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用了七十八天,雷震終於帶領自己的部隊,在重返夕,追上了二百師。而在這個時候,二百師已經不再是戴安瀾的二百師了。這位值得尊敬的軍人,因為在指揮部隊突圍時,腹部中了三發子彈,已經在回國的路上,永遠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是十八名衛兵,扛起裝著戴安瀾將軍屍體的棺材,走完了最後這一段征程。而二百師,從一開始進入緬甸,到終於重返家園,能活著回來的人,只剩下區區三千多人。其中,絕大部分人並不是戰死的,而是倒在了野人山那片原始叢林當中。
當終於踏上了屬於中國的土地,這些身衫襤褸,身形消瘦的軍人,呆呆的望著那在空中不斷飄揚的國旗,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人已經是淚流滿面。
而等待雷震的,還有一張委任狀加一份入學通知書……只要他願意,他這樣一個僅僅二十幾歲的大男孩,他這樣一個身經百戰,在戰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當真是能為人所不能為的戰略大師,就可以直接進入黃埔軍校學習,只要一畢業,就可以成為一個實至名歸的師長。
這樣一份大禮,不能說不重,不能說不厚!而那三十兩黃金的獎金,和三個月長假,都無不在向旁人默默說著,一個實力派軍人,即將在軍界升起的信息。
雷震真的沒有理由去拒絕這一切,在緬甸戰場上的經歷也使他清楚地明白。權力對一名軍人的重要性,可是馬蘭卻制止了他。
楊惠敏,還記得那個童子軍裡的楊惠敏,那個為了振我軍威國威,冒死給四行倉庫送進一面國旗,並在國家財政部的下,四處出國演說,儼然已經成為中國抗戰之像征的楊惠敏嗎?
「在緬甸的時候,我不方便對你說。你知道現在楊惠敏在哪裡嗎?」
雷震不知道←當然不知道,楊惠敏一個國家一個國家的巡迴演講,他們已經那麼久沒有聊絡,雷震哪裡知道現在楊惠敏又跑到了哪個國家。在當地華的歡迎下,又講起了四行倉庫,講起了謝晉元和他的八百勇士?
「她在重慶渣子洞……」迎著雷震不敢置信地目光,馬蘭低聲道:「那是一個關押政治犯的特殊監獄。」
雷震真的傻眼了:「搞錯了吧?」
「沒錯↓就在那裡,而且已經被關了快一年了!」說到這裡,馬蘭的臉上,當真是寫滿了無奈與譏刺。「還記得我說過,要想改變中國和日本地戰局,就要先打贏情報戰※以我才加入了重慶軍統特工局嗎?」
雷震點頭←知道重慶軍統部門。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現在軍統特工局的主持人。是一個被所有人尊稱為「老闆」的神秘人物戴笠。
「戴笠是一個色中惡鬼,他手下地很多女特工,都是被他先玩弄再任用,就連朋友和部下的老婆都不放過……」迎著雷震突然變得怪異起來的目光,馬蘭用力一揮手,道:「你小子別亂想,別說我馬家的門望擺在那裡,讓他不敢輕易下手,就算我馬蘭只是個無名小卒,也懂得自尊自愛,他想佔我便宜,就先得做好被我活活拆散了地準備!至於你的初戀情人楊惠敏,雖然長得也算標緻,但是還遠遠達不到我們戴笠戴老闆的欣賞標準。」
說不敢相信也罷,說是太荒誕太離奇也罷,但是這樣地事情是真地發生了……
楊惠敏回國後,在香港積極宣傳抗日,而且在那裡,和一個軍統局外圍成員,成為了未婚同居密友,每天都在做著一些力所能力地事情。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楊惠敏在一次返回中國內地的時候,答應替一位藝名叫「蝴蝶」地當紅女明星,把她二十多箱放著各式化妝品和名貴皮衣及首飾的財貨,通過水路運送回中國。
但是沒有想到,這批貨物實在樹大招風,在進入中國後,被江洋大盜盯上劫得乾乾淨淨。面對這種情況,那個叫蝴蝶的女明星卻不願意了,她跑到南京四處托人,想出了這口惡氣,就是靠朋友的關係,她認識了戴笠。
戴笠早就對蝴蝶的美色垂涎欲滴,終於找到這個機會,他立刻下令軍統局,將楊惠敏和那個同居的軍統局外圍成員一起緝補歸案′然看在楊惠敏是童子軍,又曾經是舉國聞名的英雄人物的份上,沒有對她用刑,但是仍然坐實了「勾通江洋大盜,合謀劫取財物」的罪名,把楊惠敏和那個同居密友,一起丟進了關押政治犯的監獄。縱然社會各界多方抗議,但是戴笠在這個時候,掌管著國家最強大情報機關,當真稱得上是舉手遮天,輕而易舉的就一一化解。
藉著這個良機,戴笠自己掏錢,重新補辦了和蝴蝶丟失的財貨,終於憑借通天手段和大手筆的花費一親芳澤,和蝴蝶這個有夫之婦打得火熱。
一個
名的少年英雄,一個為了國家四處巡迴演講,贏得了持,改變了不知道多少有色眼光的少年英雄,竟然比不上一個當紅影星,竟然比不上二十幾箱財物,竟然以勾通汪洋大盜的罪名,被丟進了關押政治犯的監獄!
雷震捏著入學通知書和委任狀的手,都在微微發顫,他真的想放聲大笑,馬蘭告訴他的事情,實在是太荒誕,太不可思議了。但是雷震張開了嘴巴,卻驚訝的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這個如此瘋狂的世界裡,越是聽起來不可思的事情,往往越就是最不思議的真實!
「我,我,我……楊惠敏變成了這樣,我怎麼向九泉之下的謝晉元師父交待。我怎麼向孤軍營裡那些兄弟們交待啊!」
「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了。」
馬蘭用同情地目光望著雷震,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日本人自偷襲珍珠港,和美國人在太平洋上爆發大戰,並打得美國海軍節節敗退後,他們的氣焰愈發囂張,再也不必看英美法諸國的臉色。就是在幾個月前,他們駐紮在上海虹口租界的軍隊,突然強闖進英租界。把孤軍營裡所有的人,都給強行擄走了。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除了軍官被分開看管之外,其餘的人。都被送進了苦力營,每天在礦山裡工作。聽說……已經有幾個兄弟,因為積勞成疾,死在那裡了。」
「我們的國家呢。我們的軍隊呢?」雷震地聲音,在這個時候充滿了苦澀:「孤軍營裡的,可都是我們軍人凱模,更是我們的驕傲啊←們被抓走了。英國人怕了,萎了,不管了。我可以接受。那麼我們的軍隊。我們地國家,都做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有做。就好像你帶領暫編第五師。在緬甸浴血奮戰,卻得不到最起碼的支援一樣,你指望那些人能做什麼?」
馬蘭看著自己的雙手,道:「接到這個消息,我幾次三番向上級請求,由我們軍統局收集情報,組織別動隊,把這些孤軍營的英雄搶回來。可是上級卻總是以時機未到,不得擅動為理由,據絕了我地申請,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又怎麼可能會離開軍統局,而寧可相信,你會去想辦法,和我聯手幫助這些謝晉元團長最親密的部下?雖然上級給了你三個月的長假,但是我希望你能和他們談談,將入學時間再向後推遲一些,畢竟想成功從苦力營裡把那些兄弟們救出來,需要周密地計劃和萬全的準備……」
馬蘭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猛然聽到了「嘶啦」一聲紙片被撕碎地聲響,在她霍然抬頭中,雷震竟然將手中那兩份代表著機遇與前途地委任書和入學通知書,一點點地撕碎了。
「舉國聞名的英雄,比不上一個有點姿色地藝人;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當真可以稱之為大丈夫的軍人,是死是活都無所謂,被敵人抓走丟進苦力營,每天在皮鞭抽打下,一點點的死亡,也沒有人去理會……」
鬆開手指,看著紙片一點點的飛落,雷震澀聲道:「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而領導我們的,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政府啊?我在幾個月前,還在以向蔣委員長,向這個國家的最高領袖痛陳黨國和軍隊的弊端而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做了不得了的大事,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國家,這個政黨,已經從上到下,全部都爛掉了!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政府管理的軍隊,在戰場上,又怎麼可能不輸,又怎麼可能不節節敗退,痛失國土?!我們兩個人聯手,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去計劃,我們是能救出孤軍營的兄弟,可是又有誰,來救救我們四萬萬同胞,救救我們這些依然在和強敵生死相搏,卻得不到尊重,得不到認可的抗血將士?當英雄流血再流淚,當我們的血一點點冷卻的時候,我們再憑什麼,去抵擋敵人的虎狼之師,去抵擋他們的侵略鐵蹄?!」
「你不要問我,我要知道,就不會去救你,直到等你回國後,才告訴你發生的一切了。」
「國非國,家非家,君非君,民非民……這樣的官場,這樣的世界,只怕真的沒有我雷震容身之地。與其進去,被他們排擠,被各種東西束手束腳,我還不如……」
雷震霍然轉頭,他望著馬蘭,放聲道:「不如索性你我兩人聯手,一起齊心協力,去打造自己的力量,做我們自己應該做的事!你不是認為,我們軍事上的失敗,是先從情報戰上開始的嗎?我們現在只有一百多個人,在戰場上是連填人家的牙縫都不夠,但是在情報戰上,只要我們能以這批兄弟為基礎,再不斷吸收新鮮血液,又有誰敢說,我們不能有情報戰場上,打出自己的旗號,打出自己的天空?最起碼,我們用這一百多號人,就可以強攻苦
把那裡的兄弟們全部救出來!」
「可是……」
面對雷震如此激進如此大膽,當真是摔破一切重頭再來意味地建議。馬蘭瞪大了雙眼。
「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必須有政府的,才能為國盡忠。」雷震負手而立,在想通了一切之後,他款款而談,神情氣度中,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令人信服的味道:「青幫不一樣是民間組織嗎?可是又有誰敢否認他們在抗戰中所做的積極意義?可是和日本情報部門相比,青幫這種江湖組織。無論是訓練,結構,裝備和成員意識,都相差太遠。我就是希望通過你我兩個人聯手,建立一支民間自發組織,卻擁有比正規部隊更嚴格框架,更能勝任各種敵情的特殊部隊!」
強悍的馬蘭。殺人無數的馬蘭,在這個時候,聽著雷震的話,只能張開了嘴巴。再次發出了一聲驚歎:「啊?!」
「現在時值亂世,土匪強盜二流子,只要有幾號人。有條槍都能佔山為王。什麼大帥。將軍的滿天亂飛,我就不相信。你我兩個人,再加上這一百一十七號身經百戰地兄弟,會比那些大帥、將軍們差!」
雷震用熱切的目光盯著馬蘭,放聲道:「正所謂將相王候寧有種乎,什麼開天劈地,我雷震沒有這野心,更沒有這種能力。但是只要我們手中有一支數量也許不是很多,卻足夠精銳,更可以在任何時候,都能隨心所欲調配投入的部隊,就算我們不能改變大戰略大戰場上發生的事情,至少我們可以改變身邊很多地不公,用我們的良知為導向,去做大家都想做,卻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
……
對軍隊,對國家,對軍統特工局已經失望的馬蘭,就這樣,被雷震給誘拐了←們成功地解救了在苦力營的兄弟,在撤退的時候,通過新四軍的防區,在這裡和新四軍有了最直接,也是最親密地接觸。就是在這個時候,親眼所見一切的雷震,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了。
在他們之後,還發生了很多很多地事情。
當雷震和馬蘭親手組建地部隊,終於成型並且在情報戰,甚至是特種作戰上嶄露頭角地時候,這支夾在兩個黨派之間成長起來,甫一出手就實在太過耀眼的力量,不可避免地面對了邀請,面對了立場的選擇。
國民黨特派專員,選擇了先指揮大軍壓境,再高官重金利誘的雙重路線,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這一套方法,在別人的面前,也許真的很有效,但是對於雷震這樣一個絕對不可能面對暴力選擇屈服的人來說,他實際上已經幫助心理早就更傾向共產黨人的雷震,選擇了最後的方向,和為之終身服務的軍隊。
而馬蘭,在這場戰鬥開始前,因為家族的關係,因為中央教導大隊的情份,而帶著她親自訓練的一支女子別動隊,在雷震最需要她的時候,站到了中間的立場上。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眼睜睜的看著雷震全軍覆沒,當她從背後對曾經服役,曾經承載了她的光榮與驕傲的軍隊,發起攻擊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這一輩子,已經成為家族的叛徒,她這一輩子,真的要和雷震永遠綁在一起了。
雷震,以暫編第五師為出發點,創建中國第五特殊部隊的掌門人,他參加過抗日戰爭,抗美援朝,在建國不久,應緬甸政府的邀請,帶領自己訓練出來的部隊,遠征緬甸,打得敗逃到緬甸的國民黨殘部望風而逃。而在幾年後的對印自衛反擊戰中,雷震率領的特種部隊,更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發揮出最可怕的力量〉他是一位百戰將星,絕對不為過。
馬蘭,這個最終陪伴著雷震的女人,她一直活躍在第五部隊。但是,也許是有著太多的牽扯,也許是有自己人堅持,也許在她的世界裡,只需要有雷震一個人就足夠了,所以,她一直保持了無黨派人士的身份。
但是,她卻有著一個響亮的稱號……獠牙!
這是第五特殊部隊,對最出類拔萃的職業軍人,而做出的證明與肯定′然她只是一個女人,但是任何一個認識她,知道她傳奇經歷的人,都認為,她真的是實至名歸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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