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從巷口傳了進來,一群人隨著也跟著走了進來。
「你們真的要打嗎?」看來是領頭的那位又重複了這句話。語氣冷冰的他、帶著黑色皮面具的他就像是親臨人間索命的勾魂使者。
朦朧的月光和朦朧的路燈燈光都不能阻擋各個春山劍的人清楚地看到這些人衣服上那張牙舞爪、不可一世的山貓。
「你們是山貓的人?怪不得……怪不得……好……好……好,神卜會真的和山貓聯手了!」胡剛嘴裡不是味道的說道。
惡人最怕什麼?惡人最怕的就是比他還惡的人!當周遠志帶著人進來後,問出這句不帶絲毫感情的話,讓本來決心一戰的春山劍的人戰意頓消失了一半。
他們不怕死,他們只怕死得和剛才那些兄弟一樣--面目全非、死無全屍!
很多黑社會的觀念都極具諷刺,他們不在乎活著的時候怎麼樣,因為他們對「人生」已經絕望,只是為生命而活著,反而他們極其在乎死後會怎麼樣。會不會留下好名聲?會不會來世不再走上這條不歸路?
越對「人生」絕望的人,就會越迷信。所以他們堅信,死並不可怕,但一定要死的風光,還有就是留在這世的臭皮囊一定要象活著的那刻一樣,不然來世的身體一定會很慘不忍睹。
所以,這些在百家巷的春山劍的人怕了,他們怕山貓的人用剛才那種非常毒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再加上對方人數多了一倍多,他們只能投降了。
隨著一個兄弟的兵器脫手,很多人的兵器都跟著掉在了地上,而胡剛雖然一敗塗地,但心裡卻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充滿血腥瘋狂的一天終於結束了。至少對我和我這班兄弟而言。」
看著垂頭喪氣,舉步維艱的春山劍眾人的背影,周遠志問道:「信仁,放走他們真的不要緊嗎?」
「算了,至少在幾天之內,這群人不會有任何信心與鬥志了。再狠的人看見剛才那一幕……如果不是今天還有更重要等著我帶著兄弟們去做,我已經回家蒙頭大睡,不再過問任何事了!」答話的卻是柳大龍,語氣裡帶了一點不滿和心灰。他已經深深感到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壓迫力。
無可否認,剛才那一招,同樣是用火,卻比BD停車場那次更毒更狠,因為這次沒有給那些人,至少是漁網內的那些人一絲脫逃的機會,是百分之百的趕盡殺絕。
「柳大哥,這是沒有辦法的。在這種情況下,老大無論使什麼手段都是情有可原的!」周遠志永遠站在我這邊,可是也不敢在柳大龍面前太過強硬,語氣很中肯。
看見柳大龍還要再說,趙信仁急忙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現在」的事上,說道:「放走他們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只要趕在他們回總部之前與鄭宣匯合,突襲麗莎別墅,殺掉KK就可以與灰暗的今天說再見了。」
冷靜下來的柳大龍也只能心裡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次山貓什麼都不計較就幫助他們深入敵境,如果不是我連連妙施手段,他和他的兩個弟弟可能已經死在凱旋或春山劍的手裡了。
「還好這些雷神暴留下了些摩托,不過還不夠,不如我們橫過這條街,殺到百家巷的另外一個巷口,把極電之神的那些機動都搶了過來!」我這一把惡火燒掉了所有人的鬥志,卻激起了「行兇者」周遠志一干山貓人等的殺氣。
在時間面前,柳大龍不得不同意周遠志的建議,身不由己地握了握手裡連手柄都已經被血和汗水浸透了的刀。
「哈哈哈,希望我們能在老大前面到達麗莎別墅!」周遠志站在一輛摩托的後座上意氣風發,今天山貓又一次風光了一把。
而稍微理智點的趙信仁不由陷入了另外一個問題的思考:「老大這次以山貓的身份介入今天三大組織之間的大戰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他完全沒考慮到在道上的人都知道神卜會和山貓聯盟後,風火輪不得不顧了面子向神卜會施壓的後果嗎?老大啊,你究竟在想什麼?」
至於柳大龍也有點心神恍惚,他完全感覺的到今天本來是主角之一的神卜會在氣勢上已經被盟友的山貓蓋住了,心裡有點不安又有點不甘。
所以三個人都沒注意到,我和柳氏雙龍這一面已經很久沒經過「連線」向他們發送新消息了,而他們在不久之前發出已經成功突出百家巷,大敗胡剛的新狀況也沒得到我們這邊的回應。
※※※
情況十分危急,不單指我身上已經添了七道傷痕,還指我們的突圍行動幾乎已經可以宣告失敗了,因為在我們就要衝開南出口的時候,東西兩個出口的凱旋支援部隊已經到了。對方人數一下增至九百多人,還剩下二百多人的我們要麼死戰到底,要麼曲膝投降,要麼不顧別人,利用機車突出重圍。
黑社會在普通人眼裡也許只能用「壞到致極」來形容,但身在黑社會的人有些時候都會因為某些事,應該算是好事吧,感動一刻,歡喜一生。
至少此刻身在險境的我突然把生死都拋在了腦外,心裡只有一份感動,那就是與我並肩作戰的兄弟們,沒有一個投降,沒有一個放棄兄弟。都為了一個「義」字還在死拼,哪怕迎接自己的是那永遠黑暗的死亡世界。
那些普通人,你們能感受得到這種「情」嗎?你們可能一輩子都體驗不到這麼多人為了你,你也為了這麼多人連命都不要的人生最寶貴的「衝動」。什麼人不為己,天誅天滅;什麼明哲保身全都是他媽放的朝天屁。
什麼最大?兄弟最大!這就是我們這些專業黑社會的回答。記住,是專業!只有專業的才明白--「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我心神激盪之下,雖又被人群中的某人砍上了一刀,但已經因為激動幾乎忘記疼痛的我反手一刀揮了回去,這個時候馬天宇也配合我適時的一甩機身,連帶這股大力,我一下砍翻了兩個敵人。
我已經忘記了最好不要暴露自己是山貓之王這個原則,忘記了提醒自己最好不要太顯眼。我拍了拍馬天宇的肩,馬天宇心領神會,停下了緩慢行進的摩托,空出的雙手抽出了掛在摩托兩側的雙刀,為我護衛。
我一下子站在後座上,在這殺聲震天的車場大叫道:「兄弟們,今天是咱哥們的最後一戰,一定要風風光光的。兄弟我沒什麼說的,就一句,咱們來世再做兄弟!」
「小丁,好樣的!做哥哥的陪你去闖那閻羅殿!」聽到我話最激動的當然是柳山龍。他現在渾身是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的,但可以肯定的一點,頭上正緩緩滴落的血一定是他的。
聽到我們對話的兄弟都不約精神大振,同時一聲大喝,算是回應我們的話,而沒聽到的在聽見兄弟的大喝,也跟著振奮精神地叫了起來。
處在劣勢的我們因為有摩托機動的幫助,所以到現在才沒有全軍覆滅,還能苦苦支撐,不過我知道,戰局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天宇,往人多的地方鑽。」我也殺上癮了,只希望在死前能多殺幾個。沒想到再次拍馬天宇肩膀的時候,手上便沾到了血。沒想到在這短短的說兩句話的時間,驍勇善戰的馬天宇都受傷了。
馬天宇再一手解決掉一個,掛上雙刀,開動了摩托。瘋狂的他也順手甩掉了頭盔,叫道:「真是***爽,早知道叫你來駕駛的!」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這還是馬天宇這次行動第一次動手,對幹架極其瘋狂的他在面對著這種場面,肯定早已經熱血沸騰,不能自已了。他是為了我才一心一意的開著摩托,並不時利用摩托來幫助我。如果沒有他,也許我早已經落車被亂刀砍死了。
操,遇到個笨蛋!糊里糊塗一刀砍在了我的頭盔上,我當然順手一刀捅翻了他。不過還是心有餘悸,慶幸剛才發話的時候沒有脫掉頭盔,只是掀開那遮臉的玻璃罩。
「兄弟,加油!」馬天宇看來隨時隨地都在注意著我,現在扭頭稱讚了我一句。這個時候我們不會抬槓了,只能用真摯的兄弟之情來互相勉勵。
「老馬,不如我們抱著死吧!」這是我第一次叫馬天宇「老馬」,因為平時的我不想叫他那麼親熱,讓他更得寸進尺。至於抱著死,純粹是激動之下脫口而出。
「好啊,我們來世做一對雙胞胎,做一輩子真正的兄弟!」馬天宇又一個「神龍昂首」,把一個凱旋的人撞上了半空。
「哈哈哈,我倒覺得我們現在……哎呀……比親兄弟還親。」
媽的,一個凱旋的趁我說話的時候抽冷子給了我大腿一刀。
不知是天意,還是各位兄弟心裡的渴望,我們剩下的七十幾輛一直被分隔的摩托車終於不約而同的殺到了一個地方,聚集在了一起,外圍是虎視眈眈的也是已經會師完畢的凱旋大部隊,密密麻麻的一千多人。
看來這將是我們兄弟最後一次相聚,然後殺向四方,再不回頭,等待來生的再一次肝膽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