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師強,這是所有人都公認的!
二百師雖然成員編制僅僅九千多人,但是他們卻裝備了蘇聯的T26坦克,意大利的CV33戰車,德國的豪須式裝甲車,美國的福特四缸卡車,外加哈雷摩托車←們不但是中國完全借鑒德國部隊編制組建的第一支機械化部隊,還是世界上第四個裝甲師。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支在戰火中庫煉成長,敢打敢拚,用鮮血一次次寫書出最亮麗篇章,就連日寇都要稱他們為強敵的鐵軍!
如果真要遠征緬甸,確保滇緬公路生命大動脈,打出國人的威風,打出華夏子孫的志氣,派出的先頭部隊,當然應該是這樣一支王牌部隊。
就是在這樣的認知下,每天都有人從天南地北,帶著滿臉的風塵赴赴趕到貴州安順這個以有黃果樹大瀑布而聞名於世界的美麗城市,在路人的指點下,帶著朝聖者臉的狂熱,趕向二百師駐紮的軍營,並在軍營外的募兵處排起了長龍。
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募兵處負責招募新兵的長官,竟然是一位中校副團長。
但是最令人驚訝的,還是二百師的募兵標準。體格不夠強壯不要,年齡太小或太大的不要,身體有殘疾的不要,在校就讀的大學生不要……從來沒有一支部隊,在即將走上戰場前招募新兵,還會列出這麼多限制。在他們苛刻的審核下,幾個小時時間過去,竟然只有七個人通過初步審核,在登記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種情況真的是太奇特了,在這種亂世之中,到處都有部隊在招募新兵,正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士兵就是戰場上最大的消耗品,有人有槍就會有權有錢有地盤。在這種思想主導下,絕對不會有人把主動願意當兵的人往外推。
看慣了那些軍閥的徵兵作風,面對這種苛刻地近乎不近人情的入伍條件,一個戴著近視眼鏡,看起來還是個在校學生的年輕人,在被負責招募新兵的上尉連長,用禮貌卻堅決的態度拒絕後,他盯著那份寫在大紅紙上的募兵公告。終於說出了抱怨的話:「二百師咋了,有什麼好牛逼的啊?不就是招新兵嘛,又不是挑上門女婿,用這著搞成這樣嗎?我長得瘦,眼睛近視咋了,你們不是機械化師嗎,我幹嘛還要用自己兩條腿傻傻地亂跑?給我一把槍我一樣可以打鬼子,真打急了我就算用牙咬,也能從他們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這個學生模樣的人說出來的話,無疑代表了在場絕大部分人的心聲。那些已經被淘汰。卻心有不甘,仍然站在募兵處周圍的人一起用力點頭。坐在桌子後面,負責募兵工作的那名中校副團長。望著那個長得瘦瘦弱弱斯斯文文,估計跑不出五公里,整個人就可能散了架的年輕人,突然叫道:「等等!」
以為事情有轉機的年輕人霍然轉頭,只可惜他獲得並不是入伍特批令,而是一個劈頭蓋臉砸過來的問題,「沒錯,我們二百師地確是機械化師,但是我們訓練最嚴格地仍然是步兵作戰,我們軍事訓練列為全國第一。就連重慶軍事委員會都派專員前來觀閱學習,你知道為什麼嗎?」
學生模樣的大男孩面對這個問題張開了嘴,可是他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看到那個學生啞口無言的模樣,這位中校副團長嘴角向上一掀,揚起一個大大地得意笑容,他最後把目光落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身上,提高了聲音,道:「大家都知道,我們二百師很可能馬上就要被調往緬甸戰場在那裡狙擊敵人。小日本天天騎到我們脖子上作逼作福,也該輪到我們狠狠給他一拳頭了。但是我們二百師編製就這麼不足一萬人,現在要做的就是補足編製空額,再多招了來不及訓練,也無法保證武器,讓你們空著手上戰場,那是騙你們送死。這種斷子絕孫的缺德事,我們二百師是絕不會去做的!」
這一番話說得絕對算不上斯文,更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痞子氣,但是這位中校副團長說得理直氣壯,配合他硬朗的外表和那張代表了性格堅毅的「國」字型臉,在他的身上也自然而然揚起了一股令人信服的氣質。
「戴師長讓我們開辦募兵處,除了要補充一部分新兵外,更大地目標,就是想招募到有用的專業人才。只要你有一技之長,在戰場上能讓兄弟們少流血,我可以代表二百師所有兄弟,同時舉起雙手雙腳來歡迎。」
這位中校副團長伸手指著自己桌子後面的位置,放聲道:「如果誰能回答這個問題,並得到我的認可,就不需要再進行身體素質考核,可以直接錄取。要是回答不了,有其他特長也行,總之一句話,有特長的我們歡迎,身體合格願意當兵的我們也歡迎,如果這兩個條件都不符合,雖然條件所限,不能讓你們加入二百師,但是我們二百師也得謝謝在場的所有老少爺們,能看得起我們二百師,大老遠的跑過來報名參軍!」
聽著中校副團長的話,全場所有人心裡都隱隱明白,如果真地能回答好這個問題,不但加入二百師不成問題,他們的前途更會一片光明。但是面對這樣一個涉及了軍事領域專業知識的問題,又有誰願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任意放飛自己想像的翅膀,最終卻很可能落個班門弄斧的結局?
看著面前幾百號人面面相覷,負責招兵工作的中校副團長臉上不由揚起了一絲無法掩飾的失望。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帶著縷縷金屬質感的聲音,劃破了四週一片寂靜,「因為,戰車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中校副團長霍然抬頭,他目光跳過前排的幾十個人,直接落到了一個站在人群中負手而立的男人身上。仔細打量著那個昂然而立,當真稱得上鶴立雞群的男人,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氣度,這位中校副團長嘴角緩緩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但是他卻在用力搖頭,「你這樣的回答沒有錯,但是卻有取巧之嫌,我不能算你通過。」
「機械化裝甲部隊,在戰場上能夠取得地最大優勢,主要集中在成員高速輸運和火力協同作戰這兩點上。但是想要攻必克,守必固,像梳子一樣梳過戰場全殲來犯之敵。還必須要靠步兵。在山地、沼澤、城市等地形中,機械化部隊受到限制,亢法發揮應有的作用,在這種情況下,機械化部隊就必須要靠步兵去繼續完成作戰任務。」
聽到這裡,中校副團長已經是連連點頭,這個男人的話不多,在聊聊數語中,卻已經概括了機械化部隊的優劣所在。而他的見識顯然還不止於此,在中校副團長的側耳傾聽中←繼續道:「所以我個人認為。為了彌補機械化部隊缺點,二百師的軍人,必須更注重單兵實戰訓練。尤其是要把訓練重心,放在機械化部隊無法正常發揮戰鬥力的近戰和夜戰這兩方面。而無論是近戰還是夜戰,中國和日本軍隊都缺乏衝鋒鎗這種近距離壓制武器,所以很可能爆發刺刀格鬥戰,二百師才會在士兵招募中,對新兵地身體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
中校副團長的眼睛猛然亮了,他霍然站起,盯著那個距離自己有三四十米遠的男人,放聲叫道:「你叫什麼名字?」
「雷震!」
「過來,」中校副團長在桌子上用力一拍。叫道:「在登記簿上簽上你的名字,你被錄取了!」
中校副團長看著雷震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只是短短的二十幾秒鐘時間,他的臉上就連續閃過了驚訝、警惕、歡喜幾種表情。因為以他的眼光,當然可以看出來,雷震並不是一個人,那些看似隨意跟在雷震身後的人,都是他的同伴。
這些人有高有矮年齡不等,在他們中間。甚至還有著一個臉上帶著幾分富家千金嬌橫氣息地女孩,但是他們這個看起來並不算和諧地群體,卻擁有相同的節奏,相同的腳步,雖然在穿過人流時,他們會左右穿插,但是他們的整體,卻始終彼此保持著一個心有靈犀般的距離。在看似不經意間,他們更是用一種屬於他們自己的韻律,隱隱監控著每一個可能發生危險與進攻的角落。
沒有在訓練場上經歷日復一日單調枯燥卻嚴格的訓練,他們就絕對不可能擁有這樣近乎完美的統一與默契;沒有在戰場上經歷過最殘酷血戰,沒有培養出那種不是兄弟卻擁有比血源更親密的信任,他們的團隊就絕對不可能這樣無懈可擊!
如果說靠募兵的方式來尋找人才,就是一種姜太公釣魚式的嘗試,那麼他今天已經用這種最笨地方法,釣到了一群大魚。
「他們都是你的同伴?」
「是的,長官!」
「都想加入二百師?」
「是的,長官!」
中校副團長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緩緩掠過,他悄悄吸著氣,沉默了半晌,他才突然放聲道:「我已經知道雷震的本事了,可是通過考核的只有他一個人,你們想跟著他一起加入二百師,就得拿出點真本事來。告訴我,你們都有什麼特長?」
面對一位中校副團長的詢問,跟著雷震這麼久,身上總算也有了幾分軍人作風的幾個人,都昂起了自己的頭,迅速報告道……
「騙人!」
「炸石頭!」
「走鋼絲!」
「解剖!」
「玩槍!」
「扛背包!」
「不用手絹!」
「嗥唔!」
……
每一個人的回答都千奇百怪,江東孫尚香所謂「不用手絹」的特長更是讓人瞪大了眼珠,如果說這個特別,勉強能解釋成她巾幗不讓鬚眉的話,最後一聲充滿狂野氣勢,卻和所有人輪流報告配合得絲絲入扣的長嗥……」
中校副團長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略略低下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驚訝的發現,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雷震吸引,竟然沒有發現在雷震的腳邊,蹲著一條雙眉眉線上怒骨突起,全身都帶著生人勿近驃悍氣息,現在卻正生硬的對著他搖動尾巴的……狗?!
天知道這條身形驚人,本來應該凶性十足,就野狼見了都要避讓三分的狗。是被人如何教導出來地。感受到中校副團長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它竟然腰肢一挺,僅用兩條後腿撐起自己的身體,保持人立的姿勢,然後對著中校副團長舉起了自己的右爪,做了一個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敬禮動作。
也許是在軍營裡呆久了,敬禮動作已經融入到自己的生命本能當中,還是因為募兵工作本來又是老太太的裹腳步又臭又長←又實在被眼前突如其來地一幕弄得頭暈腦漲,這位中校副團長面對一條狗的主動敬禮,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在他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認認真真、標標準准的還了對方一記軍禮。
……
四週一片安靜。
中校副團長的身體猛然僵在了那裡,他瞪著眼前這條狗,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感受到從面前這個人身上傳來的不善氣息,雷震的兒子,也瞪大了眼睛,示威似的露出了它滿嘴鋒利的牙齒。
……
看著那象鬥雞一樣瞪圓了雙眼。彼此狠狠瞪著對方的一人一狼。全場所有人身體都像抽筋了一樣在不停地顫抖,每一個人都漲紅了臉,用手拚命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知道這樣堅持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突然快樂到極點的哄堂大笑,爆炸般地從軍營前的募兵處響起,一時間似乎就連軍營訓練場上那此起彼伏的口號聲,也被壓了下去。
當眾向一條狗回敬軍禮的中校副團長,那張國字形,被太陽曬得發黑的臉龐,在一瞬間就被大家笑得變成一片黑紅。
在這種情況下,這位官威盡失的中校副團長,卻沒有甩手就走←咬著牙,狠狠瞪著眼前的罪魁禍首,過了好半晌,他才對雷震問道:「它是你帶來的?」
「是!」
「我看它在向我敬軍禮,好嘛,位置、角度、動作還都挺標準的嘛!」
中校副團長的嘴裡說著就連雷震和鬼才這兩個智囊都面面相覷,只覺得莫測高深地話,這位中校副團長突然對雷震道:「你已經參軍了,你想怎麼處理這條狗?」
「報告長官。」低下頭看了看那只靜靜臥在自己腳邊的狼,雷震低聲道:「它是我的兒子,我救過它的命,它也救過我的命,我們兩個一起走過很漫長的路,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允許我帶上它。」
「看起來你們父子的感情不錯啊,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有這樣一個對別人張牙舞爪,對我就百依百順的狗。」
中校副團長溫和地道:「不過請你告訴我,如果真的讓你帶了一條狗在身邊,每天白白浪費寶貴的食物,軍營裡的其他人會怎麼想,外面的老百姓又會怎麼樣?他們會不會說,噢,原來二百師已經成了遊樂場和馬戲團了,要不然為什麼緬甸三日游的時候,士兵還能帶著寵物在那裡招搖過市呢?」
看到師父被這位中校副團長訓得啞口無言,鬼才見勢不妙立刻拔刀相助,「長官您不是說只要有特長就可以破格錄取嗎?我們之所以帶著這條狗來報名參軍,就是知道它有充足的特長,可以在戰場上幫戰我們少流血少犧牲,所以才不遠千里,用了幾倍的代價才把它帶到了這裡。在某種情況下,它可是比十個軍人加起來都有用啊!」
鬼才的這些話絕對是投其所好,斜眼看著那條動作再怎麼溫馴,表情再如何無害,也只能用凶相畢露來形容的「狗」,中校副團長心裡微微一動,道:「說出來聽聽。」
「報告長官,它能直接聽懂簡單的命令,在戰場上近身格鬥,就算是三五個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也未必是它的對手。如果有人當了逃兵或者是我們要抓奸細,憑氣味就算他們跑出十幾里外,我兒子也能找到。野外宿營的時候,它也可以抓野兔,鬥狗熊,看門,最重要的是,它不怕黑,而且越到晚上越精神。十分適合打近戰和夜戰,而只要有它防守,敵人就算是隱了身,也休想成功發動偷襲……」
說到這裡,唯恐自己寶貝兒子通不過考核,就只能在這裡父子暫時分手的雷震,先是瞪了猴子王一眼,然後用不確定的語氣。道:「好像,它還會走鋼絲……」
「行了!」
雷震還沒有說完,那個中校副團長就大手一揮,打斷了這份讓所有人臉色越來越怪異的報告,他瞪著那條讓自己當眾出醜的狗,嘗試著叫道:「你,過來!」
跟著雷震生活在一起太久,已經通了人性,他們身邊又多了一個在馬戲團裡以訓寵為樂,身邊的猴子又死了個精光。只剩下一條狼可以玩的猴子王。總之隨著這位中校副團長一聲令下,雷震這個可以聽懂簡單命令地兒子,竟然真的挪動雙腿。往前「走」了幾步,順便把自己的兩條前爪一起搭到了桌子上。
看到這條狗搭在桌子上的兩條前爪,中校副團長強忍著拔出刀子,一刀兩斷的衝動,抓起那條曾經向他敬過軍禮的右爪,先是按進印泥盒裡,在瞧足印泥後,又狠狠拍在登記簿上。
隨著「啪」的一聲聲響,在那本登記簿上,多出了一個梅花狀的爪印。至此。雷震的兒子已經畫押在冊,正式加入了二百師,成為了一名即將遠征緬甸的二百師國民革命軍軍人……不,應該是……軍狼。
「它是你帶進二百師的,所以你必須要對它的行為負責,督導它盡快融入二百師,擁有軍人鐵一樣的氣質。」
中校副團長帶著一臉無害的笑容,他甚至還伸手拍了拍雷震的肩膀,溫和的道:「既然你可以讓它像模像樣的對我敬上一個軍禮。我想讓它學會站軍姿,走隊列應該也不是問題吧?給你三周時間來完成這個任務,要是做不好,我就罰你們兩個一起掃全團的廁所!」
在場所有人都傻眼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終於明白,這位中校副團長為什麼會開一代先河地讓一條狗,在募兵登記簿上蓋了爪印,這擺明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看著終於當眾搶回面子地那個中校副團長,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有點閃爍起來,一些人看著雷震,臉上更多了一絲同情……得罪了這樣一個看似豪放,實則小氣又喜歡動心機的上司,雷震他們在二百師地前途,注定是一片黑暗。
把手頭的工作交給身邊的一個上尉後,中校副團長抓起手邊的登記簿,指著雷震一行人,道:「你們幾個跟我來。」
就是在中校副團長的帶領下,雷震一行人走進了二百師的軍營。
一走進軍營,其他人還好些,和軍隊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雷震和羅三炮,就在心裡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讚歎,二百師真不愧為中國軍隊王牌中的王牌。
不說他們的裝備是如何地精良,也不要說他們是什麼中國第一個機械化師,無論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樣的武器,他們都是一支讓任何強敵都不敢輕侮的鐵軍!
一踏進軍營,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就夾雜著金屬氣息撲面而來,在軍營的操場上,到處可以看到政府花了大量金錢,從國外購買的戰車。這些全身都披著鋼甲的最純粹戰爭武器,那一具具泛著點點寒光的沉重身軀,似乎正在默默向每一個人訴說著中華民族為之繁衍昌盛五千多年所擁地不屈↑們炮塔上那高高昂起的炮管,更像是一支支斜指蒼天的利劍,等待著對入侵者發起公正審判。
在操場的一角,大約有一個連的士兵正在練習刺刀格鬥。和常規部隊進行刺刀訓練不同的是,他們刺殺的不是稻草紮成的標靶,而是豬是羊是牛這些還活著,刺刀捅上去就會聲慘叫,熾熱的鮮血就會從傷口裡噴濺而出的目標。
對於那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更沒有見過肢體橫飛的新兵來說,這樣的訓練無疑是精神與肉體的雙重磨練,眼看著鮮血不斷噴濺,聽著動物的哀鳴,看著自己一刀捅上去,被捅碎的內臟混合著鮮血從傷口裡不斷噴濺出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剛剛退下去,就忍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嘔吐。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退縮,因為只要誰稍有遲疑,他們的連長就會抬起腳,一邊在他們的屁上猛踹,一邊瞪大了眼睛。放聲叫道:「你在遲疑什麼,你他媽的在幹什麼?!你知道日本人新兵練刺刀,他們是把什麼綁在樹樁上嗎?他們是用活著的中國人,用的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啊!拿起你手中地槍,握緊你手中的槍,給我捅!捅!捅!使出你吃奶的勁捅下去啊!!!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你他媽的乾脆買塊豆腐撞死算了,就別到戰場上去丟人了!!!」
皮靴重重踢在人的身上。連長的叱罵聲更是遠遠的傳出去,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下,那個被他踢得在地上抱成一團,眼淚和鼻涕在臉上糊成一團地新兵,猛然發出了一聲受傷野獸般的狂嗥,在鮮血飛濺中,這個新兵蛋子手中的刺刀已經深深沒入了目標的身體。
熾熱的鮮血猛然噴濺出來,狠狠噴灑在新兵蛋子的臉上,但是這個新兵蛋子卻不敢閉上自己的雙眼,因為連長的怒吼就在他身後炸起。「不許閉眼!在戰場上如果閉上了眼睛。你就等於是自己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閻羅王的手裡,就算是鮮血噴進你的眼睛裡,燙得你全身發顫。你也要拚命瞪大自己的雙眼,然後拔出刺刀,用同樣的動作,把它刺向第二個敵人!」
看著那個臉上濺滿了鮮血,身體一直在發顫,卻始終沒有閉上雙眼的新兵,抱著自己刺刀上沾滿鮮血地步槍,走到訓練場一角突然蹲在地上放聲嘔吐的時候,雷震在心裡發出了一聲輕歎……恭喜你,你有一個好的上司。在他的教導下,你至少可以在戰場上活得更久一點,如果你的運氣夠好的話,說不定你可以像你的連長一樣,成為一個知道如何在戰場上有效保護自己的老兵!
「噠噠噠……」
在打靶上突然響起了馬克沁水冷重機槍掃射時特有的沉悶轟響,對著標靶傾射完子彈鏈上所有子彈後,機槍手和彈藥手不顧槍管已經發燙,抬起重機槍貓著腰就跑。在找到一個新的火力點後,並重新架設好重機槍更換了子彈鏈後。重機槍掃射地聲音再次從打靶場響起。
每掃射六十秒鐘就更換一個火力點,在新的火力點上,三十秒鐘時間內完成重機槍固定和更換子彈鏈一系列工作。這樣的訓練項目,絕對是在戰場上用鮮血換來的最寶貴教訓。
在實戰中,中國部隊裝備數量絕對有限,本來應該成為中流砥柱的重機槍還沒有發揮出應有作用,就會被日本軍隊發現,並用迫擊炮和擲彈筒炸毀,一場戰鬥打到最後,中國軍人往往是僅憑容彈量僅僅二十發的捷克式輕機槍和步槍組成的火力來狙擊日本軍隊進攻。也就是因為缺乏必要的重火力壓制,中國軍隊和日本軍隊爆發近身刺刀格鬥戰的機率才特別地高。
也只有用這種打幾十秒鐘連射,就更換一個火力點的方法,才能有效的保持重機槍火力壓制力。但是帶著一挺幾十公斤重的馬克沁水冷重機槍,使用運動作戰的方法,這對重機槍手和彈藥手來說,要求也的確太苛刻了一點,沒有長期訓練和實戰經驗,在戰場上面對敵人隨時會劈頭蓋臉砸過來的迫擊炮炮彈,他們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
至於在訓練場上到處可見的泥坑和鐵絲網,這些東西對雷震來說真的是太熟悉了,當年馬蘭就是用這些東西,對他進行了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的訓練。看著那些泡在爛泥裡,還有躺在鐵絲網下背脊著地,雙手抱著步槍,用自己雙腿蹬地的力量向前挺進的士兵,雷震的臉上不由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就在這樣的左顧右盼中,他們跟著中校副團長沿著軍營的小路,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注意力已經被軍營訓練場上的一幕又一幕吸引的雷震,突然聽到「絲啦」一聲碎響,在他們一行人訝異的注視下,中校副團長竟然把登記簿上印著爪印的那一頁給撕了下來,順手把它捏成一團,丟進了路邊的一條下水道裡。
「瞪什麼眼啊?」中校副團長聳著肩膀,道:「你們真的以為我會因為這件事情,背後給你們這些小傢伙下絆子?沒錯,這種人肯定有,而且有不少,但是我們二百師裡有的都是肝膽相照的血性漢子,我黃景升這輩子,更是他媽的討厭心胸比針眼還要小,連個娘們都不如的玩藝兒!」
「還有你這個傢伙!」
手裡捏著那本少了一頁的登記簿,黃景升副團長對著雷震兒子抬起腿,做出一個要狠狠踢過去的動作,「明明是一條狗,學學搖尾巴翻跟頭、鑽火圈不好嗎,幹嘛偏偏要學人去敬什麼軍禮,害得爺們當眾被所有人笑。」
雷震還沒有來得及阻止,黃景升就突然收回了自己幾乎要踢到雷震兒子身上的右腿,隨意伸手彈掉了褲腿上沾的幾片塵土,油然道:「俗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叫,別以為你會人模狗樣的敬個軍禮引得所有人放聲大笑,爺們就看不出你的本質了。你真的以為爺們會傻的一腳踢過去,然後被你用兩排小刺刀一樣的牙齒狠狠咬上一口,再扯巴上幾下嗎?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如果狗也會做夢的話!」
說完這些話,黃景升副團長放聲大笑,彷彿在這個回合的人狗交鋒中,他已經取得了最大的勝利似的。
看著如此率直卻絕不魯莽的黃景升,除了險些被踢上一腳,仍然一臉警惕的狼之外,在場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雷震他們必須承認,只是如此短時間的接觸,他們已經喜歡上了這位明明有足夠的智慧,卻保持著孩般的平易近人,更用一種「放任」的態度,把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的副團長,這麼有性格的軍人,可真是不多見了。
「現在是非常時期,部隊隨時會調進緬甸和日本人開戰,為了防止奸細混進軍營,你們必須要通過安全審核,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在自己能夠接受的範圍內,盡可能的寫清楚個人來歷,包括在軍隊的服役經歷,來配合有關部門的核查。」
一本正經的說完這些話,黃景升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他們並沒有引起旁人的額外關注後,他又壓低了聲音,對雷震悄然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們中間有相當一部分人,尤其是你自己,是有過實戰經驗更接受正規軍事教育的老兵。像你們這樣的人才,本來是應該直接推薦給師座的,但是你也得體諒老哥我一個中校副團長,親自跑到募兵處打雜聽人抱怨的苦衷吧。如果你們真的沒有問題,我看乾脆就留在我們五九八步兵團算了,老哥我在這裡敢拍著胸脯向你們保證,呆在五八九團絕對不會委屈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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