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妍女 正文 第四十章 與紅顏一起哭泣
    菊三七駛著摩托,風一般刮到農場。走到巢裡去看紅血藍腳脖上掛的身份證,果然是公鴿飛回來了。母鴿剛剛走下崗來,在坪地上望著三七。三七隻讓喝水,且不餵它。下午帶上母鴿跑嫣園,只喂個半飽,然後放回來上崗。

    這些日子卻是涼快,刮很久的季風。菊三七得了天時地利,來回地在嫣園和農場兩地跑。也不十分曬,不十分苦。正當收割莊稼的黃金季節,三七回到農場,赤著膊,和細細兩口子一起在地裡埋頭干。他掄起鎬頭挖那種很深的垅溝,把許多的肥料埋進去,添枝加葉。然後埋得嚴實。來年莊稼果樹種下去,一定長個賊好。

    遍地昏黑的夜裡,三七喝得半醉,酸腰軟腿地,摸回房裡,往床上一倒。全身寂寞起來。猛想香香的好。窗外電閃雷鳴,嘩嘩地下雷雨。不住地有巨雷潛到屋頂上,猛地炸響,把他魂兒都嚇跑了。看到鏡子裡,一個人形單影隻,他就受不了。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打開門扯脖地看,天上繁星密佈,屋簷下卻還在滴水呢。聞得溪流淙淙,蟲聲聒耳。那夜族得了一場雨,都很快活似的。就如三七抱著香香時,也是神仙般快活無比的。

    倉庫的另一頭,兩隻貓正交配得好。很響地叫春。想起母親在時,每遇到兩貓夜裡打架嘶叫,母親總要過來鄭重交代,不許他出去。看貓打架的男人,一生會不吉利呢。母親這樣說,三七知道是迷信,母親借它來寄托舐犢之情。三七感覺得到。

    猛地轉身,去到屋裡打手機。打通了。香香那邊接住,卻不說話。足足有幾分鐘,電話裡沉默著,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三七的靈魂赤裸裸地向香香推去。在推來送往中,他看到香香受傷的模樣了。終於沉不住氣,苦著臉說:「香姐,我想你!」香香氣沖沖回答:「菊三七,少來這一套。我不會上你當了。」一句話把三七搞得暈頭轉向,香香好似變了一個人。

    「香,我把那回的話收回,不行嗎?我我對不起你!」

    「喲喲,你不煩我了麼?」刺刺地挖苦一句,拉長調門說:「一個惹人煩的老女人。不是一般的煩,而是好煩。你乾脆不理也罷。我為你不值呢!」

    「姐,那都是無心的話,你何苦那麼在意?!」三七都快哽咽起來了。好沒出息,動不動就哭鼻子。心裡恨起來。

    「去你的!我才不在意呢。把我當什麼人了。」她的話越發地冰冷,三七身上打起顫來。

    「我想知道你幹嘛不理我了?」

    「我幹嘛要理你呀?我和你非親非故。」

    三七閉嘴。突地怪叫一聲,大撒把地哭起來。引得那頭的香香也忍不住落淚,鼻子裡抽抽的。一改生硬口氣,吐氣如蘭地勸:「你還是不是男人呀?哪有像你這樣哭的。沒出息!」說著,眼淚又流了一串。三七仍舊哭,說:「香香,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世上我只有你這一個親人。」

    一剎那,兩人又都無語了。三七情緒平息下來。無力地說:「香,我病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打個激凌,心口猛地作痛。不信地喊:「你病了?!鬼,怎麼不早說!」口氣一停,揚聲吩咐:「三七,我馬上過來!你放梯子等我!」掛了手機,三七洗了一把臉,攀上牆頭等她。黑地裡,農場的大狗識得是三七,因此也不多吠。有兩隻一聲不吭地踱過來陪著。

    許久,她的車駛來了。車燈在黑暗的地方照得老遠。前邊停了,女人大步跑過牆角來。爬上梯子,邊叫名字:「三七,三七,你病得很厲害麼?」爬上來,兩人抱到一起,難解難分。女人的手就來探他額頭,看是否燒得重。三七二話不說,找到女人的嘴唇咬起來。一陣喘息。女人逃開嘴,說:「你沒病呀。哼,你騙我!」說著,猛地一推,三七坐著牆上,突地失重,眼看滾落柴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香香快手一拉,拉住了。

    「我沒騙你呀?我現在病得好重。」

    「你得的什麼病好重?」

    「我得了想你的病。」

    香香把手去他面上掐肉,撒嬌地道:「一百年不理你才好呢。」

    走到房裡,滅了燈。三七奔出來,把黑地裡站著的香香攬腰一抱。進屋,把她扔到床上,女人嚶嚀一聲,不勝嬌弱。三七急不可耐地說一句:「我要你!」撲上去,滾作一團。香香嘴裡發出嬌嫩的喘聲:「三七,真是饞貓呢。」把三七嘴按到胸口,粉頸生生地扯起來,都醉了。

    累了,抱在一起休息。門外,突地聽見蘭場主叫三七:「三七,是香香在你這裡吧。你出來!」

    三七大驚,不知如何應對。香香忙忙地溜下床。急得團團轉。細聲交代:「三七,你千萬不能說出是我。」三七應聲。拉拉香香的手握了一下。黑地裡走出去,一束手提燈的亮光射進來。照著三七,三七躲著光,說:「蘭叔,不是香香。是我相好。」

    「我怎麼聽見是香香說話?」

    三七尷尬地只是陪笑。說:「蘭叔一定聽錯了」

    「是嗎?那你們忙,明天你把她留下來好好招待,在這裡吃頓飯。啊。」

    望著那碩大的身軀一點點遠去。菊三七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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