華面不改色，她早就做好的心理準備，「必須有一個我們最親的人死，才能成就殺貓王的理由。這樣至少可以讓山貓的盟友不能正大光明的聲討我們。比如天鷹……這樣，大將軍才有崛起的時間，小妹才有成為傳說的機會！」
「為什麼死的那個不是我！」葉飛雲怒道。
「永遠不會是你。」施芳華苦笑道：「你永遠是我的好大哥，而且芙蘭以後的成功少不了你的幫助！」
「嘔……」葉飛雲又吐出一口鮮血，說不出話來。
「你計算的很好！」我才是真正該苦笑的人，「雖然說起來漏洞百出，我怎麼可能在凱旋未退的時候殺並肩作戰的夥伴，縱然有心結。但即管這樣，也沒人說什麼。畢竟野狼真的死了，我也真的死了。如果野狼真不是我殺的，大將軍根本沒必要這樣說，得罪山貓的盟友。呵呵，我的頭太值錢了，大將軍因此聲威大振，在凱旋的幫助下，很可能大成也說不定。」
「小妹，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做個決定吧。讓我死前，看到我最想看到的這一幕，害了信仁，害了你的貓王死在你的手中。」施芳華慘然道，「如果死了還有個世界的話，我希望能遇見野狼……」
房間裡一下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芙蘭，不過只有我、葉飛雲、施芳華是在真正等她作決定，而蘭江他們剛是抱著貓捉耗子的心情來看待這場戲的，不管怎麼樣，在他們的計劃裡，能活下來的只有芙蘭一個而已。
「野狼不能白死！」見芙蘭久久做不出決定，施芳華說道。
「快點吧，是你殺還是我們殺，是成全你芙大姐，還是成全我們凱旋！」蘭江怪笑道，推波助瀾，他就喜歡看這種場面。
蘭江的這句話就是芙蘭的一道絕心符，擺在芙蘭面前幾乎就沒有路了。因為蘭江說了，不管她殺不殺，我也一定要死。
「野狼不能白死！」芙蘭重複了施芳華的這句話，這個時候的她強迫自己想起我對她的冷落、冷淡、自私，不停地激起內心對我的怨恨，終於做出了決定－－親手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