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並不深,而且是筆直的死巷子,可奇怪的是,剛才明明看見那小偷鑽近來,現在卻連個鬼影都沒有。宋俊提高了警惕,一步步向巷子深處走去。
身後一陣響動,宋俊頭也不回,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地踢出了一腳。感覺踢到了一個人,背後一聲悶哼,回頭一看,剛才那小偷正趴在地上直哼哼,搶來的錢包還在右手裡。宋俊走到他身邊,伸出了右手,示意他把錢包交出來。那傢伙看著宋俊,沒有反映,似乎不想交出錢包來。宋俊臉色一變,又提起了腳。
「別!給你!給你!」小偷嘗到了宋俊腿功的厲害,見他又提起了腳,忙把錢包遞到宋俊面前。冷哼了一聲,宋俊接過了錢包。正待轉身離開,前面樓梯口突然跳出幾個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看他們的樣子,應該都是道上的人,宋俊向來主張先發制人,當下也不問他們是什麼人,飛起一腳直踢了過去。那幾個人身手倒還靈活,見宋俊身形一動,全都閃到了一邊。
「我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其中一個人說道。宋俊收回了腿,冷冷地看著他們,並不說話。
「什麼大哥要見你。」剛才說話那人說道。
「你們大哥是誰?」宋俊問道。
「就是我!」一個聲音從樓道裡響起,隨後走出一個年輕人來,正是周雄。宋俊見到他,倒不覺得以外,心想多半是那天輸了面子。今天報復來了。
「怎麼?還為那天的事……」話沒說完,周雄搖斷了他。
「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今天把你引來,是有事要問你。」
宋俊見他好像沒有惡意,於是放鬆了戒備,問道:「什麼事?」
「你是LZ四海幫的人吧?」
宋俊吃了一驚,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眼前這年輕人不簡單短短幾天的時間就查出了自己地身份,勢力不容小視。既然人家已經把話挑明了自己就沒有隱瞞的必要。
「不錯,我的確是LZ四海幫的人。有什麼問題嗎?」
周雄冷笑了一聲:「好!你承認就好。說吧,你在四海幫犯了什麼事?」宋俊聽他著口氣好像是警察在審問,也冷笑了一聲道:「犯事?我犯了什麼事?」
「江湖三大忌,我瞧你那樣兒。不會是犯了勾引二嫂這一條吧?」周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宋俊哼了一聲,說道:「不好意思,我沒閒工夫跟你在這擺聊齋,沒其他事的話,我走了」說完,邁步就往前走去。周雄手下的兄弟立刻圍了過來,擋住了他。
「怎麼,還想練練?」
「兄弟,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休想離開。」周雄冷冷的說道。宋俊有些不快,皺著眉頭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煩?我們四海幫的事輪得到你來管嗎?」
周雄似乎更不耐煩:「我敬你是條漢子,才先問過你。要不然,我直接把你交給四海幫的人了。你最好食相點!」宋俊心裡一動,難道四海幫的人到NC來了?
「你說什麼?把我交給四海幫的人?難道……」
周雄冷笑道:「怎麼?怕了?心虛了?」
宋俊哼了一聲,說道:「我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我為什麼要怕?如果我沒猜錯,四海幫來的人,一定是李成魁手下,對嗎?」
周雄點了點頭,宋俊又問道:「那知道我是誰嗎?」
「你不是姓宋嘛?上次你給我……」說到這兒,周雄突然停下來,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宋俊,嘴裡喃喃地念道:「姓宋?四海幫?四海幫……宋俊!」宋俊抄起了雙手靜靜地看著他。
「嗨!四海幫宋俊!最年輕的堂主!對不對?」周雄大聲叫道。宋俊笑著點了點頭。周雄大喜過望,早就聽說LZ四海幫出了一個傑出人物,年紀輕輕就名振LZ,短短時間升到了堂主之職,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哈哈!緣分!真是緣分!走換個地方說話!」周雄笑容滿面,顯得很興奮,攀住宋俊的肩膀就往外走。他手下的兄弟都是一臉疑惑,LZ道上最牛逼的新人就是這個小白臉?
當宋俊走進屋子的時候,張語涵立馬迎了上來。
「你剛才跟著那幫人去哪了?他們沒對你怎麼樣把?他們為什麼要搶我的錢包?肯定是為了你,對不對?」一連四個問題,連珠泡似地發了出來。
宋俊攪著她的肩,坐到了沙發上。
「沒什麼事,他們是我的朋友,和我開玩笑呢」宋俊輕描淡寫地說道。張語涵不是傻瓜,當然不信了。開玩笑能開到大街上去搶錢包?
「親愛的,你個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張語涵拉著宋俊的手,嚴肅的問道。宋俊看了看她,無奈地說道:「我可能要盡快回LZ去。」
「啊?為什麼啊?這還沒過年啊。」張語涵聞言吃了一驚宋俊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堂口裡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再說,我在這兒,可能會給伯父伯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張語涵的神色頓時暗淡了下來,和宋俊在一起這麼久,對黑社會的事多多少少有一些瞭解。聽宋俊這麼說,她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宋俊不會這麼做的。勉強地笑了笑,她替宋俊理了理衣服,說道:「好吧,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不勉強你。」
「可伯父伯父那……」
「放心,我去說。」
宋俊心裡一陣感動,輕輕捧起張語涵的臉,仔細到端詳著,好像要把這張美麗的臉龐深深刻在心裡。自從他和張語涵在一起之後,自己可以說沒給過她什麼幸福,聽事忙著社團地事,連抽出點時間來陪她都做不到,好不容易盼到放假,本來以為可以好好陪她,卻又發生這種事。自己欠她的,太多了……
「好了。別感歎了,跑得一身都是汗,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溫熱的水沖在身上,宋俊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仰起頭,人有水肆無忌憚的在臉上流淌。宋俊突然有一種讓這水沖去自己滿身血腥和罪惡的想法。過去的這一年,宋俊的人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一個天之驕子的大學生,到一個十惡不赦的黑幫分子,這反差,的確太大可,大得讓人難以接受。有時候想起來,真的好像做夢一樣。可宋俊從來沒有想過逃避,退縮。他認為,男人之所以偉大,就在於兩個字「責任」!上對國家民族,下對親人朋友,男人總是肩負著許多責任,儘管每個責任都是一副重擔,可是男人就是不能退縮。現在的他也一樣,手下百十來號兄弟跟著他,一手提攜他起來的大哥看著他,如果他選擇逃避,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這條路雖然是不歸路,但他必須堅強地走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張語涵早已經把乾淨的衣服放在了床上。宋俊赤裸著上身,身上的傷疤清晰可見,看見張語涵膽戰心驚。
「親愛的,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張語涵輕聲問道。
宋俊笑道:「什麼事?你說吧,我一定盡力辦到。」
「你能答應我,不讓自己再多一條,哪怕是小小的一條傷疤嗎?」
坦白說,張語涵這個要求很幼稚,也很好笑,出來混的人,天天在道上打打殺殺,要想身上沒幾條傷疤是不可能的,可宋俊絲毫沒有想笑的意思,他知道張語涵是認真的。
「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不再讓身上多一條傷疤!」宋俊也認真地說道。張語涵聞言欣慰地笑了。
門突然被推開了,張父出現在門口。
「小宋,小涵,來吃……」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了宋俊身上的傷疤。張語涵一時心慌意亂,忙把衣服遞給了宋俊。宋俊手忙腳亂的穿上了衣服,不安的看著張父。他是個醫生,這些傷疤一定騙不到他,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什麼傷的,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吃飯了」張父看了宋俊一眼,冷冷的說道,說完,轉身走向了客廳。張語涵有些喊怕,望著宋俊問道:「怎麼辦,爸爸一定會懷疑的。」
「走吧,要面對的始終要去面對,躲也躲不過。」說完,拉著張語涵的手走了出去。
坐在火車上,宋俊漠然地看著窗外飛快向後駛去的山水河流。此時此刻,宋俊的心和窗外的天氣一樣寒冷。夾在手裡的香煙已經燒到了手指,可他仍然一動不動,他的心已經痛的有些麻木了。他的腦子裡,滿是張語涵的爸爸和他談話的場景。
「我已經打過電話給你們學校領導,他們說你轉到學校不久就因為打架而被開除,據說還加入了黑社會。我們就語涵這麼一個女兒,她從小就很懂事,學習成績也很好,高考時她以外失利,堅持不要我們花錢送她去名牌大學,還要去那什麼XN理工,我們沒想到會發揮是呢感這種事情。為人父母的,只希望自己兒女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不想看到她因為一時的糊塗,而斷送了自己的幸福,小宋,你是個明白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不要給我說什麼你是真心愛她的鬼話,我女兒還小,什麼也不懂,所以才會跟你在一起,她是大學生,你是黑幫分子,你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要妄想什麼。我們不會讓自己的獨生女兒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見語涵,從今以後各走各路,互不相干。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知,就應該體諒我們做父母的苦心。這裡是我的家,我們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這些話像毒蛇一樣筮咬著宋俊的心。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人扒去了華麗的外表,揭露的這樣體無完膚。臨走的時候,張語涵撕心裂肺的哭聲,像一柄重錘敲在他心上,其實,他早應該想到有今天的。
「或許,我和語涵是注定這種下場的,一個大學生和黑幫分子,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今天是大年三十,沒想到自己在語涵家連年都沒過就被趕了出來,輕輕推開車床,一陣刺骨的寒風撲了近來,宋俊覺得整個人被拋在了冰窟中一樣,涼透了。突然,一個冰冷的東西落在他臉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
「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一朵朵潔白的雪花從空中飄落。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真個感世界彷彿都被包裹在遺篇銀裝素裹裡。車聲返家的旅客們都好奇的擠在車窗邊上興奮地看著窗外的情景。下了車,就能回到家和親人團聚了,那溫暖的笑容,噴香的車飯,使車上沒個人都嚮往不已,大家都沉醉在一片幸福之中,互相道著新年快樂。只有宋俊一個人漠然的坐在那裡,呆呆的望著窗外漫天的雪花
站在LZ火車站的站台上,宋俊望著熟悉的城市,心裡稍微好受一些,此時,他只有一個想法,盡快回到堂口,盡快見到兄弟們,他們是自己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大哥回來了!」一聲炸雷似的大喊響徹四海幫同心堂口
剛剛瞎扯的宋俊被兄弟們眾星捧月似的圍著,使他冰冷的心裡升起陣陣溫意,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離開沒幾天,可就像已經過了好幾年一樣,也許,這裡才是他的家,這些人,才是他的親人
「俊哥,你可回來了!」金水傑拉著宋俊的手,幾乎要哭出來,宋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逕直向屋裡走去。
又坐在了只有他才有資格坐的大交椅上,看著站了滿滿一屋的兄弟,宋俊心裡又塌實了些。
「我走的這幾天,堂口裡沒出什麼事吧?」宋俊問道。兄弟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說話,都看著金水傑和許少強兩人。大哥走的這些天,兩位老大鬧得不可開交,要不是劉得很從中調解,只怕已經動起手來了。
「大哥,情況不太好,我們的生意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條子三天兩頭來檢查,一會要封店,一會要罰款。場子裡又經常有人來搗亂,你走的時候下了命令,不讓我們輕舉妄動,兄弟們可都窩著一肚子火呢。」劉得很說道。
宋俊看了金水傑和許少強,心裡已經猜到發生過什麼事,不過那都在他意料之中,對著許少強點了點頭,說道:「少強,你辛苦了。」
許少強苦笑道:「大哥回來就好,要不然,只怕我都沒命見你了。」
「你們放心,我們同心路的兄弟不是任人宰割的軟貨。大家走著瞧,看看誰笑到最後!」