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音響師和配樂師們各司其職,一切錄音灌制設備開始啟動。秦月戴著耳脈,望著歌詞,輕盈地唱了起來。
天籟般的嗓音瞬間讓在場人入定,使人如沐春風,仿若置身瑤池仙境!司夕只覺得唱片裡的那些經過處理後的歌聲更是美妙動人,哪料到,秦月現場版的歌聲更是讓人如覺聖光縈繞,高天流雲響遏而止!這就是超級天後和普通歌手的區別嗎?
杜天驕坐在位置上,隨著秦月的演唱而規律性地打著節拍,驕傲而幸福的神色在閃現。司夕回過頭,閉上眼睛,一面心酸,一面側耳聆聽。
這首歌司夕作詞譜曲的功夫實在是到家,而天後秦月的演唱水平又實非一般歌手所能及,二者風雲際會,此歌必將傳唱四海,成為一代流行金曲。但是,司夕總覺得秦月的歌聲裡還缺了點什麼在演唱這首歌的時候,如果能加進去,就更加完美了。
是什麼呢?司夕冥思苦想了一陣,終於找到了癥結:缺了點感情!
秦月幾乎是機械化地在唱,之所以聽似完美,實在是拜她這副金嗓子。如果能用情動情地唱,聽起來則必有上古天籟之樂——曲高和寡的「陽春白雪」般的完美境界了!
為什麼她要機械化、沒有感情地唱?可能是她大病初癒毫無氣力,也可能是想應付了事,更可能是對老闆們高價買唱的反感……司夕望著秦月,幾番欲言,卻又說不出口,但這畢竟是商業操作,我付了錢給你,你必須得為我好好唱。想到這裡,司夕站起身來說道:「秦小姐,雖然你的演唱很完美了,但你能否加點感情色彩?比如,加入你19年前在一個生產隊禮堂裡演唱《媽媽的吻》的那般感情,我想,這首歌必能美玉無瑕了。」
他很是平淡地說出這句,絲毫沒有考慮什麼。
但秦月卻驟然示意音樂停止,取下耳罩,盯著司夕道:「你剛剛說什麼?」
杜天驕也聽出來了什麼,怔怔地望著司夕。
司夕一愣,反覆回味了剛剛自己的話,頓時知曉了原因,尷尬一笑道:「我說請秦小姐帶點感情色彩來演繹這首歌。」
秦月又望了司夕幾眼,戴上耳脈,重新演唱了一遍《獸血沸騰》。
司夕總覺得,雖然她演唱的這首歌已臻完美,卻並沒有當年那首《媽媽的吻》聽起來有感覺。不知是荏苒的光陰改變了她的嗓子,還是似水的流年提升了自己的欣賞能力,又或者是,歲月風花將一個人的情感完全吹磨得四平八穩,沒有尖鋒稜角,沒有個性特徵,將人變成了機器甚至行屍走肉?
杜天驕承諾在今明兩天之內灌制完成這首單曲,臨走的時候,司夕向秦月瞥去了最後一眼,卻驀然在錄音棚裡看到一經緯刻度儀。這裡是北緯31度14分,東經121度29分。
原來每個人雖然不能接觸那些夢幻中的美好,生活依然得繼續。正如地球照樣在轉動一樣,人們依然生活落腳在這顆星球上。
想到這裡,司夕再不猶豫,上車而去。
回到雜誌社,各部門正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同創意總監吳仁耀安排好電視廣告的拍攝事宜後,司夕便和杜可楓商討起第一份策劃報告的撰寫。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多鐘,這份報告總算有了個大致框架。今天離提交第一份策劃報告和本次宣傳策劃活動正式揭幕起航的6月10日還有三天,而離6月20日《娛樂總動員》雜誌正式復刊、上海《娛樂總動員》娛樂傳媒有限公司開張剪綵儀式的舉行也只有十三天了,所幸,現在所有要務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所有部門的運作、銜接也非常自如,特別是有了杜可楓這位才華橫溢的大管家,社裡的一切事務更是井井有條。
司夕坐在沙發上,伸了一個懶腰,回想起人生經歷至今的種種,一陣唏噓。如果說自己目前還缺點什麼,那就是感情了。財富、名利可以慢慢來,但感情這東西,就像男人的陽痿一樣,你越是想上,它卻總是愈發垂軟;或許在不經意的一剎,它竟莫名強烈勃起,可是,你卻又找不到能上的目標……感情也就這樣,我們沒感覺的時候,她來了;我們有感覺的時候,她不可捉摸。
風姿卓絕、飄逸另類的美女米靜?
心靈淳樸、高挑豐滿的西洋美女吳雪莉?
還是這位埋藏在自己心底19年的完美女神秦月?
緣分的天空從不因為強求而美妙動人,但是,誰能保證順其自然的緣就是最美好的?這個世界,永遠是唾手可得的最不令人珍惜,而唾手可得的卻往往是順其自然的緣分,所以,往往有緣無分。
感慨到這裡,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我是司夕,你好……」
「今晚七點鐘,我想見你一面,浦東香格里拉酒店2208號房間。我是秦月。」
……
司夕握著手機,佇立原地,呆若木雞。
「嫦娥姐姐秦月,超級天後秦月!她怎麼會找我?!」司夕良久清醒過來,仍然驚愕無比,「不在辦公地點不在咖吧不在會所,竟在一酒店房間!」
能被一位紅遍華人界的流行歌壇天後邀請,司夕第一次覺得做老闆真幸福。很簡單,明星最起碼不會邀請一位普通人。
但最讓他魂不守舍的是,邀請自己的人,終究是自己心底的嫦娥姐姐。
她找自己所為何事?司夕翻來覆去地排列組合,到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絕不是因為她喜歡上自己了。
從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這三個鐘頭內,沒有一件事能讓司夕提起興趣,包括杜可楓約他去打保齡球、吳氏兄妹邀請他到他們上海老家去聚會、米靜再度約他到她的住處去吃她燒的家常菜。
乘上地鐵,來到浦東,司夕一路惴惴不安地進入超五星級酒店香格里拉酒店,再找到2208號房間。
他卻不敢擎下門鈴了。
秦月就在裡面,女神就在裡面。
這是何等荒謬、戲劇的人生!
四處一張望,才發現過道裡也有一個經緯刻度儀,仍舊標識出上海北緯31度的地理坐標。
司夕當即擎下了電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