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大門被狠狠撞開了,一個手持土槍的村民,帶著一臉的汗水和驚惶闖進了指揮部的院子,在跨過門檻時,他只覺得腳下一滑,不由自主的用最狼狽的動作狠狠摔倒在地上,人還沒有爬起來,他就伸直了脖子,嘶聲狂叫道:「鬼子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大家快跑啊!你們還傻愣在那裡幹什麼……」
這個村民的嘶叫聲嘎然而止,在他不敢置信的注視中,鬼才這位指揮官,正靜靜的站在房頂上,用一種平淡得近乎從容的態度,聆聽著從小山村北側傳過來,越來越激烈越來越近的槍聲。
不用這名村民的報告,鬼才也知道,指揮部已經成為敵人首要攻擊目標,強敵轉眼即到。而無論是在東側陣地上的九叔,還是在南側村口的羅三炮,都在不斷打著旗語,都在對他說著相同的話:「鬼才,你不要做傻事!」
看著遠方那幾盞燈籠和火把,劃破一片黑暗,漾出點點紅色的流光,慢慢品嚐著著每一次流光在空中劃出的軌痕,所包含的關心與焦急,鬼才深深呼吸著已經熾熱的空氣,在他並不算稜角分明的唇角,突然斜斜上挑,揚起了一絲如此快樂,又是如此歡暢的微笑。
「師父,我小時候就經常從大人的嘴裡聽到一句話……士為知己者死!我真的無法理解這句話,在我的眼裡,生命是最寶貴的,僅僅為了一個所謂的知己,就把自己生命當作最廉價貨物一樣隨意拋棄出去的人,不但是傻瓜,更對不起造物主對自己的恩賜!因為生命,本來就是一種經歷了無數偶然與機遇,才在冥冥的驅使中產生,並形成獨立個體的奇跡!」
目送著那個趕過來報信的村民,帶著一臉的震驚與尊敬。跑出了自己地視線,鬼才笑得更歡暢了,「在這片戰場上,師父你力排眾議,把我這樣一個平時只喜歡惡作劇,根本是所無事是的毛頭小子,推到了這個位置上,讓我座掌全局。在別的兄弟都有意無意的忽略我的時候。只有你這個真正的大哥和隊長,把我當成了指揮官,不折不扣執行我的每一個命令,讓我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在唱獨角戲的小丑;在別地兄弟都在用勸誡的口氣告訴我不要做傻事的時候,還是你能理解我,能我,讓我可以選擇自己的路,去賭上一個山窮水覆柳暗花明。」
「如果人一生注定要犯上一回傻,那麼就讓我在這個時候傻了吧!」
「如果人的內心深處,仍然有著無法消除的瘋狂。那麼就讓我在這個時候瘋了吧!」
「如果我這個比老鼠還要賊。比騙子還要精的傢伙,一輩子只會有上一次狂,那麼就讓我在這個時候狂了吧!」
望著負手而立。整個人在風中衣袂飄揚,揚起一股智者瀟灑,揚起一股胸懷天下者的容的鬼才,在二蛋的心裡突然湧起了一種玄之又玄地感覺←雖然沒有讀過書,無法用文字來完美地表達出自己內心深處那種瞬間狠狠揚起的顫動,但是他卻希望,如果……如果可能,就讓這一刻,寫在歷史中,成為永恆的一頁!
「啪!」
一發不知道從哪個位置上射出來地衝鋒鎗子彈。狠狠打到了鬼才身邊用青磚壘成的牆垛上,強敵已經近在咫尺!
鬼才突然問道:「二蛋,你後不後悔?」
「你這樣的富家大少爺都不後悔,我二蛋更不是熊包!」
「好,很好!」
鬼才藉著紅色燈籠發出來的光芒,斜眼望著就落在自己腳下的彈頭,他的雙瞳孔中猛然揚起了一縷瘋極、狂極的光芒,他放聲狂喝道:「那我們就聯手讓那批想攻破指揮部,俘虜我這個指揮官的小日本看一看。什麼叫做永遠也不可能被攻陷的指揮所!!!」
當籐原楓帶領最精銳日本情報機構執行部隊,終於突破層層狙擊,衝到代表了雷震一方心臟的指揮中心時,面對突然間變成一片火海,再也不可能突入,更不可能再攻陷地指揮部時,他真的驚呆了。
敵人指揮官,面對他們這支突襲部隊,竟然沒有撤退!
敵人指揮官,面對他們這支突襲部隊,竟然用早就準備好的火油和木柴,在短短幾十秒鐘時間,就在整個指揮部的四周,揚起了一片火海!
「咚!咚!咚……」
就在這一片火熱,一片沸騰,一片烈焰狂舞中,突然傳來了重鼓長鳴,竟然是鬼才站在屋頂子彈無法直接打中的位置上,面對一面村子裡鬧社火時才會使用的皮鼓,敲起了一曲「將軍令」!
沒有太多的技巧,鬼才只是在一次次的敲擊,在沉重的,有力地,壓抑的,奔放的,充滿生命力的鼓聲中,將包容著自己所有恨,所有愛的鼓聲,遠遠的傳送出去!把它們傳進了每一個中華民族面對強敵入侵,依然傲然挺立的熱血男兒耳朵裡,在他們的心裡激起了一片九霄龍吟驚天變的霸氣,更激起了大丈夫當精忠報國縱死無悔的鐵血戰魂!
望著在火焰中不斷升騰,猶如浴火鳳凰般燦爛不可方物的指揮部,一種說不出來的涼意,突然狠狠刺中了籐原楓的心臟,敵人指揮官,就是在用自己的命,等待他們這支突襲部隊!
望著在火焰中不斷升騰,猶如浴火鳳凰般燦爛不可方物的指揮部,聽著那夠瘋夠狂夠霸夠烈,當真稱得上是俯瞰天地捨我其誰的戰鼓狂鳴,籐原楓真的不知道,除了雷震還有誰能打出這樣破釜沉舟的一擊,他更不知道,除了雷震還能誰能用這種燃燒生命的方法,激起了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瘋狂近乎野獸的戰鬥本能!
但是籐原楓更清楚的知道,坐在指揮部裡等著他,敲起這首戰歌的人絕對不是雷震!雷震就是這場戰爭中敵人的精神與實質領袖,一旦他陣亡,好不容易凝聚在一起的雷震一方、共產黨游擊隊、山村村民就會因為失去最強有力的領袖而徹底崩潰,這場戰爭就會立刻劃下最後的尾聲。
「只要雷震死了……」
一種說不出來的涼意,狠狠刺中了籐原楓地心臟,就在一種近乎顫慄的冰冷中。籐原楓的雙手都在微微發顫,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我死了,是不是這場戰鬥一樣會立刻劃出最後的尾聲?!」
籐原楓出身在武士世家,獲得過櫻花武士勳章,屢次得到天皇陛下的親自召見,更在帝國陸軍學院接受過系統學習和深造←這樣一個勇敢的武士,一個純粹的軍人,在這場本來應該是我強敵弱。應該一鼓作氣徹底全殲敵人的戰爭中,他竟然……害怕了!
一個張誠,已經讓他們這樣訓練有素戰鬥力強悍地職業軍人,付出了四人陣亡,三人重傷,七人輕傷的最慘痛代價;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比雷震更瘋狂,身上的殺氣比張誠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指揮官,正在用燃燒的生命敲響了最瘋狂的戰歌,在這樣的一位指揮官。這樣一曲戰魂歌的激勵下←們面對的,將會是無數個最瘋狂的勇士!
「撤退!」
籐原楓地確有最出色指揮官地特質,在這種要命的時候←還能在下達撤退命令後,試圖挽回因為那一曲仍然在戰鼓狂擂的「將軍令」,對全軍士氣帶來地重挫:「立刻撤回北側村口,聯合其他部隊,穩紮穩打步步緊逼,一點點把雷震他們逼死,我倒想看看,他們一個個點火自焚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觀!」
籐原楓的反應不能說不夠快,可惜,已經晚了!
就在他帶領部隊衝到指揮部前面。更被一場大火和鬼才的一曲「將軍令」吸引了所有注意的時候,雷震已經帶領江東孫尚香和三十多個手持長槍和長刀的村民,繞開了籐原楓,反包抄到了小山村的北側。
張誠,依然孤獨的屹立在那一片他為之激戰了整整十五分鐘,灑盡了身上的每一滴鮮血,無論如何傷痕纍纍,也沒有後退一步的戰場上;他的手,依然緊緊的抓著那枝倒插在地面的紅纓槍上;而他的眼睛。依然奮力怒張,依然隱隱散發著在生命燃燒綻放與燃燒後的餘熱與光輝。
看著張誠那力盡身亡,卻當真是頭頂藍天腳踏大地的身軀,江東孫尚香沒有哭。因為她知道,張誠還沒有走。就算是牛頭馬面大哥必須按照生死簿上的名單找上了張誠,但是它們看在張誠精忠為國捨生取義的份上,也會尊敬他憐惜他,法外開恩的允許張誠靜靜站立在這個戰場地某一個位置上,等待這場戰爭的最後結局,等待他相信的兄弟和最心愛的女孩為他報仇雪恨吧?!
死者己矣,而他們留下的,就是血債,就是仇恨,就是更加熾熱再沒有任何退路的戰爭!
要不然有人說,戰場就是死者的安息地,生者的失樂園?!
當籐原楓轉身的時候,他們曾經突破過的北側戰場,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一片用乾草、木柴、玉米秸、門板甚至是村民過冬時用的棉被等易燃物,支撐起來的火海!
「噠噠噠……」
百式衝鋒鎗掃射的聲音響起,無論籐原楓帶領的部隊如何訓練有素,如何在任何環境中都懂得最有效的保護自己,可是他們聽著在火焰中依然激越昂揚的戰鼓狂鳴,他們畢竟還是人,又怎麼可能不心神微蕩,又怎麼可能動作與反應不受影響?
這支從側翼發起突襲的部隊,赫然是由孫長喜隊長帶領,被籐原楓象貓戲老鼠一樣追在身後,成員陣亡率已經過半的共產黨游擊隊!他們從雷震的手中得到了數量足夠的百式衝鋒鎗,雖然他們這些游擊隊員,大部分還不習慣使用這種連射型武器,但是在意外突襲之下,狂風驟雨般傾洩過來的彈雨,仍然讓籐原楓帶領的部隊,付出了至少四人陣亡的代價!
在受到襲擊的第一時間,就連續翻滾到一座矮牆後面的籐原楓迅速打量整個地形,他的目光最後落到了附近一幢房屋的上面。
後退的道路已經火焰徹底封鎖,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缺乏必要掩體,和躲在各個房舍裡,同樣擁有百式衝鋒鎗的敵人對射,絕對不是正確的選擇。與其如此,還不如佔據民房,再利用他們強大的火力和精湛的射擊技術,和敵人進行狙擊對決!
「立刻佔領目標!」
隨著籐原楓一聲命令,兩名士兵一前一後,利用手中衝鋒鎗形成的火力交叉掩護,在夜色中一路迅速穿插,只用了十幾秒鐘,就成功的突入了一幢磚、泥混合結構的民房。
衝在最前面的日本士兵,面對緊閉的房門,毫不猶豫的抬起穿著皮靴的大腳狠狠踏上去,在門栓發出的碎裂聲響中,整扇木門被踢得倒飛而出,直直撞到了後面的牆壁上。踢開大門的士兵,腳還沒有落下,一股比他踢門更強大百倍,更狂野千倍的力量,就咆哮著翻滾著,夾雜著什麼碎鐵鍋片從房屋裡狂湧而出。
望著被爆炸波生生掀翻的房屋,還有兩名被炸得變成一堆碎肉的手下,籐原楓的心臟在瞬間就沉到了谷底←們孤軍深入,現在已經落到敵人的三面包圍當中,而面對同樣掌握了百式衝鋒鎗的共產黨游擊隊,他們強行發起衝鋒,無異於自尋死路。最可怕的是,為了不讓他們找到合適的掩體進行狙擊,敵人竟然使用了焦土政策,不用再去派士兵白白送死,籐原楓也清楚的知道,在他們能夠進入的任何一幢房屋裡,都準備了足量的炸藥,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他們面對的,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山村,而是一個全民皆兵,到處都是死亡陷阱,當真稱得上步步殺機的戰爭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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