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隊 第六卷 第六章 蒼鷹襲日
    熱,真他媽的熱!

    雖然現在是三月初,在中國的北方應該還是冰雪連天,但是緬甸已經早早的迎來了氣溫最高的干旱季節,日平均氣溫超過了三十攝氏度,在正午強光最強烈的時候,甚至已經到達了可以把人活活烤死的四十五度。

    面對緬甸最熱的干旱季節,如果還坐在一節通體漆成最吸光吸熱的黑色,本來是用來送動貨物,最多也只能打開幾個小天窗的車廂裡,那無異於大熱天穿著一身棉襖,又腦袋發癡的坐到了火爐旁邊。

    也難怪坐在車廂裡的幾十個人,都是汗流頰背,經過長途旅行後,明明已經很累了,還是寧可挺直自己的腰,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後背,親密的貼到天知道能不能烤熟一顆雞蛋的車廂壁板上。而雷震的兒子,更是熱得已經伸出了舌頭,整節車廂裡都充斥著汗酸味和雷震兒子霍霍的喘氣聲。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沒有一個人脫掉已經被汗水徹底浸透,又濕又膩貼在身上的軍裝,甚至沒有人解開自己衣領上的扣子,再摘下頭上的軍帽用力扇上那麼幾下子,來稍稍驅趕這種難奈的熾熱,就連長途旅行後,顯得過於沉重的鋼盔和湯姆森式沖鋒槍他們也沒有離身。

    這是一支經過雷震幾個月強化訓練,逐步引入德國特種部隊訓練課程,到現在已經可以在任何時候,面對突然襲擊做出高速反應的特殊部隊℃著相處的日間一天天延長,雷震帶領的青幫子弟,已經徹底融入到部隊當中,鬼才和二班長,羅三炮和三班長,江東孫尚香和一班長,這些習性相同的家伙,甚至已經快到了燒黃紙結拜的地步,當真是大家一片兄弟。一片和氣。

    只有雷震不同。

    雷震必須要重新訓練這支隨時要接受最困難任務的部隊,為了能讓這些人盡可能的從戰場上活著回來,他在訓練場上實在是太嚴厲。嚴厲得黃景升只偷偷看了一次,就放心得再也不來“參觀”他們特務排的日常操練,嚴厲得其他連隊地士兵,從訓練場上走過,都會覺得心驚肉跳,嚴厲得到了最後。無論是三個班長還是普通的士兵,一看到雷震就會心跳加快,無論干什麼,哪怕是正在廁所裡解手,都會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每天他們被雷震折磨得全身乏力,只能用爬的方法,回到自己床上的時候,就算是沒有了雷震身邊那些兄弟,這些官兵想抱怨幾句,可是在彼此對視中。嘴皮子磨了半晌。脾氣最火爆,很少服人的一班長,只說上這麼一句:“雷震大哥。就是……牛!”

    二班長和三班長用力點頭,當他們發現自己的動作,彼彼面面相覷地時候,才真正明白,雷震這個頂頭上司,在他們心裡日漸加深的不僅僅是畏,更有了敬!

    只要雷震排長,雷震老大,還一臉平淡的坐在那裡,身上的軍裝穿得一絲不芶不說。就連汗珠子都沒有冒幾顆,他們這些手下兼小弟,又有哪個敢冒死解開身上的軍裝,露出他們被雷震在訓練場上折磨了幾個月,已經有了一塊塊疙瘩的肌肉?

    如果真的有人敢當出頭鳥,雷震排長,雷震大哥,肯定會嘴角微微向上一掀,露出一個詭異得讓人心驚膽顫的微笑。淡然道:“熱是吧,做上一千個俯臥撐就不熱了,這叫以毒攻毒。實在不行的話,就爬到車廂上,繞著整列火車跑上五十圈,順便吹吹風,領掠一下緬甸的異國風情。”

    不要驚異,在這個時候,他們真地已經進入了緬甸,並且沿著鐵路,向前線不斷挺進。

    在緬甸戰場上,英國軍隊一次次失利,仰光告急,整個緬甸即將失守,在日本情報機關地幫助和煽動下,緬甸人民抵抗英國殖民者的民族解放斗爭,更是玩得如火如塗,配合日本情報機關派遣的特務,把整個緬甸弄得雞飛狗跳,更把英國軍隊陷入到人民戰爭地汪洋大海當中,直到這個時候,英國人才終於放下了自己老牌軍事強國的架子,向早已經准備完畢,卻被他們一次次推拒在外,甚至連補給都故意克扣發放的中國軍隊,發出了求援信號。

    已經親自飛緬甸戰場的中國戰區最高指揮官蔣介石,一天之內連續三次召見二百師戴安瀾師長,在徹夜長談中,面授作戰事宜。並下令,由二百師為先頭部隊,率先進入緬甸,接替英國友軍的防線。

    就這樣經過了一波三折,被英國紳士們所謂的“面子”問題,折騰得夠嗆的中國遠征軍,終於以二百師為先頭部隊,孤軍深入進入緬甸,協助英國“友軍”抵御日本軍隊的進攻。

    而他們這支由雷震帶領的五九八團特務排,更是甫一進入緬甸,就在黃景升副團長的大力推薦下,直接從鄭廷岌團長手中,接到了一份絕不容有失地作戰任務……護送通過鐵路,即將送輸到前線的戰車!

    二百師是機械化部隊,當然裝備了大量戰車和裝甲車。就連普通士兵都是搭乘卡車進入緬句,但是為了延長戰車使用壽命,更為了防止日本情報員刺探軍事機密,所有戰車和裝甲車都用汽車裝載後運往緬甸。

    跨國遠征,運輸是一個絕不容忽視的環節,國軍擁有的載重汽車,一般承重量都在四噸以下,而從昆明出發到腕町的路上,有相當一部分橋梁最高承重量只有十噸,“菲亞特”和“雷諾”這些輕型戰車還好些,從蘇聯進口的T26坦克,就必須拆解成三份,用三輛載重卡車來送運。也就是因為如此,隨同二百師一起進入緬甸的戰車相當有限,自重有近十噸重的T26坦克,絕大部分還停留在昆明,正在被技術人員逐一分解。

    各種急需被送上前線的重型武器,再加上師部所屬炮團和工兵團地部分官兵,整列火車上搭載的乘客,當真是五花八門。看起來這些部隊成員都協帶了配槍,但是文職成員就占據了絕大多數,看他們那種松松垮垮的樣子。真正有戰斗力的部隊,可能就只有雷震帶領的這個特務排,與及駐守在機車車頭部位地一個警衛班。

    雖然這裡還是後方,還在日夜轟炸仰光的日本軍隊,沒有多余精力,更不可能分出大部隊來進攻他們這列滿載重型武器的貨車,最多只會遇到騷擾性質的緬甸游擊隊,但是雷震仍然向所有人下達了除非戰斗任務解除。否則人不得解甲,槍絕不離手的命令。

    身邊傳來一陣唏唏嗦嗦的聲響,身上同樣被汗水滲透大半的羅三炮從到了雷震身邊,他從口袋裡摸出一瓶從那個長得不算太漂亮,但是勝在身形豐滿風姿撩人的女軍醫那裡磨到,可以防止中暑地仁丹,倒出幾粒遞給了雷震。

    “雷老大,我聽說在出昆明之前,已經有夠潑夠辣的美女,當眾向你獻吻。並且和你約定了私會之期?”

    縱觀整個特務排。也只有年齡比雷震大出一截,更在軍隊裡混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羅三炮,還敢和雷震開這樣的玩笑←壓低了聲音,道:“雷老大你和我說句話,你現在還是不是未經人事的初哥?你可別到時候才發現,兩個人都什麼也不懂,只能在那裡傻傻的折騰一番還是不得要領,那樣可真是把我們兄弟的臉丟光了!我看這樣吧,等我們打完這場仗,升了職領了賞加了薪,就由老哥我作東,請你到什麼醉花樓。滿香堂之類的地方,先去實習一下吧。有我這樣一個花叢老手保駕護航,保證你可以玩得興高采烈流連忘返。”

    聽著羅三炮的話,雷震略略搖頭,順手將幾粒仁丹放進了嘴裡。在舌尖微卷中,一股說不出來的清涼與舒爽,隨之傳遍地全身,大大緩解了車廂裡過於悶熱環境,造成地煩躁。望著羅三炮那一臉只能用“淫蕩”來形容的微笑。雷震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種不舒服到極點的感覺,就狠狠刺中了他的心髒。

    特種作戰技能雖然比不上雷震,但是在大型會戰方面,卻絕經驗豐富的羅三炮更是面色微變,他下意識的連續幾個翻滾,整個人已經躲到車廂最不容易受到攻擊的角落

    羅三炮側起臉,目光順著車廂上開出來的天窗,在迅速尋找著什麼,當他的目光終於和一個在空中迅速掠過的黑點有了片刻的交集時,羅三炮的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他放聲狂喝道:“小心,日本人的飛機!”

    “什麼機種?”

    羅三炮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雷震就聽到了戰斗機對地面進行俯沖式攻擊時,機身高速掠過發出地巨大聲浪,聽到了機載二十毫米口徑機關炮和兩挺機載七點七毫米口徑機槍,連續射擊特有的沉悶轟鳴。

    “臥倒!”

    隨著雷震一聲狂喝,受了幾個月非人訓練的特務排官兵,在這一刻終於展現出最良好的反應能力,雖然都擠在同一節車廂裡,但是卻幾乎沒有擁擠,每一個人都撲向了一個不同的位置。

    在連續轟鳴聲中,一節正被機關炮攔腰掃中的車廂,就好像是紙糊的玩具般,整節車廂的廂壁在瞬間就被撕得四分五裂,而坐在裡面的人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足足二十毫米口徑地機關炮打中,整個人被炸成了一片碎肉。

    趴在車廂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整列火車面臨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在顫抖,在嘶吼,高速滾動的車輪與鐵軌之間,更是發出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吱吱啦啦的可怕聲響,讓人不由自主的擔心,哪怕只要再稍稍施加一點力量,整列火車就會被迫出軌。

    “我操他媽逼的,那些警衛班的爛貨究竟在干什麼,日本人的飛機都炸到頭頂上了,竟然也沒有發出警報,還有他們架在車廂上的機槍呢,都是吃干飯的嗎……”

    羅三炮趴在地上,一邊放聲大罵,一邊瞪大了眼睛,透過車廂的天窗緊張的望著外面,當第二個黑影再次闖進羅三炮的雙瞳時,這位身經百戰,當真是已經把自己命放進棺材裡的老兵,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足足呆了三秒鍾←才猛然發出一聲狂吼:“俯沖式轟炸機!”

    雷震的臉色終於也變了,像他們這樣的老兵,都知道一列幾乎沒有防御能力的火車,面對俯沖式轟炸機時最可能地結局。那些俯沖式轟炸機駕駛員,完全可以把轟炸機俯沖到極限,在投彈率最高的位置,再好整以暇的投擲出威力絕對不俗的炸彈。

    最可怕的是,火車不象汽車。有經驗的駕駛員,在遭遇轟炸或者炮擊時,完全可以依靠不均速行駛和突然拐彎等動作,來影響對方判斷,最終逃出生天。可是火車的軌道是固定,而且自重太大,這更注定它不可能象汽車一樣,忽快忽慢的改變速度。

    就在這一片混亂,一片嘈雜中,天空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嘯到可以刺入每一個人靈魂最深處地可怕呼嘯。日本陸軍專用俯沖式轟炸機。急沖而下,當它重新爬升而起的時候,一枚專門攻擊地面目標的重鎊炸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到極限的圓弧,狠狠撞向喘息著,顫抖著,一路撒腿向前狂奔的列車。

    “轟!!!”

    一聲震聲欲聾的可怕轟響,就在列車右方不足五十米的位置狠狠揚起,一座因為過於突起,而被重鎊炸彈直直砸中,替列車擋住這一劫的小山峰,面對這種最純粹的殺戳武器,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就被撕成了無數碎塊,夾雜在這一片由火焰和彈片組成的死亡風暴裡,以輻射狀向四周飛散,而翻滾騰起地濃煙,更是直直沖上了二三十米地高空。

    面對這種由彈片、碎石子組成的最可怕彈雨襲擊,附近六七節車廂,就好像是被暴風雨襲擊過般,發出一串串幾乎連成一線的可怕聲響。面對這種根本避無可避地覆蓋式攻擊,面對死神大爺樂不可支拼命揮舞的大鐮刀。幾名趴在車廂地板上的特務排士兵,齊齊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看著被打成篩子般的木制車廂板,看著從這幾個士兵身上傾淌出來的鮮血,也不知道他們的身體裡,究竟嵌入了什麼東西。

    但他們畢竟是受過最嚴格訓練,又被雷震這樣一個頂頭上司,狠狠操練了幾個月的職業軍人,雖然這幾個士兵身受重傷,但是他們仍然死命咬住牙,用自己的雙手死死扣住他們身邊一切可以扣住,可以讓他們不會下意識彈起來的物體。

    因為這些擁有實戰經驗地老兵,都清楚的知道,面對這種比幾十挺重機槍一起掃射更密集,更強悍,殺傷力更可怕的彈片亂飛,如果自己的身體受不了疼痛而彈起跳起,他們的身體在瞬間就會被徹底砸成一團到處是洞的碎肉!

    面對這一顆如果真的砸中,就可以把整列火車生生撕成兩半,再順便撕碎一半車廂的重鎊炸彈攻擊,整列火車都沸騰了,透過車窗,雷震可以看到,就是以他們這列火車為核心,那些搭乘火車,平時看起來道貌岸然,談起抗戰來當真慷慨激昂的文職軍人,就像是受驚過度地鴨子終於看到了水塘般,驚叫著,根本不管現在車速已經超過了七十公裡,閉著眼睛就往鐵路兩旁看起來略略柔軟的草叢上跳。

    雷震打開車廂大門,正好看到前面一節車廂上,一個掛著少校軍階的軍官,整個人都掛在車廂大門上,他在這個時候,就好像是一個面對十幾條大漢,已經嚇得不敢放聲尖叫,只能用力緊緊揪住自己衣衫的處女,那種驚駭欲絕的表情,那種全身發顫,明明知道應該跳下去,卻因為車速太高,死也不敢松手的動作,讓他看起來當真是又好笑又可憐。

    “你他媽的跳個屁車啊!”

    一班長李民也探出了腦袋,看著那個在別的地方見到,他還要立正敬禮,現在卻把中國軍人面子都徹底丟光的少校,放聲狂叫道:“你現在跳下去,就算是摔斷了腿也不要指望別人救你,你不是餓死渴死,就是被晚上出來找食的野獸給啃成一堆骨頭!我們火車被炸彈干中了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我們一起下車,走著去仰光嘛!”

    那個軍官在這個時候,整張臉已經被火車高速行駛時,迎面撞來的勁風吹得滿是眼淚和鼻涕,可是他卻根本不敢用力去擦,只是用兩手死死抱住車門上那個鐵制把手,把自己的身體就像是只壁骨似的死死貼在車廂上。

    面對死亡的恐懼,再加上李民一個小小班長的叱罵。已經讓這個軍官變得有些歇斯底裡起來,他放聲哭叫道:“你懂什麼?你這個小班長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懂什麼?我告訴你,整列火車上除了你們看到的戰車和火炮,還有工兵團用的炸藥和雷管,還有三千多發坦克備用的炮彈和十幾萬發機槍子彈?”

    頂著吹拂而至地狂風,聽著那個少校的話,整個車廂裡的特務排官兵不由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而那個少校歇斯底裡的哭叫聲,在這個時候,也愈發顯得鮮明起來。

    “我們要真被炸中了,你還想活著下車?讓我告訴你,別說是被轟炸機炸中,就算是我們放彈藥的車廂被戰斗機的機炮打到,我們整列車的人都得一起完蛋!將來就算是有人想替我們收屍也做不到,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堆由鋼鐵爛泥組成的東西裡,找到我們的屍體。你看看我們腳下那一片片的樹和草,將來我們的屍體。就會成為它們的養料。讓它們吸收了後,長得又高又壯!”

    聽著那個少校鬼哭狼嗥般的慘叫,就連李民這樣膽大包天的人物。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怕死,在加入特務排後,他更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的准備,只是……被三千多發炮彈,數量不詳的雷管和烈性炸藥,外加十幾萬發機槍子彈組成的大爆炸覆蓋,那當真是挫骨揚灰,對信奉鬼神輪回的中國人來說,這種死法,未免也太慘烈了一點。

    在這個時候。李民地心裡,甚至還揚起了一個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嘲諷地想法:“要真的是被炸成這樣,不知道死後,牛頭馬面兩位老大,能不能再把我炸成碎片的七魂六魄給重新拼湊起來。”

    大腦還在飛速旋轉,迅速吸收這個如此驚人消息地雷震,望著那個緊緊貼在車廂上,打死也不肯松手的少校,他張開嘴巴。還想在問些什麼,可是一朵艷麗的血花突然從那個少校的身上綻放,那炸起的鮮血,夾雜著迎面吹來的勁風,將一股溫溫熱熱的觸感,狠狠甩到了雷震的臉上。

    雷震的目光向上一挑,跳過那個臉上露出絕望神色,死死抱住把手的雙臂,也在一點點放松地少校,落到了十幾節外的車廂上。和雷震、李民一起站在車廂門前,眺目遠望的羅三炮,失聲道:“和尚?”

    沒錯,就是和尚!

    在遠方的幾節車廂上,幾個身穿黃色僧衣,腦袋上也刮光了頭發,看起來真有幾分苦修僧模樣的男人,手持武器已經控制了整列火車的頂部。看著他們手持各種武器的自如動作,和其中一個僧侶手中那堪稱招牌的三八式步槍,雷震的雙瞳在瞬間就縮成了最危險地針芒狀。

    緬甸是一個信奉佛教的國度,在這個國家到處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廟宇,而僧人在這個國家更有著相當崇高的地位。在這個國家的僧侶當然數目眾多,如果日本情報組織想要刺探緬甸的軍機情報,他們的情報人員,最好的身份掩護,當然也是……僧侶!

    敵襲!

    在距離仰光前線還有兩百多公裡的大後方,他們這列裝載著二百師各種重型武器,又絕不合理的裝備了太多軍火的列車,竟然遭遇了以日本情報機構和陸軍航空兵聯手主導的突襲!

    當一名僧侶模樣的日本軍人,在兩名手持武器的緬甸土著保護下,舉起手中的發煙囪,濃重的白煙隨之翻騰而起的時候,雷震的臉色再次大變。

    火車快速的在地面上穿行,在這片到處都是原始叢林的地域,居高臨下觀查,高大的樹木當真是遮天蔽日,整列火車當真是時隱時現,也就是因為這樣,在天空不斷盤旋的戰斗機和俯沖式轟炸機才沒有輕易發動第二次進攻。

    而這翻滾而起的濃煙,無異於在暗夜中為過往船只豎起的燈塔,為日本飛行員確定了最後攻擊坐標。

    他們是死士!

    這批化妝成僧侶模樣的日本軍人,就是為了達成戰略目標,徹底消除二百師重型武器,而潛伏己久,並順利實施了這次突襲計劃,根本沒有想過撤退的死士!

    只要能夠炸掉這列火車,二百師還沒有正式和日軍交火。就會損失相當數量的重型武器,這絕對是對中國軍隊實質與精神上的雙重猛烈打擊!

    看著那一團翻滾而起的濃煙,冷汗在瞬間就浸透了雷震的內衣,他放聲狂喝道:“羅三炮,給我斃了他!”

    話音未落,一連串輕機槍子彈就傾射過來,那些站在車廂上地日本情報部門精銳軍人,已經發現了雷震和他帶領的部隊。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羅三炮是站在車廂門前舉槍射擊,還是試圖爬上車廂,都無異於自殺!

    整支特務排,就這樣被敵人用一挺俗稱歪把子的日軍制式輕機槍,給死死封鎖在車廂裡。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雷震的身上。

    雷震毫不遲疑的取出一枚手榴彈,直接拉燃了導火索,在所有人目瞠口呆的注視中,雷震手一揚,竟然把這枚冒著哧哧白煙地手榴彈。直接投擲到了車廂的後端。

    不需要命令※有人齊刷刷的撲倒在地上,當一聲手榴彈的轟鳴聲響起,硝煙隨之在整節車廂裡翻滾而起的時候。用上好的木料制成,又用角鐵加固的廂壁,已經被炸得破破爛爛,露出了絲絲縷縷的陽光。

    雷震快步跑過去,抬起他穿著皮靴的大腳,對著剛剛被手榴彈炸過的位置,狠狠踏下去,在木棒折斷地聲響中,車廂後壁竟然被他一腳踢出一個足足五六十公分寬,七八十公分高地大洞。

    雷震扭頭看著一向精明的羅三炮。竟然在這個時候,手裡抱著一枝加裝了八倍光學瞄准鏡的中正式步槍,還傻愣愣地趴在地上,他放聲狂吼道:“還他媽的愣在那裡干什麼,給我上啊!如果你不能一槍把那個王八蛋干掉,我們都要死,都要被炸成一堆碎片!”

    “噢,是!”

    直到這個時候,羅三炮才如夢方醒。拎著他手中的中正式步槍,飛快的跑過來,也不顧那些木板上還帶著鋒利的邊角,手腳利索的爬過了那個大洞。而在這個時候,雷震已經大踏步又走回到車門前,他咬著牙從身上掏出一枚和那名日本情報官擁有相同作用的煙霧彈。

    “賭賭運氣吧,我倒要看看,我雷震是不是就應該在這裡被炸成一堆碎肉,成為那些花花草草的肥料,我就要看看,老天是不是真的沒有眼睛,可以任由你們這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在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後,還能過得有滋有味!”

    在放聲狂嗥聲中,雷震拼盡全力,將手中那枚已經開始冒出滾滾濃煙地煙霧彈,狠狠拋擲出去。

    就在特務排官兵的注視下,那枚煙霧彈,在空中拉出了一道肉眼清晰可辨的白色軌痕,帶著雷震的憤怒,雷震的斥責,帶著全中國四萬萬被異族人侵略的不甘,狠狠拋飛出五六十米遠,落到了一個小山坡的後面。

    站在車廂門前,聆聽著那帶著巨大轟鳴,帶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狠狠撞過來的聲波,抬頭望著頭頂那一片如此清澈,如此湛藍地蒼天,感受著一種生命即將面臨最終判決,而湧起的根本無法自抑的顫抖,雷震猛然發出了一聲最瘋狂的狂嗥:“老天你睜開一次眼睛吧,好人要有好報啊!”

    “轟!!!”

    一團硝煙,一團火光,一團鐵與火交融的燦爛,從幾十米外的小山坡裡狠狠揚起,站在車廂前,雷震都必須用手抓住門框,才能讓自己勉強站穩身體。就在這一片混亂當中,雷震卻突然放聲大笑,他看起來笑得是那樣的開懷,那樣的放肆,又是那樣的張揚,笑得他就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無論是機率也好,是巧合也罷,是老天終於垂憐的睜開了雙眼,願意用它無邊的法力,稍稍清掃這萬裡塵埃也罷,那架俯沖式轟炸機上的日本飛行員,最終還是鎖定了雷震投擲出去的那枚煙霧彈。

    “砰!”

    在車廂上響起了一聲輕脆的槍響,羅三炮終於反擊了,那個面臨勁風必須趴下身體,現在剛剛爬起來,准備再次發送信號的日本軍人,只覺得一股尖銳到極點的力量猛然從額頭上刺入,在他還沒有搞明是怎麼回事之前,一枚中正步槍射出來的子彈。已經打穿了他的頭顱,濺起了漫天的血雨。

    隨著這個手裡捏著一枚新地煙霧彈的日本軍人,翻倒著掉落在鐵軌旁,這批充當死士的日本軍人,已經失去了向飛機駕駛員發送信號的武器。望著那個倒在路邊,雙眼圓睜當真稱得上死不瞑目的日本軍人屍體,雷震揮手狠狠甩掉眼角流淌出來的眼水,霍然轉身←瞪著面前已經重新站起來的每一個人,放聲狂吼道:“兄弟們,敵人就在眼前,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記住,只要是光頭,出現在這列火車上的,給我格殺勿論!”

    “是!”

    特務排所有官兵齊聲狂喝,一時間當真稱得上戰意如虹。目送著所有人沖出車廂,雷震也伸手抓起了一挺班用輕機槍和幾只子彈匣。然後爬上了車廂頂。

    整列火車上到處都是槍聲。特務排地官兵已經和敵人交上了火,這些敵人除了偽裝成和尚的日本情報機關精銳軍人,更有一批緬甸土著居民組成的游擊隊。

    看著這一幕。雷震淡淡的搖了搖頭。在他們離開昆明之前,上級反復告誡他們,這一次進入緬甸,是幫助英國友軍和緬甸人民抵抗日本軍隊侵略,他們是正義的。可是在緬甸土著居民的眼裡,靠武力征服,把這裡變成殖民地的英國軍隊,才是真正的侵略者,而沒有給他造成切膚之痛,為了政治和軍事目的。還幫他們組織游擊隊,進行解放戰爭的日本軍隊,卻在扮演著救世主之類地角色。

    至於幫助英國人地中國軍隊,在緬甸居民的眼裡,大概和強盜的朋友差不多吧。

    但是,這一切,距離雷震似乎又太遙遠了一些,遙遠得他根本不需要再用心去想。迎著頭頂那穿過片片樹葉,落到自己臉上地陽光。雷震從口袋裡取出一只樹膠做成的墨鏡,先用衣袖擦掉上面的絲絲浮塵後,再慢慢把它架到了自己的鼻梁上。

    整個世界,在雷震的眼前,變成了一種淡淡的墨綠色,就是在這樣一付眼鏡的作用下,就那刺目的陽光,也變得有了幾分柔和。

    在“嗒”的一聲輕響中,雷震已經拉開了手中捷克式班用輕機槍的槍機……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搶回機車車頭地控制權,而在這個時候,整列火車已經快要駛出到處都是高大樹木覆蓋的叢林區域,進入再也沒有任何掩蔽的平原地帶了。

    真的沒有人知道,靜靜站在車廂上的雷震,聆聽著頭頂戰斗機和俯沖式轟炸機不斷掠過時發出的巨大轟響,他的心裡想著什麼。但是從手榴彈炸開的廂壁裡鑽出來,又蹦又跳又竄又抓,拼盡全力終於也“爬”到車廂上的那條狼,看著這樣地雷震,目光中卻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迷離。

    當年,它和雷震快要餓死,卻偏偏又遇到一只同樣饑餓,想要把他們父子變成食物的成年黑熊時,年僅十五歲的雷震,也是用這樣的姿態,帶著一種驕傲的挺立,對那只黑熊發起了正面最無畏的挑戰,直至把那頭黑熊變成了他們父子的食物。

    當火車終於帶著蒸汽車機特有的轟鳴與煤煙味道,沖出了那一片在原始叢林中挖鑿出來的鐵路時,一團紅色的彩煙,突然從列車的某一節車廂上揚起。就算是在高速掠過的戰斗機和轟炸機上,兩名日本飛行員的目光,仍然不由自主的被那一團紅色的彩煙所吸引。而就在這個時候,槍聲突然響了。

    “嗒嗒,嗒嗒,嗒嗒……”

    在捷克式輕機槍雙連射時發出的輕脆聲響中,彈匣不斷從槍膛中飛跳而出,而飛射而出的子彈,更是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肉眼不可分辨的彈道,狠狠飛射向距離火車最近的零式戰斗機。

    沒有防空炮,甚至連最基本的高射機槍都沒有,雷震就是用一挺彈匣容量僅僅二十發的捷克式輕機槍,不停的點射著,只是短短八九秒鍾時間,他已經打空了彈匣裡的子彈。

    面對這種螳臂當車般的零星抵抗,已經習慣了居高臨下,以一種上帝般的姿態飛撲而下,將反抗者的生命瞬間收割的“零”式戰斗機駕駛員,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啪”的一聲脆響,在他目瞠口呆的注視中,一發捷克式輕機槍的子彈,竟然打中了戰斗機的玻璃防護罩!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直到這個時候,這位戰斗機駕駛員才發現,他的臉頰已經被那發打碎玻璃防護罩的子彈給劃傷了。

    “八格牙魯!八格牙魯!”

    這位可以稱為之天之驕子,又駕駛著可以代表現今世界最先進水准零式戰斗機的駕駛員,猛然發出了一聲最憤怒的狂吼:“究竟是誰,可以打得這麼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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